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其實我是故意的（一）
剛到學校的第二天，江唯就聽說沈怡前兩天受傷住院了，貌似是因為幾個小混混失手刺傷，隨後那幾個小混混被關進了少管所。
“聽說，是你把沈怡送到醫院的？”江唯一邊啃着三明治，一邊問。
因為學習太緊張，江唯和白霖就趁着吃晚餐的一個半小時裏坐在學校操場上一起吃晚餐。
白霖猛咬幾口三明治，嚼完之後才慢悠悠地回答：“女生就是消息快，這麼快就知道了，有沒有覺得我特棒？英雄救美，勇氣可嘉。”
江唯聽到英雄救美，立刻醋罈子打翻了，斜視着白霖，陰陽怪氣地說：“是，英雄救美，人家有沒有以身相許？”
白霖看着醋意橫生的江唯，開玩笑道：“當然有，當時感激地拉着我不放。”
“哼，果然是大英雄。”
“可是……”白霖捏了捏江唯的臉，繼續說，“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噗——”江唯忍不住笑了，“你就貧吧。對了，當時你在場，你有沒有受傷啊？”
白霖沉默了幾秒鐘，立刻笑着說：“我當然沒有。”
說完，白霖不動聲色地活動了一下右手，鑽心的疼痛蔓延全身，扭頭呲牙咧嘴地忍住，不讓江唯看見。
“走了，晚自習要開始了，你最近認真上課了嗎？遊戲可以等到高考完了再打，高考一年就這麼一次，今年沒考好就得等明年了，浪費這一年幹嘛呢。”江唯一本正經地說。
白霖笑了笑：“你好像我媽啊。”
“最近就別打遊戲了啊，乖。”江唯瞬間媽媽上身，做出一副溫柔的樣子。
“好的，媳婦兒，以後就該這樣教育我們兒子。”
江唯一個沒踩穩，摔在草地上……八字還沒下筆的吧！
白霖把江唯送回教室，又回到自己的教室，拿起書包便走了。
醫院裏，沈怡和媽媽在爭吵，年輕的小護士站在門口對這個房間裏的母女不知所措。
“媽，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至於轉學嗎？再過三個月多我就高考了，轉學不就干擾我學習嗎？”
“那就復讀一年。”
“不要！要我復讀，我就不上學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任性呢？讓你住院，你也鬧着出院，讓你轉學，你也不聽，萬一再出什麼意外怎麼辦？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
沈怡選擇沉默來化解她不想再爭論下去的話題，媽媽因為說了半天得不到回應便不再說了，轉身走的時候，心疼地說：“你先把飯吃了，過會兒我讓馮阿姨來收碗筷，你爸出差了，我晚上還有事情，你好好休息吧，你要想出院，明天讓馮阿姨給你辦。”
沈怡靜靜坐在床桌前，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整個人都籠罩在寂靜中。
白霖等沈怡的媽媽消失在醫院大門之後，推開沈怡的單人病房，輕輕坐在床邊默不作聲。
過了一會兒，沈怡抬起頭對白霖說：“你是來當空氣的？幹嘛不說話？”
“我沒話可說。”
白霖冰涼的語氣讓沈怡頓時覺得好冷：“那你走吧。”
白霖沒有動，伸手從背包里拿出一瓶草莓味的酸奶，放到床桌上。
沈怡喜出望外，眼睛裏閃着點點星光：“你還記得我喜歡喝酸奶啊。”
白霖面無表情，只是看着窗外梧桐搖曳的枝椏。
“你不幫我打開嗎？我單手沒辦法打開。”沈怡指了指被包得結實的左手對白霖說。
白霖拿過酸奶，熟練地打開之後遞給沈怡。沈怡默默接過，慢慢喝着。以前的白霖總會在她沒開口之前就把酸奶打開遞到她手裏，溫柔的笑容如同三月春暉，現在的他對自己變得好冷淡。沈怡覺得心跳的聲音不再均勻，不過轉念一想，這何嘗不是自作自受呢。
沈怡輕嘆一口氣：“白霖，如果你覺得我受傷是因為你而內疚，你大可不必這樣天天來看我，你默不作聲的樣子讓我更加難受。”
沈怡看白霖沒有要走的意思，繼續說：“你的那些朋友遲早會害了你，都三年了你還不懂嗎？你這樣墮落，你爸媽也不會因此而複合，只會讓你爸越來越討厭你。我知道我說話你不會聽的，但是，江唯勸你都沒有用的嗎？江唯也不太喜歡你的那些朋友吧？”
“你說什麼？”白霖怒吼的聲音讓沈怡嚇了一跳。
“你對江唯說了什麼？”白霖再次問道，眼睛裏分明燃燒着一團熱火。
沈怡驚呆了，她很少看到白霖發怒的樣子，除了分手的那一天，她小聲說：“也沒說什麼，我讓她勸你不要再和那些人來往了啊，她說她勸不動，讓我勸你，我說，自從我們分手之後，你就很反感我……”
“所以說，是你對她說的我們之間的關係？”
“她說你都告訴她了啊……”沈怡突然明白江唯那是故意說的，要套她的話。
