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救治
“陸華龍”李賀一聲怒喝,見沒有回應。李賀轉身進屋,疾步來到書房。一把將捲曲在床上沉睡的陸華龍給拽了起來。用手一捏他的後頸,頓時就讓他驚呼起來。
“老實說,你昨夜都去幹什麼了?”
“哎呀!快放開我。我要死了,要死了,快放手。”
陸華龍連連哀告,卻渾身無力。
李賀將他往床上一扔,怒道:“院子裏的野物是不是你捕的?”
陸華龍摸摸被撞疼的頭,不忿道:“我沒有夜裏睡覺的習慣,順便去抓了些野物來。你不誇也就罷了,幹嘛還打我?”
李賀低聲怒斥道:“看你和我家人怎麼解釋?”
陸華龍一愣,隨即就嘿嘿笑了起來。不以為意道:“你在為這事犯愁啊!怎麼不早說?害的我連覺也睡不成。”
說著橫了李賀一眼,一骨碌爬起來,下床穿鞋。一溜煙地跑到院子裏。
拱手對李家眾人笑道:“我昨日下午在石洞裏睡了三四個時辰,夜裏反而睡不着。惦記着大少夫人燒的美味,仗着自己有些武藝,就深夜進山捕獵。不曾想,我的運氣不錯,竟抓了不少。分了幾次才把這些野物送回來。我剛睡下不久,就被二公子喊醒,非讓我向您們解釋。都是小童的不是,讓您們受驚了。對不住、對不住。”
說著拱手作揖不已。
鄭老太太責怪道:“你小小年紀,豈可深夜貿然進山。如有意外被野獸所傷,讓我們如何向你家人…”
說到這裏,忽然想到他是無家可歸,“交待”二字也就無法出口。繼而憐惜地看着陸華龍。
慨然一嘆道:“罷了,你辛苦了一夜,趕緊睡去吧!以後萬不可如此莽撞。”
竇氏更是向前攬着陸華龍進房,等他脫鞋上床,又給他掖好被窩。
才對站立一旁拉着臉的小叔子道:“怪可人疼的,你可別再凶他了。讓他好生睡吧!”
李賀在嫂子的拉扯下,不甘地出了書房。臨出門前,回頭眄了一眼。見那小呆蛇兩眼圓睜,呼吸勻凈,已經酣然入睡。
李賀啞然失笑,這個呆蛇變成人樣,還睜着眼睛入眠。怕被嫂子發覺,忙跟了出去。李賀來到院子中,見大哥正擺弄着野物愛惜不已。
鄭老太太笑道:“咱家也吃不了這些野物。留下一些給你岳家送去,其餘的都拿到集市上換些家用吧!”
竇氏忙謙辭道:“不年不節的,母親不必為我娘家着想。他們衣食周全,不缺這些。讓大郎都拿去賣了吧!家中油鹽米面正缺,不如就多購置些。”
鄭老太太慈愛道:“兒媳自來賢惠持家,為娘豈會不知。只是我們李家如今家道中落,連帶你在娘家也受了委屈。為娘每每想來,都心下慚愧。現如今,你二弟已能成為家中樑柱,日後日子自不會差。些許野物雖不值錢,卻是我李家對你娘家的心意。不許推辭了。”
竇氏還待推卻,李賀笑道:“母親所言極是。長吉既從齊家做起,不敢說能讓咱們李家比肩豪門望族,豐衣足食自是不在話下。大嫂且為大哥準備出門衣衫,我來打點日常所用。”
竇氏感激婆家體貼,也不再矯情。行禮告謝后,自去廚房準備早飯。
李賀將地上的野物一一收起,對拿着籮筐的大哥道:“大哥,你將送禮的和欲賣的,分成兩擔。你今日財旺東南。吃過早飯後,你就挑着野物,在午時趕到城裏東南角的翰清樓門口。如有掌柜問價,你就開價五兩銀子。必可成交,其他的無需多言。”
“五兩銀子?”鄭老太太和李大郎母子齊聲驚道。
五兩銀子可夠他們李家一年的家用了。這些野物都賣了,充其量不過一兩銀子足矣,何故能賣出這等高價?
