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藍色生死戀

1藍色生死戀

蘇修是個不折不扣的渣攻,這天剛玩過一個純情小男生,就遭了報應,出了車禍,躺在醫院昏迷不醒。

混沌之中,他只聽清了兩個字——男配,便再也聽不其他聲音,待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是醫院雪白的天花板,嗅覺稍遲鈍,但慢慢仍可聞到醫院的消毒水味道,這個身體似乎躺了很久似的,渾身的骨頭都透着一股酸疼,連轉頭都很艱難,他皺着眉頭,喉間乾澀疼痛,幾乎發不出聲音,這樣清醒地躺着太難受了,他動了動垂在被子下面的手,弧度很小,卻也立刻讓趴在被子上睡着的女人醒了過來。

女人年齡應該四十多歲,但看起來卻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亂蓬蓬的頭髮,普通的五官,但看到他醒了,那一剎的驚喜卻是讓人極為動容的。

“阿哲,你醒了!”她小心翼翼地撫摸他的臉頰,聲音都有些顫抖,他甚至注意到她的眼角已經濕潤起來,他不動聲色地任她撫摸,思索着自己生命中是否有過這麼一個女人出現,但卻徒勞。

“水......”他動了動唇皮,艱難地吐出這個字,這是陌生的語言,卻自然而然地被這具身體發出,這不是他的身體!

女人為難地看着他:“醫生說你傷的太重,得先禁食水才行,”她見他面色實在痛苦,“阿哲,你先等等,我再去找醫生問問。”

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轉身蹣跚着離開病房。

他閉上眼睛細細地想着自己為什麼會陷入這個局面,他雖然不是什麼善良之輩,但也絕對不是什麼壞人,看到老人家跌倒也會主動扶上一把,偶爾看到福利院募捐也會掏出錢包里所有的現金塞進募捐箱,事業上,雖然不乏爾虞我詐,但卻也是必須為之,如果這兩點都不是的話,應該就是愛情方面了。

好吧,他自認倒霉。

蘇修深吸了一口氣,感覺乾燥的空氣順着鼻腔慢慢地流進肺部,肺部似乎受過重創,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他微微咳了起來。

他想起昏迷前聽到的那兩個字,心裏慢慢有了計較。

醫生很快就來了,在對他研究了一番之後,告訴他和這個女人,只需要再調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女人感激地連聲對醫生說謝謝。

蘇修看着女人憔悴的面容,身體上感覺有些疲憊。

他上輩子沒有感受過什麼親情,這個女人對這具身體的感情卻也讓他有些動容。

從這具身體湧出的記憶來看,他必須儘快地掌控這具身體,然後出院才行。

他現在叫,崔鍾哲。

蘇修默念着這三個名字,閉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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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鍾哲不是個好孩子,不過才十七歲,就是學校有名的不良少年,打架勒索,欺負弱小的事情沒少干,這次住院,就是因為惹上社會上的人差點被打死。

家境也不好,父親因病早早去世,去世前拖垮了家裏的經濟,母親開着入不敷出的小吃店,一雙子女都疏於管教,兒子成了不良少年,女兒在學校成績雖好,但性格偏激孤僻,與母親膈膜極大。

這才是那個女人看起來十分蒼老的原因吧。

崔鍾哲扶着床邊慢慢地走着,許是之前常常打架惹事跑路的緣故,這具身體恢復力倒是十分不錯,在醫院的花費十分驚人,那個女人手裏沒錢他是知道的,必須得在醫院趕人之前康復,他慢慢地挪動雙腿走到窗前,這個病房本來是三人間,但他走運,因為之前病重昏迷,醫院怕交叉感染沒有安排住人,他就享受了單人間的待遇,但是這裏的環境在他看來還是不怎麼樣。

“阿哲,吃飯吃飯。”門被粗魯地踢開,少年一手提着飯盒一手插在口袋裏,也不管是不是在醫院就嚷嚷起來,青春期特有的粗啞嗓音怎麼聽怎麼稚嫩,偏偏面上還要裝作自己是大人的樣子。

這就是崔鍾哲唯一的死黨李英宰,他忠實的跟班,常常堅決徹底地執行他下達的任務,也是他背着崔鍾哲跑到醫院。

他記憶中狐朋狗友不少,但住院幾日,除了崔母,不愛說話的妹妹,就只有李英宰來看望他,還承擔了給他帶飯的任務。

“看看,今天的飯菜絕對和你胃口。”李英宰獻寶似的打開飯盒,熱騰騰的香氣崔鍾哲隔了那麼遠也聞到了,他看着李英宰目不轉睛地盯着飯盒裏的菜,有些好笑:“我看是和你胃口。”

