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一)

大結局(一)

“傳聞,騰蛇乃上古仙獸,能興霧而其中,但惡魔之爪卻代表着另一種意味,在民間惡魔之爪,一般比喻邪惡的力量或邪惡的勢力,亦或者是魔鬼的手掌。”惰玲瓏透澈的雙眸盈盈細碎睿光,側臉映着白燭熒光如珍珠般泛着柔和淺淡粉敷,若有所思。

虞子嬰走到嫉妒身側,見他姿態怪異,不顧形象像一隻扭曲的八爪蜘蛛一樣抵趴在惡魔之爪上,探腦伸脖,貼耳湊目地觀察,嘴角微抽。

她伸手拽住他頸后突起的額子,便要將他提擒起來。

“人們常說被控制在魔爪之下,一般而言示意為被邪惡之人或勢力剝奪了自由,這是或許是某種暗示?”惰眼神陰晴難辨地瞥了一眼來搞笑的嫉妒,嘴角淺揚輕蔑,繼續漫不經心地抽線剝繭,心下卻思量着另一件事情。

雖然看起來很湊巧,但實則惰跟嫉妒兩人一塊兒來北疆國並非合謀抑或是巧遇這麼簡單,惰本領強奇,自然對虞子嬰的行蹤心中有數,且這一趟行程是有預謀與目的地前行,而嫉妒在入海陸地遍搜撈底都找不到虞子嬰后,便一直憑着一種執拗的偏執懷疑惰與虞子嬰這一次墜海的事有關,或者是他隱瞞了些什麼,便一直在暗中跟蹤着他一道而來。

而對於嫉妒暗中跟蹤一事,惰自然清楚,但他卻佯裝不知,並沒有想要阻止,因為他一直認為,若遇到什麼麻煩的事情,嫉妒將會是一個很好利用的活靶子。

不過……上天好像一般都特別寵愛像他這種偏執卻又單一的蠢貨,每次都能發生一些變故令他化險為夷,令他的算計最終化為一場虛有。

嫉妒倏地轉過頭,細碎額發陰影拂動,目光陰鷙而兇狠,卻在看到虞子嬰俯下的那一張清澤白皙的小臉時,眼神微愣了一下,已不復剛才那戾氣滾滾的陰森。

見虞子嬰就那樣安靜地看着他,他扭動了一下脖子,發現掙脫不開,便委屈不忿地瞪了她一眼,撇下嘴,像鬧彆扭的小盆友小眼神兒迅速掃視周圍一圈,立即不自在地揮甩開虞子嬰的手,便自已佯裝若無其事,揚起尖細下頜傲驕地拍了拍膝蓋,規矩站好。

他揚了揚眉,陰起細長雙睫,隨口道:“難道是指殷聖?”

“這騰蛇祭壇距今至少已建造了數百年之久,請問,東皇殿下,那時候的殷聖在哪裏呢?嗯~您這樣天馬行空的猜測,您確定這不是說出來貽笑大方的……嗎?”色慾視線像鉤子一樣在虞子嬰跟嫉妒兩人身上這麼兜了一圈兒轉回來后,便陰鬱帶翳,他笑得甜膩,含糖度甚高,不愧是個蛇蠍美人,哪怕毒話都能讓他講成情話一樣好聽得讓耳朵懷孕。

聖主飛速地瞥了一眼虞子嬰,然後覆下眼睫,慢悠悠地補刀:“不會是殷聖。”

這一句,若在別的地方補充或許只是一句純粹的廢話,但在這種場合這樣補上一句,則表明了立場跟態度,他跟色慾一樣,針對着嫉妒,哪怕只是他隨口的一句言辭。

目前,空氣漸漸變得開始充滿了火藥味兒,就好像全部人都莫名對嫉妒有了敵意一樣,他或許只是隨便說了一句話,便遭到大面積的攻擊。

“那你們知道啊,哼哈,一個個口腹蜜劍,有能耐的話,你們立刻、馬上、說出一個不貽笑大方的答案來啊!”

嫉妒臉色一變,敏感地察覺到了變化,他示威性地一揮臂,原本柔順無骨的氣流,頃刻間變得氣勢滾滾,波涌浪疊朝四周鋪展開去,他橫跨一步朝前,像鬥牛士一樣,鼻息粗重,綠眼鼓起,流動着電光雷鳴,對着色慾揚起一抹挑釁的眥牙獰笑。

虞子嬰默不作聲,卻在嫉妒欲發起攻擊時,倏地伸手拉住了嫉妒。

“放開!”嫉妒僵硬地轉過頭,一臉惱怒地瞪向她。

虞子嬰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慢慢地、輕輕地搖了搖頭。

嫉妒見她無動於衷,單隻綠眼瞪得溜圓,睫毛根根分明豎立:“——你抓着本殿到底想幹嘛啊?!”

