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五章、人在曹營心在漢
在圖們江口邊境下車,羅二帶着三名侍衛軍官,揮手告別送行的人民軍,登上蘇軍的巡邏炮艇,徐徐駛向對岸。
距離岸邊二十公裡外的一座野戰軍用機場,一架噴塗著蘇聯空軍徽記的小型運輸機,已經整備完畢,就等南方客人的到達了。
半小時后,坐在一輛嘎斯軍用吉普車上,羅二隨意地看着兩旁茂盛高大的落葉松林,雖然道路崎嶇不平,但這輛明顯經過改裝的吉普車上,感覺不到多少顛簸。
旁邊開車的是一名蘇軍軍士長,不但是他,就是後車廂長凳上和魚叉三人相對的三個蘇軍戰士,羅二沒有過多在意,只是對伊萬的經營手段,有着些許的贊同。
培植根基,軍隊方面,伊萬並未直接走上層路線,而是從下層的低級軍官戰士開始,至於地方上,他灑出燒刀子結交的,是一個個實權派的大小幹部,當然,佐餐的美刀是不可避免的。
地方上還好說,拿人的手短,再加上這裏風濕病、關節炎普遍盛行,燒刀子一出,伊萬懷裏的相片也就露面了;但是,讓他伊萬沮喪的,是軍隊上一次該死的招攬行動的失敗。
共青團城,作為西伯利亞軍區的一個大型補給中心,伊萬此時正在一名後勤軍官的陪同下,兩人躲在後勤處軍官宿舍里,正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伏特加壓驚。
上星期後勤處的一名中校軍官,在享用了伊萬的燒刀子后,面對伊萬手裏的相片。頑固地拒絕效忠,結果一間血肉崩裂的辦公室。差點讓伊萬把膽汁給吐乾淨了;於是,發給老闆的電報里,伊萬對藥劑的效果,提出了疑問。
本着對老闆的萬分信任,不甘心的伊萬。和一名宣誓效忠后的少尉軍官,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把後勤處上校處長給約了出來;經多方打聽,伊萬知道這名處長的酒精肝已經是後期了。
結果,被藥劑治癒了病症的那名上校,不但沒有領會伊萬的友善,根本不提藥劑的事,反而在伊萬掏相片之際。拔槍逼了上來,試圖盤問藥劑的來源。
高舉着雙手,伊萬好不容易展開肥厚的手掌,在上校譏諷的鄙視下,說出了讓上校極為不痛快的回答,“上校,請你向羅長官宣誓效忠,”
在伊萬和少尉軍官的注視下。滿臉漲紅的上校處長,咆哮着打開了手槍保險,隨即猶如一枚膨脹到了極點的氣球。身體四肢迅速漲鼓起來,慘叫連連地“碰,”再次炸成了點點肉糜。
近距離的二次觀摩,伊萬兩人雖然躲避及時沒有受傷,但慘烈的上校,還是讓兩人心靈上受到了沉重打擊。不大喝上兩天烈酒,是無法恢復常態的。
“咕咚,”又是狠狠的一口烈酒下肚,斜躺在沙發上的伊萬,瞪着乾澀的眼珠,隨手丟掉空空的酒瓶,打着長長的酒嗝,“我說安德烈,再給我來上一瓶,”
靠坐在對面的單人床上,安德烈少尉苦笑一聲,俯身從腳下的箱子裏,拎出一瓶六十五度的軍用白酒,拿在手裏顛了顛,“伊萬站長,您還是要節制些了,喝酒也不能這樣一天三頓地喝啊,”
作為軍區後勤處的一名軍官,地位不高的安德烈,其實也不過是報廢物資倉庫管理員而已,還是專門管理報廢槍彈的二十七號庫區;像管理坦克、裝甲車那些大型機械物資的美差,根本就輪不到他頭上。
鬱郁不得志的安德烈,在城裏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相貌漂亮的女友,但他的津貼讓自己也甚為感嘆,一件貂皮大衣的價格,自己不抽煙不喝酒攢上一年,或許能買到半個。好在,現在吃穿是不需要花錢的。
