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兩全其美
章節名:第一百零六章兩全其美
散了早朝,司馬凌雪走出大殿,與坐在步輦上的司馬如一起下了玉石台階,走到一半,便看到本該早就出宮的楚清歡靜靜地候在一邊,似乎在等什麼人。
她微微一笑,徐步走到楚清歡面前:“貴使可還有事?”
楚清歡雙手奉上手中之物,道:“這是我國陛下命小臣交給公主之物,臨行之前再三叮囑,務必要小臣親手交給公主,不可由他人代勞。”
司馬凌雪垂眸看着她手上的兩樣東西,一個是紅蠟封口的信封,信封上寫上“凌雪公主親啟”這六個了,字跡飄逸秀挺,一如腦海中的那個人。還有一樣是個深紫色的錦囊,錦囊平整,裏面不知裝了什麼,但可看出必是件小巧之物。
司馬凌雪沒有動,只是輕輕“哦”了一聲,問道:“這裏面裝了什麼?”
“小臣不知。”楚清歡平靜地說道,“陛下只說,公主只要看了信與錦囊里的東西,便能明白他的心意。”
司馬凌雪點點頭,旁邊的婢女見此立即便上前來,想要接過那信與錦囊,被她輕聲阻止:“不必了,我自己來。”
她伸手接過,眸光卻落在楚清歡那雙還未收回的手上,回頭瞥了眼司馬如,笑意溫柔:“貴使姓楚,名為清歡,我聽說大鄴皇帝陛下的未婚妻子也是這個名字,不知兩位可有關聯?”
楚清歡並未有任何意外之色,她的名字沒有作假,不存在欺瞞之意,男子裝扮也是為了方便行事,以司馬凌雪的聰慧,再加上司馬如必定已跟她說起過自己的事情,要猜出她身份並非難事。
“公主既然問了,自然不敢相瞞。”她淡淡回道,“據我所知,這天底下還沒有第二個叫這個名字的人,公主心裏的猜測沒有錯。”
“也就是說,半年前讓我大哥在邊境一線失利的女子,也就是你。”司馬凌雪話語中也未有半分冷淡怨責,反倒現出一抹欣賞之色,“聞名不如見面,公主風采過人,行為氣魄更是讓凌雪心生仰慕,早有心想見上一見,不想今日果真如了願。”
“公主客氣。”楚清歡道,“文晉今非往日,我是虎口得以重生之人,早已不是什麼公主,以後以名字稱呼即可。”
“如此也好。”司馬凌雪微笑着點頭應下,指腹摩挲着手裏的錦囊,又道,“但不知高越陛下又為何請姑娘出使東庭?凌雪還以為姑娘已隨大鄴陛下一同回了兆京,前些日子還與我大哥商量,待姑娘與陛下大婚之日,必將送上一份賀禮。”
她言笑輕柔,禮貌而不失熱情,但一聲姑娘,還是將彼此的關係拉開了些。
楚清歡聽在耳中,面色更淡了些。
“清歡與高越陛下本是好友,此次來,受的是好友之託。”一直含笑聆聽的司馬如接了口。
“原來如此。”司馬凌雪收起手裏的東西,朝楚清歡微笑點頭,“姑娘與大哥本是舊識,不如與我大哥敘敘話,我還有事需要處理,便不作陪了。”
“公主請便。”楚清歡往旁邊讓了一步。
司馬凌雪率眾離去,身姿優美,窈窕修長,楚清歡望着她漸漸遠去,眼前浮現出的卻是裴玉那張眉眼彎彎的臉。
“哎呀呀,司馬兄,聽說裴玉也派人來和親了,你怎麼都不通知我?”忽聽得身後有人大呼着前來,語聲如珠落玉盤,過耳難忘,“陛下與公主已經召見過了?我可是來遲一步了?公主可有答覆?”
一連串的問話,中間連個氣兒都不歇,甚是流暢,甚是好聽,楚清歡眼眸一眯,霍然轉身。
“司馬兄……”來人還待再問什麼,卻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轉身給唬了一跳,正要說這是誰啊,在看清對方容貌之後猛地一呆,呆了半晌隨之驚喜地叫道,“楚楚!”
楚清歡露出一絲笑容來,那笑意頗為冷冽,正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又何必在意相逢的是何時何地何種場面。
自上次分道揚鑣,這人倒是一點沒變,光鮮亮麗,衣着考究,通體上下沒一處不顯高貴。
“楚楚,你怎麼在這兒?”穿成花蝴蝶一般的緋衣男子眸子晶亮,上來就扒着她的袖子不放,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要不是你的臉還是你的臉,我還真不敢認你……才這麼些日子沒見,你就瘦了這麼多,瞧瞧你,瘦胳膊瘦腿的,臉上都沒了肉,還有這兒……”
他指着她刻意束平的胸,遺憾得嘖嘖有聲:“完全都看不到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楚清歡抬手一拍,拍掉他的手指頭,抬眸看向他身後,穿着錦衣小袍的寶兒本來睜着兩隻圓溜溜的眼睛,見她看過來連忙咧嘴一笑,她卻在冷冰冰的一眼之後就轉開了視線,然後面無表情地問了一句:“我們認識?”
