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喜訊
帝師,這是什麼意思?連李賀也微微驚奇。權夫人見兒子和其一眾好友,皆吃驚地看向自己。忙對李賀行了一禮,在李賀的後退還禮中。
權夫人強忍咳嗽,嘆道:“聖上今日在朝堂親封賢侄為太子少傅,尊帝師之禮。詔書還是我家老頭子親自草擬的。老身再不知分寸,也不能讓賢侄行問診之事。老身恭喜賢侄了。大圭,這下你可高興了吧?長吉如今可是當朝一品,和你父親同職。”
說完這大一段話,權夫人捂住胸口,咳嗽不已。無瑕去關注一眾晚輩的震驚。
難怪老夫人剛才會失態,太震撼了。這個消息當即擊倒了在場的,李賀的一眾好友。眾人在一剎那的靜默之下,齊聲歡呼起來。將儒家教導的禮節俱丟之腦後,齊齊地圍着李賀雀躍。
權夫人看着一眾年輕人歡呼的樣子,會心地笑了。屏風后的女眷被正堂的動靜嚇了一跳,有幾個忍不住伸頭看了看。
當看到自己大哥和他的好友圍着一個個又蹦又跳,權七小姐驚道:“大嫂,你快瞧瞧。大哥他們魔怔了。”
權璩的妻子周氏忙探出身子,見自己相公笑得眼含淚花,拉着一個布衣青衫之人雀躍不已。忍不住地走了出來。有一個帶頭,其他的也都相繼跟了出來。都眼含疑問地看向權夫人。
權夫人見年輕人們只顧圍着李賀高興了,就把適才的話對家裏的女眷說了一遍。話音未落,絲絲抽氣聲就不絕起來。
權璩他們真心為李賀高興,可李賀除了震撼和憤怒,竟沒別的情緒。
這是什麼情況?天庭的人搞什麼鬼?為我樹了強敵後,再行拉攏之事。當我李長吉是什麼人了。
眾人樂呵了一會,見李賀面無表情,漸趨於沉重。
不由地奇道:“長吉,你是不是高興傻了?”
冷靜下來的李賀分開眾人,欲對權夫人行禮,見正堂內突然多了許多女眷。微微頷首作揖,磊落地行了一圈禮。
對權夫人言道:“伯母,您是長吉的長輩。無論長吉是否受封,我與大圭兄的情誼依然存在。請您安坐,容長吉為你把脈。”
權夫人見李賀面容淡定,絲毫沒為剛才她說出的喜訊而高興。
又咳嗽了兩聲,不由地讚歎道:“長吉能被聖上賞識,果然恰如其分。在名利面前不卑不亢,從容淡泊。就這份定力而言,老身瞧着他們這些比你長十幾歲的人都不如你。既如此,你就幫老身看看。我這咳嗽的毛病,一旦入春,就夜不能寐。瞧了多少太醫,吃了多少方子,都不見成效。看你可有法子,替老身解此困擾。”
權夫人此時也不再矯情,擼開廣袖,將右手伸出來讓李賀把脈。李賀認真地診脈,又看了看權夫人的舌苔。
最後瞭然道:“伯母,從脈息和表症看,你的咳嗽純屬花粉過敏。因此你在春天才會咳嗽不止,久治不愈。長吉為您開付方子,吃上三劑就能痊癒。以後也不用擔心複發,可自由出入樹下花間。”
說著就站起來對權夫人及眾女眷行了一禮,隨權璩去書房開方子。
權家女眷聽聞李賀所言,皆大喜過望。紛紛上前對還處於愣怔中的權夫人道喜。
“母親,您真是福星高照,能遇到李長吉這般神醫。”
“就是啊!伯母,你的咳嗽之症多少名醫都束手無策。李長吉竟能輕易找到病因,可見是有真本事。難怪聖上會封他為帝師。”
“別長吉、長吉的亂叫。人家可是聖上欽封的帝師,如何能直呼其字?”
聽到三劑葯就能解除折磨自己頑疾的權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兒媳侄媳們一口一個長吉的,忙出言訓斥。但話語裏的高興怎麼也掩飾不住。
一直局促的沈亞之,此時面對一屋子的穿羅着翠的女眷,竟驕傲道:“伯母這點頑疾在長吉眼裏根本不算什麼。下賢曾親眼目睹,一個已經斷氣的人被長吉救活。不止於此,長吉的功夫、卜算也了得得很。”
啊!竟然還兼通武藝卜算。果然是個全才,難怪聖上會封他為帝師。
眾女眷紛紛讚歎,權七小姐更是柔情頻生。她適才在人叢中眼睛都沒離開過李賀。李賀的坦然磊落,矯矯不群。立馬讓少女的芳心有了着落。此時正眼巴巴地看着沈亞之,希望他能多說一些關於李賀的事。哪知母親的話,更讓她怦然心動。
“長吉似乎變樣了,比起前年,英俊倜儻得多。一雙星目看得人心神舒暢。世事真是多變,昨晚還為長吉憂心,今日就喜從天降。”
權七小姐趁機笑道:“母親,你好像說起話來也不咳嗽了。都說藥到病除,這葯還沒開呢!您老的病就已經除了。可真是雙喜臨門。我待會要親自謝謝李公子。”
權夫人被這個庶女的話給逗笑了,正要打趣幾句。見七姑娘眉目含情,頻頻看向書房方向,不由地心裏一動。
對沈亞之笑道:“賢侄,聽聞長吉喪妻已經一年有餘了吧?賢侄路過李家,可有聽說李老夫人說起,為他續弦的打算?”