而同為處里的年輕軍官,那些有家世有背景的同仁,已然開着高級轎車,帶着女伴們整天郊遊打獵,這些遊手好閒的傢伙們,哪個是正經地走出軍校的。
屋漏偏逢連陰雨,安德烈的女友患上了強植性骨髓炎,他又在公幹的意外中傷損了右腿,等待截肢的絕望中,伊萬出現在了病房中。
兩支昂貴的燒刀子,換來了安德烈的忠誠,伊萬原本暗嘆生意虧本的不甘,在這兩次失敗的行動后,已經轉換成了僥倖了。
“叫我副站長,安德烈,也許我連副站長也沒臉幹下去了,”伊萬使勁欠了欠身,酒精的麻醉讓他最終還是躺在了沙發上,雖然意識清醒,但大量的烈酒,足以令他吐着濃濃的酒氣,軟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名上校處長的“失蹤,”很快就會引起後勤處甚至軍區政治部的關切,伊萬已經有了退縮的打算,還是地方上的幹部好相處啊。
“呵呵,伊萬站長,這兩次的失敗,其實還是很有作用的,”安德烈英俊的臉上,現露出淡淡的笑意,蔚藍色的眼仁里遮掩不住的野心,在伊萬酒醉之時暴漏無疑。
“對於那些政工幹部軍官,還有組織觀念強烈的人選,咱們目前不宜去接觸,但是,那些變着花樣往懷裏摟錢的軍官,才是咱們情報員的最佳來源,”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話好說不好聽,卻也是一個道理,聚沙成塔,底層的軍官多到了一定數量,那質變的時候也就到了,”
“現在咱們站里的尉級軍官不多,校級軍官也就你那親戚一個,但軍士長一級的卻是到了上百人,他們才是部隊上的真正骨幹,我相信,按照中國人的話說,人在曹營心在漢的戰友,會越來越多,”
安德烈簡潔的分析,讓伊萬渾濁的思維里,悄然閃過一道亮光,沉重的呼吸聲也輕微了大半;是啊,就算自己靠着這些底層軍官,還有地方上的情報員。也給自由港前後發出了兩批軍火了,那今後的功績。還是有的賺的。
深深吸了口氣,伊萬慢慢坐起身來,端端正正地打量着面前的安德烈,臉上的潮紅雖未散去,但目光再次明亮;許久。“安德烈,恭喜你,我會請示指揮官,將你列入正式情報員,月薪一千美刀,單次任務獎金另算,”
作為情報站的外圍情報員,是沒有津貼的。只有完成了任務才會有相關賞金。
伊萬的話,讓安德烈鎮定的臉上,浮現出絲絲紅暈;情報站里的第一步已經踏出,今後就看自己的表現了。
接下來的謀划,就是要找一個缺口了。
當伊萬和安德烈休整好心情,再次密謀下次動手的目標時,羅二已經換上了一身蘇式尉官制服,帶着三個士兵打扮的侍衛。登上那了架軍郵航班,轟隆隆的飛機在機場土質跑道上一躍而起,筆直向伯力飛去;鑒於飛機的任務航程。要在伯力加油后,才能繼續飛往共青城。
從邊境到共青城的路途,伊萬走的次數實在太多了,為了自身安全着想,他都會竭力安排好順暢通道,哪怕浪費點燒刀子也是值得的;對此。伊萬和羅二很是放心。
嗡嗡作響的機艙里,羅二裹着軍大衣靠在長條椅上,魚叉三人守在身旁,對面的座椅上,六個來自不同部隊上的軍官,也同樣閉目養神,大家都保持了沉默不語。
能拿着通行證登上軍郵飛機,說明大家都是搭機的順路客,蘇聯百萬大軍里,能相互認識的也就是身邊的人了,彼此陌生同乘飛機再平常不過了。
羅二去往伯力轉機,伊萬卻是和安德烈分手后,一頭鑽進了城裏的工農飯店,和飯店經理,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西伯利亞分部共青城負責人卡門上校,例行情報交換。
