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決戰之前6
浴池是用青石砌成的,水很熱,6小鳳把自己整個泡熱水裏,盡量放鬆了四肢,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他走院子裏,院子很寬大,種着石榴,養着金魚,暑天搭的天棚已拆了。火爐已搬出來清掃乾淨,生起火來。
前面的客廳里燈火輝煌,左面的花廳里也燃着燈,李燕北正花廳里等着6小鳳。
桌上已擺好四碟果子、四碟小菜、還有八色案酒——一碟熏魚、一碟熏鴨、一碟水晶蹄膀、一碟小割燒鵝、一碟烏皮雞、一碟舞驢公、一碟羊角蔥小炒的核桃肉、一碟肥肥的羊貫腸,還有個剛端上來的火燎羊頭。
6小鳳眨着眼,笑道:“想脹死?”
李燕北又大笑,笑聲中,已有個衣着華麗,風姿綽約的少婦,腰肢款擺,走了進來。
李燕北笑道:“這個就是長着四條眉毛的6小鳳,豈非早就想看看他了?”
十三姨襝衽而禮,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只是上來斟酒。
李燕北飲了一口就說道:“京城裏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這半個月來,趕到京城的武林豪傑,已有四五百位之多。”
6小鳳看看豬頭肉上的油膩,忽然覺得想嘔吐。
李燕北道:“據所知,九月十五之前,至少還有三四百位武林名會到這裏來,其中至少有五位掌門、十位幫主、二三十個總鏢頭,甚至連武當的長老木道和少林的護法大師們都會到,只要是能抽得開身的,誰也不願錯過這一戰。”
6小鳳突然用力一拍桌子,冷笑道:“他們究竟將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看成了什麼東西?看成了兩隻變把戲的猴子?看成了兩條路上搶肉骨頭的野狗?”
李燕北吃驚的看着6小鳳。他從未看見過6小鳳如此激動,也想不通6小鳳為什麼會如此憤怒。
他忍不住問:“難道不是為了要看這一戰而來的?”
6小鳳握緊雙拳,道:“只希望永遠也看不到他們這一戰!”
他靜靜地凝視着6小鳳,過了很久,才緩緩道:“這一戰是他們自己要打的,並沒有別逼他們!”
當然沒有。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世上絕沒有任何能逼他們做任何事。
李燕北道:“可沒有沒法子阻攔!”他盯着6小鳳,一字字接着道:“甚至連也沒法子阻攔。”
6小鳳不願承認,也不能否認。
李燕北道:“最重要的是,就連他們自己,也同樣無法阻攔!”
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是這樣子的。一個只要活這世界上,就有很多事是他非做不可的,無論他是不是真的願意去做都一樣。
6小鳳忽然輕輕嘆了口氣,他望着窗外,心裏實覺得很疲倦,一種從心底深處發出來的疲倦和厭倦。
李燕北問道:“是擔心西門吹雪?”他知道西門吹雪是6小鳳的朋友。
6小鳳的確很擔心西門吹雪,因為他知道西門吹雪的妻子正生產,嬌妻愛子,西門吹雪的劍是不是還能鋒利如昔?
還有葉孤城,那確實是一個值得一交的朋友,更何況,他是葉孤鴻的兄長!
無論誰輸誰贏,他都不願意接受。
他也不願再想下去,忽然道:“聽說,們已經開了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決戰的盤口?”
李燕北一怔,但他還是很坦然的的承認了,“是的。”
6小鳳問道:“也下注了?”
李燕北承認。他的眼神很是複雜,“賭的是六十萬兩銀子和他全部地盤。”
6小鳳忍不住長長吸了口氣:“這賭注實不小。”這樣的賭注,若是贏了,該是能得到多少彩頭!京城之中的地盤格局是不是又會劇烈變動|!他忍不住問:“賭的是誰!”
“葉孤城!”李燕北沉聲道。
6小鳳沉默了,他發現佳肴滿桌,可他卻沒有什麼食慾。
6小鳳靜靜坐了一陣,覺得實是餓了,才動了動筷子,忽又問道:“李燕北呢?”
十三姨坐一邊,說道:“走了。”
6小鳳道:“到什麼地方去了?”
