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九章 折磨

59第五十九章 折磨

第二天比賽的時間定在上午十點,夏致遠早晨來到訓練場,卻沒看見童樺的影子。

沙地上只有一群光着上身的小拳手在訓練,夏致遠剛想往他們宿舍那邊去找,就見sing穿着他那件萬年不變的獅子t恤衫,從遠處跑了過來。

“童樺早上跟着師傅在做準備,等會兒我帶你去拳場。”

“你不陪着他嗎?”

夏致遠心下詫異,這幾天就他所見,童樺的訓練一直由sing陪着,而這裏的小拳手,如果能得到sing的幾句指點,往往也會非常高興。

sing對他搖了搖頭,“從小帶我們的yong師傅,今天會陪他上場。”

“是那天在場外跟你說話的人嗎?”

夏致遠依稀記得,那場無差別比賽中,正是一個教練模樣的人對sing吼了幾句之後,他奮起反擊,才讓童樺見着了臉。

“嗯,yong師傅是從小看着我們長大的。”

搞不懂他們的師承關係,夏致遠轉而問起sing,“你東西整理好了嗎?”

sing微微挑眉,繼而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全部都在這裏了。”

今天拳場的比賽其實一早就開始了。sing陪着夏致遠,在二層看台上找了個位子,等着童樺和胖子那場壓軸賽開場。

“我們不坐前面嗎?”本以為由sing帶着能坐的近些,沒想到仍是第二層的位子。

目視着鐵籠,sing面無表情的說:“童樺說比賽的時候,怕看到你分心,讓我帶你坐遠點。”

既然是童樺的安排,夏致遠再無異議。

坐下之後,對場上的泰拳比賽瞄了幾眼,夏致遠隨口問起sing童樺的情況來。

“他這兩天休息的好嗎?”

夏致遠跟着去看過他們的宿舍,不大的房間裏,密密麻麻的擺着上下鋪高架床,既沒有風扇也沒有空調。

這幾十個拳手住在一起的房間,還沒有童樺在家裏一個人用的卧室套房大。而童樺睡的那張床,還是sing叫一個小拳手讓出來的。

“挺好,吃住都還習慣,”sing說著,倒是問起夏致遠來,“童樺家裏是不是很有錢?我記得,他是被綁架過來的?”

“嗯,”夏致遠點頭,“不過他爸爸去世以後,沒給他留下什麼遺產。家裏其他人品行不好,差不多斷絕來往了。”

sing聽了,默默點頭,忽而有些突兀的說:“夏老師,你借給我的錢,雖然不知道這輩子是不是能還得清,但我會儘力一點點還你。”

“不用,”夏致遠說的很乾脆,“沒有你把童樺送回家,他現在說不定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我對你的謝意,不是錢能說清楚的。”

拳場的看台上,一如既往的嘈雜中,sing微微嘆息道:

“遇到你,是他的運氣。”

……

拳場裏的觀眾們對今天的壓軸賽很是期待,特別是那天見識到童樺大展神威,三下五除二就干倒了對手的人,今天更是在他身上下了大注,期待着好好撈一票。

對投注完全無感,只想比賽快點結束的夏致遠,卻在看到童樺登台的那刻愣住了。

戴着藍色的頭箍和臂箍,童樺從小臂到手上都密密的纏繞着麻繩,加上臉上的眼妝,讓他看上多了幾分盛裝打扮的味道。

台下響起古老的泰國音樂,童樺和同樣戴了頭箍臂箍的對手,在樂聲中神情肅穆的走進鐵籠。

兩人就位之後,並未馬上開始比賽,反而各自在鐵籠中找了個位置,先是雙膝下跪,又雙手合十彎腰跪拜,直至額頭觸地后,雙雙靜默不動。

“他這是?”樂聲中,夏致遠詢問身邊的sing。

“拜師拳舞,非常正式的比賽開始前,拳手會跳,”sing答道,“師傅不一樣,每個拳手跳的也不同。一般看這人跳什麼樣的舞,就知道他大概是哪個拳館來的。”

跪地祈禱片刻后,童樺起身,開始進行漫舞。

從單膝跪地向後彎腰,到單腿直立隨樂聲舒展雙臂,正如sing所說,童樺跳的拜師拳舞和他的對手完全不同。而相比對方笨拙的動作,削瘦的身形下,他柔韌而不失力量的舞蹈,更令觀者賞心悅目。

此時此刻,遙望着鐵籠中標準泰拳裝束的童樺,夏致遠忽然覺得,自己對他在這裏度過的漫漫時光,不僅知之甚少,甚至無法想像。

“你看見他戴的蒙空和八戒了嗎?”指着場內的童樺,sing問夏致遠。

“你是說頭上和手臂上的裝飾?”

“嗯。”

比較了一下胖子身上的裝飾,夏致遠向sing求教,“好像和對手顏色不一樣?有什麼說法嗎?”