“那當然,”李英宰理所當然地點頭,拿出兩把筷子來,遞給已經挪過來的崔鍾哲,“我們是好兄弟,你愛吃的,當然我也愛吃。”

燒小魚乾和泡菜,想來這是李英宰媽媽親手做的,大吃貨帝國長大的崔鍾哲看了兩眼,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口,便全交給李英宰解決了,李英宰跟他也不客氣,風捲殘雲地將飯盒裏的飯菜全都吃的乾乾淨淨。

吃完飯,他靜靜聽着李英宰講些學校里的趣事,這沉默卻讓李英宰十分不習慣,他盯着崔鍾哲看了半天,才小心地說道:“鍾哲,你......”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崔鍾哲好笑地給了他腦袋一巴掌:“你這小子,是想說我腦子被打壞了嗎?”

李英宰嘿嘿地傻笑了起來,“我就覺得自從你醒來之後,好像話沒以前多了。”

崔鍾哲坐在床上,目光卻投向窗外,側臉的輪廓有種讓李英宰羨慕的安靜感覺,這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死黨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他說:“英宰,我想回學校上課了。”

李英宰傻傻地看着崔鍾哲的側臉,說不出話了。

崔鍾哲的腦子,真的是被摔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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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小吃店關門之後,崔母才來醫院,此時崔鍾哲還未睡覺,崔母推門進來見到的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背影。

看著兒子日漸康復的身體,她心裏覺得安慰,但現實的重擔壓在她肩頭,卻讓她覺得沉甸甸的,她並不是個善於表達的母親,遇到事情也只會用打罵來解決,所以一雙兒女和自己並不親近,這讓她心裏更苦,她努力扯出笑容,“阿哲,怎麼還不睡覺?”

崔鍾哲回過頭來,看着面前的婦人,她穿着已經洗的很舊的衣服,身上還有股油煙的味道,頭髮雖然被她理過,但卻仍是亂蓬蓬的,他從前的母親是個極為講究的女人,頭髮總是一絲不苟地梳成髮髻盤在腦後,衣服也是極為符合年齡身份的,一眼望去只會讓人覺得端莊大氣,但眼前強顏歡笑的婦人,卻讓他覺得,這才是個母親。

他點點頭,又將頭轉了過來,沉默着。

崔母並不是個多話的人,她坐在病房前的凳子上,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皺巴巴的蘋果,開始削蘋果,水果並不便宜,不知道她哪裏有錢買到的,這個兒子醒來之後就不喜歡說話,和之前性格完全不一樣,她也只當他受了打擊不想說話,她低頭慢慢地削着果皮,卻突然聽見兒子說話了,他說,“媽,出院之後,我準備繼續上學。”

她一驚,幸好水果刀並不十分鋒利,否則肯定要削到手指,抬頭直直地看著兒子,卻見兒子的臉仍是十分安靜,“媽,對不起,以前讓你傷心了,以後不會了。”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她的眼淚立刻就流了下來,眼淚滴在手背上,心裏卻又十分高興,看着眼前的兒子,覺得兒子總算長大了,兒子不上學出去鬼混的時候,她打過罵過,他卻死不悔改,現在說出這話,不管是不是拿話敷衍她,她都十分感動。

崔鍾哲很快就出院了,畢竟是年輕人的身體,即便之前被打的半死,恢復起來也是十分迅速,家裏積蓄本就不多,這下肯定全都掏空了,崔鍾哲上輩子從來沒缺過錢,這輩子醒來之後考慮的最多的卻恰恰是錢。

為了接他出院,崔母小吃店今天沒有開張,提着簡單的行李,推開小吃店的推拉門,直穿後院,就是他們一家三口住的地方,陰暗逼仄用木板隔起來的小房間,僅僅能夠容身而已。

崔鍾哲的房間應該是最大的了,他拉開門,看着他小小的房間,卻是十分整潔,照這具身體之前的性子是絕對不會收拾的,那應該是崔母或者芯愛了。

他默默地將行李放在床邊,想着如何才能讓這個破敗的家振作起來。

崔母在廚房忙忙碌碌,傍晚時候,小妹芯愛才回家。

她的頭髮紮成整整齊齊的馬尾,衣服雖然很舊卻十分整齊,看到崔鍾哲卻一點沒有高興的樣子,反而露出嘲諷的表情。

倒是崔母看見芯愛的表情,有些不高興,皺着眉頭把她拉到桌旁,“今天你哥哥出院,你這是什麼樣子?”

