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壓軸
和別的選手不同,sing並沒有穿長袍出場。除了下身的黑色絲質拳擊短褲,他上身套了一件略顯寬大的套頭衫,帽子向上拉着,胸前滿幅畫著一隻咆哮的獅子。
sing的身邊只有一個教練陪着,走近鐵籠入口的時候,攝影機鏡頭再次捕捉到他帽檐下精緻的側顏。透過高清鏡頭,甚至可以感受到皮膚細膩的質感。
“長成這樣,幹什麼不能養活自己,打拳多累啊?”駱傑繼續感嘆道,說著又推了推夏致遠,“這個算的上絕色吧?”
這時,屏幕上的sing正巧瞥了一眼鏡頭。他畫了點眼妝,眼線順着眼尾的余勢微微挑起,這一瞥之下,帶着一股說不清楚的妖艷味道。
夏致遠盯着大屏幕,微微歪頭,“漂亮是漂亮,就是有點……妖氣。”
“妖成這樣難得啊,”駱傑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他要是到‘翡翠’來,多少人得爭着上啊。”
“你不用到哪裏都惦記着店裏的生意吧?”夏致遠失笑。
駱傑白了他一眼,恍然大悟,“我差點忘了你的口味了……”
就在兩人說話間,最後一場壓軸戰的兩位選手,已在鐵籠入口外就位。
sing側對着vip觀眾席,緩緩脫去外套。見教練走過來,他微微仰起頭,讓教練在眉骨處塗上一層凡士林。
仔細檢查了他雙手所戴的露指手套,工作人員為他打開鐵門,sing略一低頭,赤腳邁進籠內。
“身材倒是不錯。”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場地中央的sing,夏致遠稱讚道。
“他這樣子吃虧,”旁邊的大塊頭插嘴道,“雛量級體重不能超過六十一公斤,為了練肌肉,一般選手都不超過一米七。這個泰國人比那個鬼佬高了七八公分,要保持這個體重,身上肯定沒三兩肉。比賽中要是對撞,肯定要吃虧。”
“啪”的一聲,鐵籠的門在選手身後上栓。裁判招招手,聚攏紅藍雙方選手,照例簡單說明了規矩后,宣佈比賽開始。
紅藍雙方按例輕觸拳套,兩人剛一分開,紅方的俄羅斯選手就擺出進攻的姿態,一邊以拳擊技巧不停前後顛步,一邊繞着sing緩緩移動。
sing微低着頭,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他站在原地,並沒有隨着紅方的移動而轉身,眼神卻一直落在對方手上。
短暫的試探過後,俄羅斯選手趁着移動到他身側的機會,忽然一記快拳擊出,眼看就要觸到sing的臉頰……
就是這一刻!
對方出拳的剎那,sing微微下蹲蓄力,瞬間一個漂亮的鞭腿,后發先至,結結實實的踢在紅方小腿脛骨上。
一聲悶響。
紅方選手的表情瞬間扭曲,膝蓋一彎,差點跪倒在地。
電光火石間,sing舉起雙臂,舉重若輕的架上對方的脖頸……
“纏頸技!”大塊頭格鬥迷激動地握緊了雙拳,“要是再接上連環膝頂,鬼佬就完了!”
他話音未落,只見sing雙臂一緊,一下子卡住紅方的脖子,又把對方的頭往下一按,牢牢的壓在自己肩窩處。同時,他膝蓋彎曲,右腿發力,往對方肋下猛然一頂……
一下,又一下。
兩記攻擊結結實實的頂在對手的肋下三寸,全場都為之倒抽一口冷氣。
然而,紅方的俄羅斯選手畢竟也是高手中的高手,雖然一上來就吃了虧,也並未就此慌張。強忍住肋下劇痛,他仗着自己肌肉敦實,硬吃下兩記重招,在sing第三次抬膝的瞬間,一下抓住他的腳踝,發狠往上一抬,想把他就此掀翻!
sing掙扎了一下,沒能掙開,索性轉移重心順勢向後倒去。他的手臂牢牢的纏住紅方的脖子,使力之下,把對方拉的和他同時倒地。落地后,兩人滾了幾圈,互相轄制,一時之間,竟是相持不下。
……
“嘀~~~”一聲長鳴。
纏鬥多時,直到回合結束的鐘聲響起,兩人才鬆手放開對方。
雙方的較量太精彩,全場竟是誰也沒注意到,第一回合的三分鐘時間已到。
兩方的教練趕緊拿了浸了毛巾的冰桶、飲用水和簡易座椅進場,一邊給選手補充水分,一邊給他們講解戰術要點。
紅方的教練是典型的俄羅斯漢子,聲音洪亮,生生把sing身邊教練的聲音給壓了下去。
看着不遠處默默聽着教練佈置的sing,夏致遠微微揚眉,喃喃自語:“這人打的……很漂亮。”
“哈,別看他長的漂亮,我看過他的比賽錄像,巡迴賽剛開始的時候他打的是純泰拳,招式流暢,但基本場場見血。”聽岔了夏致遠的話,格鬥迷如數家珍般的說道,“打到近幾場才慢慢轉了性子,摻和了一些其他招式,不那麼血腥了。”
隨着舉牌女郎再次繞場一周,教練們抓緊最後幾秒鐘,在選手耳邊再吩咐了幾句,這才撤出了鐵籠。
第二回合鈴響起,比賽再次開始。
經過剛剛一回合的試探,紅藍雙方選手不再客氣,第二回合剛開局,兩人就開始你來我往,拳腳相加。
泰拳的腿功舉世聞名,從踢空腿到練活靶,泰拳手從小就着力練習腿部的抗擊打能力和各種招式,在戰局相持不下時,腿功往往能出其不意,打破僵局。
果不其然,在雙方都未能找到突破口的時候,sing瞅准了一個空檔,左刺拳佯攻,同時左腳發力,毫不猶豫的掃踢紅方的太陽穴。
還好紅方反應靈敏,條件反射般的往後一仰,閃開了他的左腳攻勢。
沒想到這仍然只是虛招,sing左步落下后,緊接着立即用右腳掃蕩對方的下盤,登時把對手踢倒在地!