白霖帶着濃濃的怒意離開，被怒火席捲過後的病房冷颼颼的，沈怡還保持着姿勢坐在病床上，馮阿姨來收碗筷的時候，看到桌子上的飯菜都沒動，心疼地摸了摸沈怡的頭：“小小啊，別和你媽慪氣了，你媽也是想讓你好好的，你這樣不吃不喝，營養會跟不上的。”
沈怡抬頭看了看馮阿姨，鼻子一酸，抱着馮阿姨哭了起來，像小朋友一樣撲到媽媽的懷裏毫不壓制地大哭。
真是可笑，在這個世界上，最關心自己，不是自己的爸爸媽媽，不是自己愛的人，而是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保姆。
“你和毫無關係！就算我被打死罵死也跟你沒關係！別自作多情了！”這是白霖臨走之前對她說的話。
他怎麼可以這麼無情？要不是她那天晚上放學之後遇到他們要打群架，自己硬生生地擋在白霖身後，用她引以為傲彈鋼琴的手還有手臂替白霖擋了兩刀，現在受傷的就是白霖了。
沈怡出院后，死活不同意轉學，爸媽就給她安排了一個專門接送的司機，上學下學按時按點。由於受傷不方便，這就給暗戀明戀沈怡的男生很多機會，幫忙打水，幫忙提東西，幫忙打掃衛生，總是會有一群一群的男生蜂擁而上。
“真是羨慕，我爸媽怎麼就沒給我一個漂亮的臉蛋，外加一個好身材呢？”江唯站在樓上看着被男生簇擁着一起打掃衛生的沈怡，非常羨慕地喃喃道。
白霖順着江唯的目光看向樓下，沈怡正單手拿着掃把站在樹下，輕輕掃動落葉，身邊的一個男生正賣力地掃垃圾，眼睛時不時地向沈怡看過去。想必是從小就跳舞，使沈怡的身材有一種整體向上的挺拔，隨意穿着的寬鬆外套卻讓人眼前一亮，長腿細腰恰到，一米六七左右的個子，恰到好處的身高和體型，真是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
“看什麼看，看什麼看，眼都看直了！你眼前就有女生，還看那麼遠的。”江唯扭過白霖的頭，不服氣地說。
白霖微微一笑，想逗一下江唯：“你知道你只是女生，不是美女吧？”
“美……誰……誰說我不美？你說……”江唯扭頭看了一眼路過的男生，男生驚慌地低下頭，迅速走了。
江唯看着逃走的男生，小聲說：“嘿，我還沒說完呢……”
“哈哈，人家都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白霖笑癱了。
江唯覺得沒面子，氣憤地扭頭鑽進了教室。
白霖搖搖頭從口袋裏拿出一瓶酸奶，走向一班，像走進自己班一樣自然走進去，把酸奶放在沈怡的桌子上，然後從後門走出去。
如果他在去一班之前再等上五秒，就會看到江唯拿着剛剛白霖給她的酸奶罵罵咧咧地走出來。
“噁心死了，居然給我買草莓味兒的，粉嫩粉嫩的真讓人噁心，又不是什麼粉紅少女……”
江唯走出來后，看見白霖從口袋裏拿出了另一瓶酸奶走了，可是他們班不在那個方向啊，樓道的盡頭是一班。江唯親眼看到白霖走進一班，然後走了出來，手裏拿着的酸奶沒了。
江唯打開酸奶，邊喝邊走回教室，糾結的表情像是在喝葯。
“他們現在一定只是好朋友，好朋友只是朋友，嗯，對，就是這樣。”江唯心裏想。
之後的日子裏，白霖都會買兩瓶酸奶，一瓶給江唯，另一瓶總是找個人少的時間默默放在沈怡的桌子上。
他以為江唯不知道，其實，她什麼都知道，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樣呢？一瓶酸奶而已嘛，江唯還是很大方的，畢竟那不是自己的錢……
有時，江唯會問：“你為什麼天天給我買草莓味兒的酸奶啊？”
白霖捏捏江唯的臉，開玩笑：“順便嘛，你長那麼胖，喝酸奶減肥。”
江唯其實並不胖，甚至有些瘦，白霖只是想看江唯每次惱羞成怒為自己辯解的樣子。每次白霖說江唯胖的時候，江唯總是會義正言辭地說健康最重要，減肥什麼的不健康，太瘦了會被風吹走等等之類的話。白霖也總是逗她，經常“嫌”她胖。
“哦，順便啊。”江唯意外地沒有反駁，安靜地喝下酸奶。
迎接高考的日子裏，緊張的歲月猶如一根根緊繃的繩子一樣，把埋頭苦讀的學生一個一個地一圈一圈綁起來，壓力越大，繩子綁得越緊，圈數越多，最終，大家都成了一具一具行屍走肉。
對於藝術生來說，高考他們要經歷兩次，一次藝考，一次高考，考爛哪一次都不行，所以江唯很努力，想要讓自己的文化課成績更好一點。
白霖也不怎麼經常逃課去網吧玩遊戲了，有更多的時間待在學校里和江唯一起學習，但是讓江唯鬱悶的是，白霖上課就從來沒好好人真聽過課，坐在下面埋頭干自己的事情，為什麼學習成績反而突飛猛進一躍千里？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才？看看自己的名次和白霖差了一大截，難道自己就是傳說中的蠢材？
不，不是的。江唯更加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