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回 繼續殺狼
第一百一十四回繼續殺狼
日本鬼子投降了，這真是個天大的喜事。東北溝這個十幾戶的小屯子歡騰起來，熱鬧起來。小城子劉建剛和孫大業帶着幾十個人的秧歌隊走進了東北溝，走家串戶的扭秧歌，家家戶戶不分男女老少，沒有扇子和綵帶，就隨便拿起帶點彩色的東西，不論會不會扭，都參與進來。這裏已經沒有觀眾，連小孩子都穿梭在扭秧歌的隊伍當中。
日頭要落山的時候，李三爺被這鑼鼓聲叫醒。
“三哥，日本鬼子完蛋了，日本鬼子投降了。”高海忍不住內心的激動，高興的告訴剛剛醒來的李三爺。
“高海，你回來了。什麼時候到家的，這麼長時間沒有你們的消息，還以為你們不在了呢！”李三爺抓住高海的手，吃力的坐起身子，眼睛裏含着激動的淚水。
“我們被日本鬼子抓了勞工，給小日本子修了半個多月的山洞。逃出來的第二天，我們三個人進了城裏，城裏滿街道上都是扭秧歌的隊伍，日本鬼子投降了……”高海說到日本鬼子投降的時候，聲音特別高，表情異常興奮。
“大業和大偉呢？怎麼沒見他倆？孫大夫一家怎麼樣？”李三爺的眼睛緊緊盯着高海的臉。
“巴彥兀立，去喊孫大偉和孫大業來，告訴他們，你三叔醒了。”高海讓巴彥兀立去叫孫家哥倆，沒有提及孫大夫一家的事。
“小日本子完蛋了？小日本子投降了？是不是在這裏殺過人的小鬼子都不能處死了？”李三爺眼睛裏充滿了仇恨。
高海搖了搖頭，降低了語調：“應該不會被處死，滾回老家也就算了。”
“放屁！殺完人滾他媽的犢子就拉倒了嗎？”李三爺突然從炕上跳了下來，一口鮮血“嘩”的噴了出來。
孫大業和孫大偉正好走進屋子，急忙幫助高海將李三爺攙扶到炕上。
楊秀英端來一碗涼開水。給李三爺灌下去。
天黑了下來，李三爺要去大圓山兄弟墳前祭奠一下，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死去的弟兄們。
“明天吧！哪有晚上上墳的。早上，高海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去過了。”楊秀英心疼丈夫的身體。想讓李三爺休息一下。
李三爺從大圓山回來，直接到他的愛妻安小姐的墳前坐了一會兒。臉上沒有半點喜悅。眼望着茫茫夜空，思緒萬千。
“愛妻”李三爺一直這樣稱呼安小姐。
“日本鬼子投降了，我們贏了。可我們失去了親人的命，他們卻能活着回家。這是什麼道理？你是個明白事理的人，我不信高海的話是真的，不過，我也相信那些狗日的小鬼子會活着回去……”李三爺在安小姐的墳前坐了許久許久。
“三哥，咱回去吧！天要下雨了。”韓敬天和高海兩個人再三勸說，李三爺終於站起身子，拖着沉重的雙腿向家走去。
這晚。李三爺睡得很沉很沉。他做了個長長的夢，在夢裏他見到了愛妻安小姐，見到了血肉模糊的二哥孫建清，見到了死在牙克石的劉全和劉旋風。也見到了戰死大圓山的劉老四.巴特.周偉……
在夢裏他還見到了那隻咬死日本軍官的獨耳狼，那狼還是那樣兇殘勇猛，卻遍體鱗傷……
他還夢見一排跪在地上的日本鬼子，那排好長好長，一眼望不到邊。無數個被糟蹋的中國人手舉大刀砍向日本鬼子的頭，他看見，愛妻也在隊伍里，那舉起刀的手已不再是從前那嬌小……
日本人投降了，我們勝利了。我們應該高興嗎？不，李三爺並不高興。
