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刑部三令
聶雲蘿的聲音象天籟之音在閣樓里傳了出來:“是魔城刑部三大令主嗎?深夜到訪,意欲何為?”
一個沙啞如喇叭的聲音答道:“我們兄弟三人不知聶仙子在此,多有冒犯,請仙子見諒。”
聶雲蘿冷笑道:“見諒?你們三位從長安一直跟到成都,行程數千里,你們以為沒毫不知情嗎?今日既然煞不住現身了。就乾脆來個了斷吧,說吧,你們跟着我們到底想幹什麼?”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夜空中飄蕩,給人一種很飄渺的感覺。
那沙啞的聲音強笑道:“仙子說笑了,我們兄弟三人豈敢跟蹤仙子?我們確實不知仙子在此,多有冒犯,還請仙子多多海涵。”
聶雲蘿森然道:“三位既然不說實話,那就休怪我無禮了。”話音剛落,屋頂懸挂着的銀梭忽然光芒大盛,“嗖嗖“聲中,銀梭一化為九,向血霧裏激射而去,那三道魔影忽地如湖水中的倒影,被粼粼的波紋蕩漾散亂,身體倏地淡入血霧中,紅霧流轉,九道銀梭全部擊空,但九道銀梭一擊不中之後,忽地上下盤旋翻飛,熾盛的銀光變為細如蠶絲般的千絲萬縷般的紫色針線,但聞”絲絲“之聲不絕於耳,針影如花雨漫天,空中傳來兩聲痛呼,那沙啞的聲音大叫道:“這是‘煉霞神針’,快走!”,“走”字一落,三團血霧馬上裹挾着陰陰的氣流如風一般向東南方向飛去,有股濃濃的血腥味道從血霧飛行的軌跡中溢出,那是血魔受傷的標誌。
屋頂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站着一個窈窕的身影,漫天的紫色針影忽地合而為一,只見她的身子一晃,身影飄忽而起,向東南方向直追而去。那當然就是聶雲蘿,但見一把銀梭在空中如一條銀色的魚兒圍着她遊動,聶雲蘿的身形如凌波仙子一般隨風而去,看上去不徐不疾,但一眨眼工夫,便已遠在天邊,紫色裙帶飄飄,煞是好看。
我心裏大吃了一驚,這是極其罕見的“一步千里萬古遙”式的移形身法,當世除了極少數的頂尖高手之外,修為達到這種地步的是簡直是少之又少。
我沒有想到這美貌的姑娘的武功道行會如此之高,單是剛才那一手變幻莫測的“煉霞神針”,就足已讓人嘆為觀止,但更讓我覺得驚奇的卻是這三個血魔對聶雲蘿的懼怕和恭敬,血魔是魔界裏最好鬥難纏的魔族,從古至今,從來沒有聽說過血魔怕過誰,即使這三個血魔只是血魔族裏二三流角色,但也不至於對一個年紀小小的黃毛丫頭忌憚到這樣的地步,這聶雲蘿到底是何方神聖?如此年輕就能威震魔界,天下之大,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我決定跟上去看個究竟,於是展開“御氣飛行術”,運足真氣,右手持劍向前一指,,“裁雲劍”“嗖”的一聲拽着我如穿雲之箭一般向前急飛而去。
我向前急追了差不多一株香的時間,並沒有發現聶雲蘿和那三個血魔的蹤影,我心裏暗暗着急,照看他們不可能把我甩得那麼運的,除非他們轉移了方向。
我折轉身形再向西北疾行了一盞茶的時間,依然沒有任何發現,再前行了數百丈,忽聽前面一片樹林裏傳出聶雲蘿的聲音道:“三位大刑令,你們到底想在蜀王府幹什麼?說!”
一個尖利如夜貓的聲音答道:“聶仙子,我們平日無怨,你為何非要這樣為難我們?”