“這是吉祥環,不同的顏色表示拳手不同的等級,每個拳場可以自己定,”sing給他解惑道,“yong師傅看了這幾天的訓練,讓他戴藍色的上場——這已經是我們這裏的最高級別了。”

夏致遠微微一笑,“他打拳是不是很有天分?”

“嗯,”sing誠懇的說,“比我天分高。”

幾分鐘的拜師拳舞結束之後,兩位拳手摘下頭上的蒙空遞給鐵籠外的師傅,又相互鞠躬,手掌合十行禮。

禮畢,比賽終於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正式開始。

沒有花哨的試探功夫,場外的裁判剛宣佈比賽開始,童樺就沖向胖子,用右肘的一次肘擊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之後的比賽中,雖然身形差距很大,但正如上次一樣,童樺充分利用了自己靈活的特點,往往在對手同一個要害處施以多次打擊,讓胖子無奈的節節敗退。

“他打的……”看了一會兒比賽之後,夏致遠猶豫着對sing說,“比平時凶很多……我看了他好多場比賽,哪怕見血的那些,和今天的都不一樣。”

sing目不轉睛的看着童樺在場上騰挪的身影,隔了一會兒才答道:“童樺跟我說了,你們那兒的正規比賽限制很多,裁判還會隨時叫停。”

“你是說,這裏的裁判不會叫停?”

“不會,黑市拳就是這樣,沒有規則,裁判只是擺設,打到觀眾看爽了為止,”說著,sing還加了一句,“往往越血腥越好。”

想起那天sing被場上的胖子虐打,而裁判遲遲不叫停的場面,夏致遠不寒而慄。

這會兒,雖然童樺佔着上風,“沒有規則”這四個字,還是讓他有點擔心。

豈料,沒過多久,他的擔心就變成了現實。

一次縱身變位失敗之後,童樺被胖子團身抱住,直接舉過頭頂,砸向幾丈開外的地面……

“童樺!”

在童樺被舉起來的那刻,夏致遠的心跳猛然加快,不自覺的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落地的時候,童樺的表情異常痛苦,他用手撐了一下地面,一下子竟然沒爬起來。

新仇加上舊恨,對手豈會放過這個機會?大個子幾步跨到他身前,對着他的胸口抬腳便踹。

好在童樺及時舉起手臂擋了一下,這才沒被他踹實了。

然而,雖然躲過了正面的衝擊,童樺卻沒卸乾淨他這一踢之下的大力,狼狽地滾進了鐵籠的死角。

後面的比賽,簡直就像是sing上一場比賽的翻版——胖子用身材優勢把童樺堵在了角落裏,開始一拳拳猛擊他的身體。

鮮血濺出的那一瞬,看台上的夏致遠抬腳就要往場子裏跳下去。

“不能去!”sing一把抱住他。

“滾開!”

盯着場內只顧得上護住頭面的童樺,夏致遠腦中一片沸騰,什麼也聽不進去。

sing也不再說話,只是死死地抱住他,不讓他離開。

場內兩人糾纏時,教練也如上一場一般,在鐵籠外朝童樺呼喝。

角落裏的童樺奮力反擊,卻總在相互推拒拉扯之後,被重新壓回角落裏。

而看台上的夏致遠掙不開sing鐵箍般的臂膀,已是急紅了眼。

“你忘了他是怎麼不要命的來救你的嗎?!”夏致遠朝sing吼道,“你看着沒關係!我看不下去!讓我下去找裁判!”

“你現在要是去搗亂,他受的苦就白費了!”雖然中文沒人聽的懂,sing卻仍然壓低了嗓音。

“你說什麼?!”拳場嘈雜聲中,夏致遠被他這句話激的冷靜了一下,腦海里驀然湧起了比賽前各種奇怪的小細節。

轉身一把拎起sing的領口,夏致遠怒道:“你們讓他打假拳?!”

sing看着他,雖然沒有說話,眼神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前幾天那場,你也是?!”想起sing在這裏拳手中的地位,夏致遠脫口而出。

沉默了一下,sing說:“前陣子我戰績太好,連勝了二十幾場。”

鬆開sing的領口,夏致遠重重的推了他一把。

耳邊傳來的聲音里,有壓了胖子的注,希望他狠揍童樺的,更多的,是壓了童樺,看着他不爭氣,拚命叫他振作的。

背靠着看台的欄杆,夏致遠慢慢滑坐到地上。

觀眾的每一聲呼喝都讓他心驚肉跳,而看台上的每一拳每一腳,此時此刻,彷彿正一下下落在他自己身上,讓他疼痛難忍。

二層看台上,夏致遠背對着擂台,把頭埋進膝蓋里,又用雙手緊緊捂住耳朵。

童樺,童樺……

除了默念童樺的名字,他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來逃離這無窮無盡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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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世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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