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四王子
風和日麗,陽光和煦。自從離開南越,皓月二人已經許久未曾見過如今日般美好的陽光。
今日浣衣房的活很少,再加上管事婆子探假回家,丫鬟們做完了活便各自在處所休息。北漠的天氣不如南越溫和濕潤,這些日氣候微好了些,二王子府後院的花兒開了一些,各房的丫鬟都結伴前去欣賞。
皓月這幾日感染了輕微的風寒,這些天她的活兒一直是滄雪一併做了,滄雪照顧着她在床榻上休息,她背着皓月用身上唯一值錢的一把玉簪(滄雪母親遺物)去和其她丫鬟們換回了兩床新的被子,床榻有了溫暖,皓月的風寒好了一些。滄雪打來一盆熱水,將自己的絲巾打濕擰乾,敷在皓月額頭上。沒過多久,皓月微微睜開了眼睛,滄雪正在檢查小屋的窗戶,看着滄雪忙碌的樣子,她內心歉意無限:“滄雪,我又連累你了……”。
滄雪微笑着來到床榻邊:“公主,你我自幼相交,我是一介武將之女,可是公主依然真心待我,從沒有公主架子,滄雪一直心存感激,而今我和公主已經結拜為患難姐妹,公主今日何必如此見外”。兩人的眼裏都充滿了笑意,此時無聲勝有聲。滄雪小心翼翼的將皓月扶坐起來,她指着窗外:“公主,今日的陽光極好,後院的花兒開了,公主想去看看嗎”?看着外面和煦溫暖的陽光,皓月看的出神,的確許久未見如此美好的陽光了,讓她記起了南越的味道,皓月起身,在滄雪攙扶下走出了潮濕破落的小屋。
二王子府大門外,意氣風發的少年(四王子耶律常恭,和耶律常風生母是一個人)和一名隨從騎着白馬疾馳而來,陽光照射下的他丰神俊朗,笑容如春風般和煦。耶律常恭一躍下馬,“參見四王子”門口的守將半跪行禮。耶律常風笑容滿面:“快去通知二哥,說本小王來了”。隨後和隨從興緻勃勃的進入王府。
耶律常風正從書房走來,他素日冷峻的臉露出了難見的笑容。“二哥”耶律常恭看見了他,熱切的呼喊着。兩人皆加快了步划。耶律常風微笑着單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弟,一年不見,肩膀長厚實了”。耶律常恭爽朗一笑:“二哥教給我的武功,一年來我可一天都沒落下”。兩人皆相視一笑。耶律常恭繼續說:“此次二哥戰勝歸來,四弟未能及時祝賀,還望二哥贖罪,今天特地獻上南海象牙兩枚,給二哥道喜”。
耶律常風淡笑:“四弟客氣,做哥哥的怎會計較這些”隨後吩咐下人備好茶點,兩人在王府正廳愉悅暢聊。“二哥,此次前來除了向你道賀,我還有一事”。耶律常風淺品一口沙棗茶(北漠名茶),好奇的問:“四弟所為何事”。常恭靦笑:“不怕二哥笑話,我此次前來是想目睹一番二哥府中那棵沙棘雪棠開花的美姿,你也知道我醉興于山水明川”。
耶律常風面露冷色,沙棘雪棠,他已經很久沒聽到過這個名字了。(沙棘雪棠,一年只開花一次,一次只開一朵花,花色極美,其花葉是治癒風寒的良藥)院裏的那株雪棠,是他為夭蓉所種(夭蓉患有先天性哮喘),兩年前他翻越玉山天險,於懸崖絕壁處艱難的移植了這棵沙棘雪棠樹於府中精心種植,有了它做藥引,夭蓉的喘疾這一兩年大有起色,此次攻打南越,出征前他亦吩咐下人好生照料看管此樹。
看着耶律常風失神的樣子,耶律常恭不解的問:“二哥,你怎麼了?是有什麼不方便嗎”?耶律常風隨即回過神來,他不自然的笑了笑:“沒有,走吧,我帶你去後院看沙棘雪棠”。
後院,皓月由滄雪陪着已經逛了有些時候,她們欣賞着盛開的花兒,神情愉悅。皓月許久沒這樣逛逛了,以前每逢百花盛開時節,王上王后總會在宮裏舉行盛大的賞花宴,大家欣賞着花兒,祭拜着花神,皓月陪着母后逛完王宮開花的每一個角落,她最喜歡的是桔梗。或許是觸景生情了,她突然覺得很睏乏,臨近黃昏,天氣又進入了薄涼狀態,她不禁的大聲咳嗽了起來,滄雪將她扶坐在石凳上,為皓月披好上一件她帶備好的薄衫。
“公主,起風了,我們回屋去吧”滄雪關切的說。“不,我還想多逛逛”“可是公主你有風寒在身”“沒事的滄雪”“那好吧,我進屋去再給你拿一件厚衣服”。就在滄雪準備離開的時候,她被遠方的一顆大樹吸引,走近一看,果然如她所料,她欣喜若狂的跑向皓月:“公主,你快看那是什麼”。皓月順着滄雪指引的方向看去,遠處的大樹枝繁葉茂,翠**滴,奇怪的是大樹上只結了一朵花骨頭,她好奇的問:“滄雪,那是什麼啊”?滄雪欣喜的說:“公主,那是難得一遇的沙棘雪棠,我曾經在母親的醫譜上看到過,是治癒風寒喘疾的良藥”。
