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玉寒雪突然俯身壓在莫染的上方,雙手支撐在床板上,有些居高臨下的俯視着莫染,莫染抬眸看着玉寒雪的眼睛,明明是很曖昧的姿勢,可是他卻沒有半分臉紅心跳,因為此時玉寒雪的眼睛一片冰冷,還有幾分算計。
“想要報仇嗎?”玉寒雪清冷的聲音裏帶着幾分蠱惑,就彷彿是來自地獄的撒旦,誘惑着你去犯罪。
莫染盯着玉寒雪的眼睛看了許久,才應聲,“我活着就是為了報仇!”
玉寒雪眯起鳳眸,好似一隻慵懶的貓,卻又散發出危險的氣息,修長的手指妖嬈的捏住莫染的下顎,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接觸莫染,“我覺得,我們或許可以相互幫助!”
“什麼?”莫染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了,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相互幫助?玉寒雪如今可是最得寵的長公主,她的一切榮耀都是當朝皇帝給她的,她要幫助自己,那就是毀掉自己的後台,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不相信我?”玉寒雪挑眉,坐起身,“我們可以聯手殺了玉呈疆,你不是想要殺他為你父王報仇么?”
“公主殿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莫染有些風中凌亂了,“為什麼……”莫染的眼中染上幾分狐疑。
“沒有為什麼,只因為本宮想要他死!”玉寒雪的眼底掠過一抹殺戮,莫染自然是沒有錯過那殺氣。
“可你不是……”
“不是什麼?你想說我是玉呈疆和蘭妃的女兒?而不是他所謂的皇妹?所以我不該殺他,我應該護着他是么?”玉寒雪彷彿能看透莫染的心裏想什麼。
玉寒雪嘴角揚起嘲諷的笑,她對當今皇帝是沒有好印象,對那個已故的蘭妃更是沒記憶,她不過是佔有了長公主的身體的一具靈魂罷了,她有自己的思想,沒必要去繼承這身體本尊的喜好,更重要的是,皇帝對她的態度,陽奉陰違,明明想要殺她,卻又比任何人在意她的生死,這其中的貓膩她必須弄明白。
莫染沒有說話,他的確是這樣的疑惑,玉寒雪漫不經心的說道:“你就當本宮想要做上位者,想要做皇帝,也許有一天,我們也會成為敵人,為這個皇位!”
莫染扭過頭,“你若真是想要做皇帝,我自然願意幫你,我不會和你爭奪的,我只是想要報仇!”
玉寒雪垂眸看着沉睡的莫染,過多的失血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更加的蒼白了,忍不住的伸手撫上莫染的臉頰,玉寒雪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憂傷,仇恨……報仇……當真就如此的重要?當日她向那個男人復仇之後,她並沒有得到半分的快樂,也許是因為那個男人到死都沒有低頭,都沒有後悔,依然選擇那個千金小姐。
玉寒雪披着一件裘皮斗篷站在二樓的露天平台上,哈出一口熱氣,下一秒便是察覺到有人靠近了自己,那是一種動物嗅到危險氣息的本能。
玉寒雪的嘴角微微揚起,今夜可真是熱鬧,先是莫染的闖入求救,這會兒又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只是玉寒雪沒有想到的是,來人還不曾真正的與她交鋒,便是扼住了她的呼吸,出手之快讓她很震驚,可見對方的武功有多高。
“你到底是什麼人?”閻烈陰沉的聲音在黑夜中讓人驚悚,尤其是他眼中閃爍的寒光。
玉寒雪很平靜的回答:“玉寒雪!”
“長公主玉寒雪?”閻烈分明就是不相信,“據我所知,你和之前的性格差異太大了。”
“閻尊主對本宮的事似乎很關心?你也在懷疑本宮嗎?”玉寒雪這次沒有再表現的很清冷很老實的模樣,而是流露出狐狸的狡猾。
“本宮就知道,本宮在有機會去除臉上那醜陋的胎記的時候,就會有人懷疑本宮是不是已經被調包了!不過幸好,本宮一開始就讓皇上身邊最信任的桂公公住進王府,守着本宮,整個過程他都親眼目睹,本宮只需要皇上一人相信就足矣!”
