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折騰我有意思嗎
晚,聶家別墅燈火通明。
凌靜妍卻無奈地被堵在洗手間裏,因為正好聽見隔間外有兩個女人議論她的八卦。
“人家薛蕊拒婚,她也東施效顰,也不看看有沒有那個資本。”
“就是,人家是天之驕女,她算什麼?二少也不知什麼眼光就看上她,替人家提鞋都不配。”
“我說啊,她還真不用去提鞋,人家是專搞破鞋的……”
然後是幾聲低笑,她無聊地托着腮想,應該讓聶二少換她來蹲這兒的,這完全是他的代言人啊。
“賤人就是矯情,真以為自己奇貴可居,越炒越高呢。”
“你還別說,她逃了幾次婚,還能被聶二少看上,沒準還真是人賤人愛呢,賤人的賤哦!”
“哈哈……”
兩人笑完接着八卦,夾雜着水流的嘩嘩聲。
凌靜妍苦惱地想,她們的手到底是有多臟啊,怎麼就洗不幹凈呢?
如果不是顧忌這是在聶家,她真想出去親眼瞅瞅。
就在她抓耳撓腮的時候,聽到一聲門響,然後是鞋跟撞擊地面的聲音,說話的嗓音倏地靜下來,她想,這下該消停了吧?隱約聽見腳步往外走的拖沓聲,沒過幾秒,一道清脆的女聲說:“慢着,你們掉了東西。”
凌靜妍一怔,這聲音好熟……
“沒有啊。”某八卦女說。
“怎麼沒有?有人嘴巴太大了,撐得臉皮掉了一地,你們沒看見嗎?”
凌靜妍撲哧一笑,腦補了一下門外的場景,心想這人真損,直接說不要臉不就得了。
“你說什麼呢!”八卦女停了一下,氣咻咻地質問。
“我說什麼聽不出來嗎?”某女脆生生地說:“人家都是胸大無腦,沒想到嘴大也能沒腦子……呀,我又說錯話了,對不起啊,我這人不會說話,總是得罪人還不知道呢,哎,誰讓我嘴賤呢?”
凌靜妍覺得不該再裝下去了,果斷起身,推開廁間的門走出去。
門外,兩個女人正面面相覷,本想發火的,因為認出鍾愛唯的身份不便發作,扭頭見到她出來,臉色更僵硬了。
“卓夫人,這次我也不幫你了,畢竟這不是一個人賤人愛的社會,還是收斂一點的好,備註一下,是賤人的賤哦。”
“小靜,原來你也在這啊。”鍾愛唯笑。
她自得走到流理台前洗手,瞅着鏡中的幾張臉說:“是啊,本來準備走的,聽到有趣的事,忍不住多呆了一會兒。”
“哦?什麼有趣的事啊,也跟我分享一下啊。”鍾愛唯配合的說。
凌靜妍斜眼一睨:“算了,我可懂得隔牆有耳,一會私下告訴你。”
那兩人對視一眼,表情很是難看,灰溜溜地走了。
見她們消失在門口,凌靜妍才擦凈手說:“謝謝你。”
“不客氣,舉手之勞。”
“算上前幾天的那一次,你已經幫了我兩回。”凌靜妍笑了笑:“只是很不湊巧,兩次都發生在洗手間附近。”
“你是暗示我們臭味相投嗎?”鍾愛唯一本正經地說:“但我覺得我不臭啊。”
兩人都笑起來,彷彿距離拉近了不少。
“對了,上次那件事解決了沒有?”一起往外走的時候鍾愛唯問。
“算解決了吧。”
鍾愛唯點點頭。
“誒,剛才遠哥向你求婚的時候你怎麼沒答應?”
這個問題從她嘴裏冒出來,凌靜妍感覺有點彆扭,不過她也知道,對方對聶文遠根本沒興趣,根本是他們自作多情。
“只是覺得太意外了,一時沒反應過來,也不知怎麼就拒絕了。”她隨口敷衍。
“這樣啊……也是,哪能求一次婚就答應他呢,娶老婆哪是那麼容易的事,凌小姐,你得好好考驗遠哥,讓他求九十九次婚再答應嫁給他。”
凌靜妍心裏苦笑,你以為我是你么?
兩人走出門外,鍾愛唯四下左右瞅了幾眼,凌靜妍問:“你在找卓少?”
“是啊,他說在外面等我的,去哪了?”
