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誘惑((3)
想到這裏,孟靖軒不由地心臟一抽,一種尖銳的刺痛傳來。
為什麼,都三年了,還不能果斷地放棄;孟靖軒,她,她不能是你的女人啊。
獃獃的坐了一會兒,確認床上的人兒還沒有醒來的跡象,孟靖軒起身將自己的衣物穿好,然後打開房門出去了。
林諾醒來的時候,房間裏只有她一人,望着這類似於酒店房間的格局,還有一屋的凌亂,甚至是丟棄在房間各個角落的衣物,呻吟一聲,頭痛欲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赤裸的身軀僵硬的腰背還有下身傳來的酸痛感都隱約提醒了林諾,一個殘酷的事實真相,畢竟,她早已不是無知的未婚少女了,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
只是如現在這情況,清早起來發現自己是在酒店房間裏身無寸縷枕邊空無一人,這種情況倒比較類似於言情小說所寫,與某個惡男發生了一夜情。
那個男人卻不願意負責任,第二天早上醒來之後發現這種荒謬的情況不知道該如何以對,於是趁着女主還在沉睡,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床的另一側還有人形塌陷痕迹,手掌摸上去,猶帶着溫度,剛剛走得不久吧,究竟是誰,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先是高帆通知她參加晚宴,特地囑咐了要盛裝打扮,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是他派人送過來的。林諾望着已經被破布一般扔在牆角的那件無袖的削肩小禮服,那件衣服設計的極為貼身,根本就無法穿內衣物,而昨天晚上,某些不雅的畫面湧上腦海,林諾不由地在心裏腹誹,難道高帆就是這種卑劣無恥的小人,這一切都是他設計的?
不,林諾不相信,畢竟他曾是那個男人最好的朋友啊。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如果高帆的品性這麼卑劣,那曾經跟他做為好友的孟靖軒,難道骨子裏也不是一個好人?
後來,她就被人用車接到了宴會所在地,作為高帆的女伴,吊在他的臂彎里當一隻花枝招展的孔雀。記得有許多人找高帆談生意,於是就不停的敬酒,萬般無奈之下,林諾也喝了幾杯。
酒,問題應該就是出在那個酒中的,林諾對自己的品德有信心,就算是她喝醉了,也不至於失德無品作出狂蜂浪蝶的苟且事。
可是昨天晚上她的行為,簡直是太過於離譜了,如果不是孟靖軒的出現,只怕自己就要被那個胖男人……
孟靖軒,林諾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終於記起來了,昨天晚上的那個男人是孟靖軒。
那麼現在呢,他就這樣的不告而別,是什麼意思?
默默的起身,舉目四看,已經沒有一件完整的可以蔽體的衣物了。
管不了那麼多,先去洗一個澡,清除全身的臟污,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裹着浴巾走出浴室,這個時候,房門卻被人從外面打開了,林諾十分的吃驚,來不及尖叫,倒是先看見了進來的那個人。
“是你,你還沒有走?”
孟靖軒也看到了此刻衣不蔽體的那個女人了,不自在的將頭偏向一邊,他將手裏的東西放置在桌上,“餓了吧,先吃早餐吧。”
隨後,又想起什麼似的,趕緊補充:“我給你買了一套衣服,不是什麼名貴的牌子,普通的休閑服而已。你,你先去換上吧。”
說話的時候,孟靖軒一直都是低着頭的,根本就不敢看林諾的眼睛,跟昨夜那個兇狠狂野的男人倒是判若兩人。
林諾沒有說話,拿着那包衣服轉身回到浴室去了,是很簡單的T恤牛仔褲,卻都是她喜歡的那個牌子的。款式顏色都十分中意,大小也都很合適,那個男人甚至很細心的,連貼身衣服都買回來了。
穿好衣服再度走出浴室的時候,卻只看見,孟靖軒在那裏忙碌着,原來,他剛才除了給她買衣服,還買了早餐。
很普通的稀飯油條,再加上一杯豆漿,卻都是林諾喜歡的,是她一直習慣的早餐樣式。孟靖軒將幾樣東西放在桌上擺好,又將一次性筷子、湯匙的外包裝袋都拆除了,分開放在那兩份還熱氣騰騰的稀飯上面。
“來,坐下來吃吧。”很自然地招呼着,孟靖軒替林諾將椅子拉好,然後又幫她把油條撕碎了放在稀飯裏面浸泡着。
一時被這樣的場景震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林諾獃獃的走到桌邊坐下,獃獃的端起了粥碗,舉起來就是一大口。
“小心燙。”只可惜,晚了,林諾已經被燙到了,她不斷地吐舌頭吸涼氣,孟靖軒倒了一杯涼開水過來給她洗口,伺候的十分周到,“這是我剛剛特意跑下去買的,新鮮出爐的,可能有點燙口,你慢點吃。”
“你一大早起來,下樓去,就是為了給我買早餐?”林諾終於說話了,卻是聲音古怪的一句問話,一下子就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迷霧。
她的雙眼炯亮,一眨不眨的盯着孟靖軒看,好似在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有什麼陰謀詭計?沒有回應,孟靖軒也坐了下來,認真的吃起了早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稀飯,那神情專註的樣子,好像他現在在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絕對不能被打擾。
林諾也不再開腔,默默地,專註的吃着早餐,兩個人都靜悄悄的,將食不言寢不語的良好品質發揮到了最高點。一直到,終於,一碗稀飯喝了個底朝天,油條吃完了,豆漿也喝得乾乾淨淨一滴不剩了,再也找不到事情可做找不到理由推脫了。
終於,林諾忍不住的站了起來,“孟總,謝謝你,衣服稍後我會洗乾淨了還給你的。我現在想回酒店,能不能,能不能借我一百塊錢做車費?”
昨天晚上她是被人強行帶上樓的,很明顯,那個女侍者有問題。至於高帆有沒有參與,或者說在這件事中他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稍後她會去追查清楚的。現在身無分文的林諾只希望可以快點回去,在這種情況之下她根本就沒有力氣,也不想去跟孟靖軒對峙。
孟靖軒依舊沒有說話,還在低頭吃早餐,他的用餐習慣非常良好,總是姿態優雅的慢慢細嚼慢咽。
虧她剛才還有點小感動呢,覺得這個人挺好的,還知道給她買衣服買早餐,這會兒卻不理人了,這借錢這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應。林諾在心裏不滿着,也不想繼續呆在這裏了,直接就往大門的方向走去。記得這裏離香格里拉酒店不遠的,大不了她就走回去,哼,地球是圓的,只要有恆心,這個世界上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這麼想着,林諾的步子邁得飛快,幸好某人體貼周到的甚至還幫她買了一雙運動鞋。就在她的手已經握在了門把手上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嘆息:
“你就這麼討厭我,巴不得離我遠遠的,再不相見?”
背對着孟靖軒站立,林諾專心的研究着門板的顏色和花紋。
“真的不想再多看我一眼了?林諾,如果我說,當年的事,是我的錯,可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們是不能在一起的,你還能原諒我嗎?”
“說得真可笑,孟總,你以為在演八點檔的狗血言情劇嗎?”林諾終於轉身,卻是對着孟靖軒冷笑。
她用了三年的時間去讓自己愛上,再用了三年的時間去慢慢的學習忘記,到頭來卻發現,自己卻一點都不了解這個男人。
瞧瞧他剛才說的話,真是沒有責任感沒有承擔的勇氣,自己做過的事,有必要找一個噁心的借口遮掩嗎?
孟靖軒一怔,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沒想到,三年不見林諾會變得這樣鄰牙利齒,讓他措手不及。都有點懷念過去那個,一臉笑容的站在他背後,無論多晚回去都能看見那一盞溫暖的燈光的小女人了。
只是,與她的眼睛對視時,卻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了,似乎,她的眼睛更能說話,似乎,她眼睛裏所說的與嘴巴里所說的是不一樣的。
兩個人的視線相對,認真的凝視,彼此都可以在對方的眼睛裏找到自己的影子,那麼的專註、專一,除了默默對視,此刻找不到更好的交流手段了。這份感覺卻很溫馨,雖然不想承認,他和她都可恥的發現,三年過去了,記憶可以假裝忘記,身體的反應卻是最誠實的。昨天晚上的火熱已經證明了,他們在身體上的契合度,擁抱在一起的時候,那種滿足感不異於得到了全世界啊。
多麼希望時間可以就此停止,留住的,都是關於甜蜜溫馨的回憶。只可惜,天不從人願,打斷了這種甜蜜的是手機鈴聲。
孟靖軒的手機響了五聲才被他接起,臨末了還用那種惋惜的眼神看了林諾一眼,“茉莉,怎麼了?”
如果說在此之前,林諾還一直都以為,最痛苦的時刻莫過於三年前在醫院的時候,她聽到孟靖軒對醫生說,能不能拿掉她肚子裏的那個孩子。
現在,才知道錯了,那只是被人用刀子捅了一下心臟,一時的疼痛代替不了永遠,慢慢的,傷痕總有癒合的一天。
如若換作是被人用一把鈍鈍的刀子,慢慢的凌遲,一點一點的割着你的心臟,拉扯着你的血肉呢?那把刀不鋒利,無法一下子切進來,卻也不會切不進去,慢慢的,一刀一刀的,總有一天可以刺穿你的心臟部位將你置死。
茉莉,林諾昨天才知道,那是孟靖軒在美國的秘書的中文名字,一個洋妞卻要取這麼一個富含中國傳統文化氣息甜美可人的名字,據說,這個名字還是孟靖軒親自為她取的。此刻,聽到這個昨天夜裏還跟自己在床上翻滾的男人用一種異樣溫柔的語氣喚着,茉莉,怎麼了?
林諾的心裏在滴血,好像被人用一把最鈍的刀子凌遲着。
“孟董,你在哪裏,怎麼還不到公司來?”茉莉是一個急性子,不等電話那頭的人開口她接著說道:“好消息,孟董,我們爭取到了一個機會,如果現在趕去寰宇國際的話,說不定還可以分得一杯羹。”
“現在,趕去寰宇國際?”被茉莉連珠炮似的話語搞暈了頭,孟靖軒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就算現在坐專機回美國,最快也要十二個小時,還來得及嗎?只怕是黃花菜都涼了,只要是寰宇國際和高氏的合同簽訂了,一切就都完了。
茉莉卻是神秘自信的一笑,“對,Boss,你現在馬上就去。告訴你,我有小道消息,寰宇國際的總裁現在在中國度假,而且就在S市。”
“既然是小道消息,可靠性就不會太高的了。”孟靖軒聳聳肩,不以為意的說著。
就算那條小道消息是真的又如何,對他們也不會有任何的幫助啊。且不說他不知道要去哪裏找人,而且寰宇國際的總裁是一個非常公私分明的老外,度假的時候就專心玩樂,絕對不會去處理公事的。
要是現在兩個人是面對面的說話,也許孟靖軒就可以看到茉莉現在臉上那抹神秘而又自信的笑容了,只是可惜,隔着一條電話線,他只是覺得這個秘書非常盡職也非常認真,只是她的提議,對他不一定有作用啊。
“Boss,”這是茉莉對孟靖軒的戲稱,私下裏兩個人只是朋友的關係時,她喜歡這麼的稱呼自己的老闆,“你們中國不是有句話叫做有志者事竟成嗎?這個案子我們已經付出了這麼多的努力,難道你願意在最後的一刻心血付諸東流?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你都應該去試一試的。他們的合同要到下午才會簽訂,寰宇國際的總裁現在住在東部華僑城的度假村裏面,Boss,你現在去找他爭取一番,說不定還是有一線希望的。”
差不多,孟靖軒也被說動了,的確,他為了這個案子付出了這麼多的心血,當然不希望輕易地就這麼失去機會啊。
他一面聽着茉莉的吩咐一面暗暗地計劃下一步該怎麼做,心裏也在讚歎,這個秘書真是不錯,比他的特助還要強上幾分呢。
林諾一直專註的觀察着孟靖軒的表情,她聽不見他和那個茉莉電話里說的內容,只是知道,在凝神傾聽了一些話語之後,孟靖軒的臉色越來越溫柔,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濃厚了,到了最後,幾乎是脫口而出一句話:
“茉莉,你真棒,沒有你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真是充滿了感情包含着真情實意的一句話啊,林諾的心臟已經麻痹不仁,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了。
反正,她此次返回S市只是要幫高帆的忙。無論他要如何做要怎麼樣的對付孟靖軒,都由着他去,自己只是扮演一個隨傳隨到的道具角色,任務完成之後,她就會帶着妞妞回家,繼續她們的幸福生活的。
誰知道,孟靖軒的電話才剛剛掛斷,林諾的手機也跟着響起來了,接通之後,才餵了一句,葉紫的一句話就讓她三魂失了七魄,整個人都空落落的,只能呆愣在當場了。
“林諾,快,快來啊,妞妞發燒了,高燒四十一度不止呢。”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燒得這麼嚴重?
