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南柯一夢似真似幻
睜開眼睛，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在黑暗中我不停的走，想找些光亮看看自己身在何處，可走了很久都不見有一絲光，心中不免害怕。伸出手，向四周摸索，卻感覺背後透過一絲光，急忙回頭去看，在我背後的卻是一輪圓月。它就是我觸手可及的地方，忍不住伸手去摸那月亮，剛一觸碰到就迅速縮了回來，那月亮透出的寒氣讓我心都在顫抖。
我退後了兩步，可那輪月亮仍舊在我眼前，一點沒有變化，我再次回身，發現身後一個人都沒有，就連我的影子都消失了，這裏只有我一個人，和一輪毫無溫度的月亮，我到底在哪裏？我又是誰？我為何在這裏？
滿朝思緒讓我站不住，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再次抬頭望向那月亮，中間竟映出蕭南的身影，他站在河畔，衣角隨風飄着，蕭南，蕭南，我衝過去，想要叫他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他看不到我，我不停的拍打着月亮，不理會那刺骨的寒氣侵染我的身體。
我做夢也沒想到能再次見到他，他仍舊是那樣的少年，仍舊美麗如蓮，然而他卻看不到我，他滿是悲傷的背影，刺痛了我，他一定很孤獨，我要去陪伴他，就像當初他無時無刻不在我的身邊陪伴我一樣。可是此刻他如此孤單我卻無法去他身邊陪伴他，我哭喊的叫着他的名字，就在要絕望的瞬間，蕭南竟然回過頭，他衝著我微笑，嘴角微微一動，好像在說再見，然後轉頭就踏入湖畔中的白蓮上，一步一朵白蓮，最終順着荷葉消失在湖畔中。
見蕭南消失的月亮中，我的腳底好像被挖開了一個洞，一下子掉了下去，萬丈深淵我什麼也抓不住，周圍籠罩着黑暗將我一點點吞噬。我是在做夢嗎？原來人的夢可以如此孤單，甚至連影子都不願出現，我放棄掙扎，如果世界已經沒有蕭南，我又何必掙扎求生呢？
再次睜開眼睛，只覺得自己身體輕飄飄的，好像漂浮這半空中一般，原來還是一場夢，我轉過身子竟看見李世民正坐在床邊凝視着我。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夢見他，我愛蕭南，愛的發瘋發狂，他離開后我無數起祈求讓我在夢裏見到他，可是連這個小小的祈求我都得不到，而今我竟然會夢見李世民。為什麼他連我的夢都要侵佔呢？
我吃力的坐起身子，覺得自己身體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直接栽倒在他肩頭，我沒有起身，輕輕的扶着他的手臂，如果是夢就讓我放情一回吧。
“別動，在別人的夢裏，你要聽我的。”
感覺到李世民抽動了一下手臂，我出聲制止他，可是我的嗓子卻沙啞異常。
“你知道嗎？兩情相悅天長地久是多麽幸福的事情，兩個人在一起就會忍不住去幻想未來的生活，可是突然有一天一個人卻消失了，那無盡的纏綿都會變成一把利刀將劃過你每一寸記憶。”
我抬頭看着李世民，他的容顏，還有他的氣息，都如此近如此清晰，我心裏有點喜歡這個夢，夢裏他不是皇帝，只是單純的一個男人，在我找不到蕭南后，有他在這個世界如此安靜的陪伴我，這是幸福的。李世民的唇角動了一下，我阻止他要說話的衝動。
“這是我的夢，不許你說話。我只想你知道，我們的未來已經註定了，那為何不能相敬如賓，也好讓我習慣凝視你的背影，然後給我足夠的時間忘記你。”
說完我咳嗽起來，他輕柔的陪着我的背，這真的是夢嗎？剛剛那個夢太獨孤，而這個夢卻因為李世民而變得溫暖，他明明就不是一個溫暖的人，而此刻他卻讓我無比的安穩。
“謝謝你，願意陪伴我，謝謝你。”
倦意襲來，我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這次在沒夢見任何人，只是偶爾感覺有人輕撫我的頭髮，讓我睡得更加香甜沉長。
再次醒來，身體竟有了一些力氣，便坐起身來，看着微微開起的門窗，深深吸了一口氣，外面陽光極好，空氣也新鮮無比。春日拿着托盤進來，看我坐起來，滿眼都是笑意。
“盧太醫說只要天氣放晴，給姐姐透透氣就會醒來，盧太醫果真是神醫。”
“太醫來過？”
“姐姐放心，盧太醫是隔着屏風為姐姐把的脈。而且是王公公前兩日來看姐姐，知道姐姐病了，請奏皇上，皇上特別命盧太醫來的，不但如此，皇上還特別下旨解了姐姐的禁足，等身子好了，就讓回去奉茶。”