國家安全委員會(克格勃),建立於1954年,該機構可追溯到1917年12月布爾什維克政府剛建立時成立的“契卡”,捷爾任斯基是第一任首腦。
克格勃的職權領域大致與美國中央情報局和聯邦調查局的反間諜部門相當,以實力和高明而著稱於世,在某方面甚至超過美國。。在1930年代,由亞戈達和葉若夫領導的內務人民委員部成為“大清洗”的工具。
冷戰期間,“克格勃”的職能涉及國內所有領域,凌駕於蘇聯黨和政府之上,在國際上也成為紅色恐怖的代名詞。
1918年,隨着蘇俄政府遷都莫斯科,契卡將總部從彼得格勒(聖彼得堡)霍瓦亞大街2號,遷到了克里姆林宮附近的盧比揚卡廣場11號。
克洛勃主要機構有“對外諜報局、國內反間諜局、軍隊管理局、邊防軍管理局、總務局、克洛勃駐外站組等。克格勃系統工作人員曾一度達到50多萬名,總部機關有1萬人,間諜、反間諜和技術保障等部門有20萬人,邊防軍30萬人,此外,在全國有150萬線人,在國外有25萬諜報人員,年預算為100億美元。
克格勃一直是蘇聯對外情報工作、反間諜工作。國內安全工作和邊境保衛等工作的主要負責部門,是一個凌駕於黨政軍各部門之上的“超級部”,是一個超然的機構,它只對中央政治局負責。
作為“世界上空前最大的搜集秘密情報的間諜機構”,11次更改過稱謂的克格勃,伊萬作為其間的一個小人物,自然必須要和組織上保持密切聯繫;而他的主動行為,也為自己按上了一個枷鎖,換得人身安全的枷鎖。
沒辦法,身在國內大局其中的伊萬,是沒辦法擺脫克格勃鋒利的爪牙。
伊萬早前拿回的藥劑中,卡門上校雖然沒有資格獲得配給,但去年的聖誕節,在共青城剛剛落腳的伊萬,很有眼色地上門服務,親手奉送了兩支燒刀子,讓卡門對他的印象極為良好。
這也是伊萬沒敢拿出那張相片的結果,但兩人之間的私人友誼,卻是瞬間上升到了一個很滿意的高度,伊萬暫且是很滿意。
“卡門老兄,你還在忙着聽寡婦牆角呢,”狗熊一般魁梧的伊萬,登上飯店二樓,熟門熟路地推開了經理辦公室棕色的大門;映入眼帘的,是禿頭鷹目的卡門,坐在辦工桌后的皮椅上,激動的渾身顫抖。
卡門的辦公室,也只有伊萬這個粗俗的傢伙,敢於不告而入;但是,伊萬為了不再深刻刺激面前的老兄,也只是站在門口調侃而已。
在伊萬放肆的注視下,卡門暗暗長吐一口濁氣,左右扭了扭脖子,鼻腔里陰陰地冷哼一聲后,腳下索索地鑽出一個金髮苗條的服務員,紅嫩的小嘴上殘留着白色液漬,低頭進了隔壁的休息室。
飛快地整理好自己的褲子,卡門坐在皮椅上,捏着一條毛巾,慢條斯理地擦着雙手,“伊萬你這個混蛋,又想賣點什麼消息了?我這裏可不是廢品回收站,”
言語間,絲毫沒有讓座客氣的味道。
也是,任哪個男人被打斷了好事,也不會有好心情的。
對於伊萬這個辭職開始單幹的前國家情報員,卡門以前是不會正眼看哪怕一眼的,但現在,他卻對這個朋友,怎麼也掀不起半點的反感。
“嘖嘖,你卡門一向是財色兼收的大人物,我沒有上好的消息,哪敢跑這裏亮相啊,”大咧咧的伊萬,見休息室小門關上,自然不會客氣,搖晃着大腦袋坐到了沙發上。
“一個中校軍官,一個上校軍官,兩人或許都死了,有消息嗎?”不等伊萬再開口,卡門突然問道,陰霾的眼睛掃過伊萬的臉龐。
“沒有,我說的是另一件事,”伊萬泰然自若地答道,隨手從兜里掏出雪茄盒,先給卡門扔過去一支,也給自己點上了一支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