寶兒腳下一栽。
“當然!”嚴子桓理所當然地應了一聲,見楚清歡依然冷冷地看着他不為所動,突然便變了臉色,湊近她的臉仔細地察看她的神色,猶猶豫豫地道,“楚楚,你……不認得我了?你該不會失憶了吧?”
寶兒剛站穩,聞言又是一個踉蹌。
“我沒有失憶,但我也不確定我是否認得你。”楚清歡淡淡睨着他,“有人演起戲來比誰都真,名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只能說,你認得我,我卻不認得你。”
嚴子桓痛苦地皺了皺,似乎對她的話理解得很是費勁,撓着腦瓜子道:“楚楚,你說話越來越玄奧了,不懂。”
“聽不懂就不聽,正好我也懶得說。”楚清歡轉向司馬如,“殿下,文書已呈上,我這就回官驛等待,希望不日之後便能聽到好消息。”
“好。”司馬如一直未曾插話,只是微笑靜聽兩人對話,這時才道,“想不到兩位竟是舊識,倒是有緣。”
“楚楚與我向來有緣。”嚴子桓臉不紅氣不喘地眯着眼笑,隨之象是想起什麼,吃驚道,“裴玉派來求親的,該不會就是你?”
“嚴大公子早我兩日便到了甘寧,我入城時,滿城百姓皆知,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本不想與他多說的楚清歡冷笑一聲。
“我當然知道你們入城,但知道歸知道,又不能說明什麼。”嚴子桓有些不快地道,“你想想我是來幹什麼的?我是來替我家太子來求親的,偏偏高越這個時候來湊這個熱鬧,我能高興么?當然不高興。不高興還能出去見情敵?當然不能。不出去能知道是你?肯定也不能,你說是不?”
“我也想不到,文晉的和親使臣竟然是你。”楚清歡眸光輕挑,將他上下打量一眼,“這個世上無緣無故想要我命的人不多,原本我只是猜測,沒想到你還真是文晉的人。如此,那晚的事,也就有了很好的解釋。”
說到此,她頗為意味深長地問:“你私自放了我,回去后就沒有受到什麼責罰?”
“楚楚這是在關心我么?”嚴子桓喜笑顏開。
楚清歡冷眼而視。
他也不惱,甚有興趣地問:“我說楚楚,你怎麼做起高越的使臣來?”
她懶得跟他再說,轉身就要走,他滴溜溜一個旋身擋在她面前,衣擺飛舞,香風四溢,頓時將幾人都攏於這片香氣之中,足可招蜜蜂引蝴蝶。
司馬如好脾氣地笑了笑,將輪椅往後退出幾步,避免被這香氣荼毒。
楚清歡很不給面子的拿手扇了扇風。
“楚楚,我跟你商量一下,”嚴子桓彷彿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給他人造成的影響,張開雙臂擋住她的去路,“你看啊,你本來就是文晉的人,這個高越的使臣你就別當了吧,要不然你我都很難辦不是?”
“沒什麼難辦的。”楚清歡道,“你我各為其主,你跟我本來就站在不同的對立面,蕭天成想要我的命,你是他的臣,難道還想與我為友?我們的關係,註定是敵,既是敵,又何來難辦之說?”
嚴子桓張了張嘴,又閉上,淡緋色的唇輕抿着,似乎被她給問住,片刻,他才嘆了口氣,道:“註定是敵……楚楚啊,我不想與你爭,但我們陛下的意思是,如果不求凌雪公主答應與文晉和親,我便不能回去……多麼凄慘的後果,你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浪跡天涯……”
“你想讓我放棄?”
嚴子桓連忙點頭。
“如果我說不呢?你就要與我爭?”
“我不想,但沒辦法……”
“我想要的,你爭也爭不過。”楚清歡打斷了他,淡然道,“想怎麼爭,你儘管放馬過來,我都接着。但我也要告訴你,有些事,未必想爭就能爭得過,而我,也不會給你爭的機會。”
“楚楚,你又欺負我。”嚴子桓很是委屈。
“不是欺負你,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
他咬了唇不說話,鳳眼裏水光粼粼,如盪春水,對面的人卻視若無睹,完全免疫。
“要不這樣吧。”半晌,他突然眼睛一亮,“我也不跟你爭了,把凌雪公主讓給裴玉,你呢,跟我迴文晉,嫁給我家太子,這不就兩全其美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