春日越說越興奮，我卻不解，李世民竟然如此輕易的原諒了我，難道是看我病了嗎？天子心思終究難以揣測，一時間百轉千回還是想不通李世民的心事，也只好作罷。
春日端來用菠菜煮的的粥，菠菜軟嫩，我忍不住多吃了幾口，春日在一邊看着心裏也是高興。吃過東西春日帶我到外面曬太陽，看着守在門口的太監已經消失，心情也莫名的好起來，雖然仍舊有些頭暈，嗓子還有些沙啞，但是食慾好了，身子也就慢慢的恢復了起來。
“武才人身體可好些了？”
午後在院子裏面曬太陽，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等清醒過來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忍不住伸了伸懶腰，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貓咪一般清閑自在，卻不知道王公公卻何時站在了我身後。我也不驚訝，這個王公公走路不出聲音的本事，絕對是天下一絕，我也早已習慣。
“多謝王公公記掛。”
“哎！老奴記掛那是沒有用的，還要皇上記掛武才人才是正理！”
王公公滿臉都是笑意，竟讓我感受到李世民的心情也一定大好。
“王公公今天來不知有何吩咐？”
雖然王公公一直對我很好，可是無事他也不會特意來看我，更何況現在我這裏有風平浪靜，所以今天他來這裏絕對不是單純的探病，作為天子貼身的跟從，他早沒有了這種權利，如果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恐怕終究難在這個宮中安身立命。王公公略微點點頭，對我的敏銳感到滿意。
“皇上下月要去行圍，命武才人陪同侍奉，皇上今早讓奴才來看看才人的身體，是否已經恢復。”
王公公也是難得的眉開眼笑，皇上行圍讓我去，還特別吩咐王公公來看，難道我身體不好就不能陪同嗎？
“如果武才人身子不好，恐怕行圍也要推后，難得的一次行圍，還望武才人照顧好身子，好讓大夥早些出去逛逛。”
王公公看出我的疑惑，間接的回答了我心中的疑問，聽了王公公的話，心中卻空蕩蕩的，不知道為何李世民突然對我如此之好，明明是我對他做了過分的事情，而他卻又一次如此寬容了我，這也無非加重了我對他的內疚。
得了皇帝的授意，太醫對我更是上心，什麼名貴藥材都不心痛，統統給我用上，可怕是我有稍微的不舒服，沒幾天功夫我就覺得自己身體圓潤了，看着鏡中的自己，覺得再不回去奉茶，恐怕用不了幾天我就會變成一個胖子。雖然以前都聽說唐朝以胖為美，可是真的到了這裏才明白，根本沒有胖子美這回事情，畫中的圓潤無非是讓別人看起來有福氣，可是真人遠不是身寬體胖的主兒，各個都是風拂楊柳，千姿百媚，我可絕對不敢放任自己。
早起就到了茶房報道，奉茶的宮女見到我，趕忙給我行禮，態度有了極大的不同，雖然以前也是有禮，可絕不至於卑躬屈膝，心裏難免有些失落，想在這宮中順風順水一切都得看皇上對你的態度。我揮揮手讓她們退下去，洗過手為李世民煮茶。
之前在茶經上看到一種藤茶，在商道上頗受歡迎，有清脾肺去濕熱的功效，本來名為藤婆茶，但是路過的文人墨客覺得此名不雅，便起了甘露茶這個名字，我拜託太醫去尋找，打算日頭熱的時候煮給李世民喝，之前一直和他鬧脾氣，也沒有心情煮，現在終於可以一顯身手了。
久未來前殿，再次走來心情卻百感千回，經歷第012章奏，只能不停的深呼吸，才緩緩走過去放下茶杯，李世民沒有看我，也許他對我已經仁至義盡，根部不需要多餘的關注，一時間我心裏好像少了什麼似得，有股說不出的悲傷。
“身體好些了？”
剛好批閱完奏卷，他緩緩開口問我，本想迅速回答他的問話，可是突然想到之前我自稱奴婢時他的不開心，心裏沒了主意，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氣色好了很多。”
見我不答，李世民輕輕瞥了我一眼，又自言自語起來，語氣中有着一股說不出的落寞，
“謝謝皇上，媚兒以後會多加註意。”
李世民又抬眼看着我，眼中有一絲驚訝，隨即便變為笑眼，看到那個笑眼，我只覺得心跳加速，似乎抑制不住的想要跳出來，臉也好像燒着的熱碳紅成一片。李世民輕輕一笑，不知道是嘲笑我臉紅，還是別的什麼，我只是覺得坐立不安，緊忙跪安，離開了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