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宮中有變善寶心驚

第十八章 宮中有變善寶心驚

自從認識高無庸以來,和珅便與其關係不錯,私下裏見面時,很少見他如此鄭重其事的時候,跟在他的身後出了花廳,一邊向自己的書房走,一邊猜測着他的來意,心中雖然砰砰亂跳,只因這兩年隨着經歷的豐富,他變的比起以前愈加沉穩,雖則焦切,一路上強忍着沒有問出口。

和珅的書房離着他的住處不遠,在一片幽靜的竹林之中。已進深秋,竹葉泛黃飄落,頗有些蕭索之意。這裏是和府禁區,除了春梅等有限幾個人可以出入以外,外緊內松,靠近書房之時,四下里靜悄悄的,偶爾幾聲鳥鳴,並無閑雜人等。

書房前有個小池塘,上邊原本就有一座拱橋,高無庸沒進書房,而是行至拱橋前拾階而上,直達頂端才住了步子,手扶着漢白玉欄杆,望着橋下五彩繽紛的游魚默默出神。

“抽煙么?”沉默片刻,和珅掏出卷好的煙讓了讓高無庸,不想他居然真的接了過去,愣了一下,才掏出火煤子給他點上,見他猛抽了一口,然後被嗆的劇烈咳嗽起來,臉漲的通紅,讓和珅詫異的居然忘記了給自己點上,問道:“到底出啥事了,你怎麼……?”邊說著邊輕輕的給高無庸拍打后心。

良久,高無庸終於止住了咳嗽,卻又抽了一小口煙,緩緩吐出,說道:“主子要秘密建儲了!”

“什麼?”和珅只覺耳邊響起了一道炸雷,驚的他火煤子都掉進了池塘,“主子春秋鼎盛,怎麼忽扒拉的……?”

“前些日子十五阿哥大病了一場,險些送命,宮裏頭一直瞞着,只少數幾個人知道,至今還未痊癒……昨兒個夜裏,主子讓慶主兒陪着去御花園散心,回來時本來要順路去趟壽康宮的,不想剛剛走到長春宮,突然暈倒在地,咱們一眾伺候的奴才們差點被嚇死,趕緊搶救,索性主子只昏迷了片刻便悠然醒轉,當下壽康宮也不去了,徑直回了養心殿……”

“這跟主子要秘密建儲有甚麼關係呢?”和珅隱約有些明白,細琢磨又很糊塗,忍不住打斷高無庸問道。

“咱家伺候主子幾十年了,當年主子密立端慧太子之時,曾經在乾清宮太祖章皇帝親書‘正大光明’匾額之下徘徊良久,後來,主子又在密立悼敏阿哥(七阿哥永琮,孝賢皇后次子,乾隆十二年早夭,僅活二十月)為皇儲之前,深夜去乾清宮。再之後,主子曾經屬意十五爺永琪為未來克成大統之人,封其為榮親王前,也曾夜半去過乾清宮……”高無庸說到這裏一頓,意味深長的看着和珅。和珅心念電轉,睜大眼睛問道:“莫非,昨夜主子爺……?”

點點頭,高無庸憂心忡忡說道:“是啊……自從前年十五爺薨了,主子爺着實傷感,曾經露出過再不想密立皇儲之事,昨夜子時末,居然又去了乾清宮,着實讓人困惑……”

“你懷疑主子爺又想立皇儲了?那公公感覺這一次主子屬意的是誰呢?”

“不好說,十一阿哥聰明睿智,才氣橫溢,小小年紀,做事便十分有主見,而十五阿哥性格內向,性情凝重,為人規矩仁孝,其母魏佳主兒更是貴為六宮之首的皇貴妃,幾年前便入主景仁宮。這兩人都有繼承大統的可能,單看主子爺怎麼想了。”

十一阿哥永煋生於乾隆十七年,比和珅小兩歲,歷史上並無多大名氣,和珅對其並無過多關注,穿越回大清已經快三年了,見到永煋的次數都有限。現在突然聽高無庸對其如此重視,不禁側目。

“如此絕密之事,謝謝公公提前告知,只是和珅才疏學淺,見識薄陋,還想聽聽公公有何建議,望公公不吝賜教。”

和珅誠心誠意的沖高無庸鞠了一躬,高無庸連忙將其扶住,說道:“善寶言重了,你我一見如故,在咱家的心裏,一直拿你當親人後輩看待,如此事關你前途的大事,就算冒着風險,也要提前讓你知道。至於如何選擇,咱家卻無法給你建議,還得由你自己選擇才好。至於什麼‘才疏學淺,見識薄陋’的話,用來忽悠別人尚可,誰不知道你是條小狐狸?一邊是勢力龐大,卻又極多齷齪的令妃一系,一邊是不顯山不露水,卻有無限可能,急需大力支持的十一阿哥,孰輕孰重,你會分不清楚?”

