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給你把脈(2)
阮安之的這一短暫停頓,除了被旁邊的雲飛卿發覺,他隱藏得很好。很快阮安之就恢復了醫者本色,認真地掰着蕙綿的眼睛看了又看。他邊看邊道:“師父說眼睛是離頭部最近的地方,頭腦中很多異樣都可以通過眼內眼白看出,看你的眼白也並無異樣。”
語畢,他快速撤手,蕙綿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條件反射地又對着還未後退的阮安之伸出舌頭。看着那條“近在咫尺”的小舌,阮安之呆住不動,耳中只有一個聲音——粉粉嫩嫩的,挺漂亮。
蕙綿在口水流出之前,卷回舌頭,對仍處於呆怔狀態的阮安之道:“你傻了?本小姐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阮安之回神,猛地往後退了一步,這個女人如今是不是會什麼妖法?不然怎麼以前見面時從未有過今日這般感覺?
看到雲飛卿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好意思,阮安之驚異,找回自己,於是他對說出那一句話的蕙綿道:“你如今的不知廉恥比起以前,真是更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蕙綿被他一句話氣得暴跳,她想都沒想過在一個醫生面前伸出舌頭會涉及到不知廉恥,還爐火純青,她只是前世看醫生時都會被要求看看舌苔而形成的慣性好不好?好吧,現在大夫不等於醫生,只是這人說話也太過分了吧,從一見面就是滿臉不屑加嘲諷。
於是蕙綿怒火中燒,把一個個屬於不屬於阮安之的火氣球都從心中掏出,朝他砸去,“你才不知廉恥呢”,“你是什麼狗屁大夫,看個病都不會看”,“有沒有紳士風度啊你,對一個女生說這樣的話”……
夏香這時才反應過來,拉住蕙綿道:“小姐,這是在三少爺這裏。”內心狂呼:小姐比起以前來,更蠻了。
阮安之被砸得連連後退,此時才穩住身形,憋出一句話:“好男不跟女斗。”說過這句話他就對剛才毫無對他施以援手之意的雲飛卿狠狠道:“飛卿,我給你把脈?”
雲飛卿淡然點頭,去一旁坐下,緩緩伸出手放在桌上。阮安之有些誇張地小心地避着蕙綿,回到剛才的座位,好像他避着的是一場可以要人性命的瘟疫。
蕙綿在夏香的安撫下平復怒火,立在一邊一聲不吭地看那人把脈。阮安之被盯得無法集中精神,許久才收回手道:“飛卿,你的身體如今已經好多了,以後注意些不要再着了涼。”
蕙綿在他話音一落時就開口道:“你不是神醫嗎?怎麼我三哥的病讓你拖了這麼長時間。”阮安之氣結,是他拖嗎?就是他師父對於飛卿的病都為難呢。此時阮安之亦是針尖對麥芒道:“我從來都沒有自封神醫,飛卿的身體我一直也是盡了最大的努力在調理。”
蕙綿笑了笑,道:“您真是好大的口氣,不是自封就是別人贈送的了,那我三哥的身體怎麼還是老樣子?我看你應該自己給自己封一庸醫的稱號。”阮安之亦笑道:“當初若不是我這個庸醫,你楚大小姐怕是現在也只有和閻王吵架的份兒了。”
蕙綿脫口而出道:“她如今可不就是……”聲音戛然而止,阮安之有些得意:“怎麼不說啦?”蕙綿轉身不再理他,雲飛卿解圍道:“你們不要一見面就這樣吵來吵去的,安之我新寫了一幅字,你過來幫我看看。”
阮安之聽得“吵”字忽然有種不知今夕何夕之感,這樣的場景讓他頓生一種熟悉又陌生之感。熟悉的是,往常他和她見了面確實是三句不到就吵了起來,畢竟他性子裏沒有如飛卿的淡漠。陌生的是,如今他卻沒有將今日這樣的“吵”等同於以前。
阮安之搖了搖頭,試圖將這種奇怪的感覺甩出,然後道:“誰跟她吵?”聽此蕙綿白了阮安之一眼,“虛偽的男人”。
阮安之還想杠上,雲飛卿及時道:“安之,八尺男兒身。”阮安之無語泄氣,蕙綿笑得光明正大,小女子也有小女子的好處。
後來,賞字時,阮安之贊道:“飛卿的字越來越好了,初看柔和卻有一股凌雲之氣。”
蕙綿上前瞟了一眼,拽拽道:“是芝蘭玉樹好不好?”
阮安之伸手想再給她把把脈,雲飛卿淡笑無語。
喝茶時,素秋遞茶,道:“阮公子喝茶。”
蕙綿伸出手接過,笑道:“謝謝素秋,我正好渴了。”
阮安之瞪眼,雲飛卿看着茶上的熱氣,淡笑。
喝過茶,雲飛卿道:“安之我這裏新尋來了書聖勾弗的一揭貼,你不是一直想要臨摹嗎?”
蕙綿從某個十分高興地去書桌上提了筆就要書寫的人手中搶過筆道:“我也想臨勾——弗的字呢。”其實勾弗是誰她完全不知道,王羲之倒還聽過。
不過搶了筆的蕙綿馬上就意識到她這樣,只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坑,她想把筆還給那人時,人家只是挑眉、搖頭。
然後蕙綿硬着頭皮寫下的一坨,以後就成了那個無良大夫一直嘲笑她的笑料。
不過當時那人毫不顧忌地嘲笑她時,蕙綿狠狠地贈送給他一腳。阮安之大吼:“你是不是女人啊?流風被你一腳踩得現在還沒有恢復呢。”
蕙綿轉了轉筆,輕笑:“他和你一樣,活該。”雲飛卿疑道:“那日我見流風傷得也不重,怎麼會?”阮安之不說話,他也是昨天才被栗陸府的小廝請到府上看了流風的腳。以他行醫的經驗自然明白那傷不止被踩那麼簡單,所以他自然就從流風那裏問出了事情真相。不過他可是答應了不說出去的,否則這個如今更加“粗暴”的女人怎麼會放過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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