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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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兒,你怎麼樣?”

正在看書的語晴抬起頭,見龍天征滿臉焦急,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放下手中的書本,笑道:“義父?您不是說晚上要出吃酒席,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聽說你受了傷,為夫哪還有心思去吃酒。你的腳是怎麼回事?等小舅舅回來,讓他給我推拿正骨就行了。”

“只是扭了一下,已經敷上藥了,現在早就不疼了!”

龍天行臉色微變,說道:“還想糊弄我!要是沒事,你派人去請華家的老太醫做什麼?”

“義父,我是真的沒事!就算是百靈的醫術不行,還有雷師叔在家,只是扭傷了腳,又何必驚動華老太醫!雷師叔的醫術如何,別人不清楚,你還不知道嘛?”

龍天行聽了面色稍霽,問道:“既然如此,你叫夜鶯急着請華老太醫來做什麼?”

“是月姨的病情,雷師叔看出了些端倪,卻還是有些懷疑,所以我請華老太醫過來再瞧瞧。義父是怎麼知道的?”

“為父在精忠王府聽你王嬸說你受了傷,就急着趕了回來,在大門口見到的華老太醫,急着看你,就讓文俞招呼他。我這就讓人請他過來。”

龍天行剛說完,就見畫眉進來說道:“王爺、郡主,文叔派人來通傳,定國公來了,說是要拜見王爺。”

龍天行此刻已經在葉月鸞口中得知事情始末,對沈家正在氣頭上,自然是沒有好態度,“哼,他來做什麼?告訴文俞,本王不見。”

語晴則是勸道:“義父,你還是去見見吧。你同那定國公同朝為官,每天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難不成你要為了這麼點事情,以後都不上朝了?這不是讓皇上為難嗎?”

龍天行緩緩走進花廳,沈昌平連忙起身相迎,滿臉愧疚地說道:“王爺。想必王爺已經見過郡主了,下官今天是來替舍妹賠禮道歉的。”

龍天行擺了擺手,說道:“不必多言,事情的經過本王已經聽人說過了;就算是不清楚原委,本王相信語兒的人品;至於令妹是個什麼德行,你自己心中有數。本王只有一句話,語兒是本王的女兒,無論什麼時候本王都會支持她。既然語兒做了決定,那麼以後凡是令妹出現的場合,都不會又我們秦王府的人;至於本王或是語兒出現的地方,也請你們管好令妹,不要讓她不知羞恥地跑過來。”

沈昌平聽了不免有幾分惱意,但是礙於自家理虧,還是賠笑道:“既然如此,能否讓下官見一下郡主?下官想要親自向郡主表達歉意。”

“不必了,華老太醫正在給語兒看診,不宜打攪。而且本王也不希望為一些不值當的事情打擾到她靜養。道歉的話,今天語兒已經聽到太多,她一忍再忍換來的卻是什麼?總之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本王還要去看語兒,你請回吧!”

“王爺,就算是你再心疼驚瀾郡主,也不能如此不念舊情!兩家多少也還有些親緣,王爺何必如此絕情!”

龍天行冷笑道:“定國公若是想要興師問罪,不妨先回府問問你的寶貝妹妹到底說了什麼!她說的那些話,本王就算是將她千刀萬剮了都不為過!本王若不是念在姨母的情面上,你連這秦王府的大門都進不來!不過姨母的面子再大,也是有限度的,本王容不得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安國公慢走,本王不送。”

沈昌平啞口無言,他出來的匆忙,完全忘了問清楚萍兒到底都說了些什麼;見龍天行如此動怒,想必萍兒是真的太過分了。

且說華老太醫在侍女的引領下來到一個房間,“老臣見過郡主。不知郡主急忙請老臣來有何事要吩咐?”