葉紫的聲音幾乎是快要哭起來了,”我也不知道,林諾,該怎麼辦呢,我本來想自己送她去醫院的,不知道這裏哪一家醫院近一些。妞妞又一直哭鬧不休,吵着非要媽媽,實在沒有辦法,我才只好給你打電話了。“
自然是不能怪她打這麼一通電話了,雖然之前林諾和吳丹妮的一致決定都是,這幾天,葉紫和妞妞這對假母女就由吳丹妮好好的照顧着,最好暫時是不要和林諾聯繫了。可是現在情況緊急,要是讓林諾知道妞妞發燒了而葉紫沒有通知她,只怕是會跳起來找人拚命了。
擱下電話之後林諾還一時之間沒有頭緒,妞妞半歲多的時候,就因為高燒的太厲害了得過肺炎。那一次鬧得,就把林諾嚇住了,這以後,她就非常的小心注意着了,一察覺到妞妞身上熱度不正常就趕緊送醫。只是這兩天,她都無法在妞妞身邊親自照顧着,才會害得寶貝女兒生病了。
不由地對孟靖軒投去哀怨的一瞥,哼,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男人造成的。
孟靖軒被她瞪得有點莫名其妙,不過也發現了,這個女人的神情有點不對,不由地緊張起來,關心的一問:”林諾,你怎麼了?“
你怎麼了,剛才他問的是,茉莉,你怎麼了?林諾你這個大傻瓜,居然這麼多年才發現這個男人根本就是一隻花心的大騙子,一隻披着君子偽善外衣的大尾巴狼。
”沒什麼,有點事我要先回去了,孟總,看在朋友一場,不,看在昨夜我熱情服務的份上,給我一百塊吧。“林諾是面無表情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完這句話的。
孟靖軒心裏惱火,卻也無計可施,還真乖乖的掏出幾張紅票子塞到林諾手上了,不管她要不要那麼多。
他現在也是有急事要處理,要不然,真該送林諾一程的。
等到林諾打車趕到吳家的時候,才悲觀絕望的發現,老天爺真是要害死她,什麼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她可算是領會到了。
許是水土不服或者是不該在冷水裏浸泡或者可能是那個雪糕吃壞了,妞妞是從昨天半夜開始發燒的,葉紫本身就出自於醫學世家,雖然她玩世不恭不算敬業,卻不會妨礙她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一開始妞妞的體溫還只有37度,葉紫以為,給她吃點葯發發汗就好了,誰知道,到了清晨之後,熱度不退反而增加了,再一次的量體溫的時候,那條紅線嗖嗖嗖的往上漲,居然一下子就超過了四十度。
葉紫這才嚇壞了,趕緊給林諾打了電話,然後就在屋裏忙碌着,想把自己和妞妞都收拾好了。等林諾來了之後,直接去醫院就可以了。誰知道,就會那麼不湊巧的,她正在浴室里洗漱,聽到外面妞妞哭的聲音更大了,不住的喊着媽媽。葉紫心急的趕緊要出去查看情況,跑了起來,偏偏浴室里有很多的水漬走路打滑,居然摔了一跤,崴了腳。
於是,等林諾趕到的時候,就只能看到兩個病號了。
”別管我了,先把妞妞送去醫院吧。“葉紫非常沉着冷靜地說著,略顯稚氣的小臉上卻透着一分的堅毅。
”可是你的腳——“林諾也瞧見了,紅腫了一大塊,如果不趕緊處理,怕要等到明天傷勢會更嚴重了。
”我沒事,放心,林諾,我自己是醫生還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點小傷?可是妞妞卻不一樣,她等不得啊。“葉紫不自在的將腳縮回,恨不得找一個地方藏起來,”妞妞還只是一個孩子,身體的抵抗力要差許多。“
確實,懷中的小人兒嗚咽的十分難受,不止是小臉,頸脖胳膊等處都是熱燙的厲害,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紅光。林諾才進大門的時候就已經聽見了房間裏傳來的哭鬧聲,等她進到裏屋,妞妞一看見她,就張開雙手要媽媽抱,然後就一直把小腦袋埋在林諾懷裏嗚咽着。
這麼驚人的熱度,確實是等不到,要到醫院去掛急診了。可是葉紫,林諾閉了閉眼睛,漸漸的鼻樑上泛起一股酸意,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多事情都要她一人面對?小孩子生病是很麻煩的,本身就會纏人許多要摟着大人撒嬌,每次帶她去醫院林諾都感覺到分身乏術,在那個時刻可以說是強烈的感受到了單身媽媽的壞處。記得第一次妞妞發燒去醫院掛急診的時候,當時林諾太慌張了,急急忙忙的就往醫院裏跑,什麼都沒準備好。
等終於給孩子打了緊急退燒針,後來又經過輸液處理,妞妞身上的熱度退了去,慢慢睡著了的時候,林諾已經從半夜忙到了第二天中午。剛剛靠在長椅上眯了一小會兒,偏偏,女兒又醒了,還居然拉屎了,搞得她是手忙腳亂啊。醫生說小孩子打消炎針的時候是會出現這種情況,排便的次數增多,從這以後林諾就有了經驗,每次碰到不好的情況要上醫院,必然要先準備一個大包,裏面除了奶瓶奶粉還要裝上尿片紙巾乾淨的衣褲,整整一大包呢。
葉紫也曾多次幫着林諾一起帶妞妞去醫院看病,也算得身經百戰此刻已經幫林諾準備好了,那個背包里的東西一應俱全。只是看着她強忍着劇痛踮起腳尖先是小心翼翼的試探再慢慢的走路的樣子,林諾又如何能忍心?堅持着,非要一起將葉紫也帶到醫院看看。
於是,就只看到一個女人手裏抱着孩子,再攙扶着另外一個背着大包走路一瘸一拐的女人,慢慢的走出小區大門。等了將近二十分鐘才看到一輛計程車,路上堵車,等她們能夠到達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林諾讓葉紫先去看外科,葉紫也明白,自己先把腳上的傷處理好了才更可以幫助這娘倆,乾脆的一口答應了,於是林諾一個人抱着女兒去掛急診了。
挂號的地方拍着長龍,等到了兒科分診台前看,更是人山人海啊,連坐的地方都沒有了。林諾將挂號單給護士排號,176號,而現在被叫號進去的才104號,這得等多久啊?林諾急了,衝著護士就急切的嚷嚷起來了:”孩子高燒,我掛的是急診,不能快一點嗎?“
”這裏每一個人掛的都是急診,大家都着急呢,你等着吧。“回答她的,是護士冷漠的幾乎不近人情的聲音。
林諾的心一點一點的在下沉,看病難,難看病,這是S市目前最大的生存難題。早就明白的道理,可是輪到自己身上發生事情了,還是那麼的無法接受。
候診室里坐滿了人,鬧哄哄的都是孩子的哭叫聲,現在的孩子都是家裏的小皇帝小公主,哪一個不是寶貝疙瘩?一個孩子生病了,老老小小的圍了一大群人一起到醫院來,就算是旁邊有護士一再的出聲吆喝:”一家只能坐一個位置,大家要互相體諒,都是來給孩子看病的。“
可是林諾依然找不到椅子坐,所有的空隙地方也都擠滿了人,林諾孤零零的抱着妞妞,背上還有一個沉重的大包,她的雙手都酸痛起來了,可是依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想哭,鼻子裏酸酸的,可是她沒有哭泣的權利啊,妞妞還在高燒着,等着醫生的救治。
從護士那裏借來了體溫表,一量,還是四十多度,林諾急了,幾乎要跟值班的小護士吵起來了:”我的孩子都燒得這麼厲害了,還要慢慢的排隊等?你們本來應該有四個醫生坐診,可是這會兒卻只有兩個,一個個慢慢叫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我們。我能等,可是孩子等不得啊。“
”先給她喂一點退燒水,等一個小時之後再查看,如果依舊是高燒不止,我會給你們安排先去看醫生的。“護士依舊是慢條斯理的說著,非常公式化的口吻。
”我剛才已經給她餵了退燒水,可是熱度還沒退下來啊。“林諾幾乎是要急得哭起來了,她一個人抱着孩子多不方便啊,幸虧有一個大媽很熱心助人,幫她到前面的藥店買來了美林。手忙腳亂的,實在沒辦法了,林諾是蹲在地上給妞妞喂退燒水的,好不容易擠進去幾口。突然被身後的人一擠,藥瓶子摔在地上,一瓶才開封不久的藥水就這麼的被糟蹋了。
護士抬頭,給了林諾一個大大的白眼,”不是說了叫你等一個小時,這才幾分鐘,那麼心急幹什麼?“
”這又不是你的孩子,你當然不急了,如果我的孩子出了什麼事,誰來負責?“林諾覺得十分的惱火,不自覺地聲音提高了許多。
要比分貝大,誰怕誰啊,護士小姐也不甘示弱,跟着叫了起來:”這裏大部分是帶着孩子來掛急診的,大家都急,你嚷嚷什麼?我也只是按照醫院的規定辦事啊,你要是不樂意,換一家醫院吧。“
換一家醫院,還不是一樣的情況?天下烏鴉都是一般黑的,要是能到哪裏找出一隻白烏鴉來——白烏鴉,林諾眼前一亮,剛才把她撞了一下的也是孩子發高燒的焦急萬分的家長。他們明明是在她後來的,林諾親眼看到,在分診台他們拿到的號碼是260,比她還要落後許多。
後來,那家的男人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再後來,從8號醫生診室里出來了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非常熱情的和這位家長打招呼寒暄。然後那個孩子就可以提前去看醫生了,這不就是白烏鴉?
想到這裏,林諾先是安撫妞妞,讓她自己在一邊站着,小傢伙不肯,賴在媽媽的懷裏不撒手。無奈之下,林諾一手抱着妞妞一手拿出手機打電話,這個時候已經由不得她再猶豫考慮了,為了孩子,所有的自尊仇恨恩怨都可以拋諸腦後。
只能給那個人打電話了,情節之下,林諾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孟靖軒,也是唯一能想到的人,他在醫院裏有認識的相熟的醫生,肯定可以幫忙的。
拔了孟靖軒的電話,響了好久,先是無人接聽,接着打過去,鈴聲只響了一下就被掛斷了,再打,居然直接就是關機了。林諾怔怔的望着手機,鼻子裏一酸,終於,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奪眶而出。
孟靖軒此時正在度假村裡與寰宇國際的總裁商議,他列舉了此項工程如果由孟氏來做,可以給對方帶來哪些好處,正在用流利的英語款款而談。放在褲口袋裏的手機居然震動了起來,幸好,對方沒有發覺,倒是饒有興緻的問了起來,何以見得,孟氏憑什麼可以保證可以出色的保質保量的完成任務?