“卓少真疼你。”凌靜妍羨慕地說。
鍾愛唯嘿嘿一笑,轉移話題說:“其實遠哥也也很疼你,凌小姐,可能我說這些話有些不合適,不過我真的想告訴你,遠哥剛才求婚的那些話我都聽到了,他是個很重承諾的人,他對你許了一生就一定會做到,你們都訂婚這麼久了,遠哥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我是真心想看到你們早成眷屬。”
雖然這是自己頭號情敵,不過凌靜妍真的對她恨不起來,她笑了笑:“鍾小姐,你應該知道你妹妹也喜歡文遠吧?你為什麼不為她爭取一下,反而來幫我呢?”
你怎麼知道我沒幫她爭取過,可是感情這種事……
“呵……說起來我妹妹還佔了優勢,她比你多認識遠哥幾年,所以我幫你幾次很公平。”鍾愛唯攤攤手:“你們是公平競爭,選擇誰取決於遠哥,我能做的是祝你們幸福,不存在偏幫誰。”
看着對方澄凈的眼瞳,凌靜妍真的替聶文遠遺憾,這樣的女孩,怎麼就沒能屬於他呢?
“不說了,我家那位來了。”正說著,鍾愛唯笑着跟她揮揮手,朝某個人影奔去。
看着前面那對親昵的身影,凌靜妍又覺釋然,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緣分,至少,他們是幸福的。
此時,聶家某間卧室,薛蕊臨窗而立,瞅着夜幕下衣香鬢影的花園,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聶傑南走到她身後,“蕊蕊,我知道你心裏不痛快,可是好歹今天是我們的好日子,你就不能表現得開心一點?”
“我一向就是這個模樣,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薛蕊轉過臉:“不喜歡你只管不看。”
“蕊,是我不好,今天沒有及時接到你。”聶傑南扳着她的肩膀哄着:“出發前臨時有個會議耽擱了,你也知我們這一行很多時候是身不由已的,我已經叫司機先去接你了,哪知道會遇上堵車呢……”
她回來的消息早兩天就已經通知了,真的想接人,不會提前一點出發,或者推了會議嗎?
說到底,她並沒有想像中那般重要。
不過,她根本連他遲到的借口都不想去聽。
“不用解釋,你知道我一向不在乎這個。”
薛蕊掙脫他,抱胸望向窗外,夜空中飄來陣陣歡聲笑語,愈發襯托出他們之間的冷漠。
冷漠。
是啊,外人眼中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是誰會想到,近十年來,他們多半是通過視頻來見面,他們之間的話題永遠是討論不完的公事或是合作。
聶薛兩家素有合作,作為兩家的繼承人,他們一早就知道兩人的未來是綁在一起的。
也不能說對方不好,聶傑南成熟睿智,英俊瀟洒,薛蕊聰明冷艷,八面玲瓏,外界一致稱羨的女強人。
只是他們面對對方,感覺更像生意夥伴而非夫妻。
薛蕊想起今晚聶文遠的求婚,不算什麼驚心動魄的情話,方式也很老套,那枚戒指雖然很閃亮,在她眼裏根本不值一哂。
可是,她還是被觸動了,因為不止是求婚,哪怕是正常的約會或者戀愛,她似乎都不曾有過。
從小她就被當成薛家繼承人嚴格培養,好幾個老師同時教她管理、財經、珠寶、禮儀等各類知識,多得超乎普通人的想像,她比同齡人優秀,可那是付出很多代價換來的。
她沒有正常的童年,也根本沒有時間和心情像普通女孩那樣生活。
她甚至都沒有時間去想,是否對自己太苛刻……
“下個月初有個珠寶大展,這是業內很重要的一次盛會,各大珠寶公司都會送出自己的鎮店之寶去參展。”她聽到自己淡漠的聲音:“我設計了一款名為”深愛“的鑽戒,是很稀有的深藍色透明鑽石,全世界僅有幾顆,這是打響我們珠寶城名號的好機會,你一定要把它拍下來,然後拿來向我求婚!”
連自己的婚姻都能如此冷靜地被她拿來商業炒作,聶傑南卻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而且不覺得有任何不妥,因為他們是同一類人,永遠不會被感情駕馭自己的理智。
他同時也明白過來她今晚拒婚的原因,因為不夠噱頭。
“那好,你下去招待客人吧,我想休息一下。”
她說著轉身想繞開他,聶傑南卻伸手將她扣住,低頭蹭着她的額角:“蕊蕊,我們也好久沒見面了,不如……”
“改天吧,我好累。”薛蕊不解風情地推開他。
聶傑南眼底滑過無奈,不過體諒地一笑:“那好,你先歇着,我下去了。”
薛蕊擺擺手,反正兩人都心知肚明,利益婚姻嘛,哪能十全十美,聶傑南少不了逢場作戲,他不會真是情不自禁,所以她也不必遷就自己去迎合他。
這樣多好,相敬如冰,各取所需,比起那些不值錢又浪費時間的情情愛愛,這樣的婚姻才是最實際最長久的。
夜已深,賓客漸漸散去,令陳慧失望的是,不管她如何挽留,聶文遠都不肯留下來,她怕自己太着痕迹反而惹起懷疑,只好放他們回去。
“何嫂,讓你找的人來了么?”