虞子嬰沒有回答他,她仰着小臉,細膩而白皙的下頜連頸部位的膚肌、弧度流暢瑩雪,她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有節奏地,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肩胛處。

惰表示這個動作,莫名感到有幾分熟悉。

這三下,就像某種無聲的暗示,亦像某種無聲的安撫,就像虞子嬰在對他說——若輕拍三下,你就會變得冷靜下來。

嫉妒啞聲,殷紅雙唇微啟,臉色複雜古怪地盯着虞子嬰。

“你——”嫉妒剛吐一字便一下醒過神來,他朝她怒喝道:“放開!”

虞子嬰即使被他惡聲相待,仍舊面色不改,繼續按照上面輕拍的節奏再來一次,仍舊是輕輕地、節奏分明的三下。

嫉妒只覺額上的青筋快要爆裂了,他深吸一口氣,正欲動手時,虞子嬰這一次,招呼也不打,便直接接着繼續拍。

“好了——別拍了!我知道了——!”嫉妒遽地抓住她的手,一臉崩潰、挫敗地朝她吼道。

虞子嬰眨了一下黑眼珠,停下手來,接着十分乾淨利索地放開了他。

嫉妒覆下視線,瞥向那一截被抓皺放開、空落落垂下的衣角,不知為何有些惆然若失,也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話說得太快了。

好不容易能夠讓她主動來親近他,他卻將她使勁朝外推,他想,他腦袋絕對被豬妖踢了!

嫉妒的白薄麵皮一陣紅一陣綠,內心憤恨欲死!

站在一排白燭前的色慾,他身罩一圈淡淡閃爍的光線,朦朧了視線,彷彿將他隔絕入了另外一個蒼白而虛蕪的世界。

不知何時,他已收斂起了掛在臉上的虛假笑意,他無聲無色地凝視着虞子嬰。

……她總是知道,該怎麼樣做來刺痛他。

或許是感受到色慾的視線,虞子嬰亦偏過頭,看着他。

色慾在她的視線,像想要媚主的妖孽一般,抿起嘴角……笑了。同時,他在心底蒼涼地發現,他又開始淺薄而習慣性地掩飾自己了。

其實,他知道虞子嬰一直很明白,她知道他了解很多關於騰蛇族的事情,其中包括她的與聖主的。

但是,她從來都沒有主動地詢問過他,威逼利誘,無論哪一種,她都不曾對他實施過,哪怕現在來到騰蛇祭壇,她希望他能夠對她坦白相對,亦只會以強勢交易的方式,公平而價算。

她從不願意示弱於人前,哪怕是嘗試呢。

像這種好強到已經不輸男人的性子,還真是讓人好奇她究竟是從哪裏培養出來的。

據他所知,十三歲之前的虞子嬰,是一個極其懦弱又膽心怕事之人,她很小的時候是靠着騰蛇翊親王的救護,大些時候則是由宇文一家庇護,要說這十三年間,她唯一做過最勇敢最大膽的事情,據他所知,便是她被宇文清漣陷害扔進虞城,後來遭到貪婪、惰跟怒三人追殺時,那如一隻驚弓之鳥逃命的時候。

而在死而復生之後,她十三歲的人生軌跡跟以往性格、行為便徹底顛覆了前面給人的印象。

她變了,而正是因為她的變化,七宗罪亦一併全部改變了。

色慾心底謂嘆一聲,像疲憊至極地垂下眼,不願意再看她了,她總是讓他疲於奔命,像被掏空了一樣,做着一些脫離計劃的事情,想着一些無聊的事情。

比如……現在。

色慾伸出一根手指輕揩過冰冷水潤的嘴唇,像紅酒一樣香醇美妙的嗓音,帶着醉意飄散開來。

“聖主應該有聽過吧,騰蛇祖先曾為了征戰稱霸,殺生無數,他臨死之前,他只信了祭師的禱告,擔心自己孽障報應會降臨在其子孫後代身上,便遍覓了一個風水寶地,又搜尋了天下奇物,於祭壇之上煉祭了封魔陣法,目的是以煞封邪。”