已經想好了一肚子的理由,孟靖軒正準備開口的時候,居然又有電話打進來了。
這次手機震動的十分明顯,連寰宇國際的洋人總裁都感受到了,笑着用中文說了一句:”孟,你不接電話嗎?“
一個陌生號碼,想也沒有多想的,孟靖軒直接按了拒接鍵。
怕再被人打擾,索性,直接關機,茉莉千辛萬苦的好不容易才打聽出這位大老闆是到這裏來度假,而自己也是費了許多的口舌和時間才能讓這位洋人總裁大老闆答應抽出愉快的假期的一小會兒時間給他這次機會。這次孟氏確實準備得很充分,高氏能夠取勝完全是通過不正當的手段的,而且很明顯,人家的老闆還不知道這次競拍的結果。
眼看着,對方就要被自己說動,十幾億的大工程就要被挽回了。這會兒卻來了一個惱人的電話,孟靖軒惱火,乾脆直接關了手機,專心致志的和洋人總裁談工作起來了。
等孟靖軒辦妥公事,然後想起來剛才響的是自己的私人手機,而那個號碼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十個手指頭都能數得到。
況且對方是一大再打,頗有不達目的不罷手的意思,難道真是有什麼急事,趕緊掏出手機來看,那已經是一個多鐘頭以後的事情了。
孟靖軒的電話打不通,居然還給她關機了,很明顯,是不想接她的電話。
周圍孩子的吵鬧聲,妞妞的哭聲,都讓林諾心煩意亂。憤憤的,她擦去臉上的淚水,顧不得先安撫懷裏的孩子,發了一條短訊出去林諾也氣得關機,然後雙手摟着妞妞,細心的抱在懷裏呵護着。
林諾剛才那條短訊是給孟靖軒發的,短訊的內容很簡單:王八蛋,你女兒發高燒就快死了,你不到醫院來看看?
一時太過於氣憤,林諾倒忘了措辭,居然說起詛咒妞妞的話語了。
幸好,老天爺也不是完全那麼狠心的,真的就要置林諾母女於死地,不是有句話叫做天無絕人之路嗎?去外科看腳傷的葉紫居然很巧合的碰見了自己的師兄,當年醫學院裏的高材生啊,更為巧合的是,那位師兄居然就是兒科的醫生,有了這一層關係在,自然可以開後門讓林諾做那隻白烏鴉,非常坦然的搶在128號之前就提前看了醫生。
是急性扁桃體炎,醫生看過之後,給妞妞開了葯,告訴林諾輸液完之後回去按時吃藥,明天上來再看複診就可以了。
有葉紫的師兄在,一切有他幫忙,事情自然就順利許多了,不過十分鐘人家就幫忙將需要打點滴的藥瓶藥水都拿回來了。輸液區人太多,根本就沒有位置坐,那位神通廣大的醫生師兄真酷,居然直接讓打針的護士把藥瓶拿到了醫生辦公室,讓妞妞在那裏輸液。
林諾本來不肯,覺得不好意思太麻煩了,可是因為剛剛被插進了一根針管,妞妞很不舒服動來動去的,她自己也身心俱疲,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力氣了。只好聽從了那個餿主意,和葉紫一起,居然直接就抱着妞妞在醫生辦公室里輸液了。
這麼一番來回折騰的,早已經過了午飯時間,有熟人在醫院就是好啊,這叫朝中有人好辦事。葉紫的師兄一個電話打出去,早有小護士屁顛屁顛的跑來,先是幫林諾去抓藥,然後,甚至買來了兩份盒飯。還很細心的打來了一瓶溫開水,讓林諾幫妞妞泡奶粉。
兒科的護士們也都很有照顧孩子的經驗,她說這會兒孩子哭鬧可能已經不只是身體不舒服了,也很有可能是肚子餓了。也對,從早上到現在妞妞都還沒吃過東西,肚子餓了也很正常啊,可是林諾現在還抱着孩子,又不敢亂動,讓妞妞手上的針頭受到影響,於是又只能拜請別人幫忙了。
葉紫的腳走路還是一拐一拐的,那位師兄同志將她按坐在椅子上讓他不要動彈,自己親自動手,按照林諾的指示適量的泡好了奶粉,甚至還辦蹲着身子站在妞妞面前,將奶瓶送到她的嘴邊讓她喝。幸虧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他輪休不算忙,辦公室里也沒有其他人在,要不然這位兒科的副主任醫師這種形象傳了出去,還真是會跌破眾人的眼鏡啊。
不過看他和葉紫之間的互動,那眉目傳神的樣子,林諾心裏暗想,會不會這個就是葉紫這幾年都不談感情好不容易出現一個蕭峰卻讓她那樣慌張的原因啊?葉紫剛才想去洗手間,可是腳痛走路不方便,那位師兄居然一把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非常英雄的動作,十分熟練的樣子。
此時,妞妞額頭的熱度已經退了下來,喝過牛奶之後她就睡著了,林諾也就放心了許多,開始有心情八卦了。
兩個人很快的就將盒飯解決了,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個菜,卻都吃的津津有味,這麼一番折騰下來,誰都會受不了的。肚子餓也是難免的,很快的吃完了盒飯,趁着主任醫師出去扔垃圾的功夫,林諾撞了撞葉紫的胳膊肘:”阿紫,今天幸虧有你,幫我好好謝謝你的師兄。對了,你的這位師兄以前怎麼沒聽你提起過,難道你們——“
雖然她的話沒有說完,想來葉紫應該能明白自己的心意,林諾看着懷中熟睡的小人兒,一時之間感慨萬千。人世的人暖不過就是如此,今天要不是有阿紫的這位師兄在,哪能這麼快速順利的就給妞妞看上醫生輸液?哪能像現在這樣的讓她香甜的熟睡,如果不是這位師兄的鼎力相助,只怕是會要麻煩許多的。
很明顯,人家是看在葉紫的份上才這麼熱心助人的,所以林諾為了報答決定成人之美在葉紫面前說著好話:”你的師兄真不錯,哪位姑娘能夠嫁給他,真是最大的幸運啊。“
”是啊,所以我們總是勸學姐要惜福。“
”啊?“林諾茫然的眨眨眼,似乎沒有聽明白葉紫在說什麼。
葉紫臉上的笑容,三分坦然七分苦澀,”大學畢業那一年師兄就結婚了,對象正是我的學姐,我們的系花,他們是奉子成婚的。“
好傢夥,原來有這麼一段,看來是勾起了某女的傷心往事,看她那不勝唏噓的樣子,林諾心裏面一時也很不是滋味,好像再說什麼勸慰的話語都是多餘的了。只能低下頭去,專心的玩着妞妞的小手。
誰知道,只是沉默悲哀了不過三秒鐘,葉紫居然對着林諾戲言:”看人家都是雙雙對對的,一家三口小夫妻帶着孩子,你是不是心裏不舒服啊?說真的,妞妞的爸爸到底在哪裏,你說他去了很遠的地方,是不是在騙她?“
果然是早有預謀的,說妞妞的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這只是林諾拿來敷衍孩子的話,對外她總是說妞妞是遺腹子的。可是葉紫卻知道,很明顯的,上次妞妞會問起爸爸也是這個女人授意的了。林諾佯怒,”當然是騙她的了,妞妞的爸爸早就死了。“
這麼說著,心中居然十分的解氣,想起剛才,在最困難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那個男人居然膽敢不接電話,還關機,林諾就是一陣狂怒。好啊,你敢這樣,真的是存心不要孩子了?
虧得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她還在心裏傻傻的想着,有什麼原因非得要分開,一家三口呆在一起不是很好嗎?
…………
看到這條奇怪的短訊時,孟靖軒的第一反應是有人惡作劇。查了一下那個手機號碼的歸屬地,中部的一個小城鎮,他自認一向潔身自好,才不會有什麼私生女流落在那個小地方呢。
收起公文包正準備回公司,真是扭轉乾坤九死一生啊,最終,合作居然談成了,那個大工程被拿下了,茉莉功不可沒。
孟靖軒決定,回去之後要給她加一成的薪水。
剛剛坐上車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孟靖軒眼前浮現一個畫面,那是幾天之前,在歡樂谷附近,遇到那個小姑娘的情景。她的模樣跟他是這麼的相似,要說那個小姑娘是他的女兒倒有幾分可能,只是她的媽媽太年輕了,他根本就不認識那個女孩子。
那個小姑娘看起來應該是兩歲多吧,那個年輕的媽媽難道是在三年前懷孕然後生孩子的,看她現在最多也不過二十來歲,三年前還未成年呢。
三年前,三年前,孟靖軒心裏一動,三年前?
三年前,為什麼又是一個三年前呢?
按照日期推算,那個叫做妞妞的小姑娘應該是在三年前被懷孕然後被她生下來的,可是看葉紫的年齡,三年前她也還只是一個女孩子,況且她也不像是生過孩子的人啊。
林諾正是在三年前離開自己的,她說孩子沒了,說真的,孟靖軒有點不敢相信。一個浩浩死了就讓林諾傷心成那樣,幾次三番的暈厥過去,她是那麼的愛浩浩,當時拖着還病弱的身體非要去另外的病房看他。
如果孩子真的沒了,她會經歷過怎樣的傷痛,會像現在表現的這樣雲淡風情嗎?
如果孩子還在,那個孩子的身體如何,會不會……孟靖軒不敢想下去了,趕緊拿出手機按照剛才的號碼撥了過去,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報應啊,她生氣了,因為自己剛才不接電話嗎?本來也想發一個短訊的,想了想,算了吧,這樣子不可靠還容易打草驚蛇,於是孟靖軒拿起手機再撥打了一個電話,這次卻是打給高帆的。
”你在哪裏找到林諾的?“沒有跟他客氣,孟靖軒直接開門見山的問着,據知,林諾之所以會回到S市,是坐高帆的車回來的,之後她住在香格里拉等一切的行程,也是高帆安排的。
高帆倒也乾脆,沒有為難孟靖軒,直接告訴了他是在某某地方某某鎮看見林諾的,果真是那個手機號碼的歸屬地。這下子,孟靖軒心中有了肯定的答案,不想再跟某人廢話了,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結果,高帆卻又問道:”你單獨找了寰宇國際的老總,將那項工程拿下了?“
”是啊,托你的福,他還給我降低了兩個點的成本價。“孟靖軒假意說著謝謝,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已經做不成朋友了,只要說到公事,就絕對是一副劍拔弩張水火不容的模樣,彼此嘴裏道出的謝謝客套話卻是飽含着譏諷的味道。
三分的嘲弄六分的試探,卻只有幾乎不到一分的真心,其實孟靖軒心裏還是有點難過的,他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為什麼會搞成今天這個地步?自從吞併了R公司之後,高帆一步步的將高氏發展壯大,卻是有意無意的,總要跟孟氏作對,搶他們的生意。一次兩次三次皆是如此,甚至不惜以本傷人,於是孟靖軒可以肯定了,高帆絕對是故意這樣做的,他現在的做法是存心針對孟氏。
是為什麼呢?他卻不是這樣嘴碎的男人,只要有心,相信總能查到的,而且如果高帆真是想打擊孟氏,到了最後,不用別人問,他自己都會將結果說出來的。
為了搶孟氏的生意,高氏竟然去競標寰宇國際的案子,那根本不是他們公司以往會涉及的領域。要按照高帆的說法,自然是公司要發展,會逐漸的將事業擴展到其它以往他們沒做過的領域,但是那樣成本會不會太大了?要用這麼大一項工程去做實驗,要想參加寰宇國際的競標,除了打點各種人事關係,還要事前做一些投資準備。既然他們都打出王牌在競拍中獲勝了,想必是投入頗多。
沒想到孟靖軒會來這一手,直接找到寰宇國際的總裁,最終還是被他們捷足先登簽了合同。高帆心裏那個懊惱啊,這一下自己的損失起碼得有近千萬,虧得當初還在老頭子面前信誓旦旦的誇下了海口,現在只怕會要是吃不完兜着走了。
高帆心裏鬱悶,說話時的語氣自然也就好不了了:”是啊,哪裏比得上孟總你厲害,有一個美女秘書就是了不起,不僅能解決私人方面的需要,而且公事上也幫你這麼多。“
孟靖軒故意忽略高帆話里的酸味,什麼私人方面的需要,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哼,昨晚是怎麼回事,就算你我有過節,林諾卻是無辜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害她?“
”昨晚?“高帆心裏一瞬間的失神,不過卻馬上就恢復過來了,他故意弔兒郎當的回了一句:”昨晚怎麼了,昨晚的宴會,孟總過得不愉快嗎?“
”你少給我裝蒜,高帆,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狠毒的人,會找那種畜生糟蹋林諾。那個丁胖子名聲在外,誰不知道他有一身的花柳病,如果昨天晚上真的被他得逞,難道你希望林諾這一輩子就這樣完了嗎?“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形,林諾那樣的花容月貌,都被那個死胖子看到了,孟靖軒就一肚子火。
一直以來,他總覺得高帆是有誤會或者什麼的,沒有跟他認真計較。雖然高帆總是做一些跟孟氏作對的事情,孟靖軒卻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做生意嘛,競爭是在所難免的。這一次,他卻做得太過分了,孟靖軒心想,不給他一點顏色看看用力的回擊一下,只怕高帆還會繼續,而且會變本加厲。
”你說什麼,丁胖子?“高帆不答反問。
他話語裏的驚訝口氣卻不像是裝出來的,孟靖軒愣了一下,難道昨晚的事,不是高帆乾的?