“她不是我哥哥!”崔芯愛大叫,“我才沒有當混混的哥哥!”

“你......”崔母的火氣一遇到倔強的女兒很容易就被勾起來,“我看你不僅不想要他這個哥哥,還不想要我這個媽是不是?!”

崔芯愛紅着眼和母親對視,女孩子在青春期里心思格外敏感,她學習認真刻苦,在學校里成績常常都是第一名,卻因為家境不好沒有那些家境好的女孩子受歡迎,更加上自己的哥哥又是學校里臭名昭彰的小混混,她因為這個常常抬不起頭,她心裏並非不愛這個家,她也心疼起早貪黑的母親,但這個哥哥太不爭氣,她恨不得他和這個家沒有關係!

崔母看着小女兒倔着一張臉,氣不打一處,揚手就想要打她耳光,手腕卻被崔鍾哲握住。

“媽,”崔鍾哲將母親舉起的手臂輕輕放下,平靜地看着崔芯愛,“芯愛上了一天的課,肯定累了,我們吃飯吧。”

崔芯愛驚訝地看着面色平靜的崔鍾哲,她跟這個哥哥不親的緣故有一條就是他特別喜歡欺負自己,每次母親打她他都在旁邊幸災樂禍地看熱鬧,他現在這副樣子,肯定又在想什麼新招欺負她。

這樣想着,她忿忿地坐下來,看着桌子上的菜又是抱怨起來,“我平時的便當天天都是剩菜,憑什麼他回來就做了這麼多菜!”

不過是個叛逆的,敏感的,自卑的青春期孩子。

他先給崔母盛了一碗湯,在崔母的驚異眼神中又給崔芯愛盛了一碗,最後才給自己盛了一碗,低頭慢慢地喝了一口,才道:“出生於什麼樣的家庭,有什麼樣的父母,自己並不能選擇,芯愛,你並不需要覺得命運不公。”

“你胡說什麼!”被說中心事的少女臉漲的通紅,偏偏又無法反駁,只能怒視還在低頭喝湯的崔鍾哲。

崔鍾哲也不看她,而是安撫地拍了拍驚異的母親的肩膀,繼續道:“從前哥哥做了很多錯事,但人總有改過的機會,你說對不對,芯愛?”

“我不原諒!”崔芯愛把湯匙狠狠地擲在桌子上,放出好大一聲沉悶的響聲,提着書包怒沖沖地跑進房間了。

瞧瞧,不給說,自尊心又強,這不是青春期是什麼!

“她會想通的,媽,你別亂想了。”崔鍾哲淡淡說道。

看着沉穩吃飯的兒子,崔母點點頭,兒子從前經常和女兒吵架,現在兩句話就能把女兒說的氣的說不出話,還真是與以前不同了。

晚飯吃的並不多的崔芯愛回到房間悶悶地寫功課,不一會兒肚子就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她捂着肚子,想着白天在學校里被人嘲笑午飯的便當差哥哥是混混,回來還被哥哥欺負差點被媽媽打,十分委屈,將頭埋在手臂里嗚嗚地哭了起來,她自尊心極強,這個時候又不可能再出去要吃的,只能忍着挨餓的感覺,又難受又痛苦。

推拉門卻一下子被拉開了。

“芯愛,餓了吧?”崔鍾哲端着飯菜走了進來,看着眼睛紅腫的妹妹,心裏失笑。

崔芯愛見是他,氣的大叫:“你進來做什麼!趕快出去!”

崔鍾哲倒是毫不在意,他將飯菜放在崔芯愛面前,一句話也沒說,走了出去。

沒想到這次哥哥什麼都沒說,崔芯愛愣愣地看着還冒着熱氣的飯菜,想起剛剛自己抵觸的大叫,心裏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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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鍾哲之前住院的時候,崔母幫其請了兩個星期假,沒想到他早早就回家,多出了近一個星期的時間。

他現在高二,課程繁重,之前這具身體初中開始就不學習,拉下的功課太多,他不清楚這個國家的教育水平到底到什麼程度,只好從芯愛那裏翻來初中全套課本,認認真真地從頭翻了一遍,翻了一遍才安心下來,天朝的填鴨雖不可取,但這些深藏在記憶的知識卻在他再度看到的時候迅速冒了出來,得以在短短時間內迅速掌握這具身體之前拉下的學習任務。