我聽聲音是應在樹林的左邊,於是收起真氣,身形飄然墜地,,然後展開“青雲步”,兩個起落已悄無聲色地閃入樹林。只見樹林左邊有一處數十丈見方的草地,聶雲蘿正俏生生的站立在高高的芒草尖上,長裙飄飄,宛如神仙。她的對面是三個圍着濃濃血霧的面如枯槁、紅面獠牙的血魔。他們都手按胸口,不斷的喘氣,一道長長的劍傷斜斜的掛在他們的左胸前,顯然,他們都已被聶雲蘿的“煉霞神針”所傷。
血魔族以吸食人獸的血液維持體形,他們三日不沾血液,就會身如骷髏,如果十日以上不食血腥,就會形如薄膜,如果發生了這種情況,此輩血魔只能埋身地下,以地下的陰氣來維持形體不被消散。
血魔族的魔眾大多面如枯槁,形體醜陋,他們之中只有極少數的魔眾可以把面容修鍊得嬌艷貌美。據《魔典》裏推測,血魔之所以吸食人獸之血,最原始的衝動可能就是為了達到自身容貌的完美無缺,傳說修為達到最高境界的血魔,他們的美貌甚至會超過以貌美如花稱著的“天魔族”。
我悄悄的隱伏在離他們十餘丈之遙的一可大樹上,靜觀事態的變化。
只聽聶雲蘿又冷笑道:“我們是平日無怨,但三位心懷鬼胎,從長安跟蹤我和郡主已有十餘日之多,不把話說清楚就想走嗎?”
居中的一個血魔啞聲道:“我們只想向湘陽郡主借一樣東西,不知道仙子會一直為她護航,我們兄弟三個以為仙子只是在郡主身邊停留一兩天,所以才一直跟到着里,那知道,那知道。。。。。。”
聶雲蘿冷冷地道:“那知道我會一隻呆在郡主身邊,對吧?”
那啞聲血魔連忙道:“對、對、對,仙子所料一點也不錯。”
聶雲蘿緩緩地道:“你們要取郡主身上何物?”
那說話尖利的血魔應聲道:“只是一件尋常之物,對郡主並無大礙。”
聶雲蘿冷笑道:“既無大礙,你們為何不當面求我?你們平時求我的事情還少嗎?你們不單夜裏追蹤,今天還請了‘分金堂’的人來行刺,意圖劫持郡主,若是尋常之物,豈會勞煩你們三位大刑令出手?”
那啞聲血魔道:“我們三個是魔,當面索求恐怕會驚嚇郡主,所以,所以只有行偷取一途了。”
聶雲蘿冷笑道:“你大概是把我當三歲小孩了吧,這樣的話也拿來騙我嗎?”
那啞聲血魔連忙答道:“不敢,我們怎麼敢矇騙仙子。”
聶雲蘿冷冷地道:“三位不用強辯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真正意圖嗎?你們是想劫持郡主到魔城,對不對?”
居中的啞聲血魔強笑道:“那有這樣的事情?仙子就算給我們兄弟十個膽子,我們也不敢動郡主一跟寒毛,仙子說笑了。”
聶雲蘿“哼”了一聲道:“少說廢話,我聶雲蘿並不是什麼怕事之人,今天就算你們的魔族長老親臨此地,也要把話說清楚了才能走,否則,得罪莫怪。”
好大的口氣,我心裏直皺眉頭。
左邊那個一直不吭聲的血魔忽然道:“大哥,事已至此,我們兄弟豈能貪生怕死?我們和她拼了,大不了一死而已。”
聶雲蘿緩緩地道:“三位既不說實話,那就休怪我無禮了。”
她的話剛說完,左邊那個血魔忽然一聲長唳,雙手暴長,巨大的魔掌倏地變成一把赤紅的刀刃,橫擊向聶雲蘿的纖腰,他一出手,另外兩個再不怠慢,立即飛身撲了上去,兩團血霧倏地罩住聶雲蘿,四隻魔掌或戟或劍或鉤或斧變幻出各種不同的兵器,狂風驟雨一般向聶雲蘿瘋狂的攻擊。聶雲蘿並不出手招架,血霧瀰漫中一個紫色水晶般的球形“護體法罩”忽地罩住她的全身,止住了瀰漫在身邊的吸血血霧的滲透,她的身形再飄飄的上下左右一騰挪,三路凌厲的攻擊紛紛落空。
三個血魔第一輪攻擊波沒有奏效,馬上一閃身圍住聶雲蘿,成品字形向聶雲蘿發動更為猛烈的襲擊,六隻魔掌上下翻飛,變幻出無數匪夷所思的利刃怪器,交織出一張張密不透風的網,不停的往聶雲蘿身上聚攏分合,諸般凌厲的攻擊紛紛向聶雲蘿的嬌軀招呼聲勢驚人之極。