語晴指着床上的碧月笑道:“府中有位長輩生病,所以請老御醫前來診治。”

“啟稟郡主,這位病人脈象虛弱,五臟六腑都有損傷,尤其是心脈受損最為嚴重;只是這既非先天不足之症,又非外力所致,卻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語晴見華重生神色猶豫,便笑道:“老太醫有話不妨直說,本郡主心中有數。”

華重生想了想,便說道:“老臣料想郡主心中也有答案,便不隱瞞了,這位病人應當是身中蠱蟲。老夫這輩子也見過不少蠱毒,卻從未見過如此情況。郡主若是想醫好這位病人,只能向西南去尋奇人異士求助,老夫實在是束手無策。”

語晴點點頭,說道:“語晴之前並沒有發現月姨的異樣,只當做都是陳年舊疾,調理一陣也就好了。直到今日負責給月姨調養身體的雷師叔告知月姨情況有異,語晴才察覺月姨有可能是種了蠱。此蠱有些像是噬心蠱,卻沒有其他癥狀,所以只好請老太一前來查看。既然老太醫也不能確定,那語晴只好再去尋請蠱術高人了。”

華重生笑道:“老朽雖然不知道這位夫人中的是何蠱,但是卻能幫郡主減去一些麻煩。老朽聽聞西南地區有位蠱王,是南詔王的結拜兄長。郡主若是能請得到他出面,定然能夠醫好這位夫人。”

華重生起身,目光無意撇到沉睡中的碧月的面容,整個人不由得呆住。

“老太醫可是覺得月姨的面容有什麼不妥之處?”

華重生回神,神色略顯尷尬地笑道:“老夫只是覺得這位夫人有些面善,容貌與老夫的一位故人很是相像。不知這位夫人家鄉何處,是否是苗疆人士?”

語晴見華重生神色複雜,一時也拿捏不准他的意圖,便笑道:“華老這可真是難為我了,月姨乃是家母失散多年的結拜姐妹,當年失散的時候我年紀尚小,哪裏會記得這些事情;如今月姨又是這副樣子,也是問不出來。不過月姨若真是出身苗疆,倒也解釋了她為何身中奇蠱。”

華重生略顯失望,說道:“原來如此。時候不早了,郡主若是沒有其他吩咐,老朽就先行告退了。”

畫眉笑道:“華老且慢,我們郡主今日也有些不適,老太醫既然來了,不妨幫我們郡主也看看。”

送走了華重生,畫眉走進語晴的小書房,將兩張藥方放在桌子上,說道:“郡主,這是華老太醫給您開的方子。”

“做戲做全套,等下找個王府里的管事出去抓藥,挑一個嘴嚴但是人脈廣的。本郡主被沈貞萍氣病了的這件事,一定要從外人的嘴裏說出來才更真,咱們的優勢才能大。”

“郡主放心,這件事情屬下心中有數,一定會讓郡主滿意。只是華老太醫那裏靠得住嗎?他的醫術雖然不及老谷主,但是也絕非尋常人可比得了的,您雖然帶着面具,但是依舊看得出來您的氣色。”

語晴笑道:“華家自打大唐開國以來就是御醫,這麼多代傳下來,自然是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他清楚的很。而且本郡主的脈象擺在那裏,任誰看都是如此。”

夜鶯笑道:“天下間有幾個人知道郡主如此年紀就能用內功控制脈象,這件事就算是華老太醫說了出去,別人也不會相信的。”

語晴冷笑道:“就算是知道我是裝病又怎麼樣!誰叫他們對沈貞萍一再姑息!要怪就怪那沈貞萍不識抬舉。總之這回沈家一天認輸,我的病就一天不好!娘親快要進京了,必須在這之前把沈貞萍給解決了。”

“告訴文叔,這幾天我誰也不見,尤其是沈家的人。另外十一日請客的單子上面加上南邵的段氏兄弟兩個。夜鶯你親自去送帖子,順便代我問問段世子,他承諾本郡主的牌匾怎麼還沒做好,要什麼時候才能送來。”

不同於夜鶯黃鸝和百靈三人的信心滿滿,畫眉一臉擔憂地看着語晴,郡主這次真的是劍走偏鋒,棋行險招,她這麼做看起來是在逼着沈家處置沈貞萍,實際上卻是在逼着皇上和太後娘娘。皇上知道郡主的身世或許不會計較,可是太後娘娘是定國公老夫人的堂姐,這次以後難免不會對郡主心裏有芥蒂,郡主以後可怎麼辦!

