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墓
小哲沉默了一會兒,問:“明哲哥哥的墓在哪裏?”
“在老房子的那片古樹林裏,請了一個老人守着。”
小哲要去看明哲的墓,讓熱妮婭先回去,熱妮婭只好看着她離去。她又追上去囑咐了她新家的地址,小哲只是應付了一下。熱妮婭突然想起了什麼,再次拉住小哲,從衣袋裏掏出一個流動電話,小哲走後,這個東西迅速在整個明灣利亞流行起來,熱妮婭把它遞給小哲,說找不到家就打電話。小哲輕輕地瞥過一眼,沒有伸手接,淡淡地說了一句:“不需要了。”就已經轉身走遠了。
小哲一個人沿着那越來越熟悉的路走回莞美琅嬛,她一踏進這片地域,就感覺像走進了畫裏,潔白的雪密密地落在古樹林尚且蔥綠的樹頂上,這場雪下得一定突然而匆忙。
她順着從前走了十幾年的街道向莞美琅嬛走去,可是她幾乎不能找到那條伸進古樹林的林蔭路了,圍牆沒有一個入口,竟把她攔截在了那個世界的外面,使她不能看見圍牆裏面那花園門牌上她朝思暮想的“莞美琅嬛”四個大字。熱妮婭剛才忘記告訴她,為了不讓這裏再受到侵擾,他們已經把正門連接上了圍牆,用磚石結實嚴密地封死了。
小哲整整繞了大半圈才到另一個小門,這個門依然在鬱鬱蔥蔥的樹林裏,從前一直鎖着,如今,樹蔭下的高牆上掛起了一個牌子,上面的字被樹枝擋住,不能分辨,只能隱約看見最後兩個字“墓園”。這個小門只能進一個人,這就是進莞美琅嬛的唯一的入口了。除了天上的飛鳥,真的是再沒有什麼能侵擾這座封閉的園林了。
可是這個門也依然緊鎖着。
小哲正在門口想辦法,一個老人從門裏的小房子裏出來,和藹地說:“小姑娘,明哲的墓園只有每周五才對憑弔的人開放。周五再來吧!”
小哲說:“老伯伯,我是寮明哲的妹妹。”
老人搖搖頭,“寮家的親戚我都認識,很多小姑娘願意做寮明哲的妹妹呢。”
“我是寮莞哲。”小哲只好說。
守墓老人吃了一驚,仔細盯着小哲看,小哲摘下墨鏡,老人看到那雙眼睛果然和莞美琅嬛照片里的那個小姑娘一樣,這樣絕世驚艷的小姑娘可不是隨便能有的,老人立即肯定面前這個一定是寮莞哲不會錯,連忙打開鐵鎖,讓她進來。
“沒有花嗎?”老人說著,從小房子的水桶里拿出一大把白色百合給她。
老人給她指了路,小石路被老人打掃得乾乾淨淨,路旁的花叢里種着頑強的花朵,等待着不久后的春天。看着這寧靜美麗的墓園,小哲很安慰,老人很能幹,把明哲最後睡下的地方管理得很好。
老人也很懂事,不給小哲帶路,不聽小哲說給明哲的私語。他關上小屋的門,把小哲一個人留在園裏。
小哲往前走了不遠就看見了花園的鐵柵欄。鐵柵欄里,聖哲之前栽種的植物都瘋了一樣亂長着,雜草比她還高,和肆意的野藤一起在鐵欄里又形成了一道圍牆,使小哲只能從植物的縫隙里望着那座美麗的房子,它被白雪覆蓋著,還有那棵大榕樹,好像開滿了白色的花,風一吹,樹上、地上便掀起了茫茫白霧一片,模糊了她眼前的圖畫。她是多麼地思念這個花園,這個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
在鐵柵欄這一邊的古樹林深處,小哲遠遠地就看見了那兩座醒目的黑色大理石墓碑。原本小熳瀅的碑旁,並排多了一座。她佇立了一下才慢慢走過去,那雙迷離的眼睛閃閃地望着墓碑上那小小的照片。她把百合放在墓碑前,緩緩地蹲下身去近看那張始終微笑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