”一碼歸一碼,做人這點起碼的節氣我還是有的,孟靖軒,你放心,這件事我會給你,不,我會給林諾一個交代的。“於是,就將電話掛了。
孟靖軒也懶得再去理會那個人,繼續撥打林諾的電話,得到的還是關機的結果。甚至不死心的,將她三年前的那個號碼也撥打了一次,那個號碼已經停機了。
孟靖軒暗笑,這三年來他的工作很忙碌,每天腦子裏都要記很多數字,有時候多了就混亂了。連父親和孟韓的電話號碼他都記不清楚,每次要打電話還都得查找電話本。而這個號碼,這三年來他根本就很少用,不,根本就一次都沒有用過,可如果要用了,卻是信手拈來,十一個數字滾瓜爛熟的記得清清楚楚。
林諾啊林諾,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呢?
她的電話都打不通,只好曲線救國了,孟靖軒撥通了偵探社的人的手機號碼,電話一被接通,對方趕緊告之:”孟先生你別太着急,你讓我們查的那件事已經有一點眉目了。原來以前一直我們都查錯了方向,那位女士早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這次肯定不會的,既然已經有了線索,我保證,三天之內將所有的結果都查出來給你看。“
”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什麼意思?“
”你放心,孟先生,三天之後我們約個地方見面,我把調查的所有資料都給你看。至於你說的那個叫做妞妞的小女孩,兩歲多的孩子,我們查過了林諾的所有資料,她的這三年是一片空白,根本就找不到相關資料。不過今天上午的時候在醫院裏,那麼巧好的,我的人卻看見她了,她正抱着一個孩子在挂號看病。好像是孩子發高燒了,她當時還和值班的護士吵起來了,特別引人注目,所以就恰好被我們的人注意到了。“
孟靖軒一聽,大吃一驚,同時也是大喜過望,趕緊驅車就往對方所說的醫院趕去。只是可惜,早已沒有林諾的蹤影了,通過關係,他調出了今天所有兒科掛診的病人的資料,果然找到了,有一個急性扁桃體炎的小姑娘的監護人正是林諾。
他們的孩子真的沒事,林諾為他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知道這件事之後,孟靖軒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喜的是,蒼天保佑,他孟靖軒終於又有了一個孩子,而且有了這個孩子,他和林諾之間的牽扯只會越來越深,關係怎麼也斷不了了。
懼的是,這會不會是老天爺對他的另外一個懲罰?妞妞,妞妞會是一個健康快樂的孩子嗎?正在人來人往的醫院大堂里,孟靖軒獃獃的望着手中的病曆本副本,腦海里回蕩的,是三年前的那幅畫面:
三年之前,那個時候,浩浩還沒有死,林諾懷了孩子身體情況卻很差,只能在醫院裏靜養安胎。他每天在醫院和家裏來回奔波,還要抽空去公司看看情況,也不能完全的做一個甩手掌柜將公司都丟給父親和楚衍。
超強符合的勞作,長時間的無法好好休息,再加上心理上的壓力,說實話,都一切都讓孟靖軒倍感難過,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快要撐不住了,可是他還得在林諾面前保持着笑容。
因為他是男人,是她的男人,天塌下來了,他都必須都應該幫她擔著。
結果那一天,天,真的就塌下來了。
那一天他回家的時候,居然從父親的書房裏走出來一個女人,和林諾一模一樣的明艷的面孔,只是看那年紀,要大上起碼二十歲。
父親的花邊韻事他一向都是知道的,一向也都是保持着不聞不問的態度。自從父母離婚之後,父親的女人跟走馬燈似的,一個接着一個的換。就算他後來再娶,娶回了一個年輕的小后媽,卻也只是擺設,旁人客客氣氣的叫着孟太太。而父親呢,依然會在外面拈花惹草,渾然當自己沒有那個太太。
他和孟韓從來都不管的,只當是沒有這個父親,他一直都很努力,只是希望讓父親看到,母親雖然有錯但是對孟家是有功勞的,起碼她為他生下了一個優秀的繼承人。孟靖軒一直都很刻苦努力的,想要得到父親的承認,他是足夠優秀的,他可以是父親的驕傲。
難道這個女人也是父親曾經的風流韻事之一?因為那張跟林諾相似的面孔,孟靖軒才會多注意她一些的,當年也曾有人抱着孩子找上門,可是父親一概不理,最多是一張支票打發了。這個女人卻不一樣,她卻會找上他,說要跟孟家的二少爺談談,孟靖軒在心裏由衷的希望,希望這一次,這個女人不會也是那樣的貪婪。
他已經開始準備要為浩浩和他們的孩子積德,不再做那些殘酷冷血的事情了,可是如果真有那些不自覺地女人上門來破壞孟家的名聲破壞孟家的族規,後果,也不是他可以維護的了的。
結果,那個女人要跟他說的卻是其他的事情,她給他講了一個故事,她說她不是一個好母親,在家裏最困難在女兒還不到十歲的時候離開了那個家離開了自己的親骨肉。
爾後那些年,她的女兒,跟她的男人一起生活,吃過了許多苦頭。那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不是唯一的男人,甚至不是她女兒的親生父親,所以那個男人對她的女兒很不好,動輒打罵。甚至在有一天晚上,喝醉了酒,差點就對她的女兒施暴了。
”那個畜生,就算知道了諾諾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又怎麼樣,好歹我們也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居然不顧念一點夫妻父女之情,沒有照顧好諾諾不說,還以酒醉為借口,差點就毀了諾諾的一生。“那個女人邊說邊哭着,梨花帶雨美人落淚啊,即使是一大把的年紀了,歲月卻很優待,絲毫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迹,依然宛如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
”你要跟我說的就是這些?好了,我聽到了,你也該走了,恕不送客。“孟靖軒冷冷的說道,他可沒功夫聽人家訴苦。待會兒還要處理一些公事,然後又要回醫院去照顧林諾,他已經差不多三天沒合眼了,早已頭暈眼花起來。
畢竟已經是近三十的人了,比不得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今天晚上早不好好休息一下,孟靖軒覺得自己都快要倒下去了。
他甚至有點不敢接着聽這個女人的話了,心裏隱隱的有點不安,最近一段時間這個女人不是第一次出入孟家了,看她和父親交往過密的樣子,不會要說,其實孟家的老頭子才是林諾的親生父親?然後說他們倆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讓他離開她云云。要真是這樣,這個故事就太狗血太俗套,也太,殘忍了。
誰知道,原本就一直在哭泣面容十分凄慘的女人突然地撲通一聲跪在了孟靖軒的面前,”我求求你,離開諾諾吧,不能讓她生下那個孩子。“
果然,孟靖軒閉了閉眼睛,用手指指着門外,”你滾,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也請你自覺,不要出現在林諾面前。“
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雨,他和林諾都已經很累了,都只想着要好好的生活,不想再被一些外因折磨。
原本一直在哭泣的女人臉上卻突然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還加上一臉的淚水,看起來十分的可怕,面目可憎,”你放心,我和你父親沒有那種關係,我們只是很久沒見的老朋友了,當年,我和你媽媽還是好姐妹呢。“
孟靖軒這才鬆了一口氣,可是新的疑惑卻湧上了他的心頭:”那你到底什麼意思,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我知道,你的遺傳基因並不好,所以你的兒子才會有那種病。表面上看,林諾的身體一切正常,可是誰知道呢,她的身體裏面有一顆定時炸彈呢。“
那個女人說,林諾的外公是四十歲正當年的時候就去世了,原本就有高血壓,突發的腦溢血,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就閉上眼睛了。
那個女人還說,林諾的舅舅也是四十多歲的時候就去世了,跟她外公一樣的病症。她自己也是,她也會經常性的血壓過高,好幾次都要到醫院去急救,徘徊在生死邊緣。她說,當年她離開林諾是不得已的,是有苦衷的,當時她的身體情況很糟蹋,會經常性的頭暈目眩甚至出現短暫性暈厥的情況。
她當時滿心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與其讓林諾承受着少年失親的痛苦,她寧願讓她恨她。所以才會選擇離開的,只是沒想到,老天爺垂憐,卻掙扎着多活了這些年。
林諾的身體裏面流着的也是她們家的血液,只怕,她和孟靖軒結合生出來的孩子,會有九成以上的幾率得病。而且林諾自己的身體情況也不好,當年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已經費盡了她全部的心血,只怕這第二個孩子……
她的話並沒有說完整,可是孟靖軒也已經基本上明白她的意思了,腦子裏一片混亂。
”我求求你,想辦法制止她,不要讓她生下那個孩子。這些年林諾為了你的那個兒子吃過多少的苦頭你也是心知肚明的,難道忍心再來一次,眼睜睜的看着悲劇重演?而且諾諾的身體狀況你也是很清楚的,難道你希望她難產死在手術台上?“
”不,你別胡說八道危言聳聽,現在的醫學發達,基本上沒有人因為難產死在手術台上的。大不了就是破腹產,母體不會承受太大的痛苦。“
”年輕人,你說的真容易。“那個女人冷笑一聲,就駁回了孟靖軒的話:”破腹產也會留下刀口的,而且你能保證那個孩子的健康嗎?如果醫學真的有那麼發達,你的兒子為什麼治不好?“
她不該提起浩浩的,孟靖軒十分的惱怒,幾乎要不顧林諾的情面將這個女人趕出去了,誰知道她居然會接着對自己下跪磕頭,”求求你,離開林諾吧,你是孟家的二少爺,你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又何必糾纏於我的女兒?她的精神壓力很大,如果再生下一個孩子出現不好的情況,她一定會瘋的。與其這樣,不如一開始就狠點心,孩子現在還只有丁點兒大,她沒有很大的感覺。可是時間長了,特別是等她感受到胎動以後,她對這個孩子的愛就會異常強烈起來,到時候再發生什麼事,她可能都會瘋的了。與其那樣,不如一開始就不要,不如讓她恨你。恨,也是一種很強大的生存力量啊。“
”那你呢,你想過我的心情沒有,那也是我的孩子啊。“說得真好聽,恨也是一種強大的生存力量,為什麼一定就要林諾恨他?為什麼就沒有人體諒他的心情?孟靖軒覺得很可悲,很無奈。
”你是孟家的二少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她們可以給你生一百個一千個孩子,你不會在意我們家諾諾的。“
明明就覺得那個婦人的話很荒誕可笑的,鬼使神差的,孟靖軒居然就答應了。而且那個女人還說,她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樣會離開丈夫女兒,都是他們孟家害得,說什麼孟家跟她有仇,說的玄乎極了,十分的可笑。還說,如果他不按照她的要求來做,就會將一切都去告訴林諾,所有的故事全盤托出,那樣做的底線是否林諾可以承受得住,希望孟靖軒考慮清楚。
於是,他也就真的受到了她的威脅,真的按照她說的去做了。很傻很可笑,可是沒有辦法,他不想讓心愛的林諾受到任何損傷。望着他,那個女人眼裏迸發出強烈的恨意,甚至讓孟靖軒有一種錯覺,她寧可兩敗俱傷粉身碎骨也要與他作對。
她恨自己?抑或是,恨孟家?