高無庸話里雖說不給和珅建議,其實已經為其指名了明確的方向,這也正是和珅所能想到的最好選擇——既然沒有顛覆清廷的野望,自然要選擇一個對自己最為有利的皇子支持,這是每一個正常人都會做出的正常選擇。錦上添花雖美,卻遠不如雪中送炭來的實惠而又讓人心存感激。

“謝公公指點……”和珅說道,一頓又問道:“這事兒還有別人知道么?”

“你入朝為官也快三年了,還不清楚宮裏的事兒?看着吧,用不了多久,這話就得傳出去,這也是咱家急着來見你的原因,有時候,同樣的事情,時機不同,所取得的效果也會截然不同,這種道理,咱家不說你也清楚。”

和珅額首說道:“公公說的有理,不過,如何接近十一阿哥,也非一件簡單的事情,即要不落痕迹,又得讓他明白咱們的心意,還得抓緊時間……”

“這就是你所要考慮的事情了,咱家出宮有一會子了,不能久待,先走一步!”

將高無庸親自送出後門兒,目送其上了小轎遠去,和珅沒有回府,而是吩咐一旁伺候着的劉全去請棠兒,自己則去馬廄牽了馬匹,單騎獨行,先往傅恆府上等棠兒。

棠兒聽了劉全耳語,面色凝重着與眾女告辭,回府去尋和珅。

目送棠兒遠去,劉全兒神色複雜,皺着眉頭沉思良久,終於攥了攥拳頭,沖門房老劉頭說道:“引娣小姐始終沒有消息,奶奶跟少爺心急如焚,咱們做奴才的卻幫不上什麼忙,真是愧對了……我出去碰碰運氣,萬一天可憐見得着引娣小姐消息呢,總好過守在家裏干著急來的好。”

“可說是呢,去吧去吧,萬一主子們問起,我自然實話實說,斷不讓總管一片忠心白瞎。”

劉全點點頭,喚了馬車,出門不提。

午時剛過,艷陽高照,秋老虎肆虐,官路上被曬的直冒白煙兒,路旁垂柳耷拉着,偶爾有風吹過才會慵懶的動上一動。行人稀疏,守門的兵士們也沒啥精神,站在城門洞子裏不時小聲調笑兩句,無非是寡婦長娘兒短的葷話,聊以消磨時間而已。

換過一班崗后,五六個短裝漢子牽着騾子趕着一輛大車逶迤而來,兵士上前查探,掀開帘子便是一股撲鼻的腐臭味道撲面而來,熏的那兵士直皺眉頭。便聽一個大鼻子漢子說道:“軍爺吉祥,老娘中風癱了一個來月,生了褥瘡,聽說城裏江先生再世華佗,便來尋他……一點小意思,幾位軍爺打壺酒喝!”

沉甸甸的一串銅錢入手,日頭下黃燦燦的耀眼,兵士不動聲色的揣入懷中,一手掩鼻,一手忽閃着說道:“趕緊走趕緊走,熏死爺們了!”

“謝謝軍爺,謝謝軍爺!”大鼻子哈着腰連聲感謝,與眾漢子一同,牽着騾子進了城,過太平湖,天仙庵,在頭髮衚衕一家醫館門口停了下來,從車上抱了一人下來,徑直入了醫館,一路並無人阻攔,直驅後堂。

不多時,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一身青布袍子從前邊慢吞吞的過來,眾漢子慌忙跪倒行禮,齊聲道:“屬下見過江舵主,舵主吉祥!”

“都起來吧,”這位江舵主的語氣不急不遜,卻不知為何,給人一種陰鬱的感覺,與其慈悲的面孔頗不相符,“這次帶來的什麼貨色,再如上次一般,本舵主這邊好說,長老們那邊……哼!”

最後一聲冷哼讓幾個漢子如墜冰窖,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

輕輕擦了擦額頭滲出來的冷汗,酒糟鼻上前小意兒說道:“上次是意外,誰知道一個大家閨秀居然跟奴才暗通款曲呢,這回的貨色屬下專門請穩婆看了,絕對的處子,而且……”說到這裏他壓低了聲音,湊到江舵主的耳邊突突了幾句,隨着他的話,江舵主的臉上逐漸變色,末了道:“昨兒夜裏亂了一宿,步軍統領衙門,五城兵馬司,並順天府衙役,輪番上門尋人,想來這妮子沒有撒謊……這可是燙手的山芋……你們做的不錯,人先留在這裏,本舵主跟上邊請示過後再做道理,至於功勞,本舵主自然不會抹煞你們的,先去吧,出城的時候小心點,別露出馬腳來!”

“謝江舵主提攜,屬下們先告退了!”酒糟鼻長吁了口氣,領着其他漢子出了醫館。

江舵主自然不會送他們,不等他們離開,便走進偏房,果見炕頭躺着一名角色少女,閉着眼睛,若非胸口微微起伏,聞着撲鼻的腐臭,真要懷疑她早已死去多時。

江舵主卻好像聞不到那股腐臭,站在炕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良久,轉身出門,換了一身衣服,上了一乘二人小轎,出了醫館,向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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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清異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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