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梨的戰爭
黎念蜷縮着雙手放在胸前,踮着腳尖,躡手躡腳地一路沿着掛滿燈籠的屋檐四處摸索,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怎麼一出門,就擺了一副做賊的架勢。轉而一想,她現在可是身份尊貴的王妃,她立刻妝模作樣地理了理頭髮,光明正大地一陣疾走。
還真把她給餓慘了,她生活在二十一世紀,那個人人嚷着減肥的時代,她也從來不委屈自己的肚子,照樣吃香喝辣,把自己養得珠圓玉潤的。沒想到一穿越,就遇上了一個餓死鬼。這身體的主人究竟有多久沒有吃東西了啊?天知道,她從來沒有讓自己體會過肚子餓的滋味,這肚子唱得空城計也太厲害了吧?
到處雕樑畫棟,她還真是嫁了一個豪門啊。要不是急着祭五臟廟,她還真要好好品頭論足一番,為什麼古代的大戶人家,就一定要在屋檐下掛個大紅的燈籠呢?莫名地讓她想起張導的大紅燈籠高高掛。
想到大富大貴人家那些姨太太間的勾心鬥角,黎念莫名地寒一個。話說古代的帝王為啥都要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呢?被這麼多的女人壓,還要勤政愛民,兩者兼顧,當真不容易,幸好古代沒有“鴨子”這一說,不然皇帝還真是典範。
想必這個宅子的主人,那個什麼王爺的,最後也會妻妾成群吧?黎念心道:“好在自己是個肥女人,那個什麼王爺的大概也看不上她,啊呸,反正她對這個名義上的丈夫也沒啥肖想,最好愛滾哪去,滾哪去,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不委屈了她的肚子,她什麼都好說。”
一路從西苑摸到了東苑,還沒有找到廚房偷點東西吃,她剛塞牙縫的那些個喜果已經先消化完了。艾瑪!沒事建這個大的一個宅子做什麼?天天在家裏走迷宮玩?不說廚房,萬一哪天逛園子,突然吃壞了肚子,想要上個廁所,還要找半天,難道原始廁所,就地解決了?
黎念一邊抱怨,一邊揉着肚子接着找,這下好了,她出來的時候,都沒有看自己的房間,如今就算要原路退回去,也不認識路了。為今之計,只能硬着頭皮接着找。現在,找個問路的,都沒有個人影了。
可能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是讓黎念找到了廚房。為啥走廊上都亮堂堂的,就廚房黑燈瞎火呢?這府里的王爺都不夜起用點點心什麼的嗎?轉而一想,點了燈不就壞事了嗎?要是有人,她還真不好意思放開肚子偷吃了。於是,她也就不計較了。
摸索着走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推開了窗,屋子裏亮堂了不少,至少腳下的路是看見了。藉著月光,黎念準確地找到了儲物柜子,一陣翻箱倒櫃,結果只搜出來一盤發麵饅頭,還是冷的,硬邦邦的,像一塊磚頭。
黎念果斷地棄了,她雖然自喻吃貨,但好歹也是個有品位的高級吃貨好不好。這麼磨牙的東西,還是讓狗狗當骨頭練磨牙吧,也不知道着塊饅頭被冷落在角落裏多久了,能不能吃。萬一一點蠟燭,看見一饅頭的綠毛,那還真是怪噁心的。
另外就是一個梨子,對,僅僅只有一個。
黎念撇了撇嘴,把這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王府鄙夷了千百遍,偌大的一個王府,竟然連點像樣的吃食都還沒有,還打腫臉充什麼胖子,把庭院修建地那麼大,那麼豪華又不能吃,就會充門面,還真是腦袋進屎了啊?
不是剛辦了婚禮嗎?那她的結婚喜酒不會辦得太寒顫吧?雖然她沒想着嫁給那個什麼王爺來着,但人生第一次的婚禮啊!
終於知道,為什麼她表妹一說她節食減肥,西河就真的什麼也沒有帶來,原來,還真的沒有給她留什麼吃的啊?
她是這麼想的,嘴上也就是這麼說的。雖然是個梨,勉強就這麼墊墊底,但有總比沒有的好吧?黎念也等不及將梨洗一下了,她實在是餓得慌,沒辦法,她剛從鬼門關里爬出來。再說了,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她的胃一向強壯,自動地過濾髒東西。
她哪裏知道,王府裏面從來不留過夜的東西,凡是主子吃的,都要是新鮮的、現燒現炒的,這個梨,恐怕也是哪個貪吃的家奴自己落下的吧?
將梨對準了牙齒,正準備要咬上一口,手卻突然被拽住了,那人的力道很大,讓她一陣吃痛,手上的梨就這樣差點脫手了。還好,對食物地執着讓她穩住了自己的手,就這樣和對方較上勁了,拔河似得你來我往。
她雖然不是吃素的,但是,畢竟餓得體虛,使不出力氣,這麼黑漆漆的,用眼神殺死對方也顯然起不到絕對的效果,眼看着雖然個子小,但是甜美多汁的梨就這樣離她越來越遠,黎念心頭地無名之火一下子被催動了,狠狠地踩了對方一腳:“誰啊,和老娘搶東西!”