三年前他以為是李鐵帶走了林諾,雖然很難過,雖然一直以來他和李鐵不算是朋友,卻能夠相信,卻相信,他能夠照顧好林諾。於是孟靖軒也就放心的離開了,去了美國,表面上看是不聞不問,其實,是他不敢過問。他怕自己的思念太過於強烈,會忍不住的回來找她。
可是他也知道,林諾恨他,為了那個孩子。如果孩子能夠i保住,想到這一層,孟靖軒心裏居然首先湧上的是一層開心。可是他也明白,擱置在他們兩個人中間的問題太多了,林諾會原諒他嗎?孩子會是健康的嗎?還有她的母親,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對孟氏有這麼大的影響力?那個女人甚至跟父親見了面之後,連老太爺都發話了,要他聽她的指示。
這一次,表面上孟靖軒是迫於親情的壓力,必須要回國,他是來參加孟韓的婚禮的。其實也有自己的私心,特別是聽說連李鐵都在找林諾,她是一個人的時候。
事情與他想像的有很大的出入,林諾的母親,所說的只是一半的真相。而且孟靖軒隱隱的察覺到,好像,她與高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哼,只要三天,不出三天全部的事實真相就出來了,他有這個耐心,相信自己能夠等候。
不過有一件事卻是等不得的,孟靖軒非常清楚林諾的脾氣,她是一個固執的也是一個很執着的人,一旦有什麼事情在心裏生根發芽,會一直堅持下去的。很明顯,現在是女兒生病了,她打電話向他求援,可是他呢,居然將一切都搞砸了。
三天之後的結果會如何他不知道,孟靖軒只知道,現在,他必須找到林諾,找到妞妞。其實他也不知道見了面之後可以做些什麼,只是出於本能的知道,他現在,很想見林諾一面。
於是孟靖軒上車,慢慢的往香格里拉酒店開去,自然是撲了個空,林諾並不在,酒店的服務生說自從她早上出去之後,一直到現在還沒回來。
一直都還沒回來?孟靖軒心裏隱隱的有些緊張,她們不是早就離開了醫院,為什麼還沒回來?馬上就想起來了,林諾是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裏的,而妞妞,他的女兒,暫且是跟着那個葉紫住在一起的。不死心的再度拿出手機來,這次,那個號碼居然可以打通,可是手機響了無數聲也沒有人接聽,很明顯的,林諾不想接他的電話。無奈之下,孟靖軒還是只能給高帆打電話:”幫我約林諾出來見面。“
”孟總,約女人見面這種事還需要我代勞?你可是第一鑽石王老五啊。“不知道高帆現在是在哪裏,電話那頭的嘈雜聲清晰可聞。
”幫我約林諾出來,我現在、馬上,就要見到她。“孟靖軒強調着,跟着補充了一句:”與寰宇國際的項目,我想,孟氏獨自也做不了這樣大的工程,高總,有沒有興趣分一杯羹呢?“
高帆呆住了,電話那頭半天沒有一點動靜,孟靖軒有的是耐心,慢慢等候着,他的回答。他知道,這樣大的誘惑高帆不會放棄的,除非他是傻子。
只是如果自己真的這樣做,好不容易費力爭取來的項目,居然要讓高氏分一杯羹。恐怕是在董事會那邊很難交代,那又何妨?如若能夠博紅顏一笑,什麼都是值得的。
”來嘛,帥哥,我們繼續喝。“如孟靖軒所料,手裏的酒杯端着不動,高帆正在出神呢,心裏想着對方這個提議的可能性。
投入了這麼多最終卻還是功虧一簣,別說是自己會懊惱後悔,爸爸那邊也交代不過去,這可是媽媽費了好大的勁請求甚至是吹了不少的枕邊風才得到的機會,讓他可以獨當一面,承擔著整個集團的運作。
第一次大手筆,卻以失敗告終,只怕是……自然的,孟靖軒的提議對高帆誘惑良多,甚至超越了要與孟氏合作的煩惱與厭惡感。
本來坐在高帆身邊和他一起喝酒的小姐見到了高少爺接着電話居然發獃起來了,不依了,肯定是其它狐狸精的電話。故意的發出聲響,還用那種嬌嗔的聲音說話。
為了查到底是誰在宴會上下藥害的林諾,高帆約了道上的兄弟出來,跟這樣的人談事情,對方非要到夜總會來瀟洒一番。無奈之下,高帆只好作陪,往日裏挺喜歡的娛樂活動,到了現在,卻都失了顏色,只是出於一種應付差事的感覺。
高帆笑了一下,故意的捏了一下那個小姐的臉蛋,卻是對着手機說話的:”好,我答應你,希望孟總也能說話算數。“
…………
打完針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外面下起了小雨,在醫院外頭一向是很難攔到計程車的。林諾和葉紫兩個人一人背包一個抱着孩子,可憐兮兮的站在醫院門口許久,終於,有一輛小車停在了她們面前。
是葉紫的師兄,好人做到底,當完早班準備回家的師兄同志先將那娘三送回去,也就是吳丹妮的住處。臨末了,猶豫許久,還是問葉紫要了她的電話號碼。
葉紫望着絕塵而去的師兄的車子發獃許久神情凄苦,林諾什麼話都沒說,抱着妞妞先進去了。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外人很難知道其中滋味的。
回去之後各自洗澡睡覺,今天都累了一天,林諾還幫葉紫的腳換了一次葯,三個人睡在一間房,方便照應。反正,她已經豁出去了,不在乎孟靖軒知曉,也就不想再回高帆規定的酒店去住了。
一覺醒來,滿室的昏暗,掏出手機看時間,才發現自己早就關了機。打開一看,無數個未接電話,都是來自同一個號碼,想像着那個人撥電話時焦急的模樣,有一種報復的快感從林諾的心中升起,不由自主的笑了。
笑着笑着,眼眶裏卻有液體似乎要湧出,她只能使勁的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不敢眨眼,怕,會讓眼淚流下來。這是林諾這幾年學會的,想哭的時候就仰頭望天空,她已經是一個母親了,沒有隨便落淚的權利。
一會兒妞妞也醒了,葉紫行動不便,林諾就讓她陪着小傢伙玩,自己去做飯。一番忙碌下來,等到三個人都吃過了飯癱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黃金劇場都快播完了。就在這個時候,高帆的電話打了過來,約她出來見面,高帆說開車來接,可是林諾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現在住在哪裏,於是約了中間地帶,二十分鐘之後,在華僑城地鐵站的C出口見面。
囑咐了葉紫一聲,又給妞妞吃了葯,林諾就準備出門了,”妞妞乖,媽媽有急事要出去一趟,等一會兒就回來陪妞妞睡覺,好嗎?“
想到能和媽媽一起睡覺,妞妞憋着小嘴,很委屈的答應了,還用大眼睛巴巴地望着林諾,那個意思是說,你不能反悔,等一下一定要回來哦。
林諾笑了,開門出去了,直接打車到了華僑城地鐵站C出口,起風了,從出租車上下來,林諾瑟縮了一下身子,環抱了一下穿着無袖T恤的光裸雙臂。
才走了兩步,隱約感到前面有人,抬頭望去,就只看到一個側影,繚繞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臉。
孟靖軒已經到了,十分鐘之前就到了,他將車停在路邊,離約好的地點不過十米遠的地方等待着。在駕駛座上就能清楚地看到每一個從地鐵站走出來的人,一開始他一直是呆在車上的。
在車內坐了不過幾分鐘,心頭煩悶,於是乾脆下車走動一下,還是覺得煩悶,掏出了褲口袋裏的香煙,點燃起來了。其實幾年前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戒煙,之後也確實有一段時間不再抽了,是去了美國之後,有時工作到半夜,會覺得煩惱沉悶,不由自主的,又重新抽起來了。
香煙的確是好東西,可以讓人心情平復,短暫的忘記煩惱。正如此刻,他手裏拿着根香煙,才可以鎮定自若的在這裏等着林諾,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林諾站在路邊,忽然不想再往前走一步了,高帆約她出來見面,明確的說了時間地點,四處看了一下,沒有高帆的蹤影,卻看見了孟靖軒,她不以為這純粹只是一個巧合。突然想回頭,想回到那個屋子裏去,那裏有妞妞,有着她可愛的女兒。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也不能再見孟靖軒了,他們是兩個世界裏的人,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是錯誤。他,還有所有關於他的回憶,都不應該再存留在她的腦海里。為了妞妞的安全,必須將所有與那個男人有關的一切都抹殺掉,就像抹布那樣,擦乾抹凈,什麼都不剩下了。
連回憶都不能再擁有了,如何能夠再見面呢,想起上午的那條短訊,林諾懊惱死了,恨不得用一塊豆腐將自己給撞死。情急之下居然做出了這樣荒唐的事情,給他發這樣幼稚的短訊,是,人都是這樣的,情急之下會失去理智,什麼樣的事情都做了出來。
然後,危急的情況沒有了,卻又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情是不對的,開始後悔了。林諾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孟靖軒是危險的,她不該,不該再與他有所牽扯。儘快讓高帆幫她把事情解決,然後要儘快離開,帶着妞妞去開始她們的新生活。
甚至,要給妞妞報戶口的大名都想好了,就叫做林曦,是朝陽是晨曦,未來的一切都是充滿了希望的。
一邊想着,林諾一邊往後退,眼睛四處搜尋,看看最近的計程車在哪裏。但是來不及了,孟靖軒已經看見她了,他隨手將煙掐滅,煙頭扔進一邊的垃圾桶里,然後快步的往林諾的方向走過去。
”Hi,孟總,好巧,我們又見面了。“既來之則安之,林諾抬起爪子,弱弱的打着招呼。
”不巧,是我讓高帆約你出來的,林諾,是我想要跟你見面,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就在剛才,等候林諾的過程中,孟靖軒的腦海里想了許許多多,想着見面了之後,見到林諾的時候,該說些什麼,第一句話該怎麼說呢?