沈亞之忙站起來拱手道:“這個、這個下賢不清楚。”
正躊躇要不要說起裴家送行的事。就聽皇甫湜笑道:“伯母勿憂,我恩師已經為長吉保媒了。”
“哪家小姐?”眾女眷對此話題無不感興趣,紛紛問道。
權七小姐心裏一沉,正驚慌間,就聽皇甫湜言道:“我昨日接到恩師來信。恩師提及欲為長吉和晉國公府的嫡出小姐做媒。讓持正好好相勸長吉一番。”
那就是李家不願意了,這其中必有蹊蹺。
果然就聽權夫人沉吟道:“韓大人所說的裴家小姐,可是有克夫之名的三小姐?難怪李老夫人沒答應。”
皇甫湜忙道:“具體詳情,持正不清楚。恩師只是說,此事等長吉回去后定奪。裴家並不介意長吉是否在意仕途。”
要說李長吉沒有官身,配個有克夫之名的嫡出小姐倒也使得。可如今大不一樣。怕李老夫人更不會願意了。眾女眷都混跡內宅多年,這點心思,轉眼就在心裏過了幾遍。
皇甫湜聽說裴家小姐有克夫之名,暗暗後悔自己多嘴。長吉昨天才說要我謹言慎行,今天就犯了老毛病。這親事,恩師要是保不成,豈不是連累了裴家小姐的名聲。也讓恩師顏面無光。聽權璩和李賀要出來了,忙對眾女眷連聲咳嗽示意。
權璩將手中的藥方交給管事嬤嬤,自己欲陪好友們去前廳喝茶。
李賀卻囑咐道:“伯母,吃藥這幾日,遠離花粉樹木。身邊之人,也不要塗有脂粉。待痊癒后,這些都無礙了。長吉告退。”
說著頷首作揖后,隨着權璩離開了。眾人也都紛紛行禮告退。
權璩帶着友人來到自己的書房待客處,吩咐下人上過茶后。
沉吟道:“長吉,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遇到這樣天大的恩賜,怎麼不見你高興?適才聽你話里的意思,好像還不打算受封。為兄勸你,不可意氣用事。這可是聖意,容不得推辭。”
說到後來,語氣漸趨於嚴肅。皇甫湜等人也皆出言相勸。見李賀始終面容淡然,對眾人的警告不置可否。
李賀見眾人說得差不多了,才笑道:“眾位兄長放心,長吉不是個不知道輕重之人。就是不為我自己考慮,也得為家人考慮不是。就聖上的旨意,我會妥善處置的。”
茶過數巡,李賀站起來正打算告辭。
就見一個僕婦進來稟告道:“老夫人已經命廚房準備宴席,為李公子慶賀。奴婢特來告知大爺,請李公子和各位大爺務必留下。”
僕婦對眾人福了一禮,正準備退下。
李賀忙擺手道:“請你轉告伯母,長者的心意,長吉心領了。今日的慶賀就不必了,等正式受封后再說。長吉還有許多未盡事宜要辦,現就告辭。”
這個僕婦頗為老練,見李賀竟然推辭,忙笑道:“老夫人還說了。就算不為受封慶賀,請各位公子在府上一聚,也算盡地主之誼。還望李公子不要辜負長者的殷殷之意。”
權璩對僕婦的反應頗為滿意,對僕婦笑道:“王媽,你回去轉告母親,就說長吉今晚就住在家裏了。你趕緊過去幫忙整理客房。”
王媽忙答應下來,樂顛顛地笑着行禮告退。
權璩把李賀按回椅子上,對眾位友人笑道:“今個我們大夥都高興,可不能讓長吉壞了興緻。”
眾人齊聲稱是,紛紛起鬨。別看這些文人士子儒雅斯文,和好友聚在一起,也頗能鬧騰。李賀想着和他們相聚也就這一天了,也就由着他們,沒有再說要回去的話。
權德輿一下朝回府,就被夫人請入內宅。本等着拜見長輩的李賀等人,不得已在一進正堂內邊聊天,邊等候。
“老爺,我瞧着長吉喪妻已過一年。不如咱們把七娘許給他,做續弦可好?我瞧着七丫頭自己也頗有此意。你晚宴後跟長吉私下裏提提看。”夫人羅氏邊幫他脫下官服邊向丈夫進言。
權德輿大怒:“胡鬧,真是婦人見識。也不看看什麼形勢。如今聖上正緊着長吉,咱家再上趕着結親。不是讓聖上懷疑,咱們結黨營私嗎?”
羅氏愕然,心裏一陣后怕。怔怔道:“難不成就便宜了晉國公府?”
權德輿大奇:“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已經有人向李賀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