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悠着點兒
陽春三月，本是鳥語花香，陽光明媚，偏偏此時，天陰沉了下來。一滴滴雨點落在青石地上，很快，一陣泥土的芬芳透進窗戶，落在鼻息間。
陰沁斜靠在聽雨軒的雕花迴廊上，看着那雨水落在池裏彈起的水珠，興緻來了，抬手伸到外面，接住雨水，任由它打濕在手上。
“小姐，小心着涼！”
錦兒擔心的囑咐着，臉上一片憂愁。
前兩天，凌王的意圖挑明，可沒把她給嚇着。雖然小姐在府中身份有些尷尬，但好歹也是老爺的女兒，尚書府的二小姐。就算凌王位高權重，俊美異常，但是，也不至於成為凌王府的一名姬妾呀！
可偏偏小姐似乎不大在意，就像是沒放在心上。
陰沁收回了手，接過錦兒遞過的絲巾，擦拭乾凈，看着錦兒那皺成一團的小臉，微微一笑，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
“你呀，小小年紀怎麼就喜歡苦着一臉呢？小心以後成了小老太婆。看誰還敢娶你！”
略帶責備又關心的語氣，讓錦兒哭笑不得。二小姐有時又過於冷漠，有時心性又像個幾歲的小孩，真是讓人無法捉摸。
“小姐別取笑奴婢了。奴婢只是擔心，凌王讓小姐進府，心有不甘。”
說著，一臉忿忿，嘟着小嘴兒。
圓圓的小臉，像個蘋果，大大的杏眼眨巴着，很是可愛。
陰沁拉過她的手，輕輕的拍了拍，眼角帶笑，看着她輕聲說道：“不該來的，求不來。該來的，擋不住。命中有時終須有。錦兒別擔心！”
在羽夜凌說出那話的之前，她確實有不安過。但是他說出來后，反而心情平靜了。想要她做他的姬妾，簡直就是在做春秋大夢。
如果她是那麼好拿捏的，她就不是……垂下眼瞼，看着左手食指上的蝴蝶戒指，輕輕撫摸了一下，嘴角揚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唉，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小姐，進了凌王府，那可算是把一輩子給搭進去了呀。老爺也真是的，怎麼在凌王面前，一句話也說不上呢？”
錦兒心急如焚，連帶着數落了林遠朝。
陰沁嗤笑一聲，這丫頭，雖然才相處半年，但對她可算是忠心。心性也純真，單純得讓人心疼。
想她，兩世為人，可算是一波幾折，心性早就不似很久已前那樣單純了。
“好大的膽子！竟敢嚼舌根說老爺，看來你是皮子癢了！”
這字正圓腔，勃然大怒的聲音，讓錦兒嚇得趕緊低頭跪在了地上，怯生生的看着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墨綠色裙擺，身體不住的顫抖。
“夫人饒命！”
來人，正是尚書府的夫人蘇氏。她一雙丹鳳眼狠狠的瞪着錦兒，兩條掃把眉因為發怒而微張，鼻子有些塌，薄而大的嘴唇此時微顫，體態豐腴，比陰老爺子身體富態些。
陰沁站起來，對蘇氏福了福身，“夫人息怒。錦兒不過是心直口快，對父親並無不敬之意。夫人大人大量，何必與這丫鬟計較？”
進了尚書府，她勉強叫林遠朝一聲‘父親’，對於蘇氏，她一直如個外人一樣，叫她做‘夫人’。
陰沁的冷淡，讓蘇氏心裏堵得慌，這小賤人莫明進了府中，偏偏還給她擺起了架子，完全將她這個夫人不放在眼裏。
“哼，若今日對她的口無遮攔本夫人視而不見，你叫本夫人在府中如何立威？他日，這些個下人再說主子不是，本夫人如何自處？”
蘇氏雖然美貌不在，但在府中地位安如磐石。這個嫁人的女子，只要為夫家誕下香火，地位，自然是不可動搖的。況且，她還生了一兒一女，更是穩固了她的地位，並且還是先皇親封的從一品誥命夫人，可見她的地位。
她怒目橫眉，語氣極重，那唾沫星子到處飛。陰沁的眼裏，閃過一絲厭惡。
“那夫人想要如何處置她？”
陰沁也不跟她費口舌之爭，收起之前一點點的溫和，淡淡的問了一句。
蘇氏以為她是害怕了，冷哼一聲，“掌嘴五十，以儆效尤。”
五十個耳光，足以將臉給毀掉。錦兒聽后，嚇得顫抖不已，微微抬頭向陰沁求救，那眸子裏的淚水和害怕，讓陰沁眸子一暗。
她也不理會蘇氏，徑直坐回原位，看着錦兒對蘇氏微微一笑，“夫人執意如此，請便。”
錦兒身體一抖，聳動着雙肩。
蘇氏意外她如此便算了，平日裏，她對這丫鬟可是護着像妹妹一般，今兒個，怎麼就這麼乾脆？疑惑的看向那嫣然微笑的女子。
疑惑歸疑惑，蘇氏依舊對身後的嬤嬤吩咐道：“許娘，掌嘴！”
許娘伺候蘇氏多年，隨着蘇氏的氣焰，她也跟着沾了光，經常打罵丫鬟僕人，狐假虎威這個詞用在她身上一點不為過。
得了蘇氏的吩咐，許娘挽起了袖子，上前便提起瘦弱的錦兒，揚手就要落下。
“許嬤嬤可得悠着點兒打，我與錦兒情同姐妹，日後沁兒進凌王府，還得帶上錦兒呢。”
陰沁悠悠開口，淡淡的看了一眼那要下手的許娘。
這下，許娘的手已經揚起，聽了陰沁的話，不知手掌該放下還是扇在錦兒的小臉兒上，皺着眉頭示意蘇氏。
蘇氏臉色也很難堪，府里的其他下人是不知凌王前些日子來府中所為何事，但是她可清楚的很。雖然凌王沒有說什麼時候讓陰沁進王府，但是凌王訂下的人，就是凌王府的人。
陰沁這話，無非是在告訴她，若是動了錦兒，便是動了凌王府的人。這凌王，又豈是一般人能惹的。
蘇氏也不是個愚蠢的主兒，個中牽扯她可是清楚得很，心裏不由暗罵自己太過大意。只是現在，她已經發出了命令，若是被陰沁這一句話而收回了成命，豈不是讓她的顏面掃地？
沒有蘇氏的點頭，許娘自然也不動手。她是府中的老人兒，自然也是知道什麼人動得，什麼人動不得。況且，坐在那裏的那位，也不是個任人揉圓搓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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