腦子裏百轉千回,思緒翻滾,可是等真正的看見那個人兒,看見她從計程車上下來,纖細的身子,消瘦的臉蛋在昏黃的路燈的映照下更顯蒼白,幾乎沒有一點血色。本來一直往邁的步伐,看見他的時候,雙眼裏居然露出了驚恐,甚至想要後悔了。
再也忍不住了,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想走過去,將她抓住。這一次,不能再讓她跑了。
林諾卻是低着頭,腳上的白球鞋在這樣的燈光之下十分的惹眼,這雙鞋,正是昨天早上他給她買的,”你找我,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人確認一下。“
十分鐘之後,兩個人在路邊拐角處安靜的咖啡廳里坐定,林諾望着面前的杯子,深褐色的咖啡杯,卻有着雪白的杯沿,正熱氣騰騰的煙霧繚繞。輕啟朱唇,她對孟靖軒說的,卻是和剛才一樣的一句話:”你找我,有什麼事?“
沉默片刻,然後,他終於抬起頭來,十分肯定的說:”是我,我找你,有話想對你說,有事請想要問你。“又說,”你給我生了一個女兒,叫做妞妞,是不是?“
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林諾只是低頭看着面前的咖啡杯,拿着勺子在杯子裏面無意識的攪動着。看那褐色的液體一圈圈的泛起漣漪,無法平靜。
正如同孟靖軒的心,他望着林諾,心裏也不若外表看起來那麼的平靜。面前的這個女人,曾經將自己最美好的韶光給了他,教會了他愛和寬容,這個女人用最善良的心教他什麼是愛什麼是承擔,什麼是責任和勇敢。
是他,親手毀了那一切,造成了彼此的哀傷和分離。此刻,終於,她又重新坐在他面前了,蒼白的臉色、烏黑的大眼睛、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她的表情她的笑容甚至她微微皺眉的樣子,他都從來沒有忘記過,孟靖軒甚至悲哀的發現,過去三年自己這麼努力的工作,其實只是為了證明給某人看的,如果成功沒有人一起分享,那樣的成功又有什麼意義呢?
其實,孩子的事情只是一個借口,經歷了那樣的一個夜晚之後,他已經無法欺騙自己了。是的,他愛她,他想念她,他不能沒有她,不論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他都希望能夠和她在一起。是他錯了,什麼樣的風浪不可以兩個人一起去面對呢?
林諾緊咬着下唇,那樣的用力,幾乎快要咬出血來了。突然眼前出現一根手指頭,他對她說:”別傷害自己,要咬,就咬我吧。“
那聲音宛若天籟,可是林諾聽了,卻怎麼也無法剋制全身的怒氣,她的身子顫抖着,就連聲音,也是發抖的:”是,我沒有聽你的話,偷偷的將那個孩子生下來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無話可說,好吧,我現在也想問你一個問題,既然你知道了,妞妞是你的女兒,那你打算怎麼做呢?“
”我要你,我要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看到林諾那不可思議的眼神,裏面充滿了受傷的感覺,孟靖軒想了一下,跟着嘆氣,”不,我說錯了,是我愛你,林諾,我再也不想離開你,我要我們在一起。林諾,嫁給我吧。“
三年前那一次不算正式,這一次,孟靖軒是非常認真的求婚。
林諾鼻子裏哼出一聲,”當年你也要我嫁給你,在我滿心歡喜以為自己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子的時候,你給了我重重一擊。怎麼,現在發現我居然厚着臉皮的生下了你的孩子,又想出新的花招折磨我了?“
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是他惹來的麻煩,孟靖軒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的解釋:”三年前是你的媽媽逼我這樣做的,不過我現在才發現,自己似乎做錯了。三天,林諾,你只要再給我三天時間,我就可以查明一切事實真相,給你一個完美的交代,好嗎?“
”我的媽媽?“這一下子,林諾呆住了,不明白,這件事怎麼跟她媽媽扯上關係了?
…………
林諾從來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自己會帶着孩子,和吳丹妮一起逛街。
一大清早的,吳丹妮就過來看葉紫和妞妞,卻正好撞上了也在那套房子住下的林諾,她正在做早餐,香氣四溢,還沒進門吳丹妮就聞到了,食指大動,正好蹭了一頓飯。
葉紫的腳還沒有好,需要的是卧床休養,大病初癒,妞妞卻表現出十足的精神氣,非要賴在媽媽的懷裏讓她帶自己出去玩。於是,吳丹妮就自告奮勇的當司機,開車帶着那對母女去逛東門。將車停好之後,在茂業百貨太陽百貨等等都逛了一圈,看吳丹妮還十分有精神的樣子,準備再開車去將前面的另外幾個大商場都逛一圈,林諾瞠目結舌,十分佩服這個女人的好體力。
她可是穿着起碼有五寸的高跟鞋呢。
”大小姐,我走不動了,先休息一會兒,吃個午餐再繼續,OK?“按照吳丹妮的計劃,還要再逛一圈,起碼要到下午才會放她回去,林諾傻眼,摟着妞妞兩個人拽着吳丹妮的車門再也不肯往外多走一步了。
她本來就沒睡好,恰逢周末,商場裏人來人往的客流不斷,林諾於是只好一直都抱着妞妞。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兩天這孩子也特別的嬌氣,不肯讓別人碰她一下,一直都只是林諾一個人抱着,自己是十分的受不了累得夠嗆了。
吳丹妮就笑了,看林諾這個樣子,真的是撐不住了,”好吧,走,姐姐帶你們去吃飯。真是的,逛街是女人的天性,林諾,你為什麼都不喜歡逛街呢?“
剛才在各大商場裏,她可是一路看一路試穿過來的,買了一件外套一件上衣一件襯衣一條短裙還有一件連衣裙,加上鞋子帽子,大大小小的,收穫了不少的戰利品。可是林諾都只是在一邊陪笑,或者是在她詢問身上新換上的那件衣服如何的時候,乾巴巴的來上一句:”還好,不錯。“
逛了整整一個上午,除了給妞妞買了一雙漂亮的小皮鞋,自己居然什麼東西都沒買。
”我的衣服還夠穿,何必又要去買新的?“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林諾帶走,往前面的肯德基走去,妞妞喜歡裏面的奧爾良烤雞翅,而且肯德基裏面有兒童樂園還有兒童餐椅,可以供妞妞玩耍休息。
剛才在外面已經吃過了一根熱狗一根火腿腸還喝了一大杯的可樂,這會兒,妞妞的肚子還是脹鼓鼓的,就先只想着玩了。看她一個人去了兒童樂園玩滑梯,吳丹妮去點餐,林諾就近找了一個三人的位置坐了下來。
”來,我點了一份全家桶,這份雞翅等一下打包帶給妞妞回去的路上吃。“不一會兒,吳丹妮回來了,端着一大盤的東西。
林諾趕緊站起來,幫她接過托盤,感覺到非常不好意思,”我們這次來本來就是住在你的房子裏,還要經常麻煩你,又怎麼好意思讓你買這麼多東西給我們吃呢?“
”得了,少給我客氣,花錢最重要的就是要花的開心。我樂意給你們買東西,看你們吃東西的樣子我覺得享受,成不?“
朝天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林諾非常的無語,這女人,她這話到底是褒還是貶啊?是,她是吃飯的時候比較不注意形象,一心只顧着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用得着這麼諷刺她嗎?
管不了這麼多,都是女人,何必虛偽客套的講究禮儀風度呢?逛街是十分消耗體力的事情,已經虐待自己的腳了,不想繼續虧待自己的胃,沒有再多廢話,林諾拿起一個漢堡包就啃了起來。同時,還一邊分神注意正在玩樂的寶貝女兒。
妞妞剛剛爬上滑梯,正在往裏面鑽,和一個小朋友碰撞了一下,林諾低喊了一聲小心,她回頭甜甜一笑,繼續玩自己的去了。
吳丹妮也注意到了林諾緊張關切的眼神,突然的就笑了起來:”林諾,你真是一個好媽媽,妞妞真幸福。“
這才回頭,林諾望了吳丹妮一眼,”我只是想給她雙份的愛,畢竟,沒有父親的童年是不健全的。“
”那你當年為什麼要離開呢?看得出來,孟靖軒對你是真心的。“猶豫了一下,最終,吳丹妮還是將這個問題問出口了。她知道,不僅是自己,就是老公楚衍也是十分關心這個問題的。
不管怎麼樣,那是他曾經喜歡過的女人,另外一個是她曾經喜歡過的男人,雖然因為種種原因,最終反而是他們倆人共組家庭。哪怕是在結婚以後,楚衍和吳丹妮也都十分關切的注意着孟靖軒和林諾之間的事情,也都沒有欺瞞對方,夫妻之間,互相坦白、信任,是很重要的。
為什麼要離開?林諾怔了一下,想起了前天晚上孟靖軒所說的話語,那個理由十分的荒謬可笑,她自然是不相信的。可是孟靖軒卻請求,低聲哀求,請她再給他三天時間,一切都會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於是林諾也用同樣的話語來對付他了:
”好啊,那你等着,等三天,等我知道真相以後看我的心情好不好,我再來決定要不要讓你和妞妞見面。“
三天的時間很長也很短,就不知道孟靖軒能編出什麼樣的新的謊話,來圓他現在所撒的那個彌天大謊了。三天也可以發生很多的事情,高帆的辦事效率很高,昨天就將妞妞的戶口問題落實了,連帶着林諾的戶口本,居然都落戶到S市了。一個單身女人也可以搞到這東西,林諾不得不佩服高帆的手段了,望着那個嶄新的紅本子,她暗暗覺得好笑,S市的戶口,而且孩子的也是,可能,這是許多人都夢寐以求的,對於她來說,卻不一定是好事,甚至是躲避還來之不及的呢。
妞妞終於有了自己的大名,叫做林曦,還被葉紫嘲笑,那個字太難寫了,以後乾女兒上學識字的時候一定會乖她的。林諾只是笑着,因為,她突然想起了記憶里的一個美好的畫面:
男人摟着女人站在陽台上看日出,接受着清晨第一縷陽光的照耀,一手輕輕地撫摸着女人還未隆起的腹部,非常溫柔的說著:”以後,不論我們的孩子是男還是女,都叫他,曦,好不好?“
孟曦,林曦,女人在心裏默念了一遍,然後回頭,摟着男人的脖子撒嬌:”如果生的是男孩就跟你姓,叫做孟曦,要是生的是女孩子,就隨我的姓,叫做林曦,好不好?“
男人很爽快的答應了,因為他知道,以父親的個性,絕對的重男輕女,希望快一點可以有下一個繼承人。自然男孩得姓孟了,如果是女孩,倒無所謂,姓林也挺好的。
很溫馨的一個畫面,林諾卻覺得很可恥,為什麼,明明都想強烈的想要忘記的,卻都,那麼深刻的印記在腦海里了?