這是打算負負得正?虞子嬰若有所悟。

聖主聞言,意外地看了色慾一眼。

他沒想過,他會願意透露關於騰蛇秘藏的信息給他,因為他知道,只要他一直拿捏着這個秘密,便可以折磨他。

對他的反覆無常,並沒有讓聖主感到鬆一口氣,反而令他覺得他會有更恐怖、更殘忍在手段在後面等着他。

聖主扶了扶臉上的面具,神色漠然空洞:“而這惡魔之爪則代表着煞氣,相應的一般邪穢之物都會懼怕……”

說到這裏,眾人大抵都能夠領悟“惡魔之爪”在此代表的意義了。

惰原地走動幾步,側容似皚皚霜雪般皎潔清冷,雙眸又似黑夜流水般沉靜動人,他道:“若以這個思路而行的話,那下一個開啟秘藏的鑰匙就是一件——陰煞之物。”

陰煞之物?

一般而言,在眾人眼中的陰煞之物,有哪一些?

墳墓,屍體,遺物、埋在地底的死物,骸骨,浸血的刀刃……太多太多了。

虞子嬰想了想,偏首問了一句:“比如呢?”

惰轉過身去,寬大衣袍拂動似雲起漣漪,風吹雪霧瀰漫朦朧,他伸手指向騰蛇雕相,道:“你們看這一座騰蛇雕塑,有沒有覺得它身上少了一樣什麼?”

眾人不由自主地被惰蠱惑,紛紛揚起頭看去。

九聖使們一直插不上話,只因他們智商跟不上別人的嘴,再加上對騰蛇內部的事情並不了解,但現在倒是有一個表現展露的機會了,他們摩拳擦掌,便開始天馬行空地猜測起來。

“莫不是少了一雙腿?”因為是蛇尾,自然沒有腿。

“嗯,還少了一條褲子。”沒有腿,又哪裏來的褲子?

“他好像從來都沒有穿衣服吧,上身只穿了一件薄鱗鎧。”

“難道……是少了那個每一個男人應該有的東西……”他們之中,有人眼神猥瑣地盯着騰蛇雕塑臍下三寸的位置,噓眯起眼睛。

九聖使聞言一陣嬉鬧的嘩聲大作,相互擊掌撞肘,這時,聽不下去的聖主一個無情冷然的眼神掃去,他們動作一僵,一個兩個便如打霜的茄子焉了下去。

嫉妒環抱雙臂,桀驁地斜仰視線盯着那一尊威風霸氣的騰蛇雕像,突然騰空一躍而起,蹲站在騰蛇雕像的手臂彎處,一番察視下來,突然冷聲傲然道:“是兵器,身穿鱗鎧,手肘與手腕處配戴着護具,既然是騰蛇一族的戰神鵰塑,那身為戰神為何是一副空手赤拳的模樣呢?”

經嫉妒這麼一提點,眾人頓時茅塞頓開,恍然大悟了。

嫉妒跳躍而下,衣袂翻飛,髮絲如海藻般浮空而輕然落,他綠眼微眯,硬抑住嘴角上揚的弧度,一臉傲驕地哼嗤一聲。

虞子嬰沒看他,她不知在想些什麼。

被忽視的嫉妒,一個閃身立到她的面前,抱着雙臂,揚起下巴,像驕傲的天鵝一樣重重地哼一聲。

虞子嬰抬頭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卻也重複了一遍:“的確是兵器。”

“……”幹嘛一臉我已經重新鑒定了一遍,可以給予肯定的語氣,嫉妒氣結,朝她翻了一個白眼。

“所以,這一件陰煞之物,極有可能就是戰神所使用的武器?”聖主匆匆看了一眼虞子嬰,又謹慎小心地收回眼神,像偷來的幸福一樣,怕被人看見。

“戰神就一定會用武器嗎?”色慾像故意搗亂一樣,不懷好意,特風涼地插了一句。

“一定是用的。”虞子嬰肯定道。

色慾沒說話,睨向她,只等着她解釋。

但虞子嬰並沒有要解釋的打算,她看向惰跟嫉妒:“我們先四處先找一找吧。”

“武器的話,我剛才在那邊好像隱隱約約地看到有一排武器架子,那裏面排列着許多武器。”聖壹出聲道。

“那一塊兒去看看吧。”聖主沒等誰,率先啟步。

於是他們一群人便一道下了祭壇,由聖壹帶路,朝一片光影悖對,十分陰暗幽深的位置走去,卻不想,待他們第一人的腳步剛踏入黑暗,便是一陣風聲咻咻咻咻地呼嘯而過,接着一排火柱至他們兩旁騰升而起,火光照耀,映紅了每一個人的臉,亦映亮了眼前的那一條石廊。

