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滿腹惆悵向誰訴
自那日之後,李世民常常會和我有一句無一句的聊天,我知道在他眼中我不一樣了,而他又知不知道他在我眼中也不一樣了呢?可越是不一樣我就越想着避開,因為我心裏還有蕭南,我知道我無法全心全意的愛上李世民,更何況我已經知道我與他的未來,就更加不可能投於他的懷抱。而他卻什麼都不知道,仍舊對我如初,我多想告訴他,你不該對我如此,恐怕我今生也無法將我的愛從蕭南身上轉移開,你該去愛別人,比如惠兒。
“媚兒,朕帶你去遛馬。”
李世民人未到聲音已經傳了進來,我忙跪地迎他,他直接拉我起身就往外走。自從我來了甘露殿他就就不許我出去,所以我進了甘露殿連惠兒都未曾見過,我並不知道李世民為何不許我踏出甘露殿,但既然他下了命令,我也不想見到后宮裏的女子,他不讓我出去反倒合了我的意。哪成想今天他竟然突發奇想要帶我去遛馬。
“朕得一寶馬,四蹄輕如燕,可一日千里。”
說到馬李世民眼底都是笑意,我只覺得好笑,現代的男人愛車,古代的男人愛馬,從性能上來講,馬和車的用途倒是一樣,看來男人不單單隻愛十八少女,恐怕這香車駿馬也是亘古不變的愛好。
出了甘露殿,我看見王公公已經備好轎子,驕旁站着一少年,一身白衣,腰佩一柄極長的劍,那劍鞘上鑲着一枚銀光寶石,遠遠看去閃閃發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走進了我再觀察他,不禁有些驚訝,竟是個極美的少年,丹鳳眼,杏紅唇,高高的鼻樑配上白皙的膚色,就說他是個大姑娘恐怕也沒幾個人會不相信。
我看李世民,他並沒有介紹的意思,我也不好和他打招呼,只能上了軟轎,路上忍不住抬起帘子看,那少年就跟着李世民的轎子一步遠,無論我看幾次,都始終是這個距離。
剛到馬場,那少年仍舊距離一步之遙跟在李世民身後,我聽說在宮內是不得佩劍的,可這少年卻能劍不離身,他難道是李世民的貼身保鏢?我太注意這少年,連李世民放慢了腳步都沒發覺,直接撞到了李世民的背上,李世民回頭看我,臉上有些無奈。
“怎麼連路都不看?”
那少年回頭看了我一眼,王公公早就在一邊極力忍着笑。我也不敢辯解,只是微微一笑。心裏想着明明是你突然停下,卻來說我,忍不住往前望看看到底他為何突然停下。
往馬場裏面望去,已經站了三人,一個穿着灰色印花長袍,腰間繫着一條黑色腰帶,腰間掛着一個褐色玉佩,通體透亮,即便我這個外行人看來也知道它價值連城,此人他眼眶深邃深邃,鼻子高挺,皮膚略白,竟有幾分外國人的長相。站在他左邊的身着橙色長袍,頭上戴了黑色的帽子,手裏拿着一把扇子,眉宇間有着說不出的高貴。而站在最遠處的男子,穿着上顯然不怎麼考究,一件褐色發皺了袍子隨意穿着,但他眼神堅毅,眉骨高挺,有着一股說不出的傲氣。
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但能在皇宮裏面出現,不是大臣也是皇族。我看李世民放慢了腳步,猜想可能是因為我在身邊使他覺得不便,便慢下腳步,躲在了王公公身後。
“參見皇上。”
那個褐色袍子的人是最先發現李世民,急忙回頭問安,另外兩個人聽了他的話也急忙轉身,李世民卻揮揮手,示意他們不用施禮,可是那二人還是拱手以示敬意。
“你們怎麼來了?”