玉寒雪側過身,凌厲的目光掃過閻烈,“閻尊主即便是有懷疑,本宮也不想去向你證明什麼,本宮是真是假,似乎對閻尊主都沒有什麼影響,不是么?”
閻烈迎上玉寒雪挑釁的目光,一直以來,多少女人用各種方法手段吸引自己的注意,溫柔的、嬌弱的、倔強的、故意挑釁他、或是裝高傲吸引他注意的,這些都有,唯獨面對玉寒雪,他偏偏的注意到了她,而他也很清楚,玉寒雪並不需要得到他的關注,因為她身邊優秀的男人並不缺乏,權力地位,她本身就已經擁有了。
閻烈瞥了一眼窗戶,“你屋子裏的那個男人的身份太危險,你最好離遠點!”
“這世上還有比閻尊主你更危險的人嗎?”玉寒雪輕笑,“實話說,本宮還是很懼怕你的!”
“你怕我?”閻烈可不認為玉寒雪這樣說,就是真的怕他,反而覺得這是一種諷刺;若是玉寒雪知道閻烈心裏的想法,就要覺得無辜了,她說的是老實話,閻烈的確是個危險分子,至少她是不願意招惹的。
“夜已深,閻尊主莫非是打算為本宮侍寢?”玉寒雪突然有些好心情的調戲了一下這個男人,她覺得若是自己說想休息了,這個男人未必就能如願的離開,果然,閻烈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玉寒雪只覺得什麼東西從眼底閃過,平台上只剩下了她一個人,甚至連他的一點氣息和溫度都沒有留下。
宮中有刺客的事情很快就不脛而走,整個皇城都傳的沸沸揚揚,更是戒備森嚴,一早玉寒雪穿着完畢正欲離開的時候,皇帝身邊桂公公來了,“奴才給長公主殿下請安!”
“起來吧!”玉寒雪漫不經心的應聲,“桂公公一早來,可是皇兄有什麼吩咐?”
“皇上讓奴才帶了一些賞賜給公主殿下帶回去,另外……奴才的心裏也一直都念着長公主的好,所以討個賞,親自來送長公主殿下!”
玉寒雪淺笑,對身後的小安子點頭,卻見小安子領着兩個太監扶着臉色蒼白的莫染先走,“這莫染昨兒個受了風寒,這會子還很虛弱!到底是戲子,比不得其他男子身子強壯!”
桂公公聽了玉寒雪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只是配合的笑了笑,昨兒個夜裏四皇子玉茗帶人闖入紫霞殿看到玉寒雪凌辱男寵莫染的一幕早已在宮中傳開了,誰都知道莫染這個樣子根本不是受了風寒,而是被玉寒雪折磨的,但是誰都不會去戳穿,畢竟玉寒雪是皇帝最寵愛的長公主,她素來就是這般的心狠手辣,死在她手中的男寵可不是一個兩個了。
玉寒雪和桂公公靜靜的走着,“桂公公,聽聞昨個兒宮裏頭鬧了刺客,可有眉目了?”
“回長公主的話,到現在都還沒抓着個影兒呢!”
“卻不知道是何人這般的作死,竟是鬧騰到宮裏來了!”
“說起來,今兒個一早,閻尊主便是要動身離開,皇上親自去送他了!”桂公公話說一半留一半,觀察着玉寒雪的表情,見玉寒雪面無表情,繼續說道:
“皇上提出,要將四公主嫁給閻尊主,卻被閻尊主拒絕了!”
“四公主那樣優秀的女子,閻尊主都不要,當真是心比天高,不過之前拒絕過三公主,如今拒絕了四公主,倒也沒什麼奇怪的。”
“可不就是呢!只是……閻尊主卻主動提出,要娶長公主你,而且還許諾給長公主你傲龍堡女主人的位置!”
玉寒雪依舊風淡雲清,沒有半分的波動,“皇上怎麼回答?”
