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吟詩作對
一場詩會下來,穆暖暖才女的身份算是做了充分的展示,眾人眼中時不時地有些驚艷。就連黎晨也是諸多感嘆,這樣精才絕艷的女子世上不容多得,不由地為她女子的身份感到可惜。若是穆暖暖是男子,那如今文狀元的頭銜恐怕就要易主了也猶未可知。
太子時不時地對着穆暖暖獻獻殷勤,神仙哥哥和絕世才女的組合,還真是亮瞎了人眼。天造地設的一對。但是穆暖暖和慕容鋒偶爾站在一起的畫面,卻也是莫名的和諧。面對太子刻意地討好,穆暖暖的態度有些奇怪,不接受,又好似不抗拒,在黎念看來有些裝蒜。不知道是不是黎念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個女子看着她的眼神,帶着隱藏的敵意。
才女一般都是清高自傲的,黎念心想,她大概看不慣自己的平庸罷了。可是,每當穆暖暖把眼神對着慕容鋒的時候,就連黎念都看得出來,她清水無痕的眼中,突然起了粼粼的微波,漸漸地蕩漾開去。而慕容鋒面對這樣的眼神,有時候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有的時候卻是乾脆迴避了過去。
如果說慕容鋒對穆暖暖沒有好感的話,當初他們一行三人老遠走過來的時候,他也不會把眼神像是強力膠一樣黏在人家身上了,要說對她有感覺吧,這回他反而和她刻意地保持了距離。
她和慕容鋒之間,一定有一段她所不知道的,不為人知的過往。
走在皇宮的御花園中,這裏最多的就是滿園的花草了,而皇后的競賞項目,就是衝著這些花卉去的,得到眾人眾口一詞讚揚的詩王,就有幸得到皇后的賞賜了。
黎念打了一個哈氣,對詩王的稱號興緻缺缺,這種虛名,也不能當做飯吃。慕容鋒看着她慵懶地打着哈氣,一副玩物喪志的模樣,搖了搖頭。而黎晨則是寵溺地笑了笑,自己的妹妹有幾斤幾兩,他還是知道的,吟詩作對這樣的事,一向不是她的菜。
“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惟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皇城。”穆暖暖又做了一首詩,得到了眾人的稱讚,一回頭剛好看到慕容鋒對着黎念的眼神,眼中一閃,對皇后說道,“皇後娘娘,暖暖已經作了好幾首詩了,狀元爺和幾位也都作了幾首,至今卻還未曾聽過睿王妃的文采,暖暖斗膽,在這裏求詩一首。”
黎念一驚,他們賣弄文採好好的,怎麼就把矛頭對準她了,她的睡意已經醞釀地差不多了,這下好了,瞌睡蟲都嚇跑了。聽着暖暖這麼說,皇后這才想起來,黎念確實好像沒有做過一首詩。
剛開始的時候,一人一首,輪到黎念的時候,慕容鋒和黎晨就自動地為她擋了,太子也詩興大發,估計是希望在穆暖暖的面前多多表現,所以,大家逐漸都忘記了她這號人物。經過穆暖暖一提,皇后才想起來,也想要聽一聽黎念作詩,就說道:“念兒啊,你不防也作首詩?”
穆暖暖是太傅的千金,黎念是宰相的千金,大家都是文官的女兒,雖然黎念的文采未必會像是名滿皇城的“第一好女”這麼的出色,但想來文人家裏的孩子,多少都和筆墨紙硯打過交道。
黎晨的臉色變了變,邁出一步道:“皇後娘娘,不妨讓微臣代替妹妹作詩吧,她方才崴腳了,恐怕現在還難受呢?”他自認為,自己還不了解妹妹嗎?從小到大,黎念只要一碰到書,不出三秒,肯定呼呼大睡。
所以,她在宰相府的閨房裏,是從來沒有一本書的,這種秉性,被他們的宰相爹強制着灌了幾瓶墨水,會認字就不錯了,只是指望她自己作詩,確實有點強人所難。黎晨至今還記得,妹妹唯一一次問他借書的理由,居然是因為中午睡得多了,晚上輾轉難眠,想要藉由看書,找一找睡意。
皇后一聽,趕緊走過去扶住黎念的手,看着她眼角的水汽,心疼道:“哎呀,本宮真是粗心,怎麼樣,念兒,還好嗎?”