“今早聽說獅子驄來了,臣等三人就忍不住前來觀看。”
“說話的是長孫大人,拿着紙扇的是房玄齡大人,另一位是魏徵大人。”
因為我和王公公站的有些遠,所以我才肆無忌憚的觀察他們,可是王公公突然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對我說道,他一定是看我打量他們的時間有些久,所以才開口給我解釋。可聽了王公公的話,我打量的反倒更加仔細了,沒想到我一日之內竟見到了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首的長孫無忌,剛正不阿善於進諫的魏徵,有漢之蕭何之稱的房玄齡,這要是回去和人說,別人一定以為我得了痴心瘋。
“獅子驄在何處?”
李世民朗聲問道,那白衣少年轉身離開,不一會他就牽着一匹白馬走了出來。白衣白馬,翩翩少年本該是無比夢幻的場面,可我細看那白馬,肥碩的身體巨大無比,嘴角還流着口水,那個邋遢的樣子,真是配不上那翩翩少年。
“這馬性烈,恐怕只有夜才能制服它。”
長孫大人見那白衣少年牽着馬出來,不禁感嘆,原來那個白衣少年叫夜,這麼奇怪的名字。李世民聽長孫大人誇獎夜,眼角漏出笑容,似乎有些驕傲。
“夜。”
李世民輕聲呼喚,夜卻聽到,將馬遞給馬夫,迅速回到李世民身邊。哪成想夜剛一走遠那馬竟然抬高前蹄,將牽着它的馬夫踢開,那馬夫瞬間口吐鮮血摔倒在地。可是礙於李世民還在也不敢說疼,趕忙起身繼續牽馬。
那獅子驄不肯聽話,一個翻身,將周圍的幾個馬夫全都甩開,其中一個馬夫倒在地上,臉色極為痛苦,站起來時整個胳膊都抬不起,我心裏難受,明明一個畜生,竟連活生生的人都比不上它,任它傷害也沒人敢鞭打它,深怕在它身上留下傷痕。
“我大唐最好的馬夫都在這裏,竟然沒有人能及上夜嗎?”
夜本想回去牽馬,誰知李世民突然這樣說,他只好回到李世民身邊,站在他身後一步之遙,不再理會那發狂的獅子驄。李世民的語氣有一絲嘲諷,無非是雪上加霜,讓我更加的生氣。
“我能馴服它,但要皇上賜我三樣東西,一是鐵鞭,二是鐵棍,三是匕首,如果鞭打不行,就拿鐵棍,如果鐵棍還不行就拿匕首隔斷它咽喉,看它服不服。”
“媚兒不許胡鬧”
其他人都被我的話嚇了一跳,就連一直面無表情的的夜也有些驚奇的看了我一眼,唯獨李世民,只是眼中露出笑意,不知道是不是把我的話當成笑話在聽。見他那笑容,也不知道哪裏生出一團火,竟衝到跑到獅子驄身邊,搶過馬夫手裏的鞭子,用力的抽下,鞭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獅子驄的前蹄邊的地面上,我又抽動馬鞭打在另一側。
那畜生顯然是發毛了,抬起前蹄鳴叫起來。我直勾勾的盯着它,沒有一絲畏懼,我是武則天,我是未來的女皇,你一匹畜生能耐我何?不知怎地它竟退了兩步,可它前蹄剛一落地,竟又抬了起來,這一次比之前抬的更高,整個馬身都立了起來,馬夫嚇壞了,深怕它傷害我,可是我連躲都沒躲,就站在那裏怒視着它。
僵持了一陣,它最終將前蹄落在我身側,不敢再動,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嚇到了,來不及里那麼多,順着馬背爬上去,也不理會我的姿勢有多麼不雅。可剛坐上馬背我才意識到,我根本不會騎馬。一時氣不過就來斗這畜生,一瞬間竟然什麼都忘記了。
我剛想求助馬夫,可這畜生竟發瘋的狂奔起來,我只好用力拉緊韁繩,我被它顛的骨頭都要散開了,連一句完整的救命都喊不出來,也不知道它要跑多久,我沒力氣再拉韁繩只能低頭抱着它的脖子,連求救的心都被它顛碎了。
我知不覺間那馬竟然慢了下來,我睜開眼睛感覺到自己被一團陰影籠罩,我回頭夜竟然安安穩穩的坐在我身後面,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時候上的馬,見他沒有韁繩在手,可他卻而一舉的讓馬兒慢了下來,我做直了身子,讓他能拉到韁繩,韁繩已落入他手,那馬兒變得更加聽話,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
馬剛一聽,夜就轉身下馬,在前方拉着馬兒不讓它亂動,卻沒有扶我下馬的意思,這時李世民一到我身側,沒有半分力氣,只能向他伸手求救,他拉過我的手,將我拉下馬背,打橫直接把我抱了起來,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公主抱,可是我實在是無力去享受,周身傳來的疼痛,還有頭部傳來的暈眩,讓我只能偎依在李世民的肩頸處喘息。
李世民把我帶回甘露殿,一路上都抱着我沒有鬆開,把我放在他的龍榻上,我還能感覺道自己不停的在顫抖。
“現在知道怕了?”