眾人驚奇地左顧右望了一遍,便繼續走到了盡頭,果然看到一列一列的武器架子、落兵台、刀座,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短兵長槍刀劍武器。

如有弓、弩、槍、棍、刀、劍、矛、盾、斧、鉞、戟、殳、鞭、鐧、錘、叉、鈀、戈,種類繁多,成百上千,除了一些常見的,另外還有一些比較特殊兵器種類,如流星錘、狼牙錘、龍鬚鉤、飛爪、軟鞭、錦套索等等。

一眼望去,只覺自己無意之中踏入了一個武器兵庫世界,放眼除去,冷質鐵器的兵刃映着光線,閃耀着流水般冰冷的瑩光。

“天啊,這麼多啊,這要怎麼選啊?”聖伍張大嘴,一臉被嚇到地驚呼道。

聖陸圍着聖主,噓着眼建議:“聖主,一般打仗的人不都喜歡用刀啊,劍啊,戟啊之類的吧,我覺得一定是這幾種。”

“那也不一定啊,騰蛇一族的戰神,那一定不會用這麼普通的武器吧,我覺着吧,可能是捶或者斧,你沒瞧見他那一身的糾糾的豐滿肌肉嗎?絕對是力量型的!”聖柒反駁道。

聖靈那邊吵爭上了,而虞子嬰這邊則相對比較安靜,虞子嬰跟惰都是屬於技術宅類型的,比較習慣先觀望心底有數后動手。

而嫉妒卻是十足的行動派的,他感興趣地直接進入武器堆內,架子隔擋后,有一面被打鑿朝內凹陷一部分方形擺架,他看見一條被撣直嵌入石壁之中的赤血軟鞭,此軟鞭通體紅澤似火,長約六尺,一瞧便屬於絕世難得一覓的神兵,他眼睛一亮,便想伸手去觸碰。

虞子嬰此時站在兵器庫的台階之上,朝兵器堆內四處巡看,不經意發現聖主看到嫉妒準備碰武器時,微頓了一下,又反射性地轉過頭看向她的位置,發現她正在看他,一怔,受驚似地地迅速轉開了眼。

這其實本是一件不值得注意的事情,但虞子嬰卻莫名心中一突,有一種不怎麼好的預感。

她轉過頭朝嫉妒方向,緊疊卻沉穩地吐出兩字:“別動!”

嫉妒一愣,停滯下全部動作,他或許對虞子嬰的聲音有一種刻入骨髓的熟悉,所以每當她的聲音響起時,他總能第一時間聽見,並準確地做出相對的反應。

他不解又微訝地射向虞子嬰。

“又怎麼了?”他撇撇嘴,轉過頭沒好氣地叫道。

色慾輕飄飄地看了虞子嬰一眼,截了虞子嬰話茬道:“這騰蛇祭壇可不是用來供小孩子玩樂的場所,自然需得事事謹慎小心,你隨意觸碰這些武器,若遇到設置的什麼機關或者毒氣之類,你自己遭殃便算了,可別一道禍害了別人~”

“區區機關,這有何懼。”嫉妒被色慾的話無形之中激起了血性,準備隔空套取下長鞭,這時,虞子嬰已步下二步階梯,上前一把抓住了嫉妒。

嫉妒這人缺點實在太多,偶爾被激起病來,整個一多動兒!一個不注意,便仗着自己厲害四處搗蛋破壞!

虞子嬰見他想要掙扎,冷下臉來,卻仍舊嘗試跟他講道理:“你看一看他們,每一個人都沒有貿然去碰,這是為什麼?”

這句話,明顯有拉仇恨的嫌疑,嫉妒轉眼一看,果然,其它人都牢牢釘地原地,以一種絕對安全的範圍朝這邊觀察着。

全場也就只有他跟虞子嬰最靠近武器架,其中虞子嬰是被他給引來的。

“原來,你們全都在拿本殿當試驗——?!”

一邊獰笑着,一邊火冒三丈地掄袖子祭出武器,準備集體開揍的節奏了。

虞子嬰一言不吭,照着他肩胛來了三下。

嫉妒回過頭,又羞又憤,忍耐地開口:“——能別用這種打發小孩的方式嗎?!”

