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獵

第二章 夜獵

是夜,仍春寒料峭,山風呼嘯。李大郎夜不能寐,對二弟的言行反差頗為不安。最後披衣夜起。

他們夫妻的房間與正房並不相連,獨立在院子的東首。李大郎冒着寒意,攝手攝腳地推開正中的木門。先小心地聽聽左側間二弟的房中動靜。聽裏面並無聲息,才敲響了右側間母親的房門。

此時月過中天,鄭老太太仍沒就寢。在床頭的油燈下,正為歸家的長子縫補布袍。

“進來吧!知道你有話要說,就別悶在心裏了。”母親放下手中的針線,對推門而進的長子慈愛笑道。

李大郎一進門就急道:“娘親,長吉這是怎麼了?這性情變的讓我都快不認識了。您晚飯前說了他什麼,讓他毅然放下書卷。這可有悖於父親的教誨啊!”

鄭老太太嘆道:“長吉七歲能詩,八歲能文。自幼才名高負。殊不知,慧極必傷。一個老和尚的無心之語,就能讓他吐血。即便躲過這一劫,長久下去,仍不得善終。為娘之心,不求什麼榮華富貴,自是盼你們都平平安安。傍晚,為娘以儒家之理訓之。讓他以安身立命為首要,學識仕途次之。就是讓他從執念中解脫出來。你父親營營一生,以至於客死異鄉。為娘不想讓他步你父親的後塵。希望你也明白。”

李大郎對母親施了一禮,慚愧道:“都是大郎無能,讓娘親和二弟受苦。如長吉就此**,我以後有何面目見九泉之下的父親。”

鄭老太太慈祥道:“你也是個好孩子,自幼也聰穎好學。為了供養家用,自己放棄了進學。為娘對你很滿意,不用慚愧。況且,長吉不會就此**。你沒見他醒來時,目光通透的模樣。興許是走了一趟鬼門關,什麼都看開了。這對我們李家來說,可是幸事。你該高興才對。”

娘倆正說著貼心話,就聽院門開啟的聲音。

娘倆正吃驚是誰半夜來訪,就聽李賀在院子裏朗聲道:“娘,大哥,我去山裏打了兩隻狍子回來。”

啊!他啥時會打獵了?

鄭老太太和李大郎母子都忙披衣出門。

清冷的月光下,李賀正徒手拎着兩隻肥碩的死狍子走到前來。大嫂竇氏聞聲也忙起床,一家人圍着地上的兩隻狍子嘖嘖稱嘆。

原來李賀見家人都面有菜色,暗暗思量該做些什麼。於是趁夜深人靜,老娘沒有覺察。踏着月色,悄悄地出了村子去了西山。

李賀一上到山路,就點足急蹤。如一隻急隼一般投向密林。夜風鼓起他的青袍,如在風中馭行,飄逸無方。有如此神技傍身的李賀,落到林中,仍不滿意。

恍惚中的自己無所不能,現在卻只有這點本事。何時才能騰雲駕霧,上九天下碧泉。難道非要等我做好一個世間的人,仙術才能回來嗎?在密林中,李賀沉默了良久。

做好一個世間人,首先要把家人照顧好吧!走獸們,對不住了。

李賀此念一起,就噓聲長嘯。頓時林間一陣騷動。鳥雀驚撲、走獸狂奔。本來靜謐的山林,瞬間就熱鬧起來。

李賀躍上一棵高大的松樹上,俯身下望。見四散的飛禽走獸中,兩隻並排跑的黑狍子異常肥碩。

當即就腳下用力,一蹬樹枝。身體馭虛臨空,如閃電一般俯身撲向奔逃中的狍子。雙手一把抓一隻,擒到狍子的頸部。一下子就將狍子按到在地。李賀身體一落地,就手上用力,輕易就將狍子捏死。

前後僅在瞬息之間,兩隻狍子甚至都沒能哀嚎一聲,就死在李賀的手下。

捕獵停止后,一會林中又恢復了平靜。此時林中月光斑駁,山風帶着樹梢嘩嘩作響。一片陰影無聲無息地向擺弄狍子的李賀遮掩過來。

李賀突覺陰氣襲來,身上光華暴漲。將陰影逼退數尺。見陰影不肯退去,仍有再犯之意。立即雙目立聚,兩道光華自目中爆射,瞬間就將陰影擊散。

喝道:“骯髒東西,都離我遠些。小心讓你們魂飛魄散。”

那片陰影又迅速聚攏成一團,向密林深處急速遁去。林中又恢復了平靜,只余天籟之音嘩嘩作響。

已有收穫的李賀,沒有在林中再逗留。拎着狍子疾步回家。推門時就見老娘屋內油燈仍亮,大哥的身影也映在窗紙上。當即就出口叫喚。

李家本有薄田幾畝,農閑時靠大郎出門做貨郎,換些零錢購置些油鹽。極少能聞肉腥味。這兩隻黑狍子加起來怕有百來斤,可夠家裏吃一陣子。一家人都高興地圍着狍子打轉,不知道如何下手。

還是李賀讓大嫂取過菜刀。親自動手,剝皮去肚。不一會,就將兩隻黑狍子剝好。

“長吉,你用什麼抓到這兩隻狍子?”