“不知道。”十三姨笑得更勉強:“他的家又不止這一個。”李燕北有三十位姨娘,她只不過是其中一個。
6小鳳只有用一個酥油泡螺塞住自己的嘴。他忽然發現十三姨臉上高貴的脂粉下,也不知藏着多少淚痕?多少悲哀?
他突然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樣安慰這個女,“······”這句話他卻沒有說完。他忽然倒了下去,事不知。
十三姨居然就這麼樣冷冷的看着他倒下去,臉上居然露出一絲惡毒的微笑。
這是一間極古雅的屋子,屋子裏有清雅的香氣,天色已經很晚,桌上點起了燈,窗外星光寥落。
有個靜靜地站窗前,面對着窗外的夜空,一身白衣如雪。
“西門吹雪!”踏破鐵鞋都找不到的西門吹雪,怎麼會忽然這裏出現?
6小鳳跳了起來。他居然還能跳起來,只不過兩條腿還有點軟軟的,力氣還沒有完全恢復。
“好小子,是從哪裏竄出來的?”6小鳳赤着腳站地上大叫:“這些天來,究竟躲到哪裏去了?”
西門吹雪冷冷道:“一個對自己的救命恩,不該這麼樣說話的!”
“救命恩?”6小鳳又叫:“是的救命恩?”他開始回憶起來,“十三姨,她為什麼要殺!”
西門吹雪道:“也許她不是要想殺,她只是要殺李燕北,而適逢其會。”他終於回過頭,凝視着6小鳳。他的臉色還是蒼白而冷漠的,聲音也還是那麼冷,可是,他的眼睛裏,卻已有了種溫暖之意,一種只有久別重逢的朋友眼睛裏,才能找到的溫暖。
“原來如此,”6小鳳嘆息着道:“李燕北的女,並不止她一個,她是個不甘寂寞的女,這種日子她過不下去,卻又沒法子逃避,所以只有殺了李燕北。”他苦笑着又道:“她怕追究李燕北的下落,所以才會對下毒手。”
“不,還因為一張銀票。”西門吹雪說道,“一張一百九十五萬兩的銀票。”
他冷笑着,又道:“若沒有這張銀票,她也不會下毒手,她也不敢!”
“銀票?”6小鳳一怔,又問道:“那李燕北······”
“他還活着,若是要見他,便送出去。”
可是6小鳳還是更想知道西門吹雪的近況。“的孩子出生了嗎?”
西門吹雪點頭。
6小鳳忍不住問道:“那,現是怎麼想的?”
西門吹雪看着手中的劍,那冷寂的眼眸里突然散發出奪目的光彩,那是一種狂熱的光芒。他說道:“抱着那個孩子,抱了很久,最後發現,沒有什麼比劍更重要,只有劍,才是!”
他又成了那個西門吹雪,那個冰雪般的西門吹雪,心若磐石,拔劍無回的西門吹雪。
6小鳳已經不知道是否該嘆氣。
也許現這樣,對他而言,才是最好的。6小鳳只能這樣想。
此時,他們已經走出了6小鳳睡的那個房間,那是一處雅緻的小閣樓,叫作時幽館。館外紅梅橫斜,寒塘疏影。
走出時幽館,是一處極大的園子,雖是寒冬臘月,但園中依然有草木繁茂,工匠們匠心獨運,亭台溪流,移步換影,碎石小徑邊,一樹落紅之下,尚有一局殘棋,黑白兩色棋子交錯勾連,6小鳳路過時看了一眼,不由樂道:“是下棋,這對手似乎剛學棋不久啊。”他識得西門吹雪的棋風。
西門吹雪冷漠的眼睛裏微微露出一絲笑意,“他已經進步很快。”
他也不再多說,領着6小鳳走了出去。
6小鳳卻感到很好奇,這園子構造精巧,亭台樓閣,彰顯着富貴之氣,更是處處隱藏着侍衛,守衛嚴密。這顯然不是西門吹雪的別居。
莫非這是西門吹雪朋友的屋子,是那個與西門吹雪下棋的?
直到出了那朱紫大門,6小鳳才看到那府門上的匾額:靜王府。
6小鳳嚇了一跳!
靜王,居然是四大輔政大臣之一的靜王!
西門吹雪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