“哎喲,皇上如何捨得長公主你去受罪?自然是拒絕了閻尊主,閻尊主為此很是生氣,離開的時候,硬是連個眼神都沒給皇上,皇上這會子心裏也窩着火呢!”
“皇兄到底心疼本宮,本宮這會子心裏對皇上也心存歉意,不能為皇上分憂,還要他為本宮勞心傷神!”
“長公主快別這麼說,皇上疼愛長公主,那是眾人皆知的。”桂公公終究沒能從玉寒雪的臉上看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嘆氣,“可憐四公主這會子正在寢宮裏傷心呢!”
玉寒雪輕蔑的笑了,“這有什麼可傷心的,不過是昨兒個晚上才見了一面,難道是一見傾心,非君不嫁了?若真是如此,本宮倒是覺得皇上可以賭一次,就如當初的三公主,不必去問閻尊主是不是喜歡,直接打包送去傲龍堡,沒準這次,那閻尊主不好意思再拂了皇上的體面,接受了也說不定,左不過是四公主委屈一些,未必能得到一個正室的位置,不過本宮聽聞,閻尊主有幾個妾侍都是四國送去的公主,如此說來,咱們四公主也不算很委屈!”
桂公公一頓,很明顯是沒想到玉寒雪會這樣說,但他是何等精明的人,一下子就聽出玉寒雪不喜歡四公主,做奴才的就是要通透才能活得更長久,他還是懂得權衡利弊的。
“是,長公主說的是,奴才會將長公主的意思轉達皇上的!”
說話間,玉寒雪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馬車邊,蒼瀾一身紫色長衫站在馬車邊格外的顯眼,金箔面具為他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桂公公對這個車夫多打量了幾眼,不得不承認,玉寒雪身邊的一個車夫都是如此高調,這金箔面具……當初玉寒雪還很醜的時候,出門也是戴面具的,如今這面具卻戴在其他人的臉上,可見玉寒雪心理多變態了。桂公公在心裏腹誹。
蒼瀾卑微的跪在馬車邊,低着頭一聲不吭,玉寒雪走到馬車邊時,他猶豫了很久,像是下定決心一樣,伸出手臂,讓玉寒雪扶着他的手臂上馬車,這個動作讓玉寒雪的眼底掠過一抹不明朗的色彩。
他是一個奴隸,習慣是趴在地上,讓人踩着他的後背,今日是他第一次,有這樣勇氣,讓玉寒雪扶着他的手臂上馬車。
當蒼瀾駕着馬車離開宮門的時候,玉凜就站在不遠處的城樓上看着,眼底一片憂鬱,他……永遠只能藏在陰影處,過去如此,如今……他想要靠近她,卻也只能這般遠遠的看着。
馬車沒有直接回鳳王府,而是繞着帝都城走了一圈,直到郊外的竹林里停下來,玉寒雪垂眸看着莫染,這才走下馬車,蒼瀾則是安靜的站在她身邊,全身肌肉卻是緊繃的,他雖然沒有練過武功,但是他擁有着野獸的天性,可以嗅出周圍所有危險氣息。
果然,不出片刻,四個白衣炔炔的男子從天而降,他們將玉寒雪的馬車圍住,蒼瀾瞬間變得好像一隻準備戰鬥的野獸,然而那四個男子在看了玉寒雪片刻后,便是恭順的低頭,“參見長公主殿下,我們是閣主派來接莫公子的!”
玉寒雪點頭,看了一眼馬車,示意莫染就在馬車裏,一個男子走上去掀開帘子,將一顆丹藥遞給莫染吞下,玉寒雪繼續問道:“花影堯呢?他怎麼沒來?”
玉寒雪的記憶中,花影堯總是十分黏人的,至少對纏着她,那是無孔不入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花影堯邪魅的笑容,他總是喜歡在她身邊撒嬌,如今看到這四個冰冷的白衣男子,真是難以想像他是他們的主人,生死當鋪的大老闆。
“閣主有些事耽擱了,不能來見公主殿下!”機械化的回答。
玉寒雪若有所思的點頭,突然問道:“他是不是受傷了?”