日本鬼子投降了，他們可以回家了，回到家裏和家人團聚了。可我們呢？我們死去的親人還能復生嗎？我們的失去親人的深仇大恨就不報了嗎？
不，不能就這樣罷休！我們的仇還沒有報完，小鬼子絕不能放過。
李三爺不知道哪個狗日的答應了小日本子投降的事，反正我沒答應，我還要去殺日本鬼子，只要活着就去殺，要為死去的哥哥弟弟報仇，要為死去的愛妻報仇，要殺日本鬼子……
李三爺從睡夢中忽的坐起身子，跳到地上，穿好衣服，拎起“王八盒子”，大步邁出小土屋，跨上白馬，他要去有日本人居住的縣城，他要去殺鬼子。
高海和韓敬天嚇壞了，不知道李三爺這是咋的了，急忙起身攔在他。
“三哥，你這是咋了，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兒，幹啥去呀？”韓敬天拉住李三爺的馬韁繩，攔在門口。
“小日本子也許明天就回他們的老家去了，聽愛妻說，這些狗日的家住在大海的另一邊，只要放走他們，這仇就報不成了。”李三爺想起了安小姐生前給他講的故事。
“三哥，這仇我們會報的。也許會在明天，也許會是在後天。今天，我們先睡覺，睡好了，才有精力去報仇。日本鬼子想離開這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也許他們回家的車會翻到山澗里去……”高海總是能講出讓人信服的大道理，對，我們就讓狗日的日本人死在回家的路上！
早上，太陽還沒有出來，很涼爽，人走在街上格外精神。
高海和韓敬天陪着李三爺來到了景興縣城，他們想看看投降后的日本鬼子是個啥樣子，他們想看看沒有橫行霸道的日本鬼子的縣城是個啥樣子。
大街上很少有行人，偶爾開門的幾家商鋪也是門庭冷落，夥計里裡外外的忙活着打掃衛生。
大街小巷到處是彩色的標語，裝點着這個美麗的小縣城，也顯示着她的喜慶祥和。
幾個人來到了日本鬼子的憲兵隊。
兩層小樓的外圍是高高的圍牆，漆黑的大門緊緊的關閉着。
就在這個門裏，無數個無辜的中國人命喪黃泉。就這個大門的裏邊，居住着殺死無數個中國人的一群惡狼！
太陽一竿子高了，這門仍然沒有打開。門前的街道上依然沒人經過這裏，院子裏有了聲響，很嘈雜。
院子裏傳出鬼嚎一樣的聲音，像是在唱歌，那聲音凄厲而又悲涼，不時的有女人和孩子的哭聲。
“也挺可憐的，這些女人和孩子的親人也許已經死在了這裏……”高海自言自語。
“什麼？可憐？你竟然說他們可憐！他們的可憐難道不是自作自受嗎？他們是狼，是惡狼，可憐惡狼的人必有被惡狼傷害的一天！今天放過了惡狼，明天惡狼還會回來傷你，你們這些有知識有文化的人懂嗎？”李三爺第一次惡狠狠的對自己的兄弟講話。
直到天黑，那扇大門仍然沒有打開，門前多了站崗的大鼻子軍人，也有拿着槍沒穿軍服的中國人。
“真他媽的能耐，小日本子投降了還敢在這裏橫行霸道！”兩個年輕的小夥子從李三爺哥仨的身邊經過時，憤憤地說。
“什麼？小日本子橫行霸道？在哪裏？”李三爺亢奮的表情里看不到一絲病態。
一個小飯館兒里四個已經酩酊大醉的日本鬼子，哭嚎着人無法聽懂的鬼歌兒。飯館的桌子倒在了一邊，滿地破碎的杯碗。小夥計捂着流血的臉，不停的大罵這些不知死活的已經投降的惡狼。
四聲槍響，四匹惡狼冥冥中回到了他們闊別已久的“狼窩”……
“哎呀！幾位爺，這還了得，快跑吧！小日本子投降了也不是咱老百姓隨便就能殺的……”飯館掌柜的把三個人推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