虞子嬰茫然,頓了一下,認真反問道:“那大人的方式是哪一種方式?”

“靠!”

虞子嬰只當耳聾,她看向聖主:“聖主,你是不是有些事情忘了講解一下?”

聖主聽到虞子嬰這樣問了,便明白她可能看出些什麼了,一時不勉有些心虛,當然,這僅是針對她的,對於別人,他從不存任何善心善意。

“其實我也只是猜測,這些兵器好像每一個都編了順序的,而且擺放的位置都十分有講究,不像隨便放置,我便覺着,若隨便亂碰可能會觸發什麼機關。”

聖主這一句話,不斷地敲重“我猜測”“我覺得”,這表明他認為這只是他主觀上的認識,並不具備廣而告之的準確性。

雖然他很冷漠寡言,卻很聰明,懂得詭辯之道,嫉妒此時哪怕擺明對他的推脫之詞嗤笑不信,亦無法在這上面質問他。

但虞子嬰卻覺得他應該不只是猜測,而是早就知道了。

因為,她其實多少也瞧出一些問題,比如這些武器的長兵擺架是呈一個八卦陣序排列,而外面的刀座跟短兵看似不規則放置,但總能從中摸索出一些規則,比如刀跟刀雖不一定挨着放,卻絕對是成堆呈三角放置,在短兵刀座之後,一大排弓箭擺砌成一堵瘮人的箭牆,箭頭正好對準入口處。

兵庫的圍牆一個半包型圓弧度設計,牆內鑿有凹槽,雖說是用來擺置一些特殊種類的兵器,但總給人一種壓仄詭異的違和感覺。

“嗯~呵,而且,選擇機會或許只有一次哦。”

色慾亦走了下去,他隨意逛游一圈,卻聰明地不去觸碰任何可疑之物,只在一扇紅漆桃木內嵌的一柄斜置關刀擺架一處發現了什麼,撣袖掃拂去架上那覆蓋的淡淡塵埃,露出上面不易令人察覺的刀刻紋,上面方方正正地刻着四個字——“一期一會”。

眾人見色慾那邊兒有異,便下落入兵庫內,湊過去一看,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這是誰刻的,這四個字一定是暗示選武器的事情嗎?”聖伍指着那四個字,一臉懷疑。

“這裏有這麼多的種類的武器,如果只給人一次機會,也太坑人了吧。”聖陸瞪大眼睛,不滿地嘟囔起來。

其實無論這四個字究竟暗示着什麼,他們都不會貿然去取擺置好的各式武器,只有最終確認選定好一件正確的一舉成功,才是最保險最安全的做法。

“在這裏,我想聖主跟惰皇對騰蛇的事情是所知最多的,那麼……關於這個艱難的決定便由你們來定,如何?”

色慾隨意攏了攏領角,將虞子嬰輕柔地拉至自己身邊,便將餘下問題全部拋扔給這兩人。

虞子嬰見色慾在這種時候發作,心下躊蹙,她欲張嘴,卻見色慾雙眸笑彎似月,緊盯着聖主,但身子卻輕俯下來,唇型貼在她耳邊,輕哄道:“乖,不要說話,你知道的,我的忍耐已經快到極限了,所以……不要試圖再挑戰我的底限了,好嗎?”

因為壓低了聲線,所以顯得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緩緩而出,十分動聽。

然語氣,卻冷淡無比。

虞子嬰知道,這已經是他在警告了。

這件事情,他不允許她插手。

“其實騰蛇的事情,我一個外人僅也只知道一些粗淺的機關設置,至於相關騰蛇的文化,恕我無能為力了。”惰見虞子嬰抿唇不語,漆黑雙眸顯得沉靜無比,明顯是與色慾站在一方,他嘴角浮起些許冰碎般笑意,透着幾分慵懶風情,卻是第一時間撇清了關係。

聖主不關心惰的“退出”,他看了色慾一眼,然後目光滯緩地劃過虞子嬰身上,苦澀低落地微微勾起嘴角,他似乎想笑,但嘴角的揚起卻十分勉強。

跟虞子嬰一樣,他也是一個不常笑的人,甚至不曾笑過。

但現在,他卻想笑,因為心底太過空落跟低糜扯痛的心情,若不靠笑來掩飾,他擔心他會變得崩潰、歇斯底里地瘋狂起來。

虞子嬰見到這樣勉強自己的聖主,心中莫名覺得有一些窒悶。

他難過,她亦能夠感受得到,這難道就是所謂的血脈相連的感受?

