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煙·學業·奇怪的男人(5)
第10章煙·學業·奇怪的男人(5)
薛淼忽然笑了,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微顯疲憊地說:“好的,好的,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楊昭站起身,說:“你拿走東西,我就要開始休假。兩個月的假期,我們之前談好的。”
聽到楊昭要休假,薛淼一刪之前所有哀傷,一個打挺站了起來,“你現在就要休假?”
“沒錯。”
薛淼伸出三根手指,說:“過了秋拍再休怎麼樣,我給你加三成獎金。”
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楊昭說:“不行,我們說好的。”
“噢,小昭……”薛淼長長地一嘆氣。
楊昭凝眉說道:“這是之前說好的,兩個月的假期。”
薛淼說:“只為了你弟弟?”
楊昭一頓,沒有說話。
薛淼沒有注意到她的停頓,他攤開手掌,說:“小昭,過度的監管對小孩沒有任何好處。”
“那是我家的事情,你不需要參與。”楊昭說著,挑了一下眉,語氣清淡道,“我想你已經自顧不暇了。”
薛淼屢說未果,最後失望地去洗澡了。
楊昭把薛淼安排到客房休息,自己回到房間。
她躺在床上,回想一天的事情。陳銘生的容貌總是不知不覺地湧入她的腦海,楊昭拿來手機,找到他的號碼。
她想了想,編寫了一條短訊——陳銘生,我是楊昭。
發完短訊,楊昭把手機放到自己的枕頭邊。過了一會兒,手機震了一下,楊昭轉身把手機拿到手裏,上面顯示——“一條未讀短訊”。
楊昭點開,裏面有三個字——我知道。
她看着這三個字,想像着它們從陳銘生的嘴裏說出來的聲調。
應該是平緩的,稍稍有些低沉的聲音。
或者,楊昭想……也有可能是輕快的,那種他調侃她時所用的語氣。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楊昭捧着手機,看着那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她第一次有這樣的體驗,她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覺。
就像是她的期待,終於有了回應。
第二天薛淼就拿着陶碗離開了,在離開的時候,他留給楊昭一個禮物盒。
楊昭拿着盒子,問他:“這是什麼?”
薛淼笑着說:“送給你的。”
薛淼走後,楊昭把盒子拆開。
裏面是一套翡翠首飾——項鏈、耳環、手鐲和戒指。楊昭估算了一下這套首飾的價格,最後把它們鎖在了保險櫃裏。
當天晚上,她去學校接楊錦天。
楊錦天平時住校,她找老師談妥,暫時晚上接他回家住。
高三的學生晚自習要上到九點半,而且楊昭的公寓離實驗中學不算近,等楊昭帶着楊錦天回家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了。
“把你測驗的試卷給我看看,你去洗個澡休息吧。”楊昭對楊錦天說。
“試卷我都沒帶回來。”楊錦天說。
“小天。”楊昭站在客廳中央,風衣還沒有脫下,她看着楊錦天,說,“別騙我,把試卷給我,你去洗漱睡覺。”
楊錦天低頭皺了一下眉,把書包扔到沙發上,自己頭也不回地進了洗手間。
楊昭自己翻出楊錦天的試卷,拿到書房的桌子上放好。然後進廚房,熱了一鍋奶。
等楊錦天洗完澡出來,楊昭把熱好的牛奶倒進杯子裏,“小天,你把這個喝了。”
楊錦天看了一眼就轉過去了,“我不喝牛奶。”
“喝牛奶有助睡眠。”
楊錦天不耐煩地說:“我都多大了還喝牛奶,要喝你自己喝。”
楊昭沒辦法,只有把杯子放到一邊。
楊錦天坐在沙發上擦頭髮,對楊昭說:“我餓了。”
“什麼?”
“我餓了,有吃的沒?”
“我打電話幫你叫外賣,你要吃什麼?”
楊錦天皺眉說:“幾點了還叫外賣,你給我做點,下個麵條就行。”
楊昭懵了。
“下麵條?”