”什麼,孟靖軒說的,為了那樣的理由要你打掉孩子?“吳丹妮驚呼,看看四周,發現惹來了不少關注的目光,趕緊將聲音壓低:”怎麼可能的,我認識的孟靖軒不是這麼容易屈服的人,他肯定是有苦衷的。“
”我不知道,他只是說,三天以後一切真相都會浮出水面的,現在已經過了兩天。“
”那你就安心等着吧,林諾,聽我一句勸,“吳丹妮的右手,輕輕地覆蓋在林諾擱在桌上的左手上面,”不要太衝動,對於他的理由,你要好好考慮清楚。無論如何,也應該給妞妞,不,給林曦一個完整的家啊。孟靖軒是一個好男人,有情有義,你應該珍惜的。“
在事情還沒搞清楚之前,林諾並不想多做定論,因此,她故意轉移話題輕鬆地調笑着:”是啊,你一直都覺得孟靖軒是一個好男人,怎麼,都嫁人了還不死心?“
吳丹妮卻沒有跟着笑,反而是面色嚴肅的說了一句話:”現在的新好男人的標準是,有車有房父母雙亡,雖然孟家還有一個老頭子在,他卻管不了孟靖軒的事情。基本上,孟靖軒是很符合好男人的標準的。“
”你——“林諾十分的驚訝,沒想到這麼刻薄的話語會從吳丹妮的口中說出。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了,吳丹妮乾脆埋頭苦頭,不再說話了。林諾眼神四轉,想要找尋新的目標新的話題,她總覺得今天的吳丹妮很不對勁,不想跟她玩沉默的遊戲。
自然的,視線就落在吳丹妮的腳邊了。已經有一大半東西是放在車裏的了,吳丹妮的腳邊卻依然是堆了七八個的購物袋。而且每件衣服都是四五位數的,吳丹妮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中了稍微試了一下,馬上就去刷卡買下。只看見她的信用卡刷刷刷,一個上午,已經花掉了十幾萬。她還堅持非要送給林諾母女禮物,林諾自然是不肯,雙方僵持不下,最後勉強接受給妞妞買了那雙皮鞋。
吳丹妮說那是給乾女兒的禮物,林諾自然是無從拒絕起了。
”你買這麼多衣服幹什麼?車裏都裝不下了還要拎着東西滿街跑,算了,丹妮,下午我們別再繼續逛了。“這樣的勸誡,林諾也是為了自己着想。
”難得逛一次街,不逛個夠本怎麼能行呢?“
她的理由讓林諾十分不解,”據我所知,孟氏一直都是保持雙休的,就算楚衍經常要加班,也總有功夫,可以陪你逛街的啊。
說起這個,吳丹妮倒是一臉的黯然,“他是一個好丈夫,工作都盡量在周一至周五的時間完成,好抽出寶貴的周末陪伴家人。但是他的家人不止是我,還有他的爸媽啊,楚衍一方面想要多一點時間陪二老,也是覺得他們一輩子都在農村該讓他們見見世面了。周末我們總是一家人出遊,楚衍和他的爸爸都比較喜歡戶外活動,難得他媽媽跟我一樣,喜歡逛街。可是去了幾次商場,看見裏面的商品價格,楚衍的爸爸媽媽馬上就做出一副暈倒的樣子,鬧着頭暈要回家。回去之後,就開始苦口婆心的勸導着他們的兒子,咱都是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不要搞奢侈的攀比作風,那麼貴的衣服買來幹什麼?穿什麼不都是衣服嗎?這樣幾次下來,我自然是沒興趣再跟他們一起逛街了,我花的都是我自己的錢,憑什麼還要被這樣指責?從小到大,就是我爸爸也不會幹涉我的消費觀念,愛買什麼都是隨我的便。正好,楚衍也不喜歡逛街,於是帶領全家爬山。算起來,嫁給他之後,我還沒真正稱心的逛過幾次街呢。”
林諾愕然,第一次知道,原先她以為的吳丹妮的幸福婚姻真相居然是這個樣子的。她清楚的聽見,吳丹妮對自己公公婆婆的稱呼:楚衍的爸爸,媽媽,林諾自己也是過來了,當然知道了,婆媳關係不好處理,但一般都會客客氣氣的維持着,為了那個共同的男人。
“也沒事,你可以自己逛啊,楚衍辛苦工作又那麼顧家,他孝順父母是對的,要不然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你吳大小姐也看不上,是不是?對了,丹妮,你怎麼不幫楚衍買衣服呢?我記得他以前就只顧着工作,總是笑着說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一件衣服穿了許多年也不知道換。”林諾乾巴巴的笑着,她想替楚衍說點好話,卻又知道說什麼好。
“買衣服這種東西也要看對方領不領情,我曾經給他買過兩件襯衣,打完折才三百塊。買回去之後他居然也說我奢侈浪費,說三百八可以買一件大衣了。”吳丹妮氣呼呼的,將手裏的漢堡當成某個男人在咬。
兩個人之見,再次陷入了死寂的沉默,因為林諾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門當戶對齊大非偶,這些話都是很正確的,老祖宗幾千年總結出來的婚姻經驗教訓。
吃得差不多了,林諾繼續去關心着寶貝女兒,妞妞玩得累了,滿頭大汗,林諾先是從背包里拿出一條毛巾給她擦汗,然後又帶她去洗手間換了一件上衣,再從包里掏出奶瓶將可樂倒了進去,妞妞一個人坐在旁邊,喝得不亦說乎。吳丹妮瞪大眼睛看着,好神奇啊,那個背包簡直就像多啦A夢的口袋一樣,什麼東西都有。
“其實,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是在於孩子。”
妞妞喝得太急太快了,被嗆着了,一大口可口噴在嘴邊。林諾拿紙巾給她擦拭,突然地,就被這麼一句話定住了動作。她慢慢地轉身,慢慢地朝吳丹妮看過去,連說話的聲音,也是慢騰騰的:“你說什麼?”
“婆婆一直都催我快點要孩子,可是她卻不知道,我只是一隻不下蛋的母雞,怎麼逼也是沒用的。”說到最後,吳丹妮雙手捂住臉頰,嚶嚶哭泣起來了。
本來周末這樣的好日子,她應該和丈夫共度,一起來一個浪漫的約會的。卻因為實在受不了家裏的低氣壓,寧願拉着林諾出來逛街,陪乾女兒玩。
自從那一天吵架分開睡覺之後,第二天,楚媽媽下樓的時候居然摔了一跤,扭了腰。於是,家務事都做不成了,只能整天的躺在床上卧床休養。這倒無所謂,反正本來就請了保姆,只是楚衍啊,真是一個孝順的好兒子,每天晚上下班之後,不顧自己一天的疲累,總是先到媽媽房裏去給她按摩。坐在二老的床邊,雙手緊緊的貼在楚媽媽的腰上,給她做着貼身按摩,往往,一按就是兩個鐘頭。
期間,各種歡聲笑語不斷,而且都是用他們的家鄉話說的,吳丹妮根本就聽不懂。他們那一家三口在那裏其樂融融,而自己卻只能躲在房裏看着枯燥的設計圖,往往都被打擾了,不能集中精神。實在受不了了,吳丹妮乾脆把房門關上,想給自己一個清靜的空間。
結果,婆婆卻有意見了,說她的關門聲太大了,是致氣給誰看啊?
昨天晚上,吳丹妮終於忍無可忍的,將楚衍直接關在門外,將房門反鎖了。
“我對他們說,這是我的房子,我要怎麼樣是我的自由,別人沒權利干涉。”
瞧她那一臉懊惱心虛的樣子,林諾嘆氣,“傻姑娘,你又何必說這種口是心非的話?這樣的話很傷人的,楚衍的自尊心極強,又是一個很驕傲的男人,一定會受不了的。”
吳丹妮也是心煩意亂,用力的吸着可樂吸管,“我也是氣急了才會那麼說的,你不知道我那個婆婆,結婚以前對我可好了,結婚以後卻跟變了個人似的。楚衍雖然對我不錯,可是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他父母,就變得毫無理智了,一心只會偏袒他們。”
“婆媳關係不好,男人杵在中間做夾心餅乾也是很難受的,我知道你的為難處,可是你既然已經嫁給了他,很多事情就必須要考慮清楚。忍字頭上一把刀,我知道你心裏難過,除非你不想跟楚衍過了,否則,就必須解決目前的混亂處境。”
只是,問題哪有那麼容易解決啊,婆媳關係那麼功課,林諾自己也沒有修及格呢。兩個人黯然無光的吃完了飯,又陪着妞妞玩了一會兒,走出肯德基大門的時候,吳丹妮正準備去取車子,目光瞧到不遠處的一輛高級房車,已經從上面下來的那個人。
林諾自然也瞧見了,笑了起來,“這個於珊珊倒是厲害,從來不會讓自己過太差的日子。”
那輛房車停好之後,從後座出來一個男人,衣冠楚楚人模人樣的,只是看他那一臉的人世滄桑,起碼有六十歲了。隨後,卻又跟着下來一個艷麗的女人,男人的手伸至車門邊,將她扶下來的。兩個人並肩往前走着,女人挽住男人的胳膊,整個人都吊在他的身上。
又是一副老少配啊,那個女人,她們都認識,就是很早之前因為得罪了吳丹妮被孟氏開除了的於珊珊。看她現在交往的這個男人,非富則貴,於珊珊手腕倒是不錯的嘛,嫁入豪門可一直都是她的心愿呢。
吳丹妮卻沒有笑,再一次望了望前面不遠處的那兩個人,像是要確認,又像是,不敢置信。然後,她才回頭瞄了一眼林諾,“人家正在做小三呢,你也覺得她的日子不差?”
……………………
林諾無語,被打倒了,不過馬上又升起了一絲絲的好奇心:“你怎麼知道她做了小三?”
難道你認識那個男人,瞧吳丹妮那個樣子,一臉的憤慨,林諾覺得奇怪,她也見過吳家的伯父伯母,於珊珊挽着的那個男人應該不是吳丹妮的父親啊,那她為什麼——
“那個人的太太正在國外度假,林諾,李總你不認識,可是他的兒子你應該不陌生的。他,就是李鐵的父親。”
這一次,林諾真的是徹底無語了,以於珊珊的年紀,和李鐵在一起倒是挺相配的。卻勾搭上了他的爸爸,人家還是有妻子兒女的呢。真是,道德感淪喪,毫無原則啊,不過她也清楚,一切都與她無關,各人有各人的世界觀和生活態度。
取了車之後,吳丹妮開車,直接回家,卻不是回她和楚衍的家。
她開車送林諾母女回家,當然了,那也是她的家,本來就是借住的吳家的房子。林諾也同意,兩個人現在都不冷靜,氣頭上也許會說出讓彼此都懊悔的話來,不如分開幾天,都冷靜一下也好。
回去之後,林諾卻發現,屋子裏空無一人,腿腳不便一個人在家休息的葉紫哪裏去了呢?給她打電話,支支吾吾的也不講明白,只說她有要事處理,晚上就會回去的。
在這人生地不熟的S市,葉紫能有什麼要事處理?不對,她還認識一個人,醫院裏的那個師兄,不知道為什麼,林諾心裏隱隱浮現一絲不好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她的手機卻又響了起來,拿過來接聽,是孟靖軒的電話。
“明天上午十點,我們上次見面的那家咖啡廳,我約了偵探社的人在那裏碰頭。林諾,你先去,就坐那個同樣的老位置,我會想辦法坐到你隔壁桌,讓你可以聽見我們說話的。我保證,這一次不會有任何隱瞞,都清楚明白地告訴你的。”
…………
還是那家咖啡廳,還是二樓那個靠窗隱蔽的位置,林諾點了一杯藍山一個人坐着慢慢的喝。過了一會兒,果然就看見孟靖軒和一個帶着鴨舌帽墨鏡的鬼鬼祟祟的男人走了進來,兩個人一起上了二樓,她趕緊低下頭,裝作認真的品嘗咖啡的滋味。
孟靖軒隨意四看了一下,最後選擇了靠窗隔壁的那張桌子,才剛坐定,那個戴着鴨舌帽的小男人已經將一份卷宗推到他面前了。
沒有打開,孟靖軒故意的,先問着:“你上次說的,搞錯了方向,什麼意思?”
“要說查人嘛,雖然中國很大,卻也很小,只要有心哪裏有我們查不到的東西?說來奇怪,幾乎是出動我們所有的人脈關係,找了整整三年,也只是知道,那個女人拋夫棄女離家出走了,後面的事情卻怎麼也查不到。”小男人慢慢的說著,然後端起咖啡貌似姿態優雅的喝了一大口。
然後,就只是笑望着對方,不再說話了。
孟靖軒搖頭嘆氣,卻仍舊是乾脆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扔了過去,“不要太貪心了。”
唯唯諾諾的點頭,將信封托在手心裏掂量了一下,男子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這才接着往下說:“謝謝孟總,除非她變成另外一個人了,要不然我們怎麼會找不到呢?孟總,你看這個,你可認識這個人?”
