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夫人,玉蘭姑娘她……實在是讓人不知說什麼好了。”屋裏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管教婆子,正愁眉苦臉的跟韓夫人告狀。
管教婆子所說的玉蘭姑娘就是羅溪玉,這可真是個打不得罵不得的主兒,百花苑裏頭一份兒……
韓夫人正喝着上品的碧螺春茶,旁邊有丫鬟給打着扇子,邊看賬目邊道:“她又怎麼了?”
“夫人啊,咱這百花苑一等的姑娘,無論是彈琴吹簫,吟詩寫字,還是畫畫圍棋,都請的是有名氣的師傅教導,幾年下來,姑娘們就算不樣樣精通,那也是像模像樣,讓人挑不出毛病來,就算是打雙6,抹骨牌也都能看上手。
可是玉蘭姑娘卻是一樣不通,只有字寫的還算勉強周正,其它的都拿不上枱面,學了五年,至今還畫不出一副像樣的花鳥圖,圍棋更是臭的不行,琴簫現在能連碰都不碰了,偏偏的就對那些三等丫頭做的事感興趣,天天在廚房偏屋擺弄那些花草藥膳的,整天一身藥味兒,就跟入了魔一樣,要說她幾句,她倒也乖巧的應着,骨子裏卻是倔的很,偏跟你反着來,再這樣下去,我們百花苑的名聲可都要讓她給敗壞了……”
管教婆子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不遺餘力的說著羅溪玉的壞話,可見怨氣積壓已久,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韓夫人聽完放下茶杯,也無奈道:“她這個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實在沒有辦法,嬤嬤要有主意就幫我多管教管教吧……”
管教婆子一聽,略一猶豫,便道:“要不,請兩個新嬤嬤來,給她重新立立規距?”
另一邊站着四十多歲的婦人聽罷立即道:“哎喲,這位可使不了這個,那皮肉可金貴着呢,婆子又不是不知道,當年立規距時那一鞭子抽的,當場皮開肉綻鮮血嘩嘩的流,人立即像死了一樣,躺了小半年才好,幸虧沒留下疤,否則咱夫人都得後悔死,這還是輕輕一鞭子,要是再加兩下,人也活不成了,恐怕直接就過去了呀……”
羅溪玉當年的那件事,現在這些人想來還心頭髮怵呢,進苑子的哪個姑娘沒被立過規距?將來要靠她們皮肉謀財,婆子們下手都有數,不至於打壞了,最多不過是幾日淤青,連皮都破不了,誰知到了羅溪玉身上,就血流成河了呢。
不過也難怪,那一身皮膚,嫩的就跟裹滿了桃肉的桃子一樣,那皮薄的似乎輕輕一戳就要流出汁了,誰還敢動手去打啊,別說打了,就是多碰了幾下,第二日都青青紫紫的,看着人觸目驚心,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遭了毆打呢。
這下連教養了十幾岔姑娘的婆子們,個個吹鬍子瞪眼的,干生氣卻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罵她吧,她不氣不惱,乖乖的聽你教訓,轉過頭仍然擺弄那些湯湯藥葯的,這裏送點,那裏送點,大家都以為她是個性子軟的,誰知到頭來竟然是個最倔的,偏打又打不得,實在沒招了。
“再這麼下去,我老婆子半輩子的名聲都讓她毀了,從我手裏走的姑娘哪個才藝不是個頂個的,從來沒被退過貨,現在出了她這一個,真是丟老婆子臉啊,怎麼拿的出手,簡直是一竅不通,一竅不通啊……”
韓夫人倒是早已看開了,“以她的儀容姿色,斷也到不了退貨這一步,琴棋書畫有不過是錦上添花,沒有倒也無妨,這些也不是非要不可,算了,這些年也扳不了她,隨她性子吧,且這日子也待不了多久了……”
婆子一聽不由臉上一喜:“夫人是說,準備在天葯大會前後……”天葯大會是惠州有名的盛世,每三年輪留在幾大城池開放,今年剛好輪到天寶城,到時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會齊聚於此,其中的名流商賈更是數不勝數。
韓夫人將人養到今日,等的就是這一天,身帶異香的絕世美人,傳出去,有幾個男人能不心動呢?
“小姐,你怎麼又到這裏來了……”丫鬟珊瑚跑到廚房旁的小屋,發現羅溪玉正在屋裏碾着藥草,用只小稱正在稱呢,不由直跺腳。
“珊瑚,別在那擋着光線,沒看我正忙着呢……”羅溪玉摸了把額角的濕汗,回頭柔聲道,這丫頭不僅把光線擋了,還擋了門口的風,屋裏熱的像小蒸籠,她就靠這點風支撐呢。
“小姐,你還有心思弄這個,我和綠珠剛剛又被婆子們訓了一頓,為什麼每次我們都要代小姐受訓啊,人家丫鬟伺候小姐每天彈琴唱曲,或者寫寫畫畫,可輕鬆了,輪到小姐現在連禮儀課也不上了,天天在這小屋子裏,滿身的藥味,連我們都遭婆子們的白眼呢。”
“好了好了,我的錯好不好,乖,你先過來幫我把藥包起來,這些是準備搓成甜藥丸給張婆子侄子的,等包好我再聽你講……”雖然聲音輕柔,但是態度卻是不容反對的。
珊瑚又跺了跺腳,見小姐的汗濕透了後背的衣衫,只好走過去幫忙:“小姐啊,你真是個老好人,誰求你,你都幫忙,以前做些點心留着餓的時候吃,結果就有人來要,後來跟教導嬤嬤學了葯膳,又要給別人做一堆葯膳送去,現在學會藥理了,又要幫她們搓藥丸,憑什麼啊,我們又不是欠她們的,再說給她們做了,她們也不說我們好,也沒給咱點東西啥的,沒名沒好處的憑什麼呀……”害的她們成了所有人的奴婢,珊瑚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不由嘟着個嘴,不樂意的包着葯。
羅溪玉稱完葯,弄了記號,這才抬頭,看了珊瑚一眼語重心長道:“珊瑚,做好事不要求名兒,你呀沒事多出去曬一曬,讓心胸開闊陽光一點,好不好?”