她從不曾想過,這世上還有一個跟自己流着一樣血液的人,但她更沒有想過,這個人會某一天出現,在她根本還來不及感嘆多了一位至親時,他已站在她的對立面,他們既無法親近又無法割斷。

有些事情不能多想,一想就會變成一堆打結扭成一團的麻繩,糾結得很。

下頜繃緊,虞子嬰耷拉下眼皮,隔斷了與聖主的對視,那驟然漠然清冷的面容,像千年冰雪一樣經年不化。

“我會找出來的。”聖主眼眸顫動着,卻仍舊執着單純地看着虞子嬰,輕聲道:“除了那婚約書,別的我什麼都不要。”

九聖使見自家聖主一臉“深情不悔”地盯着別人家的女人,一進既覺頭痛又感心痛。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太荒謬跟突然了吧!

他們跟在聖主身邊沒有十年亦有八九年了,從來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感興趣,哪怕是當初殷聖那個叫娌奴的女人苦苦追求他數年,亦不落半分凡心,如今面對這個只見過幾面,身材跟面容都稚嫩無比、且每一次會面都絕對算不上愉快融洽的少女,她究竟是施了什麼妖法,怎麼就這麼輕易地虜獲了他們聖主大人的芳心的呢?

無解啊,無解。

哦,對了,她目前還是他們殷聖跟聖靈的頭等一號敵人!

像這種原本就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立場,什麼時候變成“你不愛我我亦痴心不悔”的感情糾葛了?

九聖使想到這裏,頓感面容憔悴,內心疲憊啊。

嫉妒見虞子嬰又輕易地被色慾奪走,自然也沒了有什麼心思去觀摩稀珍武器了,他一臉妒火攻心地瞪着兩人,陰測測地打定主意,等一會兒他們找到秘藏出了騰蛇祭壇,他一定要第一時拐走虞子嬰!

她是他一個人的豬妖,誰都別想將她從他身邊搶走!

“雖然從不曾聽說過騰蛇戰神使用過什麼武器,但我想,若真有的話,那應該是一把劍。”聖主淡淡道。

“為什麼是劍啊?”九聖一面一臉唾棄憤怒色慾等人自私的態度,一邊卻十分好奇聖主的答案。

虞子嬰等人亦靜候其音。

聖主啞聲:“……”

色慾撫過唇,姿態撩人,低轉婉回地輕笑一聲,他的笑聲在空寂遼闊的殿堂內,清晰而刺耳,像冰鎮過的刀刃一樣劃過眾人耳膜,激起一片戰粟。

眾人不解地望向他,只有虞子嬰未動。

她知道,他這是在通過某種只有他跟聖主兩人懂的過去,而通過表情、動作、行為對他施予的無形壓力跟折磨。

有過去的兩人,總是知道怎麼樣才能夠讓對方更痛,更加難過。

從目前兩人的行為跟部分隱晦對話來分析,色慾是究追猛打,而聖主卻是逃避難堪,那麼結果就很明顯了……是聖主曾經做過了一件傷害色慾的事情,這件事情造成了兩人的徹底決裂跟仇恨,也或許就是這一件事情改變了色慾,令他變成現在這種什麼都可以拋棄,什麼都無所謂的七罪色慾。

聖主沉默了一會兒,終是道:“因為每一位騰蛇皇族後裔,自出生后便有祭祀官教導一種劍法。”

惰道:“這麼說來,這種劍法對於騰蛇皇族的人而言,代表着某種特別的意義,用此來推斷乃你們騰蛇上古戰神所施傳授代代相傳,倒也說得通。”

這一座雕塑乃騰蛇族根據其上古族傳頌的偉天戰神再賦予一種神話色彩雕琢而成,代表着騰蛇族的曾經慘烈卻輝煌的往事跟歷史。

其它人一聽,是這麼一回事兒,都“哦”,“啊”,“嗯”表示響應。

“可這裏有這麼多的劍,要選哪一種啊?”