李大郎很疑惑,自家弟弟一沒帶刀,二沒用弓箭。且兩隻狍子周身沒有傷痕,難不成是撿來的?

李賀邊拿着狍子的皮毛往梨樹上掛,邊笑道:“這還不容易?我跑得比它快,力氣比它大。抓個把狍子算什麼?就是老虎狗熊也不在話下。”

李賀不管已經目瞪口呆的大哥大嫂,又對坐在門口的老娘笑道:“母親,這兩張毛皮晾乾了,給您老人家做褥子可好?”

“我兒純孝,為娘心領了。還是讓你大哥拿去換些油鹽吧!”

鄭老太太始終很淡定,並沒像大兒子夫妻那樣驚訝。

大嫂從水缸里舀水給李賀洗手,又將剝好的肉一一腌漬,或掛在樑上風乾。

李賀對家人說道:“君子既然齊家,就從生活用度做起。長吉以後不會再讓您們過苦日子了。以後家裏的一切開支用度,都由我去張羅。”

為了炮製兩隻狍子,一家人直到月斜林梢才上床安歇。這一夜,李賀在夢裏得到一份杏林經卷。那熟悉的卷文一展開,就深入腦海。彷彿會了幾萬年一般。

是給我昨晚行為的獎勵嗎?早上起床的李賀暗自心喜,更堅定了要讓家人過上好日子的決心。

既得了杏林聖經,李賀立馬熟知了人間百病,各類藥草、藥石。用過早膳,李賀從家裏找出一個籮筐,並一把小鋤。

李大郎奇道:“你找這些做什麼?”

“我欲去山中採藥,以備不時之需。”

李賀整理行囊正要出門,就見村裏的王二牛偕同一幫村民,扣響柴門。待李賀開門后,將眾村民驚得跌倒在門前一大片。

個個嘴中驚叫連連:“鬼啊!我的媽呀!你不是死了嗎?”

李賀指着旭日初升的東方,朗笑道:“乾坤朗朗,日影昭昭。何來鬼魂之說?”

是啊!大白天怎麼可能遇到鬼?沒有被驚倒的王二牛,忙拉起身旁的婆娘。

奇道:“我大嫂昨天到你家看望時,明明看你已經咽氣了。難道是假死?”

他們就是看見李家到現在還沒一點發喪的動靜,這才糾集鄉親前來幫忙。不料想卻被李二郎大變活人,嚇了個半死。個個都擦着頭角的冷汗,心悸不已。

李賀對眾鄉親拱手笑道:“多謝眾位鄉親父老的關愛,二郎昨日的確危在旦夕。自一口鮮血吐出后,反倒渾身輕省通泰。沒一會就緩過氣來,想來王大嫂沒看見我醒來就回去了。讓各位鄉親受驚,都是二郎的不是。”說著拱手不已。

眾鄉親明白原委,都紛紛道“萬幸”。

李賀客氣地請眾人進門,眾鄉親頓時有些受寵若驚之感。要知道李家雖然貧苦,卻是個地道的書香門第。不是他們這些農人能來往的。平日裏雖偶有上門,卻也尊敬為多。雖說李家人並不倨傲,但階層的差別感,還是讓李家在村子裏有些疏離。像今天李賀能禮賢下士,真誠相邀,的確不多見。

眾鄉親本着卻之不恭的心態,紛紛湧進門。給鄭老太太道喜,向李大郎祝賀。

講究禮儀的李家婆媳,還禮不已,又忙着給眾鄉親張羅茶水。眾人又好一番推辭。一時院子中熱鬧無比。

鄭老太太感激眾人相幫之心,吩咐媳婦將昨晚二郎打獵得來狍子肉,分割一些作為回禮,分給眾鄉親。正推辭忙亂間,就聽到門口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老衲一早登門探望長吉,不料想,卻目睹割肉分食之景。善哉、善哉,人心不古,何以克化?罪過、罪過。”

門口站着一位白須飄飄,身着淡黃僧袍的老僧,和在一旁侍立的兩個小沙彌。老僧正一臉沉痛地看着眾人,滿眼的譴責盡在言外。

李賀一聲朗笑,向前迎上一步。

拱手道:“小生李賀見過靜元禪師。民以食為天,五穀雜糧、魚肉菜蔬,皆為果腹之物。割肉分食,實乃淳樸鄉情,何來不古之說。去靈山寺進香的香客,又有幾人不食肉?大師又度化了幾個?”

靜元禪師頓時語塞,退後了一步,打量了李賀幾眼。不由地暗暗納罕。

前幾日在靈山寺因一句“縛雞尚無力,何以匡天下”。就被氣得吐血倒地的李秀才。被人抬回去時,面色青白,奄奄一息。料想就是不因此過世,也必卧病在床。佛家本着濟世渡人的慈悲,前來上門探望。

不料想,卻見到他面如瑩玉、神清氣爽地站在自己面前。更令人驚訝的是他那一雙眼睛,清澈的直能看到人的心底,再也無所遁行。

果然,李賀笑道:“大師今日是來看我,是不是死了吧?或是想為小生念上一段超度經文,以示佛家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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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意神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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