黎念有些傻愣,她眼角的水汽,那是剛才想要打噴嚏,卻沒想到眾人都一致把眼神看過來,對向了她嚇得,結果噴嚏也給收了回去,憋得她的鼻子,此時都有些難受。
看着皇后殷切的眼神,黎念不好意思,只是道:“母后,念兒沒有大礙的。”對於她的回答,慕容鋒報以冷哼。他一直站在她的身邊,對她的一舉一動可謂是了如指掌,當然也清楚她眼角濕氣的由來,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很難相信,這樣一個毫無婦容可言的女子,居然是燕國兩大支柱之一的宰相大人培育出來的女兒。說出去,還真是沒有人會相信啊!
起初見到她的時候,他也讓陳闔查了她的來歷,如今,就連宰相家的公子都說,這是他的親妹妹,那就必然不會假了。
“睿王妃,暖暖斗膽,向您求作一首詩,您應該不會推辭的吧?”穆暖暖舊話重提道,看來今天黎念不作出一首詩來,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了。
她既然是主動向著黎念求詩的,這下旁人也就沒有相幫的理由了。黎念看了這個太傅的千金一眼,沒有錯過她嘴角一閃而過的笑意。看着黎晨剛才的緊張程度,這個身體的主人,大概是不會作詩的吧,或許穆暖暖也不知道打哪裏知道了這件事,此時嘴角才會掛着看笑話的笑意,巴不得她出醜。
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是黎念相信自己並沒有看錯。
“真是的,自己愛顯擺就算了,幹嘛要拖人下水!”黎念心裏想着,對這個白蓮花一般的女子算是看透了,好感也順帶着一落千丈。她和她無冤無仇,她卻硬要來招惹她,和她一較高低的樣子。
她最受不了別人那種看好戲等着她出醜的樣子了。黎念的腦袋迅速地運轉了起來,視線所及,他們是在一片桃花林中,過遠一點的地方,好像栽種了一塊梨花,都是花開爛漫。她突然想到了當年看《四大才子》的時候,唐伯虎的那首詩,因為很是喜歡,所以記得很牢。
黎念張口就吟道:“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復日,花開花落年復年。不願鞠躬車馬前,但願老死花酒間。車塵馬足權貴趣,酒盞花枝痴人緣。若將富貴比痴頑,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黎念念着念着,就像是打快板似得,越說越順口。她才說第一句的時候,大多數人沒有感覺,但是,越到後面,眾人的驚訝是怎麼也止不住了。
看着一行人脫窗的樣子,黎念有點後悔,怎麼辦,好像賣弄過頭了,而且唐寅還是個世外高人,仕途不順歸隱以後才做的這樣一首詩。當年一本《紅樓夢》都難逃文字獄,他們該不會認為她對朝廷有異心吧?
“啪啪啪……”接連好幾聲的鼓掌,居然是武狀元馬忠首先拍起掌來,“王妃這首詩恐怕不是您自己創作的吧?但是,馬某很是佩服做詩人的豁達,不知此人可是我朝人士。如此才情,定能一展宏圖,我朝又是舉賢任能、不埋沒人才的國家,照理說不會漏掉這樣的人才才是!”
黎念虛了一口氣,嘆道:“武狀元說的不假,這詩確實非我所做,卻也不是我朝中的任何一人所做,此人名叫唐寅,已經作古了很久,我也是無意間在那本書上看到的,呵呵呵……”
聽聞那個已經死去多年了,武狀元有點可惜道:“這樣啊,如此豪情之人,馬某本想要結交一番,引為知己呢?”
“確實不錯,卻是他人所作的,不知王妃還有什麼好的詩詞,能夠和我們分享一下嗎?”看着她出口成章,穆暖暖的臉一僵,吟完全是神色卻是又一松,接着道。看樣子不見她出醜,是不打算放過她了。
要立馬作詩,黎念雖然也是接受過九年制義務教育的人,但她的語文一向是體育老師教的,過了這麼些年,也早就還給老師去了,一下子還真想不起來。黎念東看看西看看,看着太子爺一身的白衣,背後是一片的梨花,微風過處,傳來淡淡的梨花香,很是好聞,靈機一動,雖然那首詩講的好像是梅花,但倒是想到了另外一首詩。
不過那穆暖暖說的是,叫她自己做一首來着。她想想要放棄,卻看見那人對着她鄙夷地一下,料定她做不出來詩一樣。慕容鋒看着她難堪,怕自己也丟面子,打算打圓場。
他還沒有開口,卻聽黎念咬了咬牙道:“路盡隱香處,翩然雪海間。”眾人循着黎念的視線望去,正好看見翩然而下的雪白梨花,帶着淡淡的余香,被風吹散,只覺得這兩句詩還真是絕了,很符合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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