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韓憶宸剛在天台邊坐定就把手攤在我面前，”給我吧。手機。”

韓憶宸按下自己的號碼，儲存在通訊錄里。完成後一鍵按錯，不小心進了短訊收件箱。最後一條短訊映入眼帘。

來自：黎雲雅

你以後最好離憶宸遠一點，我和他馬上就訂婚了，要是你還和他糾纏不清，後果自負。

韓憶宸抬眼看了看正在喝咖啡的我的側臉。不動聲色地退出收件箱，將手機塞回我口袋裏。

”有事直接打電話，短訊可能會發不進。”

”哦。”我隨意應了一句，好像沒仔細聽。

男生的耳畔突然迴響起那個尖利刺耳的聲音--

”她這個人啊，以前是神經病，現在是耳鳴，反正是和怪病耗上了。”

夏依沫和她，五官上雖然看不出什麽，但總覺得是她才對，可是，什麽時候她變得這樣脆弱了呢？

如果非要指出黎雲雅在自己心裏的位置，那麼應該是”最討厭的那類人”吧？可是想要保護好自己，就只能用她那樣光彩亮麗的人來掩蓋我。

”你還不知道吧？這兩天出了大風波。推敲起來你可能還是罪魁禍首。”

男生不理會我故作嚴肅的語氣，笑道：”怎麼了？”

”前女友與現女友的矛盾。”

”欸？”

我轉過頭繼續解釋：”校園bbs上出現了奇怪的照片，背景是婦科診所，而主人公……是海柔。真讓人吃驚哪。”

”想說明什麼？”

”解說文字是'陽明校花的墮胎實錄'，寫得非常不堪。很快就被管理員刪帖了，不過，因為攻擊對象是海柔，所以還是引起了軒然大波。”

”是偽造的吧。”

我驚訝於男生的堅信，微揚起眉毛，”嗯--不是ps的。但其實照片本身說明不了什麼問題。看情形很可能只是路過診所被偷拍而已，反映不了是進去過還是沒有進去過。”

”差不多也該習慣了。”男生沒頭沒腦地冒了一句。

我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海柔她，被人誣衊詆毀的事還少么？好在，支持維護她的人總是更多得多。”

”這麼說也太冷漠了。即使支持者再多，只要有一個敵對者存在，還是會讓人沮喪。”

”你也是那樣么？”

”我倒是……習慣了。無所謂。”我稍稍變換坐姿，不太刻意地將話題扯回主人公身上，”之所以說因你而起，是因為管理員立刻就根據ip地址找到了發帖人。”

”黎雲雅？”

”嗯。”

”呵。她也有反被聰明誤的時候。”

”你說得倒是輕鬆，”我的語氣有幾分責怪，”還不都是因為你么。那兩個人前不久才鬧到打起來的地步。黎雲雅現在處境前所未有的糟。不僅男生們開始無視她，而且就因為做了這麼不上道的事情，很多女生也開始和她劃清界限。”

”……偶爾遭點報應對她來說也不是壞處。”

我不太理解地偏過頭，”聽起來，你好像一直不太贊同她的做法。”

”從來沒贊同過。”

”那麼……”

辨出我話語間的猶豫成分，男生看向我，像是鼓勵似的問：”什麼？”

”為什麼會和她在一起呢？”

終於問了出來。

男生輕笑了一下，目光的落點拋回地鐵線消失的盡頭，”因為，突發事件。”

聽語氣永遠也不可能分辨出所說事件的重要性，韓憶宸是這樣的人。對什麼都胸有成竹，對什麼都漠不關心，從哪個角度解釋都很合理。

像靈能者一樣的存在。

對自己的心意也總是不言自明，讓人驚訝欣喜的同時還稍微有點害怕。

我睡不着，輾轉反側想着和韓憶宸在一起時經歷的點點滴滴，直到最後那一句”突發事件”。

我沒繼續追問，因為明顯預感到問不出個所以然。

遇上這麼個具有可怕洞察力的人，自己卻沒有辦法讀取對方的內心，真是既不安又不甘。

唯一確定的是，韓憶宸絕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樣來傷害自己，其實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了。

我，已經不會有一個敵對者出現就會變沮喪，而是只要有一個支持者出現就能心懷希望。

只要一個人。

似乎就被賦予了足以直面全世界敵意的勇氣。

我握住已經見底的咖啡杯。淡淡的暖意依舊不斷從手心擴散向全身。

”回學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