觀眾席上響起一片驚呼,然而聲音未落,場上戰局又起變化!
趁着sing略一低頭的功夫,紅方選手躺在地上,順勢用雙腿夾住sing的脖子,把他纏翻在地。
兩人在地板上纏鬥了一會兒,誰也沒佔到便宜,裁判見雙方相持不下,走上前去拉開他們。兩位選手只得翻身起立,各自退開幾步,戒備的相互對望。
就在這時,夏致遠聽到sing的教練,在他背後用中文喊了一句:“小童,差不多了。”
sing聞言,毫不猶豫的跨大步向紅方選手奔去……
很久以後,直到夏致遠被相同的招式摔到地上的時候,他才明白這天晚上,究竟sing對紅方選手做了什麼。
左手攬上俄羅斯選手的後頸,右手抓住對方肩胛,sing以雙手為支撐點,飛身躍起。
躍起的瞬間,他利用自己的體重,加上向下的衝力把對手猛然拉倒在地。倒地的剎那,他擰起紅方選手的整隻手臂,順勢翻身,雙腿則呈三角支撐,彎起膝蓋,緊鎖住對方的身體。
幾秒之後,紅藍兩位選手都躺倒在地,兩人交疊成十字形狀。sing抓着對方的手臂,仰面朝上,把對手牢牢固定在身下。
“飛身十字固!”大塊頭驚嘆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用柔術!”
掙扎幾下之後,被壓在身下的俄羅斯選手無奈的拍了拍地板,示意投降。
輕柔、致命、快到毫顛。
最後的這場壓軸之戰,sing用一個乾淨利落的飛身十字固結束了比賽,也征服了全場觀眾。
人潮中響起他的名字,鐵籠中央的sing雙手合十,以泰國禮節,向四面台上的觀眾分別合手致謝。
“走吧。”見勝負已分,夏致遠拉了下駱傑的衣服,示意他起身走人。
“急什麼?還有好多獎沒頒呢。”駱傑這會兒正伸長了脖子等着看頒獎,一場比賽下來,他竟然變成了入門級的格鬥迷。
夏致遠無奈,只得坐下等他。sing毫不意外的當選了今晚的最佳拳手,而駱傑直到看完所有的頒獎禮,這才戀戀不捨的起身,跟着夏致遠往外走去。
※
“……早知道就開車來了。”
散場后,看着體育館門口的人山人海,駱傑懊悔不已。
“開來這裏也沒法停。”夏致遠說著,往馬路邊走了幾步觀察情況。
體育館門口的馬路上擠滿了剛散場出來的觀眾,幾乎已經水泄不通,出租車根本開不進來。來看比賽的年輕人太多,有些還喝了酒,賽事組織方怕情況失控,居然誇張的叫來了特警。
人群的包圍中,一輛漆黑的特種警車前站着一排舉着防爆盾牌、戴着頭盔的特警,為了不讓散場的人再湧上馬路,他們已經開始控制人流。
看着外面的一團混亂,夏致遠微微蹙眉,轉身對駱傑說:“去其他出口轉轉吧,這裏再等下去也沒戲。”
兩人沿着圓型的體育館往反方向走去,兜轉了一會兒,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發現了一扇無人看守的鏤空鐵門,門外就是一條清凈的小馬路。
鐵門上了鎖,夏致遠推了幾下,還算結實。
朝駱傑望了一眼,兩人心有靈犀,二話不說就開始攀着門上的雕花往上爬。
夏致遠平時有玩攀岩,爬扇門只是小意思。駱傑剛爬到半腰時,他已經越過門脊,順利地跳下。
路上正好駛過一輛空車,夏致遠隨手一揚,司機猛的一個急剎,停在馬路中間。
他一邊往出租車走過去,一邊準備招呼落在後頭的駱傑。誰知一回頭,就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遠遠的從黑魆魆的體育場裏朝這個方向奔來。遇到鐵將軍攔路時,那人三兩下就翻過了鐵門,利落的跳到地上。
小馬路很清靜,出租車安靜的停在路中央。昏黃的路燈照出路邊一片靜止的樹影,樹影間,一個靈活的影子正快速移動着。
白衣人頭上兜着連帽衫的帽子,身手又太快,夏致遠眼看着他從體育館裏一路跑出來,竟沒看清他長什麼樣。
等發現他是奔着出租車來的時候,夏致遠下意識的去拉車子的後門把手,沒料到,那人竟后發先至,和他同時握上了門把手。
沒預兆的,雙方手指相觸,俱是微微一驚,同時抬頭望向對方……
相視幾秒之後,夏致遠鬆開了手。
白衣人低下頭去,胸前的獅子圖案隨着他彎腰的動作,微微變了形。
含糊地說了聲“謝謝”,那人拉開車門鑽進後座。
車門從裏面被關上,出租車絕塵而去。
“怎麼回事?”駱傑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我說那人怎麼這麼快啊!”
“是sing,剛剛台上那個泰國人。但是……”
夏致遠沒有再說下去。
默默的望着出租車的尾燈,他回想起剛剛驚鴻一瞥之下……
sing那張清純無邪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