【V-041】比賽
這次的比賽是市委宣傳部和大灣畫館聯合主辦的。雖然從一開始就聲明拒絕媒體大肆渲染，但真到了現場，也不難發現那些安分坐在觀眾席的都是知名報社的首席記者團隊。
因為前面幾場比賽，浮橙都是直接跳過去的，現在第一次來到這裏，竟生出幾分緊張。
這場是複賽，淘汰到現在，剩下的參賽選手已經屈指可數，加上浮橙，也才八個。當然，據她所知，邵昕更是直接進入半決賽，所以如果今天的比賽結束，將會篩選出包括邵昕在內的五名選手進行半決賽和總決賽的競逐，唯一勝出的那個第一名將代表整個國家前往M國參加明年夏天的全球美術大賽。
浮橙坐在椅子上，想到M國，才恍惚憶起當初的喬以航就是在那個地方遲遲未歸的。
後台的負責人是一個看上去很是幹練的女人，大約三十歲左右，利落的短髮燙成小卷，貼服在耳側，耳朵上則掛着環形的耳墜，看上去時尚又簡潔。
她一直是不苟言笑地在吩咐工作人員將每個選手的繪畫設備搬上前面的檯子，說話的語速有點快，浮橙坐在一邊看着，隱約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她。
直到經過浮橙面前時，女人的腳步一頓，側過眼問：“有事？”她注意到這個安靜的女子已經看着自己很久了。浮橙有些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收回打量的目光。
“嗯。”女人若有所思地掃她一眼，正準備轉身離開，突然回過頭問，“我們是不是之前見過面？”
浮橙微怔，原來覺得似曾相識的人不止她一個。
看到浮橙點頭，簡彤雅竟也緩緩露出一絲算得上友善的笑意來，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伸出手來。
“你好，我叫簡彤雅。”她說話時的語氣讓浮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母親，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之中透出一點點叫人想親近的溫和。
展顏一笑，伸手回握：“陸浮橙。”
聽到她的名字，簡彤雅那雙被眼筆勾勒得精緻迷人的雙眼微微一眯，笑意漸濃：“我大概知道我們在哪裏見過面了。”
浮橙詫然，剛想詢問，就見前面的大紅布簾被人撐開，一個掛着工作牌的男人探身進來說：“五號選手陸浮橙出來一下。”
“那回聊。”簡彤雅拍拍她的肩膀，朝她眨了一下眼，整個人頓時顯得年輕起來。
浮橙走到賽區的後園，才發現要見她的人居然是邵昕，她正背對着自己在打電話，似乎發生了一點爭執，語氣越發尖銳冷凝：“呵，你要是嫌我沒給你足夠的好處，你儘管出去說就好，我當初敢做就自然敢擔，至於你，我反而一點都沒有忌憚過。”
眼角餘光見到浮橙走出來，她沒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直接將電話掛了，翻過手機掏出電板扔在附近的草叢裏。
“你找我。”浮橙對別人的私事沒有興趣，所以儘管在為數不多的見面里，邵昕從未表現的這麼急躁過，也沒有更進一步地追問。
邵昕轉身看她，手指輕敲着大腿，像是在思考該怎麼展開對話。浮橙發現她酒紅色的頭髮已經長長了些，讓她看上去比大學時期更加甜美了不少。
“嗯，我決定今晚和喬以航表白。”她這樣說著，一雙琉璃眸子卻緊緊攫住浮橙的臉，時刻觀察她的表情，卻有些失望地發現，她除了一開始的微愕之外，旋即便是一個淡淡的笑容。
“那你加油。”四個字，沒有太多的語氣，聽不出嘲諷，聽不出喜怒，卻讓邵昕覺得滿腔擁堵的情緒突然就被人扎破了一個小洞，那些膨脹的飽滿的氣體就順着那個破洞魚貫而出。
她靜默了片刻，眼神倏爾變得諷刺：“陸浮橙，這就是你的自信吧？”
自信他對她的感情，所以才一點也不會覺得有危機感！
“不是，”浮橙認真地望向她，清秀而不失精緻的小臉上恍惚劃過一絲悸動的甜蜜，“他說過一句話。”
“如果先放手的那人是我，那他就會永遠等着我。”
有時候人是一種特別有執念的生物，當初的自己也許就是篤定了這個承諾，所以在搖擺的生活之中，率先選擇放手，心裏卻始終保留這一個念想，這樣他就會在原地等着她，等她回過頭去看他。
所以她沒有換手機號碼，沒有換QQ號碼，一切能聯繫的方式都還保留着最初的姿態。唯有一顆心，在這種僥倖地試探之下，竟開始偏離正軌。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給了自己一個錯誤的希冀，但無論是不是會失去，都輪不到別人來指責和覬覦，不是嗎？哪怕邵昕是真的愛喬以航，那也是她的自由。她雖然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驕縱的女生，卻照樣不會允許別人來對她頤指氣使。
就像現在，在即將開賽的一個小時前，她特意告訴她自己晚上要和喬以航告白。這是讓她覺得相當抵觸的挑釁。
邵昕一時啞然，垂下眼，額前的髮絲遮蓋住明亮的眼眸，低聲輕語：“那沒事了。”
直到浮橙緩緩地走遠，頹然站立着的邵昕才輕聲問：“這是你想要的反應嗎？”
片刻，衣領上一顆黑色的紐扣里傳出溫潤的聲音：“呵呵，的確，我很受鼓舞。”
他總算能感受到浮橙並沒有徹底將自己拒之門外，她甚至還懂得在別人提出要和他表白時，柔而有力地進行主權的宣佈。
“喬以航，你想過我的感受嗎？”四周靜得像是一場已經華麗謝幕的表演，邵昕用極輕的語氣問着他，卻再也沒有聽到任何回答。
他，掛斷了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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