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吃過中飯,時青習慣走幾步消食,文祈跟着他到處走走逛逛。關子朗則依然在吃食前埋頭苦鬥。
正要走過一塊巨石,突然石后躥出一人撞到了時青了身上,時青猛地伸手去抓,卻被人逃了去,他趕緊追上去。文祈一愣,拔腿便跟,“怎麼了?!”
“我的匕首!”
匕首是時爹傳給他的,是他這個身體親娘的遺物,怎麼也不可以遺失!
兩人追了一路,拐入林木密集的另一個山凹中,突然,時青停下了腳步,示意文祈噤聲,他動了動耳朵,猛道:“有埋伏!快回頭!”
不等二人跑出十步,樹上唰唰地降落了十數個彪形大漢,油光滿臉,人手一把大刀甩得哐當作響。
“你們誰是時青。”
時青和文祈走近,誰都不承認。
“呸!都綁起來!”
時青和文祈不約而同地劇烈掙紮起來,也同時被一記手刀劈暈了過去。
賴康從暗處走出來,拋着從時青身上搶的匕首,樂道:“趕緊拉走,後面隨你們處置,做好點兒,別教人認出來了。”
為首之人道:“廢話少說,錢呢,先把錢付清,我們兄弟可不是白乾活的。”
賴康不悅,但礙於對方人多體壯,不好硬碰,只得從懷中掏出事前準備好的銀子,交給了他們。
為首之人沖旁邊幾人笑道:“十幾歲少年郎竟然出錢謀害同窗,這世道,真是我們的好日子,哈哈哈……”
賴康道:“這事絕對不可宣揚出去,知道沒有。”
“哦?那你可要再給我們些酒肉錢。”
賴康瞪大了眼睛,“錢我已經給你們了!”
為首之人道:“這是我們的勞力錢,收買我們這十幾個弟兄的嘴,這麼點錢哪夠塞牙縫啊小少爺。”
“你!”竟然出爾反爾,分明說好了價錢才找他們的!賴康心裏忽然後怕了,這幫人這麼狡猾,會不會鬧出什麼么蛾子來?不了,還是趕緊用錢搪塞過去,免得被安公子知道了又要怪我辦事不力。
賴康翻出身上一張銀票遞給他們,“這裏夠了!你們絕對不可以泄露口風,也不許提起半點我的事,這裏的錢夠多了,就此了斷。”
旁的匪徒吹了一聲口哨,“小少爺挺有錢的嘛。”
賴康心下一涼,幸好為首之人還算有些良心,“行了,沒見小少爺臉都白了?帶上人,撤了。”
賴康長出一口氣,面上又顯出得意的神色來:這下你們還不死!
他快步跑出去,找安逸宣彙報。
時青昏沉沉地醒來,睜開眼睛,自己和文祈都被綁了個嚴實,正臉貼着地面趴着,陽光刺目。他試着歪了一下脖子,悶痛感突然襲上脖子,他差點叫出聲來,幸好及時忍住了。他謹慎地用眼角的餘光透過草叢看向不遠處,幾個高頭大馬的男人正圍坐在一起吃肉喝酒,放肆地大聲說話大聲笑。
“大哥!這兩個小子真剁了?”
“怎麼不剁!”
“嘿,我倒是有個別的想法……”
“你小子!又想到什麼齷蹉事了。”
“哎喲,我這不是給兄弟們謀錢嘛,那兩個小子臉和身板都不錯,賣入小倌館裏,指定能賣個好價錢。”
“嘖,你不說我真沒想到這一道,好傢夥!差點就把到手的錢給宰了!哈哈哈!就這麼辦!”
“嘿嘿,這錢嘛……大哥,你看都是我來弄了,我是不是能多分一成?”
“操!”
“癩皮狗你命不要了,敢從大哥嘴裏摳錢。”
“不多嘛,不多,就一成。”
“這次賺得輕鬆,就讓你一次,絕沒下次!”大哥的聲音道。
“哦,謝大哥,謝大哥!”
第一個開口問的人又道:“這兩小子,哪個值錢?不值錢那個不如……呵呵。”
時青心裏暗罵噁心,不動聲色地挪到文祈身邊,草叢茂盛,還有樹木阻隔樹蔭遮掩,動作較小時不易被發現。他用頭撞了撞文祈,文祈皺了皺眉,睜開了眼。
幸而文祈也是個聰明人,第一時間便反應了過來,沒製造出大聲響。
這時候那群男人正好揶揄完第一人,叫癩皮狗地道:“白凈的那個肯定值錢,皮膚黑的那個太不打眼,難說,現今的老爺們都愛白凈的。”
第一個人的聲音近了,“那爺我就先樂一樂了。你們還有誰來。”
時青頓時繃緊了神經,被綁在身後的手胡亂摸索,摸到一塊石頭,使勁割起繩子。
文祈還不清楚怎麼回事,時青壓低聲音解釋了一遍,他眼睛一瞪,也摸了石子拚命割起來。
腳步聲漸行漸近,就在男人的手快要碰到他們身體的時候,為首那人忽地喊了停,“白面你回來。”
“大哥,這,我那話兒都起了啊。”
“過來!”