她豪氣滿天地嚎叫了一聲,妄圖藉以聲勢威震對方,知道她不是好惹的,肚子卻配合地唱了一曲空城計交響曲,咕嚕嚕地還懂得押韻,抑揚頓挫。
天知道,她本來是想要踢對方一腳的,無奈對方猴精似得,她剛提起腳,對方就已經閃身躲了,幸好她眼疾手快,一隻腳才放下,馬上用另一隻腳找准對方的鞋子,狠狠地踩了下去,最後還使勁地在那人的腳背上碾了碾,像是碾煙頭似的,就怕它不滅。心裏怨毒地想:你該慶幸老娘穿得是你們古代的鞋子,要是高跟鞋,保准你的腳廢了。
雖然對方至始至終都沒有出聲,但是,她一腳踩下去的時候,對方的一記悶哼,還是讓她察覺出了性別。一個大男人的,和她一個女人搶東西,丟不丟臉啊?
儘管看不清對方的臉,她還是使勁擺了一個臭臉,白了一眼那人:“喂,小子,ladyfirst,你懂不懂?”她一臉輕蔑地看着他。一着急,她還給來了句英文,果然肚子一餓,智商就下降了,站在她面前的可是一個名符其實的古董?啊不,古代的男人,哪裏聽得懂她這些先進的“進口貨”?
“你是什麼人,來廚房做什麼?”他的聲音很冷,是常年握手中權的威嚴。
黎念的眼睛一閃爍,當然不能直接說自己是王妃了,怕頓了太久引起懷疑,她立刻語氣生硬地回嘴道:“要你管,少來管老娘的閑事。去去去……別打擾老娘吃梨。”雖然她本來就不是個婉約造作的軟妹子,但此時此刻,她故意讓自己顯得庸俗粗魯,最好能把她聯想到燒火的廚娘,那是再好不過了。
她本以為,這個小小的梨子今夜就註定進了她的口了,所以,他伸手來奪的時候,她還真是難以置信,她都餓得半夜出來覓食了,更何況還這麼“千里迢迢”的,當然不能就這麼空手而歸了。她當仁不讓地牢牢地護住了手中的梨。
“你,放手。”沒想到她還沒有說話,對方居然死皮懶臉的把她的台詞給先說了,真不是個男人,居然和她一個“弱女子”搶東西吃,沒看見她快餓死了嗎?好的,既然你不仁,我們的梁子就算是結大了。
被逼得急了,她一口咬傷了他的手,趁着對方一個吃痛,長大嘴巴,吧唧咬下一口,使勁地咀嚼。那人看她竟然咬上了,也急了,竟然出口成‘臟’:“你屬狗的,還是屬豬的?一點女人的吃相也沒有?”
不說則已,一說就戳中了黎念的軟肋,直到現在她也忘不了,那個該死的前男友和她分手時的措辭:“吃相這麼難看,你是屬豬八戒的吧,像是地府里餓死鬼投胎似得。”有沒有文化啊,豬八戒那是《西遊記》裏的人物,不是生肖,難道還管屬猴的,叫做你屬孫悟空的啊?
不過,他這話還真是說對了,她現在可不是餓死鬼投胎嗎?反正,他這句話,就是讓她聽着不爽了,還白白為了那樣的白眼狼犧牲了一條性命,想來還真是不值得。
如今,黎念是凶紅了一雙眼睛,一個餓狼撲食,就將對面的男人壓在了身下,對着他的臉就開始股掌:“你才狗呢?你才豬呢?你們全家都是豬!”這一刻,她終於忍無可忍地爆發了,現代的那個,她是吃不了後悔葯,打不着了,現在這個,怎麼地都要好好教育他要留口德。這麼毒舌,不怕被自己的口水毒死嗎?
那男人大概也想像不到她會這麼潑辣,還真的讓她得了幾下手。最後反應過來,扯着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拉開,奈何她身子壯實,不好直接跩。還兩腿劈開得騎在他身上。也對,古代的女子,一出生就被灌輸什麼三從四德,三綱五常,背誦什麼《女戒》的,哪裏做得出她這樣騎在男人身上,拳腳相向的事情。
打得得意了,她頂着戰鬥中亂糟糟的乞丐頭,捧着手中的梨,算是戰利品,狠狠地咬了一口:“啊呸……”這梨的味道不對啊,過了保質期了吧?古代沒有冰箱真是悲催啊,着黑燈瞎火的,她又餓得慌,還真沒看出來,這梨竟然爛了一個大口子。
她正在哀悼自己的肚子,驀然對上一雙狠戾的眸子,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果然,下一刻,她聽到那個被她壓在身下的男人說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對本王出手?”本王?這王府裏面除了她名義上的丈夫,誰還會自稱是本王?完鳥……
哎呀媽呀,闖禍了,她竟然為了吃一個梨,把自己未曾謀面的丈夫給得罪了,這古代的女子都不事生產,靠着夫婿過活,叫她往後的日子怎麼過活啊?
餓得頭暈眼花,她乾脆順水推舟,倒在了他的身上:“好暈,餓得都夢遊了,哎——”說完,雙眼一閉裝死、裝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