李世民又好氣又好笑的問道,我抬頭看着李世民,剛剛馴馬騎馬,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根本不給我機會害怕,現在靜下來回想那就在眼前的馬蹄,如果真的落在我身上有事會是怎樣的光景,再怎麼樣他都是一匹畜生,如果發起瘋來,那管我是誰,一腳下來我不死也殘呀,越想越害怕,身體就顫抖的更厲害。
“可它如此傷害馬夫……”
“你有什麼好打抱不平的,沒有人生來就是馬夫,是他們自己選擇了馬夫。人有三六九等,有些人也許生來就是皇子貴族,可是你也可以效仿當年的陳涉吳廣,高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大旗,為了改變命運而拚死一搏,如果你甘於命運,你只能認命。”
李世民的話是有違朝綱的,即使我這個現代人都知道在這樣一個固步自封的社會不該有這樣的言論,如果說在別人嘴裏,恐怕是滅九族的大罪,可是說在李世民嘴裏,卻不禁讓我感到一陣佩服。李世民經歷了隋唐過度,打下大唐山河。又發動玄武門政變,從他父兄手中搶過皇位,他不是出生就是皇子,今天擁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用性命拼搏來的,所以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比他更有資格說這種話。
“是我目光短淺了,可是……”
“該拿你怎麼辦?”
李世民說完這話微微搖了搖頭,我也不大明白李世民這話的含義,只是知道他大概放過我了,不禁好奇他為何會對我如此放縱。李世民轉身去拿了一個藥瓶子來,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坐在我身邊拉開我的手,被他拉開緊握的手掌,才感覺到一陣劇痛,我盯着自己的手,都是一條條的小傷口,肯定是剛剛用力抓韁繩時傷的,我自己都沒有發現,李世民卻發現了。
我看着他幫我擦藥,他明明是一代君王,統領萬軍四海皆服,他是什麼意思雖然從未名言,可是我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只是我無法相信他是喜歡我的,一個年近四十的男人,後宮佳麗萬千,如何會對我一個初見的少女動情,這實在是說不過去,可如果他不喜歡我為何又對我如此溫柔?
他低頭為我擦藥,我不禁細細看他,他眼角的風霜,那是歲月的痕迹,雖然沒有老,可我知道我終將有一天會失去他,失去他后那無依無靠的太極宮中又有誰能對我微笑,又有誰能一眼看透我的心思,任由我任性妄為,想到這些未知的事情,鼻子竟變得酸酸的,李世民抬起頭,看我眼眶微紅,以為我是疼的,又細心的幫我吹着傷口。
我想在這不知不覺間,我對李世民產生了一種依賴,他那與生俱來的安全感讓我忍不住去依賴他,可是既然知道這份感情有是愛情,又知道我註定會失去他,所以這份感情終究不過是一份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