聖主信步走上前,他在眾劍之中觀察一遍,捨棄了重劍、雙刃劍、軟劍,最後走到武器架的八卦擺設中央的位置。

那裏正擺放着一柄青銅長劍。

青銅劍不屬於九洲如今冶鍊的習慣,據青銅繁盛時期需推斷延後數百年,以那個年代的眼光來看,這柄青銅劍絕對是一柄絕世寶劍。

它劍體呈柳葉狀,脊略凸起,無格,無首,莖端略瘦。莖部有圓孔,並透雕龍蛇飾的劍鞘,異常絢麗華美。

時間上來看,這柄劍久經歲月蒼桑,很符合上古時期戰神所配備的兵器。

另外,這種青銅長劍較其它的長劍,多了屬於騰蛇族喜愛的蛇鱗徽紋,這一點,又讓聖主的信心增強了幾分。

因為無論從哪一個方面判斷,非它莫屬。

聖主猶豫了一會兒,伸手正準備將其取下時,九聖使一臉緊張擔憂,連忙阻止:“聖主,讓我等來!”

聖主沒有停頓,惰面色無常,嫉妒則懷揣着惡意等待着,色慾眼底似淬了黑色毒液一般,灧瀲得快滴出水來。

虞子嬰倏地攥緊了雙拳,眼神一變再變,就在聖主即將觸碰到那柄青銅劍時,她脫聲道:“——不對!”

色慾渾身一僵,猛地轉過頭,倏地一下抓緊了她垂落於側身的一隻手腕。

“小乖……”他的聲音慢輾細磨,透着細微顫聲,冰冷寒骨。

聖主停了下來,他的手還保持着前伸的狀態,但嘴角卻悄然浮起一朵從死亡絕望之中開出的花。

虞子嬰知道色慾對她很失望,但她仍舊堅決地搖頭,低聲道:“色慾,你不該是這樣的人!”

她頓息一瞬,字字咬嚼加重,彷彿要將其擠成一條線直接射入他的耳中:“所謂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這樣做才能夠淋漓暢快,但若用這種手段……”

色慾幽深沉湛地盯着她,本以為她會說“太卑劣”或“太無恥”之類的,卻沒有想到,她猶豫了一下,眼神移開落在一片幽黑之處,卻是道:“太可惜了……”

她可惜的是,在毀了另一個人的同時,連他自己也會被一併毀掉的。

色慾捏抓着她的手指一顫,像突然一下被人抽空了力氣,他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整個人表情塌陷了一角。

可惜嗎?

他以為這世上,失去一切的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值得可惜了。

但是,她卻替他可惜……

——原來,這世上還有人會可惜他啊。

“有什麼不對嗎?”聖主放下手,輕然地回頭,如一無所知般道。

由於虞子嬰跟色慾剛才說話的聲音太小,隔着一段距離的其它人沒聽到,即使有人聽到也是一些含含糊糊的字眼。

“或許,並不一定是劍。”惰這時,出聲了。

九使一聽,頓時齊刷刷地轉向他。

之前便有一種感覺了,他們總有種惰皇是以這個騰蛇公主馬首是瞻的錯覺,只要這騰蛇公主一開口說話,他便會補上后句,或者她對某事感到在意,他便會變得積極分憂,替她結省口水跟腦力。

卧靠!現在,他們可以證實並下結論了,這並非什麼錯覺,而是肯、定!

這兩人……難道其實暗中也存在着什麼“不能言的秘密”?否則,這種配合無懈的默契,也太神奇了吧!

虞子嬰見色慾鬆開了她,轉過臉,氣息已經逐漸恢復了平靜,便與惰對視一眼,朝他點了一下頭。

惰心下瞭然,便對聖主道:“你有仔細觀察過騰蛇戰神的那一隻手了嗎?”

怎麼又關騰蛇戰神手的什麼事兒?九聖使跟嫉妒一併轉過頭去,遠處一片朦朧昏暗的祭壇,像晨昏破曉霧意籠罩的海市蜃樓,但要從他們這個角度看到騰蛇戰神鵰塑伸出的那一隻手有些困難,所以只能靠腦補跟回憶。

“若如你所言,用劍的話,那麼他是用哪一隻手揮劍的呢?”惰反問道。

聖主想了想,微微蹙眉,他看向惰,不明白他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或許可以嘗試着擺出騰蛇戰神鵰塑的姿勢。”虞子嬰淡聲提示道。

聖主未動,九聖使中的聖柒撥了撥額發,站了出來,一臉捨我其誰,捨身就義的正義昂然:“你們究竟什麼意思啊,猜謎嗎?但你們別想讓咱聖主幹這種事,這……這要做也是我來做!”