但聶雲蘿在這諸般凌厲的攻擊中,身子卻宛如一片輕飄飄的樹葉在狂風中轉動,又象一尾美麗的游魚在空中左右上下倏忽遊動,無論身邊的攻擊波多麼的強烈,卻始終沾不到她的一角衣袂。與其說她是在和敵人鬥法過招,倒不如說她是在閑庭信步更來得實際。
我看得又是吃驚又是佩服,這聶雲蘿的修為之高,已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只怕當今所有的劍道大家的道法劍術修為也不一定不她高多少,我這樣的無名小輩當然更遠遠不及了。看來,我今晚出來的目的和想法又是多餘的了。
盞茶時間之後,四人纏鬥的範圍越來越廣,三個血魔的位置已游移到半空中,六隻魔掌如一根根可以無限延伸的竹竿似的越伸越長,魔手變幻出大如巨碑斷岩般的利刃巨斧,如繁弦急管似的飛揚輪轉,周圍十數丈開外的樹木早已被撕得粉碎,殘枝碎末被裹挾在呼呼的風聲里,在空中劃出無數變幻莫測的圓弧軌跡。
我看得心裏直皺眉頭,心想這三個血魔的攻勢如此厲害,如果換了別人,只怕早已招架不住了,怪不得這聶姑娘的名號會如此讓魔族忌憚,單憑這奧妙之極的身法,就足已震世駭俗了。
再鬥了半刻鐘,聶雲蘿悠然的道:“三位的魔功也不過如此而已,不試也罷。”說著身形一飄,已脫出重圍,立在後面一株古松的樹巔上,只見她右手往頭上高蛾的髮髻上一探,拔出一枚細如銀釵的小劍,放在手上一攤,小劍馬上伸長三尺,握在手裏,如握着一截秋水般的銀虹。
我大吃了一驚,這是極其罕見的“束劍成針”的劍道修為境界,所謂的“束劍成針”,就是能把一柄數尺長的長劍練成如匕首或銀針一樣大小,取敵首級於無形之中。傳說只有數百年前的一代劍仙俠女聶隱娘煉成這種絕技。據唐傳奇《聶隱娘》裏記載,聶隱娘不但能把手中的長劍修鍊成只有數寸長的匕首,而且能“束身如蠅”,鑽進別人的腸胃裏隱身,據說她當時和另外一位大劍仙“妙手空空兒”的決鬥中,就是憑藉她的絕技“束劍成針”險勝空空兒。
這一戰,至僅仍然被認為是一場空前絕後的馭劍修行大家之間的經典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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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雲蘿緩緩地道:“三位也試試我的秒劍法如何?“話語一落,手中劍虹一揮,劍尖吐出三丈余長的劍芒,如銀河匹練一般橫擊而出,但聞一聲尖利的慘叫,一隻血淋淋的魔腿已經“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三個血魔的魔軀立即象水注入湖似的,一點一點的向四周的血霧蔓延稀釋,濃濃的血霧漸漸的越散越大,我暗叫了一聲不好,那是血魔族的“血魔解體****”,既可攻人不備,又可遁逸無形,最是厲害不過,我連忙一閃身退後五丈,同時在身外布下三重“護體法罩”護住全身。
這時,那三個血魔剛化身為霧,聶雲蘿的衣袖一揮,身影快如閃電似的上下左右倏忽閃動,手中的劍虹忽長如竹竿,忽短如匕首,劍芒吞吐閃爍不定,劍光過處,裂帛之聲不絕於耳,眨眼工夫,她的身影閃動了七次,手中的劍也刺出了七次,每一劍都匪夷所思,刺完后,身子一縮,退出三丈,身形俏生生的憑空立於一株小樹上。
隨後,只聽三聲實物落地的聲響,三個面容枯槁的血魔全部摔落在地上,面如敗灰,沒個血魔的胸口前再添了道長長的傷口,鮮血迸濺。
聶雲蘿冷冷地道:“你們的‘魔脈’已經被我挑斷,再不說實話,我就廢了你們的魔功。”
那啞聲的血魔顫聲道:“仙子,仙子,我們兄弟三人真的不知道實情,這次行動我們只是受人之命,不得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