這時,奇迹的一幕發生了,沙棘雪棠花苞開放了,如同仙女翩翩起舞,場景美麗極了。兩人皆驚喜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待花苞開放完畢,一朵嬌嫩如水的雪棠花傲立枝頭。滄雪一個縱身,飛身而越,皓月想要阻止,她已將雪棠花採摘於手上。“公主,你的風寒有治了”未等滄雪說完,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你們在做什麼”!艷娘在眾丫鬟的簇擁下走來,當她看見滄雪手中的雪棠花時,她氣急敗壞對滄雪大吼到:“你這個我丫頭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自採摘我們爺的雪棠花”!滄雪回到皓月身邊,不屑的說:“我就是摘了,你又奈我如何”?皓月示意滄雪不要再說話。
艷娘氣急,她開始把氣撒在司馬皓月身上:“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何況這主子還是一個亡國奴罷了”!貼身女婢雅奴參合道:“主子,算了,兩個都是沒教養的東西,不配和您說話”。眾丫鬟皆嘲諷的大笑。艷娘她們的話實在過於傷人,本不想和她爭執的皓月還是忍不住開口了:“你何須如此傷人,大可將我們的事稟報你們二王子,要殺要刮悉聽尊便,你何必在這裏動怒,自貶身價,不知道的還以為姨娘你是從哪個市井之地來的人,說話如此野俗,就像你的丫鬟,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艷娘被皓月的話說的面紅耳赤,正想一巴掌給她打去,“住手”。耶律常風二人朝此處走來。
看着眼前的一幕,耶律常風懊怒的問到:“這又是怎麼回事”!艷娘一轉將才咄咄逼人的態度,楚楚可憐:“爺,這兩個女婢竟膽大包天的採摘了爺心愛的雪棠花,妾身氣不過就訓斥了她們二人幾句,哪知她們二人一個比一個伶牙俐齒,反將妾身羞辱了一頓……”。艷娘的話令皓月覺得噁心,她不屑於解釋。
耶律常風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他黑着臉看着皓月,皓月面無表情,滄雪義無反顧:“耶律常風,是我摘了你的花,不關我們公主的事,要殺要刮隨便你”!“滄雪,不可強出頭”皓月不悅,隨後她波瀾不驚的走向耶律常風,國破家亡,自己被俘,這一系列的事讓曾經天真爛漫,率性而為的她多了一些端莊成熟,如今的她,儀態端莊,絕世的容顏上再也沒有那份靈動的少女笑容,雖然病弱,衣衫襤褸,可是天生的王家風範依然震懾在場的每個人。
耶律常恭痴迷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正站在耶律常恭面前和他對視,兩人皆沒有說話,皓月面無表情:“你的雪棠花可以治癒我的風寒,所以我指使滄雪摘了你的花,如今我無話可說,生死悉聽尊便”。一旁的耶律常恭求情:“二哥,雪棠花開花之時摘取它做藥引,藥效是最好的,既然這位姑娘身染風寒,且她和花兒有緣,能遇見雪棠最美開花時刻,何不成人之美”?耶律常風默不作聲,隨後冷哼一聲,拂袖而去淡淡的丟下一句:“在本王心裏它已經是一株野草了,你若有用便拿去”。耶律常恭朝着皓月爽朗的笑着一併離開了,看的出他的笑容里充滿了善意,皓月也禮貌性的回敬了他一個淺淺的微笑。
大門外,耶律常恭向耶律常風告辭,依舊是燦如春風的笑容:“二哥不必再送,保重”意氣風發的男子疾馳而走。今日,耶律常恭或許看到了比雪棠開花還美的風景……
夜幕降臨,月色如霜,皓月拿着淚蕭靜靜的佇立在窗前,她拿起淚蕭吹起了熟悉的曲子,這些曲子都是當日魏襄教她的,她一首都沒有忘記,卻又不想記起。哀婉的蕭聲吸引了在書房冥思沉悶的耶律常風,他順着蕭聲來到了小屋前,遠遠的看着吹簫的主人,有些吃驚,隨後他雙眼緊閉,背手而站,靜靜的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