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玄清小屋
聶魔君手指划空而過,似月凝冰一樣形成一道光環,不過比月凝冰的光環照地更遠。
聶魔君藉著亮光走到灰衣老道身邊,深深一揖,道:“青陽真人救援之恩,他日必報。”青陽還禮道:“玄清讓聶世兄遇險,世兄不怪罪貧道已是萬幸,不敢言恩。”
聶魔君有些詫異,看了青陽一眼,擔心長亭的傷勢,也沒有深思其中之意,走到長亭身邊,為她把脈,心猛地一沉,長亭的五臟六腑竟都被震損,性命堪憂。
忙將長亭扶起,盤腿而坐,雙手按在她的肩上,潛輸真元,冀希修復她體內破損的五臟六腑,好讓她一時性命無憂,然後尋找當世神醫治療,希望三兩年內痊癒。
萬萬令聶魔君想不到的是,一盞茶功夫,長亭的五臟六腑竟然自動癒合。更令他駭異的是,她的修行竟然比玉峰山下相遇時更進一層,這可是常人至少修行十年才能獲得的境界。她一個差點就喪命的人,怎麼可能在這短短的時間堪比旁人十年的修行。
聶魔君懷疑自己的感應有誤,又拉過長亭的小手,把摁陰陽雙脈,竟和自己的感應一般無疑。一時,滿臉茫然之色,暗道:“難道是敏兒冥冥之中,護佑她的女兒么!”
其實長亭身體的自愈能力不是凡人所能比擬的,比那壁虎斷尾復長的速度更快,強大的自愈能力,在聶魔君不世神功幫助下,真正是比常人恢復的速度快了萬千倍。至於長亭的修行為何奇迹般精進如斯,這可要全仗霍融真元所催化的火鳳凰之功了。
原來,長亭本身修行的是陰寒至極的武功,而霍融修行的是暴烈的火屬武功,二人正一反。火鳳凰的致命一擊,不但沒有斃殺長亭,反而在‘陽極催陰,陰極催陽,正反相盛’的原理下,激發了長亭體內蟄伏沉睡的驚人真元,使其修行在世人想都不敢想的時間內暴進一層,以至於修為卓絕如聶魔君也不知所措,只好藉助神鬼之說來解釋這個詭異的事情。
長亭真元大漲,小臉蛋兒也變得奕奕紅潤,亮光的照射下,越發顯得妖艷動人,令人痴想。她走到周昌身邊,竟視救他性命的外於無物。
“你後背上怎麼有個劍窟窿,還有血漬,是那個會放火的傢伙做的么?”這麼久長亭才發現周昌後背露出的白嫩的肌膚。
“都是崑崙派那個叫李玉寒的刺的,他比你還…..”周昌下面本來要說‘他比你還不講道理。’但一想到長亭說翻臉就翻臉的脾性,後面幾個字硬生生忍住沒說出口。
好在長亭本就是一個不善於察言觀色的人,也就不了了之,說道:“那個叫李玉寒的敢欺負你,我定要殺了他,然後再滅掉崑崙,為你報仇。”長亭自負狂傲令人駭然,若論天下門派的歷史,崑崙當是建派最早的,若論修為實力,崑崙鎮派絕學‘九天無極’堪與玄清的‘誅魔**’、萬佛的‘大悲十二式’並稱正道三絕技。派一人材倍出,即使第一邪教焚蓮教,憑藉一教之力,了不敢放此大言。從她一個小孩口中道出,若站在這裏的不是青陽、聶魔君和周昌幾人,旁人怕早已捧腹大笑。
長亭此言一出,青陽臉色微變,正要仔細打量眼前這小姑娘,而聶魔君切怕他和長亭言語,以長亭狂傲無知的個性,不知會生出什麼亂子。說不定會把剛才宿房幹掉玄清一眾弟子的事道出,這樣一來,恐怕就盡毀白天他在玉峰山下的承諾,就憑他耗損過半的真元,絕對不是青陽的對手。
聶魔君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快步走到長亭身前,以雷霆之勢點住長亭全身穴道。一時長亭動也不得,說也不能,只有兩隻眼睛恨恨瞪着聶魔君。
聶魔君裝作不見,對青陽說道:“真人日理萬機,怎會尋到此處來?”青陽道:“剛才不知何人,竟在玄清後殿用銀針射殺我十數名弟子,貧道得到消息后,使展‘通靈感應**’感應到此處有異動,心中驚異,便飛身行來。”聶魔魔君眼珠子一轉,笑道:“料來貴派弟子都是月凝冰那妖女所殺,天下也只有焚蓮教教主能把銀針使得出神入化。”他言下之意,竟把殺玄清弟子一事全嫁禍給了月凝冰,這樣不禁救了他的外孫女,還給他的宿敵添了天大的麻煩。玄清派乃天下第一派,正邪魔三道誰敢匹敵,若是青陽追究下來,焚蓮教必將不得安寧。
“焚蓮邪教竟匿藏我玄清之內,其志必異,”未等青陽說完,聶魔君便接口道:“焚蓮教還邀請魔教三派前來助陣,看來對玄清大有企圖。雖然我聶家堡也被外人稱為魔道,其實….”話至此,嘎然而止,很有深意地看了青陽一眼。
青陽也不知明白不明白,也回以很有深意地一眼。聶魔君大笑道:“知音難求,雖胡越可親。真人明我深意,我亦知真人心意,堪為知音。放勛一事本是我前來中原的目的,定然幫真人除掉這人後患。”青陽雙手為禮道:“天尊無量,天地悲慈,聶世兄中要不以中原正道為敵,貧道保證,在貧道有生之年,正道中人絕不與聶家堡為敵。”聶魔君指天為誓道:“春明在世之日,天山聶家堡絕不傷害正道任何一人,與真人誓同。”
原來他二人的各自使地一個眼神,竟是一個重要的盟約,如此用眼神定盟立誓之舉,可謂千古未有。
當下二人客套一陣,青陽礙於聶魔君的情面,對長亭放言要滅崑崙的‘牙牙夢語’不予追究,再次忽略了眼前這個小女孩可怖的能力。於是,言玄清有事先行離去。
聶魔君見青陽去遠之後,解開長亭的穴道。長亭剛恢復自由,便抽出彎刀斬向聶魔君。
聶魔君對準那彎刀,手指輕彈,‘當’一聲,彎刀竟脫手而出,摔落在周昌腳下,把周昌嚇了一跳,忙從那彎刀前退後兩步。
“你竟然要殺我,我可是你親外公。”聶魔君憤怒地漲紅臉面,由於他戴着面具,只看得到他那沁紅的眼眶。
天地生人以來,仁孝便是為人之根本,無仁孝便是畜牲之類。即使邪魔中人,也要以仁孝為本,親祖宗孝父母。
“親爺爺我都殺得,何況是你!”那聲音中充滿怨毒和不屑,這世間難道就沒有長亭不敢殺的人么!
