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原來這麼回事
一隻通體白sè的小貂“哧溜”一聲從裏間竄出來,疾如閃電,躍到一個老者的肩膀上,微微歪着腦袋看坐在老者對面的少年。那貂渾身沒一根雜毛,毛sè雪白光亮,臉部也被純白純白的毛覆蓋著,然後鼻子稍大,紅中帶黑,嘴邊十幾根長長的黑須散在空中,兩隻眼睛就像兩顆黑sè玻璃球,滴溜溜轉動,模樣說不出的嬌巧可愛。
少年不由地展顏笑道:“流星,是不是貪睡到現在?罰你給我端茶。”
白貂躍下老者肩膀,從旁邊的食案上端起茶杯,兩隻後腳走路,兩隻前爪捧着茶杯,像人一樣走過來……
大祁國人口幾萬萬,國土廣袤,城池眾多,但也有許多蠻荒之地,那裏高山峻林,森林無邊無際。在這樣的原始森林中,有各種奇珍怪物,也有上千年修鍊成jing的動物,經常發生野獸和人類爭奪地盤而發生的慘烈衝突。
這隻白貂是老者在一個深山中發現的,當時白貂受了很嚴重的傷,老者帶回悉心救治,白貂傷好之後就留在老者身邊,十多年過去,樣子一點不變,讓人無法判斷它的年齡。
少年接過茶杯,道了聲謝,早就通了靈xing的白貂老氣橫秋地搖搖頭,“哧溜”一聲竄回老者的肩膀,繼續用滴溜溜轉動的眼睛看着他……
這少年名叫“燕楓”,身份非同小可,是堂堂的大祁國九皇子。但在大祁十一位皇子中,最不被高居廟堂的朝臣看好。
大祁是chun秋之後建立的強大皇朝,開國之初經數代皇帝勵jing圖治,國勢強盛,稱得上烈火烹油、鮮花着錦。然而,盛衰轉換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必然。大祁建國二百年以後,傳到廣德皇帝手裏,國勢開始由盛轉衰,再傳二代,到了允康皇帝手裏,那就成了“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了”。皇權式微,勢必導致諸侯勢力膨脹,允康皇帝即位之後,就陷入不斷地和諸侯奪勢之中。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這樣的年代裏,皇帝、大臣都需要上馬能夠治軍,下馬可以治國。但九皇子燕楓不足月出生,先天經脈有缺,五歲時就被判定終身不能習武。沒有武技傍身的皇子註定不能承繼大統。
坐在少年對面的老者名叫劉通玄,是崑崙宗五大長老之一,曾在武評榜上排列第八,是當年風~流倜儻、赫赫有名的劍仙,十年前被九皇子的生母榮貴妃請來教授燕楓武功,在九皇子府已經隱居十年!
九皇子呷了一口茶,嘆口氣說道:“師父,看來還是不行啊,十年時間,您老已經換了幾十種方法來打通我的經脈,每次都是讓我痛不yu生,可‘成功’二字,咱們連邊都沒有摸着啊!”
劉長老臉有愧sè,道:“容我再想想辦法。”
……這時候,門外傳來張貂寺的聲音:“九皇子,您說今天下午要去藏書閣看書,請別忘了。”
“謝謝張師,我知道了。”張貂寺是榮貴妃生前最得力的心腹太監,榮貴妃薨歿后,他向皇帝請旨,要求到九皇子府中照料起居。皇帝感念榮貴妃早逝,九皇子又先天體弱,故特旨恩准,許他在九皇子府和御前兩邊行走。
張貂寺在門外說道:“既如此,老奴先去正德殿伺候皇上,不進來了。”
九皇子知道他有點怕這隻白貂,笑笑,道:“好,張師請自便。”
原來,那隻白貂雖然和劉長老、燕楓相處融洽,但對張貂寺怒目成仇。太監的帽子都以貂尾做裝飾,這是太監又稱“貂寺”的由來。張貂寺第一次戴着貂尾帽出現在白貂面前時,白貂怒起攻擊。饒是張貂寺玄功已臻天玄境,也被白貂攻了個出其不意。白貂閃電般竄到張貂寺身前,撲上去就往他的褲襠咬……劉長老急忙喝住。
被嚇出一身冷汗的張貂寺震撼於白貂的速度,早已開了地沖穴的他,輕功玄妙,一有異動就心生感應,兀自來不及躲避!而這通靈的白貂竄回劉長老肩膀時也一陣迷惑……以前劉長老帶着它遊歷江湖,遇到強悍的對手,一人一貂配合默契,對手往往只注意劉長老,來不及防備白貂閃電般的攻擊。特別在對敵過程中,又要防備劉長老通神的劍法,又要防備褲襠不被白貂攻擊,簡直防不勝防……白貂屢立戰功,仰仗閃電般的速度,和百發百中的“口技”,一口咬去,總把對手的命根子咬掉,但這次怎麼就咬了個空呢?
