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醫院事件
“我不想死!”明晃晃的閃電劈到頭上的時候,林修腦子閃過這麼一句話,隨即就是一片黑暗和寂靜。
他沉睡了。
“咕嚕,咕嚕,咕嚕。”一陣液體流動的聲音響起,很響,很大聲,彷彿就在耳邊響起,又好像是置身於其中,這種聲音環繞在他的四周,讓沉睡的林修漸漸的清醒過來。
“呃?怎麼睜不開眼睛。”這個聲音讓林修很難受,他想要睜開眼睛看看,不過他失敗了,努力了許久,他還是沒有完成人類這個最最基本的動作,兩隻眼皮好像有千斤重,無論他任何,都始終睜不開。
“算了,睜不開就睜不開吧!不過看樣子,我還活着,並沒有被那道閃電劈死。”拿自己眼皮無可奈何的林修運起了阿Q的精神勝利法,志得意滿的安慰自己。
不是嗎?活着就好!
“@#¥#@#¥@@#¥!”一陣模糊不清的聲音透過咕嚕嚕的水流聲傳到了林修的耳朵裏面,緊接着林修就覺得自己好像被包裹在一個大大的皮袋子裏面,而且裏面還注滿了水,水流聲混合著混亂的大概是話語的聲音,吵得林修一陣頭大。一股股巨大的力量從皮袋子四周朝着林修壓來,擠來,似乎想要把林修整個兒擠出去,這會兒林修就好像一個被捏住了下端的帶皮香蕉一樣。
“這是,這是怎麼回事?這是哪家醫院,怎麼把病人裝在灌滿水的皮袋子裏面,該死的,等我出去了,一定要這家醫院好看。”林修想要奮力抵抗這股來自四面八方的巨力,他不想要離開這個溫暖的地方,雖然是灌滿水的皮袋子,但是他突然覺得這樣也很好,很舒服,他不想走。
他用力的挪動着身體,似乎想要抓住什麼來固定身體,可是他不但睜不開眼睛看不到,而且身體好像也沒有什麼力量,原先還算健壯的身子現在就好像被灌入了軟化劑一般,如同一塊在水裏泡久了的海綿,軟綿綿的沒有半分力量。
“我不要出去!”這是林修被這股大得無法抵抗的力量擠出去前的最後想法。
雪白的房間,雪白的裝飾,雪白的一切,人們穿着雪白的衣服在房間中急急忙忙,進進出出,這裏是東京最好的醫院,是被天皇指定的皇家醫療地點——東京醫院。
“醫生,百合子怎麼樣了?我老婆,百合子怎麼樣了?”雪白的大廳中一個體型消瘦的男子一把拽住走到面前的醫生,面容焦急的問道,男子穿着一身裁剪得極其合體的白色西服,手工優秀,看得出這不是擺在商店裏面供普通人挑選的大路貨,而是私家裁縫特意量體裁衣製成的。
男子此刻面容憔悴,眼睛深深的凹陷了進去,下巴和嘴唇上鬍子拉碴的,烏黑的頭髮更是亂糟糟的好像鳥窩,摸樣和路邊蹲着的流浪漢差不多,不過被男子蠻力抓住的醫生可不敢和平常一般的耍橫,他知道眼前這位憔悴拉碴的男子的真正身份,他可不是一旁的平民老百姓,僅僅男子臉上那副看起來似乎不起眼的黑色眼鏡就可以買下大半個醫院,黑色的玳瑁眼鏡,這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擁有的。
“華本先生,請不要激動,不要激動,貴婦人還在生產,這裏是禁止吵鬧的。”長相富態的醫生雖然很膩歪男子的行為,但是臉上卻似乎不敢表露出來,恭敬帶着一絲的諂媚。不過很顯然對方沒有理會他,還是一臉兇悍的注視他,好像如果不給他一個合理的答覆,他就要一口將其吞下。
“博信,住手,給我安靜的待着,不要給別人添麻煩。”一個威嚴而蒼老的聲音阻止了幾乎暴走的華本,救下了這位醫生。
“我,我待不住,我待不住,該死的,我待不住。”這名叫做華本的男子似乎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說著說著,最後幾乎的大聲的吼了出來。
巨大的聲音瞬間讓這片還算安靜的大廳寂靜了下來,在大廳中來來往往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位爆發的男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弘二,把少爺弄出去,讓他安靜一下。”蒼老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華本的不知趣已經讓他惱火了。
“是的,老爺。”一個厚重沉穩的聲音響起,隨即這位名叫華本的男子就被以位穿着黑色西服,帶着墨鏡的人高馬大身體強壯的壯漢一提肩膀,硬生生的拎了出去。