此言一出,聶魔君這魔界巨頭變了臉色,自己的外孫女竟然到了六親不認,神魔皆惡的地步。“虎毒尚且不食子,她竟連畜牲都不如。‘人生之初,本性皆善’她變成這樣是誰的錯,幸好她年紀尚幼,還有挽救的機會。只要找幾個道德師父教化教化,想必時間一長應該使她明白不仁孝,必遭天譴亘古不變的道理。”聶魔君的這種想法,田無一早已實踐過。結果他請來的道德先生,都給長亭切了小指。一時道德先生們聯名上告田無一,田無一買通了縣爺,又賠了道德先生們不少銀錢,才將此事平息。從此之後,田無一再不請了,即便是相請,那此道德先生聞聽要教的是田家惡女長亭,那是寧可死也是不去的。以至於天下道德先生封殺長亭,凡名姓中有‘長亭’二字,都得不到教化。不少與長亭同名的人,都改了名字。全天下儼然只有長亭一個人用這個名字了。
聶魔君要為長亭請道德先生,除非動用武力,不然十年八年道德教化界是不會有人敢出來教化長亭,何謂‘仁孝’何謂‘婦德、婦容、婦行、婦言。’
當下,聶魔君有了主意,對長亭的言語只當沒聽見,彎身撿起地上的彎刀,還給長亭,勉強笑道:“是外公錯了,不該點你的穴道。”長亭看了他一眼,接過彎刀,頓了一頓,說道:“你很好。”
聶魔君聞言哭笑不得,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回玄清休息吧。”長亭一天一夜未曾閉眼,而且幾場比斗,使她精力耗損巨甚,打個呵欠,點頭道:“我也是很累。”說著,走到周昌身邊,牽着他的手,也不理會聶魔君,朝着宿房而去。周昌知道反抗是自取其辱,只能委曲求全,低着頭跟着長亭。
他們回來玄清宿房區時,天已蒙蒙發亮,山頭的公雞此起彼伏高聲鳴叫着。
長亭拉着周昌到了玄清為她安排的住處,這裏三面環山,桃花處處,深幽翠麗,隱秘清新,外人很難找來,像是一個世外桃源。青陽把聶魔君和長亭安排在這裏居住,想是他們必竟是邪魔外道,與正道各派難以相處,住在一起怕生出什麼不必要的事端來。
進到一間屋中,長亭鬆開周昌的手,指着床那邊說:“你就睡在這裏。”周昌懶得和她說話,逕自走到床頭,躺上去呼呼大睡,也不知是否真的睡着。
長亭看他一眼,轉身關上門,躍到一丈多高的房梁之上,斜卧而眠。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昌覺得有用柳條抽他,身上火辣辣的痛,周昌夢中自忖道:“怎麼夢中景況比真實的景況還真呢。”此時,他身剜肉刻骨般痛得厲害,實是再忍不住,猛地睜開眼睛,只見長亭正拿着柳條兒抽打他的大腿。
周昌忙跳起身來,指着長亭道:“你幹嗎抽我?”一面說,一面搓揉被打疼的大腿。
長亭見他起來,把柳條扔到茶几上,說道:“你當自己是豬么,現在都晌午了。”說著,把一套乾淨的藍衫扔到床上,又說:“把你身上有臟衣服換了,出來吃午飯。”說完,已走出房間。
周昌極為氣惱,一面換着衣衫,一面怒說:“真是最毒婦人心,長亭真正最毒的婦人。”換好衣衫,就着臉盆里的涼水洗了一把臉,涼水澆到臉上,頓時精神了許多,伸了一懶腰,向屋外走去。
剛走出屋,便見不遠處一座石亭中的長亭向他招手道:“昌哥兒,這邊來。”周昌聽到她的聲音就不舒服,切不敢違拗,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這邊大理石雕磨的古桌上擺了四樣小菜,一壺老酒。
坐在長亭對面的聶魔君對周昌笑道:“小朋友,坐啊!”周昌默然而坐,聶魔君又問周昌道:“小朋友喝不喝酒?”周昌嚇了一跳,忙不迭擺手道:“不喝不喝,我怕辣。”這時,長亭白了周昌一眼,道:“不喝便不喝,擺手幹嗎!”說著,給周昌盛了一碗米飯。
周昌有些受寵若驚,端起碗猛扒兩口米飯,大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