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馬廄與清雅居並不遠,慕西城趁着自己腦袋還算清醒,忍着劇痛上了馬。她心中只想着一件事,那便是離開將軍府,越遠越好。她無力的趴在馬背上,背後滾燙的疼痛,疼得讓她想要窒息,極其難忍。她憑着唯一清醒的意識尋着路,昏睡前,她只記得眼睛迷糊的看到了一座尊貴的府邸,門外的兩頭石獅,以及睿親王府的牌匾,便失去了最後的意識,身子從馬背上狠狠跌落,引起王府門外看守家丁的注意。
家丁們湊上前去看,慕西城一身狼狽,髮絲凌亂,衣服破爛不堪,他們只以為是個瘋子,但當她臉上的髮絲被撥開,蒼白的小臉映入他們眼中,他們驚訝的看着,匆忙向他們的主人傳告,南宮熠像是被驚嚇到,臉色凝重的衝出王府,只一眼,他便認出了她,心中有些絞痛的將她輕輕橫抱。
王府內,南宮熠坐在卧房外的小廳,一臉的緊張,但卻保持着冷靜,一道黑影飛過,一個身着黑衣的男子屈膝半跪在地,穿着一雙黑色馬靴,長發用墨藍色的髮帶束起,但額頭左右仍有幾縷髮絲瑣碎的垂下,鼻樑高挺,他一手握着佩劍,一手呈掌,微低頭,看不清模樣,但卻盡顯恭敬之意
“如何?”南宮熠問道。
“將軍府中混亂,丫鬟說慕小姐積怨成怒狠心將身懷有孕的將軍府二夫人推到在地,慕將軍氣急,便鞭策了二十鞭,鞭鞭狠心”逍遙面不改色的回答。
南宮熠拿捏起桌上的瓷白茶杯,緊了緊,低聲再問“胎兒如何?”
“勉強保住了”逍遙答道。
南宮熠諷刺的輕笑,慢悠悠的問“逍遙,倘若是你,你信嗎?”
逍遙沒吭聲,但南宮熠眼中卻結起了寒冰,劍眉邪魅,仿若修羅。他從小與慕西城一同長大,她的性子他最了解不過,平日裏雖是有些野蠻還總是闖禍,但她心地善良又如何去傷害他人,更何況那還是一條無辜的生命,他明白,她心中到底還是是非分明,又豈會因對賽元馨的一時厭惡而去下手殘害,這樣想着,他眉目一沉,吩咐道“去告訴府中所有人,慕小姐在府中之事一字都不許提,誰若敢多說半句,便廢了誰的舌頭!”
“是”逍遙點頭,一個動作輕閃,便沒了身影。
南宮熠等待許久,食指不停的敲打着厚實的檀木桌,快速的頻率早已將他的擔心揭露無虞,大夫背着藥箱出來,臉上掛着白色的長須,頭頂戴着一頂藍色高帽,臉蛋已經蒼老,眉頭微皺着沉思。
大夫走向南宮熠面前,微欠身,鞠了個躬,說道“王爺,這位姑娘身體恐怕不妙”
南宮熠身體微怔,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後恢復冷靜,問道“如何?”
大夫嘖了一聲,仔細回答“姑娘身上的傷口,深可見骨。如今又發著高燒,昏迷不醒,病人喝不進湯藥,老夫就算想救也無從下手,這樣下去,即使身體底子好,但恐怕也熬不過明晚了”
南宮熠忽的起身,拳頭緊拽着一把抓過大夫的衣領,眸光冷冽,隨後甩下驚魂未定的大夫,腳步沉重的踏進卧房。
慕西城身上早已換上了乾淨的衣裳,但因為傷口實在是重,純白的長袍被溢出的血染上了一點鮮紅,因為背後都是鞭打留下的傷,丫鬟們不得已將她的身體趴放在床榻上,床榻疊加上幾層白色的絨羽,十分柔軟。
紅秀將白色的毛巾浸濕在床榻旁的銅盆里,擰乾之後,便有條不紊的為慕西城擦拭臉蛋。南宮熠走近,紅秀立即收回手上的動作,微欠身,便站到一旁。
南宮熠輕輕去扶起慕西城的身體,結實的手臂攬過她的肩膀,使她的身體能夠得到支撐,得以坐在床榻,但還在昏迷,身子無力,完全是南宮熠在使着自己的力量護着她的身體,南宮熠眼眸中溫柔似水,與方才的冷冽形如他人,慕西城臉色蒼白,額頭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水,嘴唇乾裂,身體異常的燒得厲害,羽毛般稠密的睫毛微翹,卻毫無生氣,她的左臉頰還留有一道紅痕,觸傷了南宮熠的眼睛,他知道她身後傷得更重,但卻不忍心去看。
“拿蘆葦桿來”南宮熠吩咐道。
語罷,月兒立即去拿。得到蘆葦桿后,南宮熠讓月兒站在一旁捧着葯湯,他頷首看着慕西城的面容,轉而將蘆葦桿輕含在嘴裏,緩緩將蘆葦桿另外一端浸入葯碗,仔細吮吸,又小心翼翼的將蘆葦移動到慕西城蒼白乾裂的薄唇,讓葯湯緩慢流入她的口中,手臂依然牢牢的緊扣,但又不敢太用力,害怕傷着了她,他將她柔嫩的身體微傾下,好讓葯湯能夠更順利流入腹中。南宮熠精緻的臉蛋一片認真的重複用蘆葦桿吮吸,細長的眼眸溫柔似水,高挺的鼻樑輕呼着氣,上方的金黃色薄紗輕輕搖擺,身下的白色絨羽輕輕覆蓋,他眼睛輕眯,含情脈脈的看着她毫無生氣的小臉想着,沒有他的允許,她不許早一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