男人系好腰帶,又走了回去。時青和文祈對視一眼,越發用力地割繩子。
“大哥,還有什麼要緊事啊。”
“既然這些小子能賣錢,我們再去擄些回來!”
癩皮狗拍掌笑,“好啊!那個不知什麼書塾的少年郎看着就是皮嫩柔滑的好貨,反正已經擄了一次,再來一次更好買賣!”
留下了一個男人看守,其他男人紛紛上馬,擎着刀往一個方向跑了去。
看守的男人似乎並不把時青和文祈當一回事,兀自靠在樹榦上睡了過去。
兩人便小聲地商量了起來,時青道:“我們要趁此機會逃走。”
文祈道:“我也是這麼想,但是這繩子太結實了,怎麼辦。”
時青沉吟片刻,道:“你轉身,讓我看看這繩是怎麼綁的。”在現代世界時他看過一本教繩子打結的書,自然也知道怎麼解開,他就不信了,這囊括了所有繩結的書里還沒這匪徒綁的繩結。
上下研究了一會兒,他看出來了,果然是書上有的,“我知道解法,你別動,我來解。”他竭力翻了一個身,摸上了文祈身上的繩結。
匪徒估計是以為他們只是文弱讀書郎,沒有逃脫的本事,所以繩子雖勒得緊繩結卻十分馬虎。
時青費了一點力氣,終於把文祈解了開來。文祈暗暗轉身,“時青你真厲害。我記得你解開的步驟了,我來給你解。”
時青也掙開了繩子,這才覺出指尖疼痛,原來是剛才太急,磨損了指頭。不過這是小事,兩人躡手躡腳地爬起來,儘可能地讓動靜最小,只是草木枯枝眾多,難免有聲音發出,兩人又不懂草上飛之流的輕功,只能踮着腳尖慢慢地往樹林深處移動……
眼見就要走出男人可以看到的範圍了,忽地一隻野兔跳過踩中了一根枯枝,啪,男人倏地睜開了眼,“小樣兒,敢在大爺眼皮下逃?!”
“快跑!”文祈抓住時青撒腿狂奔。
時青慣走山林,帶着文祈四處閃避,本以為這樣就可擺脫匪徒,卻不料男人是有幾把刷子的,幾個縱躍就到了他們面前,張臂便是一劈。
兩人原地撲倒,各自滾向一邊,男人果斷追上了文祈,時青甫一穩下便抓起一塊大石頭,跟現代的實心球差不多大小,直直衝過去就是一擲!
男人不知怎地沒警惕時青的接近,被重重擊中,頓時被石塊邊沿割傷,滲出些血來。他猛地轉身拎住了時青的衣領,怒道:“看我不弄死你!”
被這樣的重物襲擊竟然都不暈過去!他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氣,換旁人肯定該暈死過去的!
時青張目怒瞪,拚死朝男人身上攻擊,只他到底還是少年身量,再怎麼行走山林怎麼有勁也比不過一個懂武的彪形大漢,眼見就要遭禍,被男人另一隻手捉住的文祈慌忙大喊:“他是要賣錢的!你們老大說過不能動!你敢!”
男人張口欲罵,卻硬生生噎住了,他排位最尾,排第四的白面都不能動的人,他要動了指不定會怎麼被教訓。他狠狠地把兩人扔在地上,左右開弓踹了幾腳,每一腳都用足了力氣,覺得泄憤夠了才又拎回去綁起。
時青嗆了幾下,只覺得痛入心肺,他筋骨算是強健了也受傷這麼重,更別說文弱的文祈。文祈吐出一口血,扯了一下嘴角氣弱地道:“咬破嘴了。”
“剛才多得你……”
“你以後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我。”文祈又笑了笑,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時青試着動了一下身體,咳了幾下,痛得着實厲害了。
生平第一次,他體會到了有武功與沒武功的天壤之差。如果,他有關子朗或程虎威的武功,今日絕對不會被人這般欺辱。
心中憤懣,卻又無處宣洩,時青恨恨地咬緊了牙關。
快到傍晚,那群匪徒回來了,帶回了七個少年,時青認得他們,都是書塾里富家公子哥兒,看來這群人當真是跟着那癩皮狗的說法去捉人的,專挑白凈皮嫩的捉。
公子哥兒們盡數被扔了下來,幾乎要埋住時青與文祈。有些人疼醒了,凄聲嚷起來,男人吼了一道,他們就怕得都噤了聲。
看守的男人迎上去,把白天被砸的事說了一遍,似乎是要討那個砸傷他的人弄幾遍。
為首的人問:“行了行了!別像個娘兒們似的嘮叨,哪個誰砸了你。”
看守的男人看了過來,時青稍微偏了一下臉,卻聽得那男人道:“哎……那個,哪個來着?怎麼突然多了人就找不到了?”
為首的狠拍了看守男人的頭兩下,“你耍老子,啊?!”
“大哥我不敢!我、我就是認不出來了!要不,你隨便給我一個!”
“給你個屁!這些都是要賣的,折了的錢你墊嗎?混賬東西!”
“不敢我不敢了,我不要了,哪個都不要了。”
時青默默地抬起了眼睛,存在感弱,原來有這樣的好處。只是,他既無武功又無武器,即便透明氣場能助他避開報復,又要怎樣才能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