“早來了,我讓她在門外候着呢。”
“打電話讓她回去吧。”陳慧嘆着氣,走過去送客。
另一邊,告辭回家的卓彥非開車慢慢駛出聶家,眼神無意識一轉,瞥見路過停着的一輛紅色出租車,一個女人正放下電話,然後半垂着臉,伸手拉着車門。
就是那麼擦身而過,他將半開的車窗滑到底,放緩車速,往外又瞧了幾眼。
“看什麼啊?”鍾愛唯也跟着往外瞅,隱約看到一個女人的倩影倏地一晃,鑽進旁邊的出租車裏。
“原來是美女啊。”她哦了一聲,笑着打趣:“卓少,要不幹脆停下來看清楚吧。”
卓彥非不動聲色地伸過手來,在她關鍵部位輕輕擰了一把:“難得夫人如此大方,為夫該怎麼獎勵你呢?”
“一邊去!”鍾愛唯笑着推他一把,越來越不正經,還能指望他有什麼象樣的獎勵?
卓彥非挑挑唇,又從後視鏡里瞧了眼身後那輛出租車,不過陸續有名車從聶家開出來,把它完全淹沒了。
也許是他眼花了吧,他想。
在他身後的某部車裏,聶文遠也帶着凌靜妍往回走,凌靜妍窩在副駕駛座上,慢慢轉着手上的戒指說:“聶少,我記得你今晚似乎漲了我百分之二十的工資。”
“怎麼?怕我不兌現?”
“是啊,你也知道現在的資本家多麼無良。”凌靜妍悠悠說:“還是落袋為安最踏實。”
聶文遠笑:“我覺得真是屈才了,應該放你去財務部的。”
“我沒意見啊,明天你寫個調令,我馬上去財務部報道,不過工資可不能少了我的。”
聶文遠搖着頭。
“好吧,凌會計,那你自己算算,你應得的百分之二十是多少,自己從我錢夾里拿。”
“那樣多傷感情啊。”凌靜妍轉着眼珠說:“這樣吧,我現在租的那間房又小又遠,上班挺不方便的,正好你的房子又太大了,這不科學,不如騰出一間房租給我,那百分之二十的工資就直接抵作房租算了。”
聞言聶文遠勾起唇角,正好他在想怎麼勸她搬過來和自己一起住呢,她的覺悟倒挺高。
“不行,現在房價多高啊,你那一丁點工資,連一塊地磚都租不到,不過如果你能抽空替我收拾一下屋子,洗個衣服做個飯什麼的,大概馬虎就夠了。”
這都是一個老婆力所能及的事,他的提議很合理吧?
聽他說起做家務,凌靜妍想起來:“你以為我是全職保姆啊!白天在公司被你使喚完了,回家還得聽你指揮,哼,那天你明明要回家換衣服,還逼着我晚上給你洗乾淨,聶少,你資本家當久了,一向作威作福習慣了吧?”
聶文遠笑着伸手,接住她打過來的小拳頭,包在手中,攥緊。
“我只是想試試,有個女人替我洗衣服的感覺。”
而且她洗過的衣服,上面有着和她身上相同的洗衣粉香味,他很喜歡,所以他第二早就回家換掉,這樣那味道就能多保存幾天。
“你媽不是女人嗎?”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凌靜妍叫:“折騰我有意思嗎?”
然後聶文遠低笑,略顯沙啞的嗓音在幽閉的空間顯得那麼曖昧。
“你是我老婆,不折騰你折騰誰?”
當晚兩人便正式住在一起,不需要很多語言,很多事就那麼順理成章了。
聶文遠的家位於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地帶,二十多層高的建築,他圖清靜,把這一層的兩套房都買了下來,一個人住完全是綽綽有餘。
之前兩人繞路去了趟凌靜妍的家,拿了一些必需品過來,聶文遠替凌靜妍整理行裝的時候,她先去浴室淋浴。
她沒過多久就從浴室出來,身上套着聶文遠的襯衫,就是那晚某人逼着她立刻洗乾淨的那件,所以她此刻穿上是理所當然的。
聶文遠背對着她,正彎腰替她收拾行李箱,眼角的餘光一瞥,看到兩條白生生的大腿出現在視野,她沒有穿鞋,細嫩的小腳丫在深色原木地板的映襯下特別白,就象一隻緩緩行走的小貓,每一步都無聲無息。
他轉過身,後者也停到他面前,水氣氤氳的眸子看上去有點迷離,伸出手,攀上他的脖子。
“我洗好了。”她仰臉瞧着他,剛剛沐浴過的肌膚泛着晶瑩的光澤,她的長發慵懶地束在腦後,淡淡的沐浴**味幽幽鑽進他鼻翼,彷彿一種無聲的邀請。
不同於昨晚的欲拒還迎,此刻的凌靜妍是主動的、熱情的,帶着絲絲誘或。
聶文遠捧起她的臉,吻着她,低低的喘息聲在兩人之間傳遞,很快和她交纏在一起。
情到濃處,凌靜妍想,怎麼辦呢?很多人都說她配不上他,她也沒奢望能陪他一生,可是讓她就這麼離開他么?她做不到!