看着珊瑚一臉的苦逼樣子,羅溪玉卻是美滋滋的想她自己那個玉鴨蛋,做完這一瓶藥丸子,裏面又能再多一點點白芒了,這幾年她可是像攢銀子一樣在攢功德,但奈何本身的需求量越來越大,三天兩頭疼的她實在受不了,只得去磨教葯膳的嬤嬤學了兩年藥理,畢竟她想不到有什麼比救人治病更積功德的,幸好惠州是藥草之鄉,便宜藥草多的是,花不了多少錢,她也頗有這方面的天賦,連教葯膳的嬤嬤也是讚不絕口。
但這天寶城可不缺醫,大夫不僅離得近還隨叫隨到,羅溪玉學葯膳本也沒打這主意,不過是想着治不如防,做點效果好的什麼保鍵產品,什麼人都能吃這種,味美又能改善體質的,而這百花苑別的不說,體質差的人不在少數,所有姑娘們幾乎都身子弱,因,為了瘦為了美,她們每日吃的都很少,長時間這樣身體能好才怪了呢,羅溪玉研究的葯膳正好起了作用,有效果了自然幫人做的多,這三年來她倒是夜夜睡飽覺。
只可惜,做了這麼久,功德到現在也只有半個指甲的量,用上半個來月就用光了,不過最近找她幫忙的人又多了些,總能攢一點。
羅溪玉愉快的拿過幾個晒乾的橙子片,沒理會珊瑚的煩惱,心想着給小孩子做的安神丸這回用什麼味兒呢?記得上次是西瓜味,那這次就用橙子味兒好了,這東西她做的不僅沒什麼藥味,還酸酸甜甜的,小孩子都喜歡吃,不少婆子都跟她要這種丸子,據她們說吃了以後自己孫子們的精神頭更足了,吃飯也更多,能不足嗎,為了這點丸子她可是費了不少心思,每月那點月錢都花在買藥草和酥糖上了。
每三個月都有專門的婆子來“體檢”,這種“體檢”每次都讓人很不舒服,知道下午婆子要來,羅溪玉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弄完藥丸回去時,紅珠又是一通埋怨。
“小姐,婆子讓我和珊瑚打掃一個月的院子,這些我和珊瑚沒有絲毫怨言,但是小姐,你琴棋書畫詩一樣都拿不出手,以後進了富貴人家,人家都會笑話你的,什麼都不會老爺也會嫌棄你的……”
羅溪玉微撇了下嘴,心道最好嫌棄,她不止沒興趣學,更不屑拿這些勾引男人,若非婆子強硬,恐怕她連禮儀舞蹈都不想學,隨着紅珠嘮叨,她沖了個澡出來后,拿過本藥理書看了起來。
紅珠見小姐一直沉默不語,知道她這是不高興了,小姐一不高興就會不愛說話,嘆了口氣只得罷了,一會兒兩個婆子便帶着布尺和紅紗走了進來。
羅溪玉只道這百花苑的東西變態,還不在屋子裏檢查,必須得用一層若隱若現的薄紗支個空間,人要到裏面檢查,還要搬個鏡子照着,讓被檢查的人自己看着,那鏡子怎麼照怎麼顯胖好不好?
好在兩個婆子是羅溪玉熟悉的,之前幫她們幾個孫子做過安神丸,屋裏除了珊瑚和紅珠也沒有外人,她猶豫了下解開衣衫,兩人的動作很快,臉上顯然也是滿意的。
為什麼所有百花苑的姑娘都要學琴棋書畫,只有玉蘭姑娘不學,禮儀也只勉強過關,天天葯堆里磨着,更不事妝容,每每大家都在想這樣的姑娘能賣出去嗎,憑什麼她有“特權”,以後還有什麼“錢途”可言,但是在看到那張無需粉黛來遮掩的柔美玉顏,及這一身白嫩就如剝了皮的荔枝般通透,真真是百花苑頭一份好顏色。
於是,再多人的不滿,再多婆子的埋怨,及羅溪玉種種出格舉動,也都容忍了下來,因她們覺得,就算什麼也不會,就這麼一個美人往那一站,也鮮少能有男人能移開視線的,至於買下後人家會不會退貨,這個已經不在她們考慮之中了,試過了還想退?想的美。
兩個婆子動作很快,不一會兒便好了,身量哪裏不對,胖了還是哪裏瘦了,一般檢查完她們都會跟本人說,但羅溪玉這邊,卻是悄無聲息。
之前在韓夫人面前告狀的那個嬤嬤走了進來,顯然氣還沒消,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沒給什麼好臉子:“你就散漫吧,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哼……”說完讓人收了紅幔。
接着一句話,讓正扣着衣襟扣子的羅溪玉吃驚的抬起頭。
“準備準備,下個月開始敬茶,這是你第一次,不能有絲毫疏忽,別怪我沒提醒你,如果讓我知道你耍花招,肯定有你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