“該死的,弘二,把我放下來,該死的,放下我來,老頭子,你不要太過分。讓我進去,我要進去,我要見百合子…”隨着華本被弘二拎着離開,巨大的叫罵聲漸漸的消失了,雪白的大廳又恢復了剛剛的安靜,眾人齊齊的鬆了口氣,繼續幹着自己的工作,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剛剛犬子真是多有冒犯,請見諒!”蒼老的聲音穩穩的響起,一位身穿日本古老和服的老人從大廳的座位站起,對着醫生深深的鞠了一躬。
老人一手拄着一根潤黃色的拐杖,佝僂着身子,黑玄色的寬大和服也難以掩蓋老人的瘦弱,他光着頭,白花花的頭髮好似銀絲,梳理得極其整齊。蒼老的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迹,滿是滄桑。不過眼神卻十分的銳利,好似鷹隼。
“不,不,不,華本老先生,這個,這個我能夠理解,沒有關係的。”富態的婦產科主任——松本,摸了摸額頭上的油汗,帶着三分謙卑七分諂媚笑着說道。
“那麼,裏面到底怎麼樣了?我的媳婦百合子,還有…到底怎麼樣了。”老人問話的時候臉色十分的平靜,不過他那微微抖動的身子和緊緊抓着拐杖血管迸出的右手卻出賣了他此刻最真實的感受——他也很擔心,很着急。
“這個,這個,老實來說,不是很好。”松本尷尬的搓着肥厚的雙手,心裏滿不是滋味,這倒不是他內心善良,而是面前的這位實在是不好惹,不要說是他這個小小的婦產科主任了,就算是東京醫院的院長來,在對方的眼裏也不過是個屁。
當然如果對方只是普通的小市民的話,他才不會這麼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呢,死就死吧,因為難產死掉的女人又不止她一個。
不過現在他可不敢當著對方的面說出這種話來。
松本在心裏糾結着,思索着該用什麼樣的詞語來貼切的闡述事情,好讓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印象好些,讓自己不被對方記恨。
“這個先恭喜下松本先生,您有了一個孫子,白白胖胖的十分健康。”皺着眉頭,松本決定先說好的,讓對方開心開心,至少這樣對方不會一上來就惱火得一槍崩了自己。
“哦,孫子,我有孫子了,哈哈哈,我終於有孫子了,哈哈,太好了,老天待我不薄,哈哈哈,我華本真信終於有孫子了,哈哈哈。”老人的眼神勃然發出油亮油亮的光彩,佝僂的身子一下跳了起來,潤黃色的拐杖一下被甩了出去,高興得好似一個小孩,比起剛剛華本博信毫不遜色的嗓音充斥整個大廳。
“呵呵,恭喜,恭喜。”看着老人興奮的摸樣,松本心裏卻有些高興不起來,臉上掛着僵硬的笑容,敷衍的說道。
好消息已經說了,接下來就是壞消息,怎麼說呢?對方會不會二話不說一槍把我崩了,松本掃了一眼老人身後聳立的黑衣墨鏡的壯漢,這些人腰間鼓鼓的顯然帶着傢伙。
“呃,這個,這個,華本老先生,還有一件事情。”吞了吞口水,松本眼睛一閉,死撐了下去,死就死吧!
“哦?還有?難道是雙胞胎?還有一個孫女?”老人停住了狂舞的身體,蒼老的臉上帶着一絲渴望。
身後的黑衣人一言不發的將老人遠遠摔出去的拐杖撿回,恭敬的遞還給老人。
“怎麼啦?有什麼不妥嗎?”老人接過手下遞來的拐杖,慢慢撫着因為激動而急促起伏的胸口,突然他瞥見了松本一臉狗屎的臉色,一種不好的預感在他的心頭籠罩。“難道,難道是百合子,出了什麼事情?”老人的聲音帶着絲絲的顫音。
“對不起,對不起,華本老先生,我太沒用了,百合子小姐她,她因為失血過多…”松本腳下一軟,噗咚一聲跪在了老人的面前,額頭緊緊貼着地板,沉痛非常的說道,這個感覺好像是他的老娘死了一般。
好,好,越顯得悲痛自責,自己的責任就越小,被責怪的可能就越小,再加上剛剛的好消息,自己的安全應該可以保證了。
“這,這也不怪你,你起來吧!”老人佝僂的身子劇烈的抖動了下,臉上露出不可抑止的痛苦神色,對着身後的黑衣人揮了揮手,“告訴弘二,讓少爺回來吧!”
“是的,老爺。”老人背後的黑衣人中走出一位,低頭恭聲回答道,說完就轉身走出了大廳。
“松本醫生,你也起來吧!這個是天意,我不怪你,這都是天意啊!”老人的話語中帶着強烈的悲愴之意,本來佝僂瘦弱的身子好像又單薄了幾分。刻滿歲月滄桑的臉上佈滿了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