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 跌倒
衝動之下的那一巴掌,打在童樺臉上,痛在夏致遠心裏。
一夜無眠,情侶之間“冷靜一下”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夏致遠比童樺要清楚的多。
輾轉反側之際,夏致遠回想着自己的情史。打從上了大學,他和對方從來都是乾脆分手,懶得浪費時間走這道“冷靜”程序。
然而,童樺畢竟是不同的。
一路走來,兩人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即使這次童樺讓他失望不已,夏致遠也沒真的想過要分手。
對童樺說“冷靜一下”,是真的想把童琰的事情先丟在旁邊,彼此後退一步,透透氣。
最好,小朋友一覺睡醒,主動拿着報案回執回家找他。嗯,到時候呢,只要童樺睜大眼睛賣個萌,自己就大度的原諒他。
只是,隨着時間的流逝,這絲希望,似乎越來越渺茫。
從吵架那天開始,童樺再也沒在學校出現過。不僅是他的課,所有的課都一堂不拉的全部翹掉。
快要兩個星期了,兩人之間半點聯繫都沒有。夏致遠等童樺的電話等的心焦不已,自己卻拉不下臉來打給他。
再到後來,期待的心情已經變得有些害怕——害怕哪天接起電話,童樺會說出什麼他接受不了的事情。
雖然夏致遠一直在正常上班,極力掩飾着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情,“翡翠”里那班天天見面的人,還是看出了端倪。
“你跟小童,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樣子,駱傑問道。
“沒事。”夏致遠隨口應付。
“他好久沒來了,”駱傑小聲說,“這不正常。”
“上課、訓練、帶sing玩,”夏致遠掰着手指,“他忙得很……再說酒吧太亂,我跟他說了,沒事別來。”
“真的沒事?”駱傑再三確認。
夏致遠搖搖頭,一口悶掉了手裏的酒。
夏致遠不肯說實話,駱傑自然是拿他沒辦法。而晚些時候,景勛的到來,卻意外的給夏致遠捎來他期待的消息。
查不成童家要案的景隊長最近很空,又開始關注起自由搏擊的比賽來。
“小童不是退役了嗎?”扔給夏致遠一張海報,景勛疑惑的問道,“這麼快就復出了?還是新的2vs.2賽制。”
徐徐展開手中的海報,映入夏致遠眼帘的,是兩兩組隊格鬥比賽的宣傳圖,而童樺和sing,正是其中的一組。
畫面上的童樺妝容未變,眼神卻異常冷峻,一掃往日妖艷的氣質。而他身後的sing五官端正、面容剛毅,兩人搭配在一起,很是默契養眼。
多日未見,看着童樺這樣出現在自己面前,夏致遠心裏五味陳雜,說不出的難受。
“sing去比賽,他作陪的吧,”收起手裏的海報,夏致遠還給景勛,“他對金腰帶什麼的沒興趣,純屬解悶。”
“2vs.2?”駱傑也湊過來看了一眼,“看上去很帶勁兒啊,夏致遠拿點票來吧!”
“這次沒贈票,”夏致遠眼皮也沒抬,又給自己倒上滿滿一杯威士忌,“連我都沒撈到票子。”
“啊?”景勛和駱傑訝異的注視着他,同時說道,“你不去看?”
夏致遠點點頭,“有sing在場上照顧他,我不用擔心。”
※
在過去的一年裏,國內正規的自由搏擊比賽經過兩輪巡迴賽,已經漸漸熱門起來。二對二的組隊賽,正是主辦方趁熱打鐵,為了吸引更多觀眾而推出的新賽制。
童樺和sing兩人作為搭檔出賽,童樺仍然用了sing的名字,sing則簡單化名“信”,算是取個音譯。
他們的首場亮相也是本輪巡迴賽的開賽日,再加上童樺一向的號召力,門票炙手可熱。
開賽前,一早就買好了高價票的夏致遠,獨自坐上vip坐席。
膝頭上攤着精美的拳手介紹冊,正好翻在介紹童樺的那一頁。
“冠軍中的冠軍”、“拳王”、“不敗紀錄”、“重裝上陣”……
略過這些溢美之詞,夏致遠看着紙面上俊美的童樺。
一別兩周,思念滿溢。
……
“新賽制新刺激!讓我們歡迎,不敗拳王sing和他的搭檔!”
當童樺領頭走出通道的那一刻,夏致遠的心臟微微緊縮,目光緊緊貼了上去。
男人追起星來也不是蓋的,場子裏到處都舉着大幅的海報和寫着“sing”的燈牌。見童樺出現,粉絲們情緒沸騰不已,看台上口哨聲、歡呼聲不絕於耳。而同時出場的另一對選手,人氣就明顯比他差了一大截。
場上的大屏幕被隔成四格,分別播放着左右兩邊出場的四位選手。童樺披着一件絲質長袍,沒有再穿標誌性的獅子圖案衣服,唯有手上那副亮眼的搏擊手套,是夏致遠熟悉的行頭。
在親眼看到他的這一刻,死撐了兩周的夏致遠,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想他。
相比告別賽上對拳迷的友好態度,畫面上的童樺冷若冰霜,對周圍的歡呼聲充耳不聞,目不斜視的往鐵籠入口走去。
譚教練正站在鐵籠門口等他們,沒有像往常那樣親自給童樺做賽前準備,他把凡士林交到sing手裏,讓他們相互給對方塗上,自己則抓緊最後的時間在旁邊佈置戰術。
遠觀着童樺和sing兩人默契的互動,夏致遠默默咽下自己的心事,強打精神看起比賽來。
按拳手介紹冊上所說,他們的對手擅長散打和跆拳道,是以東方武術風格見長的選手。
四人踏入鐵籠,雙雙拳頭相觸以示禮貌。裁判示意之後,兩組選手後退分開,比賽正式開始。
夏致遠曾經問過童樺,如果在正規的比賽中,用地下拳場的手法來打會有什麼結果?