“嗯。”
楊昭拿起鑰匙,說:“姐姐去給你買,你等着。”
“不用了。”楊錦天話音未落,楊昭已經出門了。
公寓周圍有兩家24小時的便利店,楊昭買了一份咖喱面,在店裏熱好了拿回來。
可等她到家的時候,楊錦天已經睡著了。
楊昭看了一眼倒在床上的楊錦天,又看了看手裏快要涼了的咖喱面,站了半晌,最後把面扔進垃圾箱。
走進書房,楊昭把楊錦天的試卷按課程分好類,然後一門一門地看過去。
累了的時候,楊昭拿起桌上的手機。
她發了一條短訊——陳銘生。
沒過多一會兒,收到了回復——嗯。
楊昭想了想,繼續發——你會做飯嗎?
這次回復的時間長了一點——會,怎麼了?
楊昭又發了一條——能不能教我?
楊昭把手機放到面前的桌子上,然後接着看楊錦天的試卷。過了好一會兒,她抬頭,手機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她想了想,覺得陳銘生拒絕了她。
楊昭放下筆,喝了一口水,然後繼續看試卷。
就在她打算把手機扔到一邊的時候,手機震了起來。她以為短訊來了,可發現震動的聲音一直沒有斷。
是來電話了。
楊昭拿過手機,看着屏幕上顯示的“陳銘生”三個字,緩緩按下接聽。
“喂?”
“是我。”
“我知道。”
陳銘生頓了頓,然後說:“你剛才說要學做飯?”
“嗯。”
“學做飯幹什麼?”
楊昭說:“我把我弟弟接回家住了,晚上想給他做飯吃。”
陳銘生說:“叫外賣好了。”
“他不喜歡外賣,而且……”楊昭說著,停了一下,接着道,“而且,我想自己給他做。你能教我嗎?”
楊昭說完,聽見電話那邊一聲輕輕的打響,像是打火機的聲音。陳銘生似乎是點了一根煙。
“你家裏沒有人會做飯嗎?怎麼要我教?”
“我想跟你學。”
陳銘生沒有說話,楊昭又說:“我可以付給你學費?”
陳銘生低聲說:“多少錢的學費啊?”
楊昭還真的認真想了想,然後說:“學一道菜,兩百塊錢,你覺得行嗎?”
陳銘生沒忍住,在那邊輕笑出聲。楊昭聽着那低低的、短促的笑聲,覺得貼着手機的臉越發的熱了起來。
“陳銘生,你別笑。”
陳銘生吸了一口煙,說:“好,不笑。”
“那你同意嗎?”
陳銘生淡淡地說:“同意什麼?”
“教做飯。”
楊昭本來打算脫口而出的話,到了嘴邊硬是卡住了。她感覺到一股莫名其妙的羞恥,深呼吸,還是沒有任何改觀。
“嗯?”陳銘生沒有聽到楊昭的回話,問了一句,“同意什麼?”
楊昭清楚地聽出陳銘生的放鬆,這种放松與她目前的情況形成了鮮明的反差,楊昭覺得自己處於下風。
她推了一下書桌,站了起來,來到窗檯邊。
窗外是濃濃的夜,偶爾幾家燈火,低述着未眠人的故事。
“陳銘生。”楊昭抱着手臂,靜靜地看着窗外,“你是不是在笑話我?”
陳銘生在那邊毫無遲疑地嗯了一聲。
楊昭覺得自己的臉瞬間就像是燒着了一樣,熱到發燙。
“陳銘生!”
電話那邊又是一陣低低的笑聲,陳銘生開口說:“楊小姐,別發火。”
楊昭緩和了一會兒,說:“叫我楊昭。”
“你這個時候都不忘……”陳銘生簡直是認了,說,“嗯,楊昭。”
楊昭沒說話,她看着窗戶外面的一隻小蟲子,沿着玻璃縫沒有方向地爬來爬去,好像入了迷。
“你……”楊昭許久沒說話,陳銘生猶豫地說,“你生氣了?”
楊昭目光移開,陳銘生又說:“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別在意。”
楊昭聽着他的話,敏感地察覺到,自己好像從那個毫無還手之力的不利位置爬出來了。她換了一隻手拿電話,依舊沒吭聲。
“楊昭?”陳銘生叫她,“怎麼不說話……真的生氣了?”
楊昭仔細地聽着。
陳銘生又等了一會兒,還沒見楊昭回話,開口道:“那就先這樣了,我掛了。”
楊昭忽然說:“我沒生氣。”
陳銘生忍着笑,“嗯。”
那一剎那,楊昭知道自己又掉回了剛剛那個不利的大坑裏,這次再也爬不出來了。
“你想學做什麼菜?”
