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謠言
那天之後,林媚兒時常去宮楊楣家做客,也加入了宮家的一些戶外活動,和宮家儼然成了一家人。
第一次去野餐,林媚兒很是激動,長這麼大,才終於什麼叫野餐。宮爸宮媽買了一大堆零食準備了一大堆好吃的,大家坐在柔軟的草地上,一起聊天吃東西,還可以放風箏,其樂融融。
林媚兒也終於參加了一次像樣的生日聚會。
宮晨陽已經從妹妹口中得知了林媚兒去夜總會的真實情況,再加上幾天的接觸交流,他發現林媚兒並不是傳言中的那樣,而其實是一個善良、真誠、堅強的女孩,心裏的好感倍增,還親自邀請了她參加自己的生日晚會。
那天,林媚兒見到了林浩風,她坐在角落裏悄悄看他與別人說笑,嘴角揚起了心滿意足的弧線。
生日過後那個星期的周六,羽毛球隊在舉行一次野外訓練時,宮晨陽不慎扭傷了腿骨住進了醫院,林媚兒幫宮媽熬了一鍋雞湯送到了醫院。那一刻,當美味的雞湯滑過喉嚨的時候,宮晨陽的心裏生出了一種情愫,一種讓他砰然心跳的悸動。
生活如果就這樣,以上天決定的方式朝前駛去,那麼就算覺得辛苦,也能夠坦然接受。然而有些人比命運還殘忍,她們在過得無憂無慮的同時,專門以踐踏別人的人生為樂。
學校里又開始謠言四起。
這次在學校里謠傳的故事是這樣的:林媚兒的媽媽是個妓女,懷了身份不明的男人的小孩並生了下來,這個小孩就是林媚兒。然後林媚兒的媽媽通過賣身來養活林媚兒。在林媚兒六歲的時候,林的媽媽在街上遇見了比她小五歲的潦倒的歌手,此人雖然潦倒但卻很英俊而且還有些錢。風韻猶存的林媽媽於是使出渾身解數勾搭上了這個潦倒的歌手,林媽媽的狐狸精招數實在了得,讓這個歌手服服帖帖地回去給林媚兒當了后爸。結婚之後林媽媽雖然衣食無憂了卻依然放蕩無比,最終在林媚兒十歲那年得了那種病死掉了。
雖然大家不知道故事出自何處,但林媚兒心裏再明白不過了。如她所料,這一切都是安怡然一手策劃,出主意的正是林媚兒的“好朋友”陳潔。
謠言傳起的第一天,林媚兒在學校里便受到了各種侮辱。
“呀,前些日子我還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去當小姐呢,原來是為了繼承你母親的衣缽啊。”
“你怎麼姓林呀,你應該姓嫖呀。”
旁邊還有一個人配合道:“為什麼她要姓嫖?”
“因為她爸爸是嫖客嘛,笨蛋。”說完一群人哈哈大笑起來。
宮楊楣在前一晚出發去省會參加全省的一個演講比賽,第二天晚上才能回來。宮晨陽此時還在家裏靜養。
好像是特意選在這樣的時候散佈謠言,使得林媚兒只能一個人默默忍受這一切。
被人怎樣辱罵她都可以忍受,只是死去的媽媽無端被人侮辱,林媚兒覺得,就像有一把刀插在心口上,淋漓的鮮血帶着刺痛從傷口流出。
謠言傳出的第二天,又傳來有人專門到東北區去問過,說傳言是真實的新聞,於是,昨天還保持緘默的人也加入了隊伍。所有的人都彷彿站在了屬於光明的那一端,正義凜然地對林媚兒指手畫腳,面目猙獰地謾罵、嘲笑。
不知是誰開始在她從樓下經過的時候扔下了一瓶喝光的礦泉水瓶,於是接二連三的,有人從某個角落朝甩過幾張擤過鼻涕的餐巾紙、香蕉皮、吃了一半的奶油蛋糕等等。
上完體育課從操場回來的路上,從天而降一雙嶄新的高幫帆布鞋,砸在了林媚兒頭上,使她踉蹌着差點沒摔倒在地。
她從地上撿起那雙超級大碼帆布鞋,四周環顧着尋找鞋的主人,卻連只蒼蠅都沒看到。鞋子簇新,鞋底乾淨得就像從店裏剛出來的一樣,看來這只是一雙特意拿來行兇而不是拿來穿的帆布鞋。之前所扔的東西代表的只是一種厭惡,而這雙鞋,得帶有多大的仇恨。
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們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謠言,要怎麼做才能還媽媽一個清白,究竟要怎麼做?
林媚兒一走進教室,迎面就飛來一個書包和幾本課本砸在了她身上。
“林媚兒,你真是丟了我們班的臉,麻煩你轉班或者轉學,我們這裏沒有一個人願意和你同班,有你在我們班真是恥辱。”安怡然站在所有人的面前,一副大姐大的模樣。
“對,從我們班滾出去。我說你怎麼那麼風騷,原來因為你媽媽是個不要臉的臭女人。”安怡然身邊的小跟班罵道。
“你媽媽那個老不要臉的,勾引男人生下你這個不要臉的女兒。”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
罵媽媽的聲音此起彼伏,所有的聲音都好像被放大了無數倍,在林媚兒的耳膜里震蕩。
她顫抖着高聲叫道:“不要那樣說我媽媽,我媽媽不是那樣的人,我媽媽不是那樣的人。”
“鬼才相信你媽媽不是那樣的人,既然她能教出你這樣的女兒,她當然也不是什麼好貨色。”人群里有人說了一句。
“安怡然我求求你了,無論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但我媽媽已經去世了,求求你們不要這麼說她。”林媚兒抱着書包,用請求的語氣對安怡然說。
“你求我有什麼用,你媽媽當妓女和我有什麼關係。”安怡然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
“你讓我轉學我可以轉,但是,在我轉學之前,求你澄清這一切。”林媚兒知道,安怡然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為了趕她走。
“我可沒有那麼大的能耐能夠替人洗刷冤屈。”
“我求求你了。如果你肯這麼做,我,我可以給你下跪。”林媚兒咬咬牙,終於說出了最後那句話。
安怡然有些吃驚,她只是看林媚兒不順眼,想把她從這個學校攆走。不過既然她要跪,那就讓她跪得了,齷齪的女人,只配給別人下跪。她嘴角帶着笑意:“如果你這麼做,我當然會相信你的誠意,也不會再讓大家再罵你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