他回憶了一下,便根據騰蛇戰神的姿勢盡量還原地擺出來,因為身體的僵硬度,還有別彆扭扭的模仿,十分怪異誇張,而其它八聖使掃視他一眼后,便歪眼盯着他掩嘴悶笑。

“你的右手是否不是很習慣伸在前,那你不妨兩隻手的位置變換一下,是否覺得順暢舒服許多?”虞子嬰不在乎是誰來試驗,她只要求有人站出來,順着她的思路繼續誘導。

聖柒調整了一下,左伸前,右手伸上,然後站了一下,點頭道:“的確,這樣比剛才感覺自在些。”

虞子嬰道:“人下意識做出來的動作,其實能夠反應很多的事情,比如你其實是一個左撇子還是一個右撇子,習慣是用左手還是右手,很明顯,你傾向於左撇子,而戰神卻是一個右撇子,由此大抵可以推測,如若他的武器真是劍的話,那麼戰神習慣的會傾向於右手執劍。”

其它人聽了虞子嬰的話,或多或少都感到這個理論十分有趣,便紛紛效仿起來,開始模擬扮騰蛇雕塑,最後都不得不承認,她的話還挺有道理。

色慾雖然被虞子嬰的插入打破了一場好戲,但見她在人前冷攤着小臉,下頜因言辭的過於肯定,顯得有幾分矜貴地揚起白皙下頜,不傲慢亦不輕蔑,眼神平靜之中帶着一種來自靈魂的自信,小臉彷彿都煥發著另一種能將人吸入的耀眼神色。

他心底因她而漸漸變得甘甜而柔軟,眼神褪卻了陰翳跟報復的血腥,就這樣專註地追隨着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有一句說得好,認真的女人是最美的,雖然色慾並不知道有這一句話,但他卻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在一群之中,講着他們所有人都不曾聽過的真實結論,不自覺吸引着所有人注目的她,有一種美得讓人自慚行穢的感覺。

“但這右手執劍和左手執劍,有什麼區別嗎?”有人奇怪道。

“自然有很大的區別啊,一群蠢貨!比如,他的右手戴滿了戒子,除了尾指外,而左手卻什麼都沒有,僅手腕處佩配了護具護腕,如若他戴了一手的戒子,那他該怎麼握劍殺敵呢?”

嫉妒陰啞着像刀刮石磨的聲音一邊自顧自說著,一邊攤開了自己的手掌,五指修長,骨節分明,他的右手便戴了一枚骷髏鑲黑鑽扳戒,所以聽了虞子嬰的話,他卻是最快反應過來的,因為他的情況跟她說的類似。

他因為是左撇子,所以一般裝飾物都選擇戴在右邊這隻手上,或許是下意識的行為,亦是因為不願意任何因素妨礙到他的實力發揮。

要知道,一般他自持身份是不會輕易出手,一旦他出手,則表示對方與自己實力相當,差若毫釐,便能在最關鍵的時刻失之千里。

惰雖然不如虞子嬰想得精細,卻早也看出一些端倪,他墨眉雪黛,引章順述道:“而且,騰蛇戰神手中的戒指跟一般的戒指是有區別的,它個頭較大,且外環雕刻鱗凸,一般武器都需要握力,這將十分影響手感跟力道的發揮,或許你們之中有人要說,他自恃武功高強,這並不能影響什麼,但你們卻忘了,騰蛇戰神並非一個武林人士,他是一個在戰場上奮殺的將軍、統領,他關乎的不是一個人,而是身系成千上百的人,身為一名被族落讚譽有加的戰神,我想最基本的嚴謹跟絕對自律是有必要的,所以,明知道這樣做會妨礙到自己,他不可能會這樣做的。”

這無關必不必要,而關乎其品性的問題。

惰的嗓音雖然很冷淡,但卻帶着一種渲染令人信服的張力,將人的耳朵牢牢抓住。

此段話一出,眾人都不免陷入了一種深思。

“在這裏大部分的兵器都會因戒指的存在而受到影響,這不是一名征戰無數的戰神能夠允許存在的情況,所以,這可以讓我們捨棄掉不少種類了,另外,乍一眼看去,它手上戴的可能全部都是裝飾用的戒指,但亦有可能……它並不是單純的指環,而是……”惰慢語輕言到最後,停頓了一下,他看向虞子嬰,微彎剔透的玲瓏眸,淺笑一逝,便是將後面的解釋留給她。

新春快樂,過節年啦└(^o^)┘└(^o^)┘又是新的一年了,§^_^§靜在里願能夠陪伴諸位仙女們一同度過每一個有意義的日子,與每一個值得歡樂開懷喜慶的春節,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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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醫相師之獨寵萌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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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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