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
但從此以後,張貂寺對白貂心生忌憚,不僅在九皇子府不再戴貂尾帽,而且輕易不敢進入劉長老的房間。
等張貂寺的腳步聲遠去,九皇子眼珠子一轉,故意拿出平時在人前偽裝的弔兒郎當態度,說道:“師父,您老一直告訴我,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但您老考慮過沒有?鐵杵能磨成針,但木杵只能磨成牙籤,材料不對,再努力也沒用……我可能就是一木杵。”
劉長老稍稍愣了愣神,九皇子雖然身體先天條件不好,但聰明絕頂。榮貴妃薨歿后,他少了一層保護,更加萬事小心。
五十多歲的允康皇帝遲遲沒有選定儲君,加劇了有實力的皇子的明爭暗鬥。早先,大皇子和四皇子都是極有競爭力的儲君人選,但是,這兩位皇子都在離京歷練途中莫名其妙薨歿。皇帝震怒,下旨徹查,差了幾年還不是查不出任何結果?
又比如,八皇子燕康武功又高,人又聰慧,卻突然傳出他調~戲皇帝寵愛的梅妃,皇帝一怒之下將他關進宗人寺,結果關了一年後成了瘋子。
燕楓雖然先天經脈缺損,沒有成為儲君的希望,但他牢記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道理。在公開場合,故意表現出一種紈絝氣,以減少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等人的猜忌。
……他此刻說的這句話是真是假?饒是劉長老和他相處了十年,都有些摸不着頭腦。九皇子有一股百折不饒的jing神,他可是了得最深的,便循循善誘道:“厚積薄發,厚積薄發懂不懂?”
燕楓沒好氣地說道:“師父,你不是在我每次失敗后都說我的經脈存在先天xing缺損,太細小了,容納不進真氣運行嗎?”
“嘿嘿,師父看錯眼的時候也有嘛!再說經脈太細,咱們將它練粗不就可以?花點時間而已……”
燕楓這天拿定了主意要試探劉長老,便假裝憤怒,一腳踢在他屁股下面的板凳上。
只見板凳被踢倒,劉長老坐了個扎紮實實的屁股墩。誰知江湖上提起劍仙劉通玄名字都豎起大拇指的他,爬起來只是拍拍灰,不怒反喜,豎起拇指大聲贊道:“好!徒兒這一腳漂亮,霸氣側漏,十年功夫沒白練!”
“……”
攤上這樣不要臉的師父,燕楓徹底沒轍,歪斜劉長老一眼,問:“師父,拿點骨氣出來好不好?江湖傳言,劍仙劉通玄年輕時傲氣得很吶,武功出眾不說,還長得有模有樣,無論是情竇初開的妙齡少女,還是初涉人事的豐腴美婦,都對您暗拋媚眼,您老‘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委實瀟洒得很吶!那份傲氣傲骨哪裏去了?”
劉長老老臉一紅,吶吶而言:“……那個,不是教了你十年功夫,自信心都丟了嗎?”
眼神那叫一個幽怨。
燕楓繼續試探:“所以嘛!我早說過了,您老要是不想教我了,可以遠走高飛。”
劉長老雙手亂搖,說道:“那不成,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怎麼可以言而無信。”
快到關鍵點了!
燕楓繼續和風細雨地問:“師父,當年母妃只託人帶了個口信給您,您怎麼就捨得拋下一切,到我的身邊隱姓埋名十多年,結果啥事也沒幹成呢?”
“額,這個不是說過了嗎?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師父,你怎麼認識母妃的?”
“呃,那個,你娘年輕時……”
燕楓糾正道:“敬榮皇貴妃。”
敬榮皇貴妃是榮貴妃薨后的謚號。
劉長老撓了撓頭,道:“對,貴妃年輕時才貌雙全,名聞遐邇。我有一次到武安侯府辦事,認識了……你娘。”
“然後呢,您就……喜歡上了母妃?”
劉長老面紅耳赤,扭捏得像個被人窺破了心事的豆蔻少女,支支吾吾道:“那個,哪啥……”
燕楓皺一皺眉,突然間板起臉,嚴肅地問:“說,你年輕時有沒有摟抱過母妃?”
劉長老聞聽氣急敗壞地說道:“沒有,沒有,我這麼光明磊落的人,怎麼會做這事?”
“有沒有拉過手?”
“……有過。”
燕楓一腳踹過去,踹在劉長老的大腿側面,可伶劉長老躲都不敢躲……還好燕楓經脈沒打開,使足了勁也就只有十幾斤,踢在劉長老身上只當撓痒痒。
燕楓伸出手指,數落道:“好啊!好啊!十年了,您的口風這麼緊,從沒流露半點風聲……”
見劉長老一臉赧然,索xing惡作劇地說道:“早個四五年,您老要是讓我知道了心事,我可以給您老創造機會啊!沒準還能夠拉拉手什麼的……”
劉長老神sè一黯,道:“殿下,你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薨前召我進宮,說太醫斷定你經脈有缺,終生不能練武,她根本不信。要我答應,務必將你培養成才,也不一定非要武功蓋世,但馬馬虎虎中上水平總要有的……我可是答應了你娘,不把你培養成才,就寸步不離左右。”
原來有這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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