崔芯愛一開始只以為自己這無惡不作的哥哥又要開始使壞,沒想到這次卻是認真的,想起她前幾天不會做的題目哥哥只看了幾眼就立刻給出答案,還有好幾種解題方法,她就對他說不出難聽的話了,看哥哥的眼神也沒有以前那麼仇視,更何況崔鍾哲並非整天都在學習,他的學習時間多在早上和晚飯後,白天的時候常常幫崔母打理小吃店,芯愛從來都是不服輸的性子,見哥哥都主動分擔家務,放學之後也自覺在店裏幫忙,雖然小吃店生意依舊不好,但這一切看在崔母眼中,心裏卻覺得安慰,彷彿又有了希望,對待女兒的態度也不像從前動輒打罵。

這日晚上,三人吃完晚飯,崔鍾哲正準備將大門反鎖,卻一隻粗壯的手臂攔住,抬頭看去,幾個帶着明顯社會風氣染着亂七八糟顏色的青年叼着煙,面色不善地將小吃點圍了起來。

“我們已經打烊了。”他橫在崔母和芯愛面前,淡淡說道。

為首的青年呸的一聲把煙吐掉,看着崔母,冷笑起來:“怎麼,兒子好了,就不準備還錢了?”

崔鍾哲回頭看着面色已經發白的崔母,一下子想通了,他之前知道家裏沒錢,卻沒料到連兒子的出院費都是她借的高利貸,難怪之前在醫院的時候她總是出神。

“求求你再緩一緩好不好?”崔母搓着手心,沖這些青年們不停地鞠躬,帶着乞求之色,“我兒子才剛剛恢復,小吃店也賺不了那麼多錢,求求你們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求求你們。”

“當初借的時候我們可是簽過協議,怎麼,想賴賬?”青年冷笑起來,指着破敗的小吃店,對着手下狠狠叫道:“給我砸!”

他身後的小青年都躍躍欲試地挽起袖子操,起傢伙,臉上甚至還露出興奮的表情,顯然這種事情沒少干。

“我看誰敢!”崔鍾哲面沉如水,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他方才趁這青年講話悄悄地將崔母和芯愛護在身後,他快步上前攔住青年一手扭着他的胳膊,一手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把銀光閃閃的鋒利匕首抵在他的喉結。

他這一番動作極快,正準備砸店的眾人都被這一變故驚呆了,他們還保持着方才的姿勢愣愣地看着自家老大被眼前都不能稱之為男人的少年摑得動彈不得。

那少年面色實在陰鬱狠辣,眼神太過冰冷,鋒利的刀鋒抵着喉嚨,略用力,喉嚨前薄薄的那層表皮被割破,鮮血慢慢地流淌下來,他不理會青年的驚恐大叫,而是環顧一圈,冷聲道:“今天我崔鍾哲放下話,欠的錢,一個月之後的這個時間你們來找我要,我準時還清,如果到時沒還清,我自斷一根手指頭送給你們,怎麼樣?”

眾人不敢講話,他低頭看着面色青白的為首男青年,輕聲道:“那就你這個老大發話,你說,怎麼樣?”

這句怎麼樣低沉輕緩,實在沒有一絲的殺氣,但偏偏男青年怕的要死,他從來都只是欺軟怕硬,此刻喉嚨間還不停地滴着血,哪裏還不同意,只怕今天不同意,照這少年這一刀,命非送到這裏,趕忙答應下來。

“好,”崔鍾哲也不怕他反悔,放下匕首將兩股戰戰的青年推了出去,“諸位,一個月之後再見。”

說罷,拉過身後已然呆住的崔母和芯愛,晾下一大幫人,將門從裏面鎖死。

進屋之後,崔母和芯愛才抱頭大哭,哭罷才心有餘悸地擦了擦眼淚,擔憂起來:“這一個月,從哪弄五百萬?阿哲,你剛剛太衝動了。”

“剛剛那是沒法子,不這樣做,那群人怎麼會走?”崔鍾哲拍了拍崔芯愛的頭頂,安撫道:“別怕,哥哥在。”

崔芯愛怔怔地看着崔鍾哲的臉,什麼時候開始,眼前的哥哥,變得如此堅強勇敢,並不寬大的身軀一擋,卻能夠將自己和媽媽牢牢地保護了起來?

她低下頭,好一會兒,才用力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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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影]給渣攻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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