李賀高深莫測道:“就是五兩銀子成交,否則就挑擔而去。掌柜的必追你還價,大哥只堅持原價即可。如二郎所言有虛,大哥自可回來向二郎問罪。”
“二郎如今市儈如斯,可不是讀書人作為。”
鄭老太太雖言語責怪,卻面帶微笑。
李賀笑道:“勞動所得,非偷非騙,又不強賣?非市儈也,實乃生活所需。讀書人也得吃飯,非清高之能事。且二郎如今放下書本,專心齊家。日後不但常會等價易市,興許會四處行商。以興家財。”
鄭老太太慈愛道:“二郎強你父親多矣,讀書善用,不至於迂腐自閉。為娘甚慰。”
早飯後,李大郎果然換了身簇新衣裳。將陸華龍捕來的野物分成兩擔,另留了一些作為自家膳食。收拾停當后,就挑擔奔縣城而去。
李賀卻又拿起了籮筐、小鋤,進山採藥。為了調養大嫂的身體,李賀上午更注重於採集婦科的藥材。翻遍了五嶺三山,踏遍了荊棘密林。直到午時方回。
剛背着滿滿一籮筐的藥材進村,就見村口的一戶人家門口圍滿了人。裏面不時地傳來女人凄厲嘶喊聲。也在人群里觀望的王二牛,見到了李賀。
忙奔近急道:“二郎,你不是會行醫嗎?吳大嫂從昨夜開始發動,到現在仍在掙扎。劉四嬸說吳大嫂是難產,恐一屍兩命。你快進去瞧瞧,看還有救不。”
王二牛話音剛落,就被幾個年長的老者訓斥。
“胡鬧,二郎身為男子,如何能為婦人醫生產之事?不說主家不願,就是二郎也嫌晦氣。”
不料李賀卻正色道:“醫者父母心。在醫者眼裏,沒有男女之分,只專註於病者病情。二郎既有懸壺濟世之心,又豈會有所顧忌。二牛哥,麻煩你進去問一下,是否需要我幫忙。”
王二牛本是個熱心的人,他媳婦也是如此。現正在產房裏幫忙呢!
王二牛在院子裏喊了幾聲婆娘。不消一會,他的婆娘裙角沾着血跡從草房裏面出來。王二嫂面帶焦急,見了丈夫正要發火。
王二郎忙拉住她耳語了幾句。他的婆娘大嚇,對着門外看了李賀幾眼,咬了咬牙進了產房。
此時產房的**聲已經越來越弱,如遊絲一般攪人心神。
沒一會,村裡專會給人接生的劉四嬸,滿手是血地奔了出來。
對着等在外面的吳家眾人焦急道:“我是沒法子了,趕緊說吧!保大人還是保小孩。再拖下去,恐怕一個都保不住。”
吳大嫂已經生過三個孩子,家裏的家務都是她操持。其公婆丈夫自然都希望保住大人,連幾個已經懂事的孩子也是。
紛紛道:“就快保大人吧!反正家裏也不缺孩子。劉四嬸,拜託您了。”
劉四嬸見吳家人做出了決定,先對站在門口的李賀福了一福。
又對吳家人為難道:“老婆子也沒有保大人的本事,適才李秀才說他能救人。既然你們已經做出了決定,就請李秀才趕緊進去施救吧!”
見吳家人都面露為難,劉四嬸佈滿血絲的眼睛幾乎噴火。
怒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救人要緊,還守什麼男女大防。人家李秀才都不嫌晦氣,怎麼你們還磨蹭了?再遲就來不及了。你們沒聽見產婦連喘氣的力氣都沒了。”
吳大郎這才咬牙對着李賀行禮道:“還請李秀才援手救人,我們吳家上下無不感恩。”說著連連拱手。
李賀朗聲道:“在醫者眼裏,無男女尊卑之分。二郎如今身為醫者,救人自是本分。我定儘力而為,盡量讓母子俱平安。”
說完就卸下背上的葯簍,讓吳家人拿熱水凈手后,就進了產房。
院子裏站滿了村民,都伸着脖子瞧着產房。無人敢大聲喧嘩,寂靜的,只覺得時間過得無比漫長。
一刻時間過去了,產房裏突然傳出一聲**,緊接就有李秀才指揮產婦吸氣、用力的聲音。又一刻時間過去了,就聽見一陣嬰兒啼哭的聲音。
滿院村民,尤其是吳家上下,如聞仙樂。互相擊掌相慶,對吳大郎齊聲道“恭喜”。
又過了一會,李賀才從房裏出來。王二嫂也隨着跟出來,對眾人喜道:“吳大嫂又生了小子。母子都平安。李秀才真是神醫,還不快謝謝李秀才的救命之恩。”
吳家老小皆對李賀行禮不已,語無倫次地訴說心中的感激。
李賀示意王二牛給他舀水凈手后,才從他的葯簍里挑出些許草藥,當著眾人的面泡製了一番,才分成六份,交給吳大郎給他婆娘熬藥。
並叮囑道:“這些葯,每天早晚兩劑給產婦煎服。如有不妥,可來家中找我來把脈。”
說完對眾父老鄉親拱手作別,才要彎腰背起葯簍,就被王二牛搶過。
“我來、我來,你累了半餉,這點小活,就由我來代勞。”
王二牛說著就背起葯簍,先行向李家行去。李賀對眾人又拱了拱手,才飄然離去。
從他出手救人到母子平安,前後不過一個時辰。累了一天一夜的劉四嬸,從產房出來后。
竟一掃疲態,對眾人興奮道:“李二郎真是神醫,也沒見他如何用手段,僅在他大嫂身上連拍帶打幾下,就讓他大嫂有了活力。不正的胎位,讓他用手幾下推拿,就順了過來。老婆子日後定要向二郎多學一些。”
村裏的村正王老爺子笑道:“你去學,也不知道李秀才願不願意教。何不在村中選幾個聰明伶俐的孩子,跟隨李二郎學醫。日後咱們看病也多個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