第二日,慈寧宮內。雲淺寧走進大殿,就看見雲淺安和雲淺華正坐在一起說話。雲淺寧剛要開口,就聽雲淺安開口說道:“行了,先坐下吧,昨天的事情哀家都聽說了。”

“今天早上天行上朝前特意來了一趟,他說了,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想見到貞萍,這件事要想他不再追究,只能把萍兒送走,確保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天行和語兒他們面前。哀家也不是不想幫你,可是天行的脾氣是什麼樣你也是清楚的;而且貞萍這回的確是太過分了,語兒丫頭雖然說是晚輩,但是身份在那裏擱着。貞萍這麼對語兒,這不是在打皇上和哀家的臉嗎?”

“總之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趁着還沒鬧大之前,趕緊把貞萍送走,或是找個人家嫁了,或是送到道館、姑子廟去。再也不能由着她這麼胡鬧下去了。”

雲淺寧滿臉愧疚與自責,說道:“萍兒他爹昨天也說了,這回絕對不會再縱容她胡來了。已經讓昌平在江南那邊給她尋親事了,等過了年就給她嫁過去。這陣子也都派了人看着她,絕對不會再鬧出什麼亂子來的。”

雲淺寧猶豫地問道:“天行他早上來的時候,有沒有說語兒丫頭傷的什麼樣?昨天下午昌平去他們府上的時候,看到華老太醫也在。難道傷勢很嚴重嗎?”

一直沒有說話的雲淺華不悅地說道:“怎麼可能不嚴重,月鸞說她當時臉色就白了,額頭上還掛着豆大的汗珠。也虧得語兒丫頭剛強,若是換了別家的孩子,早就疼得哭爹喊娘的了。這次也不怪天行這麼生氣,我聽着都心態,更何況是天行這個當父親的。”

“不是我說你,你身為奶奶輩的人了,還這麼難為一個小輩,也不怕被人笑話?月鸞昨天跟我說的時候我根本就不敢相信,你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雲淺寧很是委屈,想要辯解卻無從開口,嘆了一口氣,說道:“我那不是也急糊塗了么。哪知道萍兒會說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來。只想着趕緊把事情解決了,沒想到,哎!”

雲淺安也嘆氣道:“寧兒,這件事情的確是你的過錯,語兒丫頭那麼點年紀,怎麼能受得起你這一拜。你就算是再糊塗,也不能……皇上今天也說了,要是今天沒有摺子,這件事情就過去了;要是御史台遞了摺子,那就少不了責罰。至於天行和語兒那裏,只能你們自己想辦法了。”

雲淺寧愁容滿面,垂淚說道:“這些我們都清楚,如今昌平和他父親正在朝廷上請罪呢。可是這天行不聽我們解釋,又不許我們見語兒丫頭,這可怎麼辦。我們老爺已經下了決心要把萍兒嫁出去了,可是嫁人的事情又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定好的,總得給我們時間不是?”

雲淺安和雲淺寧自幼一起長大,見雲淺寧如此心中不免不舍,便說道:“哀家會和皇上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勸勸天行。不過現在天行正在氣頭上,等過幾日再說吧!”

三日後,畫眉敲門走進書房,對語晴說道:“郡主,定國公府的世子和大小姐前來拜見郡主,王爺還沒回來,您要見嗎?”

語晴的眼神從手中的書本上移向坐在旁邊品茶的龍譽晨,問道:“是皇上還是太後娘娘的意思?”

“皇祖母說冤家宜解不宜結,更何況兩家還是親戚,僵持久了也不好。父皇現在也有些為難,這幾日朝廷上彈劾定國公的摺子不斷,罰輕了難平悠悠之口,罰重了皇祖母那邊又不好交代。”

放下手中的書本,喝了一口茶,語晴淡淡笑道:“太後娘娘還真是菩薩心腸!她對定國公太夫人的姐們之情,着實讓人羨慕!既然如此,那我就聽聽沈言皊有什麼要說的吧。畫眉,去請他過來吧。”

畫眉欲轉身出門,卻被龍譽晨給叫住了,只見龍譽晨放下手中的杯子,拉起語晴放在茶杯旁邊的素手,雙眼直視語晴,說道:“祖母雖然着急,卻也沒有別的想法;不要因為這個委屈了自己。別忘了還有我在。”

語晴用力回握龍譽晨修長的十指,笑道:“我當然知道你一直會在我身邊,可是我不是嬌弱的菟絲花,什麼事情都要依賴着你,而且朝廷上的事情已經夠你忙的了,我不想你為這些無聊的事情分心。再說沈家也不是我的目的,只是他們一直挑釁,我才會出手教訓。”

畫眉出去以後,語晴又說道:“畫眉的顧慮也對,我不能因為一時意氣用事,而葬送了我們今後的路。更何況日後讓太後娘娘看我不順眼的事情還多着,這回就先順着她老人家的意思吧!”