所有人都一愣,沒想到玉寒雪會這麼問,更不會想到這樣一個清冷的女人會關心花影堯,一直以來他們這些做屬下的都為花影堯不值,掏心掏肺的對一個冷血無情的女人,如今看來,這個長公主還是有點血性的。
躺在馬車裏的莫染在聽到玉寒雪這個問題的時候,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何時他也能得到她一聲關心,死也足以吧?
正想着,玉寒雪突然掀開馬車帘子,看着莫染,“你好生療傷,所有的事,我們以後從長計議,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莫染卻感動萬分,他能聽出這是她關心自己的一種方式,她或許不擅長說那些虛偽肉麻的話,但是每一句話總是十分的真實真切。
玉寒雪正要垂下帘子離開,手腕被莫染抓住了,莫染深情的凝視着她,“等我回來!”下一次,他要光芒正大的告訴她,他愛她,真心的愛,願與她白頭偕老。
玉寒雪想了想,點頭,“好!”這一個字對莫染和玉寒雪來說,就是一個承諾了,莫染滿足的笑了,看着帘子垂下,玉寒雪的面孔消失在視線中。
四個白衣人帶着莫染離開后,竹林里只剩下玉寒雪和蒼瀾兩人,蒼瀾永遠都是安靜的站在她的身後,謙卑溫順,有時候真的就好像是玉寒雪豢養的一隻動物,明明有鋒利的爪子,卻甘願為主人收起他的鋒芒。
玉寒雪看着蒼瀾那紫色的瞳孔,慢慢的抬起手臂,伸手摘下他的面具,露出那張俊朗陽剛的面孔,蒼瀾有些自卑的想要低頭,卻被玉寒雪的目光直視的不敢低頭,只是安靜的猶如一個雕塑站在那裏由着她觀看。
玉寒雪沒有說什麼,再次靜靜的為他戴回面具,“陪本宮走走吧!”她身邊的人幾乎都走了,只剩下管家梁衛東和蒼瀾是可以相信的。
蒼瀾點頭,伸出手臂,玉寒雪看着蒼瀾伸出的手臂,沒有伸出手,只是將雙手躲進自己的狐狸毛斗篷中,蒼瀾也就垂下了自己的手臂,靜靜的跟在玉寒雪的身邊。
“蒼瀾,你過去做奴隸的時候,有沒有最讓你開心的事情?”
蒼瀾想了想回答,“我們做奴隸的,是不可以有喜怒哀樂的,不能有人的情緒,我們只能低着頭,不停的幹活,甚至都不如牲畜,不分晝夜的幹活,常常餓着肚子熬夜,若是說開心……那就是喜歡秋天,天氣不冷不熱,還能偷偷摘一些果子吃,我們最害怕冬天,又冷又餓,身體強壯的可以熬下來,身體弱的,很多都熬不過去就死了,我親眼看到孩子死在母親的懷中,只因為沒有奶水。”
蒼瀾說到一半忽然發覺什麼,連忙跪下來,“奴才該死,不該對公主殿下說這些污穢的事……”
玉寒雪看着蒼瀾,“你起來吧!本宮是無聊,想要聽你說一些故事罷了,弱肉強食是這世界生存的規則,不是什麼污穢的事,好多人不是都說,皇宮看起來外表富麗堂皇,其實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皇宮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玉寒雪頓了頓,“可是本宮不覺得,本宮覺得皇宮就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宮殿,爭鬥是避免不了的,無論在什麼地方、什麼時代,都少不了爾虞我詐、少不了明爭暗鬥,至少在皇宮中,可以不缺吃不缺喝,物質上的享受足夠了,若是貪婪的想要同時擁有感情這些東西,永遠都不會覺得開心,那些怨天尤人的,終究是沒有嘗試過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甚至他們無法體驗,為了吃一塊肉,要和別人爭得你死我活的日子。”
蒼瀾有些震驚,玉寒雪說的這些話都是他的心聲,然而……他不懂,她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又怎麼會如此了解他們奴隸的生活,他追求的不多,只求可以吃上一頓飽飯,吃一塊肉,就這麼簡單,可偏偏如此簡單的東西,對它們來說,就是那麼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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