“什麼都行,適合孩子吃的。”
“你弟弟就是上次那個?”
“沒錯,就是被你打了的那個。”
陳銘生低笑一聲,說:“我可沒動他。”
楊昭皺眉,說:“沒動他?要不要給你看看驗傷證明,軟組織損傷,我完全可以告你。”
陳銘生沒有說話。
楊昭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重了,她微低下頭,說:“我……”
“我真的沒有動他。”陳銘生低聲說,“當時我只是扣住他的手腕,他自己掙脫時磕在車上了。”
“不說這個了。”楊昭說。
陳銘生嗯了一聲,說:“下次……我是說等你想學做菜了,就聯繫我。”
楊昭說:“你都什麼時間上班?”
陳銘生說:“車是我自己的,什麼時間都可以。”
“那,那明晚行嗎?”
“可以,具體什麼時間?”
“小天晚上九點半放學,我晚上八點多要去接他。”
“那就晚上六點好了,我去找你。”
我去找你——這四個字讓楊昭有了一股奇妙的感觸,她莫名彎了彎嘴角。
“好。”
“那……我先掛了。”
“嗯。”
“晚安。”
楊昭放下電話,又站了一會兒,才回到書桌邊接着改試卷。
第二天早上,楊昭五點鐘爬起來去給楊錦天買早餐。楊錦天醒來后,看見客廳擺放好的餐具,沒有說話。
楊昭說:“小天,坐下吃飯。”
楊錦天說:“我早上吃不下……”
楊昭買了豆漿油條、米餅和咸豆花,她看着楊錦天乾巴巴地坐在凳子上,也沒動筷子,說:“為什麼不吃,不喜歡?”
楊錦天搖搖頭,夾起一根油條,吃了起來。
吃過早飯,楊昭送楊錦天上學。
車上,楊昭同楊錦天說:“小天,把每天學校的試卷拿回家。”
楊錦天說:“幹什麼?”
楊昭說:“我要看。”
楊錦天皺着眉頭,看着窗外。楊昭側眼:“小天,姐姐昨天看了你的試卷,你的基礎是有的,只是解題的技巧和方法沒有掌握,想要補的話會很快。”
楊錦天嘴巴緊閉成一條線,楊昭又說:“補習課程從數學入手,你的數學基礎最……”
“我考不上大學就這麼丟你的人嗎!”
楊昭的話被楊錦天打斷了。楊錦天轉過頭瞪楊昭,說:“我知道,咱們家都是名牌大學的畢業生,現在出了我這麼個不長臉的,給你們丟人了是不是?”
楊昭沒有回話,車裏死一樣的沉寂。
一到學校,楊錦天像逃一樣地推開車門,楊昭才淡淡地開口:“小天,人生是你自己的,沒有人會給別人丟人。”
楊錦天嘭的一聲關上車門,頭也不回地進了校園。
楊昭把車開回家,看了一會兒書,覺得有些困了,躺到床上補覺。結果一覺睡到下午,電話把她叫醒了。
楊昭接電話的時候還迷迷糊糊的,“喂?”
“你在睡覺?”
楊昭聽出陳銘生的聲音,她從床上坐起來,“沒有。”
陳銘生說:“我已經到了。”
楊昭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昨晚的約定,她看了看錶,已經晚上六點了。
楊昭難得的有些慌亂,“你……你到哪了?”
陳銘生說:“你家樓下。”
楊昭從床上爬起來,來到窗邊。
夕陽下,一個人影靠在一輛紅色的出租車旁。
離得有些遠,楊昭看不清陳銘生的臉,只能看到他的頭頂,還有黑色的外套。他一手拿着手機,拐杖靠在一邊。
驀地,陳銘生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他抬起頭。
楊昭看着他的面容,直直地落進眼帘,她也不知怎麼了,忽然往後撤了一步,躲到了角落裏。
手機里傳來低笑,陳銘生說:“你躲什麼呢?”
楊昭也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她說:“你等下我,五分鐘。”
“好。”
楊昭放下電話,衝到洗手間,鏡子裏的女人一看就是剛剛睡醒,頭髮蓬蓬的,眼睛也沒什麼神采。
楊昭揉了揉臉,又拍打幾下,洗好臉,然後從洗手台上的第一個瓶子開始,一罐一罐地用過去。
整理得差不多了,楊昭去衣帽間拿衣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