注意到龍譽晨極力隱藏的疲憊,語晴有些心疼,說道:“這幾天車馬勞頓,肯定沒有休息好。屏風後面有張軟榻,你去歇着吧。”

沈言皊和沈言婧兄妹二人見語晴從屏風后出來,連忙起身行禮:“言皊見過郡主。”

“言婧見過郡主。”

語晴滑動輪椅來到書桌前,看着二人說道:“沈世子和沈小姐請坐。不知二位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沈言皊恭敬地說道:“指教不敢當,家中祖母聽聞郡主玉體欠安,心中挂念的緊,所以特意命子和同家妹來探望。這裏是祖母和家母為郡主準備的一些藥材和薄禮,還請郡主收下。前幾日子和同家妹前來拜訪,王爺都說郡主在病中不方便見客,今日郡主親自接待,想必是大好了。”

語晴沒有理會桌子上那些價值不菲的精緻禮盒,奇珍異寶她見的多了,沈家就算是有再難得的東西,她也不稀罕。

“華家的老御醫親自診脈,藥材又都是太後娘娘賞的,郡主這病想不好怕是都難。”

語晴自然是聽出了沈言婧話中的酸意,淡淡地說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華老太醫雖然是大唐聖手,卻也並非大羅神仙,開的葯也不是仙丹妙藥。今天雖然好了些,沒準明天就病的更厲害了。”

“華老說了,本郡主這病最忌諱的就是動怒以及耗費心神。本郡主的病是怎麼來的你們清楚,你們今天來的目本郡主也明白。大家都是明白人,本郡主也懶得同你們繞彎子,咱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沈家打算怎麼做?”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語晴或許只是在客觀陳述,但是沈氏兄妹二人聽來卻是變相的威脅。那兄妹二人尤其是沈言婧,只得剋制自己的情緒,強顏歡笑地坐着。

“回郡主,家祖當日聽說事情經過以後已經痛斥了小姑姑,又命家父在江南一帶為小姑姑尋一門親事,年後就會將她嫁過去。至於小姑姑出嫁前的這段日子,家祖也做好了安排,保證小姑姑不會再出現在秦王爺和郡主面前。至於小姑姑的夫家,家祖也說了,只要一般的書香門第或者商人富賈,子和可以保證,只要秦王爺和郡主不踏足揚州,是絕對不會見到小姑姑的。這樣的安排,不知道郡主是否滿意。”

語晴冷笑道:“滿意?沈世子從哪裏覺得本郡主會滿意呢?本郡主若是沒記錯,早在幾個月之前本郡主就給過府上勸告,只是你們一再拖延,如今沈貞萍闖禍了才想起把她嫁出去,不覺得太晚了嗎?是你們定國公府太看得起自己,還是以為本郡主太好打發?”

沈言婧悄悄向屏風后看了一眼,隨後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語晴,嬌斥道:“驚瀾郡主切莫欺人太甚!我們定國公府自認有錯,已經對小姑姑做出了處罰,又三番五次地來給郡主賠禮道歉。郡主若是不肯原諒我們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如此咄咄逼人!我們定國公府雖然沒有秦王府的權勢,但也是世勛之家,容不得別人一再欺凌。今日言婧同兄長已經向郡主轉達了家中長輩的歉意,郡主接不接受全看您的度量!我們定國公府行得正,坐得直,問心無愧!今日天色已晚,言婧同兄長還要給祖父母請安,便不打擾郡主靜養。告辭。”

語晴嘲諷一笑,淡淡說道:“好一句行得正,坐得直,問心無愧!不知道在陸家人面前,沈小姐還能否說出這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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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族嫡女沐語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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