就像煙花綻放,粉身碎骨,只為那瞬間的璀璨,但它們畢竟燦爛過了。
沒有人會因為遲早會面臨死亡而提前放棄生命,如果她真正擁有他的時間是那麼短暫,就好好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每個時刻吧。
她閉上眼,承受着他的熱情,擁着他,顫抖着,彷彿煙花輝煌,連綿不絕……
第二天,凌靜妍掙扎着睜開眼,眼皮沉得厲害,如果不是生物鐘搗亂,她真不想醒。
看看時間,居然比平時晚了兩個多小時,她這才吃了一驚,從枕上彈起來。
身邊的位置是空的,周圍的環境讓她想起自己身處哪兒,汲取了前兩天的教訓,她小心翼翼地衝到浴室門邊,先敲了一下門,沒聽到迴音,才從容地推開。
直到她洗漱完,又走出卧室找了一圈,都沒發現聶文遠的影子,正奇怪時,手機鈴聲響起來。
她沖回卧室接通電話,聶文遠戲謔的嗓音響起來:“醒了?”
“你去哪了?”
“上班啊。”
“怎麼沒叫我。”
“我看你昨晚那麼累……”
電波里傳來一陣壓抑的輕笑,凌靜妍臉紅了。
“聶總,都是你害的,那我今天是否算公休?”
“算!你說了算!”對方笑着說:“不過你現在可以出門嗎,我在樓下等你,鑰匙在門口鞋柜上,記得鎖門。”
現在?
凌靜妍掀開窗帘,一片陽光明媚,她拎起皮包,匆匆跑出去。
在小區停車坪,她遠遠看到聶文遠,五月的陽光很好,他倚在車門上,一件簡單的藍色襯衣,深色休閑褲,袖口挽到手肘之上,雙手插兜,斜支着兩條長腿,含笑瞅着她。
“現在去哪兒?”
不知是跑得急了,還是在他的注視下羞澀了,總之走到他面前時,她的臉頰有點紅。
聶文遠拉開車門。
“上車再說。”
她局促地坐進去,原諒她的不習慣吧,畢竟這樣的待遇她不經常享受,雖然聶文遠一向有紳士風度,但這態度……太不真實了。
“嗯,我記得今早你約了潘總,現個時間你應該準備赴會。”
等到聶文遠也坐進車裏,她終於記起秘書的職責,提醒他的行程。
“所以我順路接你一起去啊,哪有工作不帶秘書的,不過你今天公休哦,放心,我會算你加班費的。”
公休……
凌靜妍咳了一聲,瞥到對方含笑的眼眸,覺得臉上更熱了。
聶文遠將車開出不久就停下來,凌靜妍往窗外瞧了瞧。
“怎麼停下了?”
“下車,這家的早點很不錯,吃了再去。”
“可是時間不多了。”
“那就動作快點,我為了等你一起早餐,現在也餓着呢。”
她一聽就慚愧了。
不知是真餓了還是這家的早餐味道好,這一餐他們吃得很多,看着面前堆起的無數只小碟子,聶文遠嘆氣:“怪不得老婆本要從小存起,老婆真不是隨便養得起的。”
“現在知道賺錢養家的辛苦了吧?”凌靜妍揉着肚皮說:“看你們還有沒有膽子養小老婆。”
“象你這樣餓虎撲食的是養不起了,一隻兩隻小鳥依人的還勉強可以考慮。”
回答他的是狠狠一記白眼。
等兩人重新回到車上的時候,凌靜妍感慨地瞅着聶文遠俊逸的側臉。
這就是婚姻嗎?兩個人住在一起,同進同出,為柴米油鹽奔波,說著些毫無營養的話。
沒有什麼甜言蜜語,也不需要驚心動魄,就這麼平平淡淡地生活着,可是,她真的覺得很滿足。
只是,這樣的生活她真的能擁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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