童樺笑笑,“開賽那一刻,他們老是愛愣神,那功夫可能就被打死了。”
這場比賽,充分證明他所言非虛。
開賽后,趁着對方兩人眼光都集中在童樺身上,sing率先一步斜踏到童樺身前,側身抬腿就往對方胸前踢去。
沒想到他這麼快發難,被襲擊的選手下意識的抬手擋格,卻因為反應慢了半秒,被他掃中胸膛連退幾步,“嘭”的撞上了鐵籠壁。
一擊即中,sing跟着就上了連招,對手吃虧之後也馬上反應過來,當下倚着鐵籠,跟他纏鬥起來。
相比之下,童樺只是簡單的擺了個防禦的姿勢,並沒有跟着sing一起動手。對手的搭檔看了一眼童樺,腳步往sing的背後挪去。
見他腳步微轉,童樺一聲冷哼,就着防禦的姿勢合身猛力撞過去,然後一手揮拳,準確擊中他的下巴。
被童樺撞倒在地,對手往地上吐了一口鮮血,隨即彈身而起,和童樺扭打在一起。
鐵籠外,攝影師操縱着幾台搖臂攝影機同時運作,力求把場上選手的每一個動作都完整的呈現給觀眾。
夏致遠看的清楚,童樺和sing兩人看似在各自料理對手,卻始終採用了背靠背的站位,保護對方後背不被偷襲。
風格上來講,sing回國訓練沒多久,沒時間融合其他流派,招式仍是直來直去的泰拳。
奇怪的倒是童樺,原本已經形成自己獨特風格的他,這場比賽中卻像換了個人似得,幾乎完全作為一個泰拳手在比賽。
就好像剝下了面具一般,童樺扔掉了訓練已久的其他身法,祭出了深入骨髓的泰拳招式,不停地進攻、擋格、進攻。
辛辣、簡單、直擊要害,以往行拳優雅的“sing”,在這場比賽里變得異常暴戾。
第一回合快結束時,抓住一個機會,童樺纏住對手的頭頸,發狠似得一下下用膝蓋頂向對手。
直至回合結束的鈴聲響起,對方噴出一口血到他身上,他仍沒有放開對手的意思。
場外對手的教練大叫起來,裁判也衝過來阻止,卻掰不開童樺的手臂。
一旁的sing見狀,趕緊衝過來,一邊喊着泰語,一邊抱住童樺的腰奮力往後拖,這才把他拉開了。
休息時間,雙方教練都進到場子裏。裁判走到童樺面前,嚴肅的對他發出警告。
他和sing兩人坐的位置正背對着夏致遠,夏致遠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看見譚教練擔憂的神情。
對方選手被他揍得不輕,身邊的教練手裏拿着白毛巾,似是在商量要不要扔毛巾認輸。和教練說了幾句以後,對手恨恨的看了童樺一眼,堅決搖頭。
沒過多久,舉牌女郎再次繞場一周,第二回合比賽開始。
經過上一回合的比拼,雙方火氣都重了起來,上手就毫不留情的拳打腳踢,一團混戰。
看台上的觀眾見第一場二對二比賽就如此精彩,看的都興奮不已,夏致遠身旁的拳迷們全都站起來為場子裏的拳手加油。
一群站着觀戰的拳迷中,夏致遠安靜又突兀的坐在那裏,完全沒辦法融入周圍狂熱的氣氛中。
即使在黑市的拳賽里,童樺也沒有過這樣殘忍的表現。場上的他與其說是在比賽,更像是在泄憤。
眼睛追隨着童樺的身影,夏致遠擔心不已。
幸好,童樺和sing的組合實力明顯要高出一籌。
第二回合打開沒多久,對手已經被他們打的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一番追打之後,童樺把對手趕到鐵籠邊緣,背對着夏致遠,他高高躍起,一記自上而下的肘擊,直接把人摁倒在地。
場內響起雷鳴般的喝彩聲,就在這對手快要拍墊認輸的當口,童樺突然鬼使神差般的轉過頭來。
賽場彷彿被誰摁下了靜止鍵,童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視線定定的落到觀眾席上。
透過鐵籠的孔隙,坐在第一排的夏致遠目不轉睛的與他對視,清清楚楚的看着他臉上的汗水慢慢滑落。
白色的手套已經沾上了大片對手的鮮血,落敗者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然而,就在童樺莫名愣神的那會兒,對手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用盡最後的力氣,朝着童樺的後腦猛擊一拳。
還沒來的及感覺到疼,童樺眼前一黑,朝着夏致遠的方向,悄無聲息的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