他從文件袋裏拿出一張照片放在孟靖軒面前,照片上的貴夫人一身名牌妝扮巧笑嫣然氣質高貴,自然地,孟靖軒也不陌生,他以前經常出入高家,又怎麼會不認識高帆的母親?
“這是高太太,高氏集團的董事長夫人,你怎麼會提起她?高夫人跟這件事又沒有一點關係。”
“怎麼會沒有關係呢,孟總,你再看,仔細看,你看她們的眼睛。”男子又拿出了另外一張照片,與高夫人的照片放在了一起,讓孟靖軒兩相對比的查看,“化妝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容貌,甚至可以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即使是相熟的人咋一看也不一定認得出來。可是人的眼睛是不會改變的,不知道孟總看不看小說,古龍先生說就算儀容,人的兩眼之間的距離無法改變,還有身體輪廓,五官頭頸的比例,這些東西,只要細看,你一定可以發現不一樣的。”
一張照片是高夫人,另外一張照片上的女人,長相跟林諾酷似,可是卻要多了幾分滄桑,正是孟靖軒三年前見過的林諾的媽媽。
聽那個男人這麼一說,他再將兩張照片放在一起細細一對比,果然,眼神很像,雖然高夫人臉上濃烈的妝容幾乎遮住了外貌,可是五官輪廓不會改變,她們兩個人的臉型幾乎是一模一樣。
在這種懷疑心驅使之下,再去對比兩張照片,不得不承認,這兩個女人真的很像,幾乎就是一個人了。
“高夫人是高先生的續弦,她嫁到高家的時候正是林諾母親失蹤的第二年,時間上也很巧合。於是,我們就去追查了那位高夫人的來歷。”說到這裏,男子又停頓了一下,一番言語描述自己是如何辛苦才能得知這份資料的,總而言之而言總之,我們做事做得很辛苦。
“幾年下來,你們的修養品性也都無法長進一點。”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孟靖軒無奈的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遞過去了。
這是他來之前就準備好了的,心裏早就知道,一筆錢打發不了這群餓狼的。他和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要不是看在這幫人確實有幾分能耐,真的幫他查處了一些有用的東西的份上,才不想再跟他們打交道呢。
“好了,錢你都收下了,也別賣關子了,我懶得慢慢看,你先將查到的東西揀重點說給我聽吧。記住,是重點哦,廢話少說,我可沒功夫跟你慢慢的浪費時間。”不是孟靖軒對這件事情不感興趣,只是今天的首要任務,當務之急,是要去看另外一個小人兒。
林諾答應了他,如果真有什麼事實真相的話,會帶他去見女兒的。想到要見女兒,孟靖軒的心裏就是一陣激動,他錯過了浩浩的出生成長,等見到浩浩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個大孩子了。現在,又再一次的錯過了妞妞的出生,難道也要錯過她的成長嗎?不,那樣子的話,他會懊惱後悔一輩子的。
可是林諾的脾氣孟靖軒也很清楚,那傢伙,絕對的固執倔強,想要說服她,就必須要拿出東西來。
男子答應着,一頭一臉的笑意,先是小心的將那兩個信封放在自己身後的黑色皮包里,“她出生在一個地主階級家庭,在文革中吃過許多苦頭,為了自保,甚至迎合當時的紅衛兵。她的父親就是在批鬥的過程中腦溢血突然去世的,所以那個女人有着憤世嫉俗的生活觀念,對一切都保持着仇恨的心理。後來,她認識了林諾的爸爸,兩個人結婚才七個月就生下了林諾。對外一律宣稱是早產了,只是過了幾年,林諾的爸爸發現了事實真相,林諾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於是兩個人開始吵架,經常爆發家庭戰爭——”
眼看着,這個有着演講欲的人準備無休止的慢慢說下去了,孟靖軒有一點受不了了,打斷他的話語:“將重點,長話短說。”
男子嘿嘿一笑,這才省略了事情經過:“後來就像孟總你所知道的,林諾的媽媽離開了家,她一個人在外面漂泊了一年。坐上南下的列車到了S市,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一個大老闆,於是就使出渾身解數嫁給了他,成功的以高家做跳板,躋身上流社會。高太太出門的時候總是化了妝的,而且她的身份地位衣着打扮也跟林諾的媽媽完全不一樣,所以開始的時候我們根本就沒往那個方面考慮過。”
“那你現在保證,所說的都是事實?”的確,據他所知,高太太的娘家也是一歸國華僑富商,原來中間是動過手腳玩了貓膩的。
男子使勁的點頭,小雞啄米似的,“我保證,之所以耽擱三天才趕來見孟總你,就是因為我們想辦法拿了林小姐的頭髮樣本和高太太的作對比,醫院裏得出的結論,她們倆果然是母女。”
“那林諾的親生父親是誰呢?”
“這是三十年前的舊賬了,那個時候科技並不發達,通訊也不方便。我們暫時還沒查到。不過孟總你放心,再多給我們一點時間,一定可以查出來的。那個高家,原本高夫人和她的繼子關係並不好,可是就在去年的時候,高夫人主動示好,不知道和高少爺說了什麼,兩個人的關係突飛猛進,那感情好得就跟親母子一樣。高家的少爺現在跟您作對,一大半都是被他的繼母挑唆的。就在前不久,我的人還偷聽到高夫人和高少爺的談話,一定要讓孟總你傾家蕩產身敗名裂,哪怕犧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高帆會針對他,完全是被高夫人,不,也就是林諾的媽媽挑唆的?其實當年孟靖軒就已經感覺到了,林諾的媽媽對他還有對他們孟家好像有恨意,而自己的父親在面對她的時候,也總是一臉愧色的樣子,這中間不知道又有什麼故事了。
而一直坐在窗邊看似專心低頭喝咖啡實際上是側耳細聽他們說話的林諾不知不覺之間早已經是淚流滿面了,媽媽,到底是為了什麼,會讓你那麼狠心的丟下我和爸爸,獨自離開?這些年你風光如意的做着你的高夫人,你有沒有想過,你還有一個女兒呢?
孟靖軒心細,早就發現了林諾的異樣,不想再耽擱下去了,抬頭制止了小男人的滔滔不絕:“你所說的這些卷宗資料里是不是都記載的清楚了?那你回去吧,有什麼不了解的情況,我再給你打電話。”
男子愣了一下,不過卻還是依言站起來,離開座位慢慢的下樓了。只是一邊走一邊在心裏嘀咕,這些有錢人還真是奇怪,是他自己說讓他說給他聽的,現在卻又要趕他走。不過錢是老大,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他一個打工撈黑錢的,也不敢多說什麼。
看見孟靖軒向自己走過去,林諾趕緊擦去自己滿臉的淚水,她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再度的失態了。不過有一件事卻沒有忘記,伸手找他討要着。
順着她的目光看過來,孟靖軒知道了,將卷宗遞了過去,那兩張照片他都已經放進檔案袋裏了。有許多東西,親眼所見比親耳聽到的應該更有震撼力。
讓孟靖軒擔心的是,林諾一直都沒有說話,一直到他開車,兩個人離開的時候,“林諾,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事,我承諾,是我的錯。現在,只希望你能讓我見見妞妞,好不好?”
報了一個地址,然後林諾繼續將頭靠在椅墊上保持沉默。
孟靖軒加速,往林諾所說的小區開去,到了之後,林諾先下車的,他將車子停靠在小區裏面的臨時停放點之後,卻在駕駛座上呆坐了一分鐘。
“喂,你幹什麼,快下來啊。”
“我,我有點緊張。”孟靖軒一臉的苦笑。
“緊張?”林諾挑起眉頭,不明所以。
孟靖軒點頭,“是啊,之前其實我見過妞妞的,只是一次偶然的機會,當時就很喜歡她,她長得跟我小時候很像。卻不知道,那就是我的女兒,現在……”
他沒有再說下去,林諾卻也明白孟靖軒想要表達的意思了,心裏,也不禁的一陣黯然,是不是她做錯了呢?
讓他們父女分開了這三年,讓孟靖軒又錯過了一個孩子的出生。
戀人之間最害怕的就是不信任和猜疑,當時,她只是看到了那令人懷疑的一幕幕,聽到了孟靖軒跟醫生說過的話語,就不管不顧的,暗自做了決定。
其實,這種行徑跟當初江遠洋的所作所為,在本質上,又有什麼區別呢?望着孟靖軒的樣子,林諾的心裏,一絲絲的後悔一點點的苦澀,在蔓延着。
“你們暫且就住在這裏?”
“是啊,這是吳丹妮借住給我的房子,在S市的這段時間,暫且讓妞妞住着。”
“妞妞,妞妞,”孟靖軒呢喃,輕聲重複着:“妞妞,這個小名很可愛。”
“是啊,不過也不能總叫她的小名,所以我給妞妞報戶口的時候,取了一個正號。叫做林曦,晨曦的曦。”怕他不知道曦字怎麼寫,林諾趕緊解釋着,說完之後卻又有些後悔了,何必,要跟他說得這麼清楚?
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因為剛才林諾的心裏已經鬆動了,不由自主的,就會跟孟靖軒說得更多,自己都不能控制了。
果然,就只看見孟靖軒嘴角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晨曦,林曦,好名字。”他又不是笨蛋,豈會不知道這個名字的涵義?
說了之後,林諾又覺得懊惱,心裏堵着氣呢,索性不再說話了。兩個人一起齊步往前走着,眼看着就要走進大樓了,孟靖軒突然又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總是住在別人房子裏也不是辦法,林諾,我們的那套房子還在,你和妞妞一起住進去吧。”
林諾愕然,偏頭瞄了一眼,“中介公司說不是已經賣出去了嗎?”
“是我買的。”
“你有毛病啊,竟然會自己買過去?過戶費,手續費,還要付給中介公司錢,加起來好幾萬啊。”暈倒,她讓中介公司的人將房子掛牌出賣,就是想着把那筆錢也還給他,不想跟他有更多的牽扯。結果呢,卻是他自己又花錢將房子買了過去,那效果不是一樣的,只是白白的讓中介公司的人掙了一筆錢而已。這個人,有錢的讓人惱怒,竟會做這些讓錢燒得慌的傻事。
聞言,孟靖軒臉上的笑容竟然靦腆起來了,感覺像是回到了風華正茂的青少年時代,“我只是,只是捨不得,那套房子是我們一起裝修的,一起住了三年多,裏面還有你買的許許多多的小東西,很有紀念價值。我捨不得讓別人來破壞,就自己買了過來。那套房子雖然小雖然不算豪華,可是林諾,我卻很喜歡,你,你能明白嗎?”
林諾又不說話了,這次,是不知道說什麼好,那些回憶,也是她心裏最美好的記憶,卻都已經是,她準備忘記了的啊。
正好電梯來了,她率先走了進去,按住了開門鍵,讓孟靖軒也跟着進來。這種兩戶一梯的房子,電梯一般都比較窄小,進來之前裏面已經有了幾個人,再加上他們,就只能緊貼在孟靖軒的身邊站立了,林諾竟然覺得擁擠,呼吸都有點困難了。
終於,到了吳家的房子門口,林諾從包里往外掏鑰匙,孟靖軒卻突然一手拉住了她,又是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她不禁抬頭,埋汰的看着他,這個男人怎麼搞的,今天怎麼就這麼龜毛呢?
“我,我有點緊張,等一下見到了妞妞,我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她最喜歡什麼呢?”這說的是大實話,孟靖軒在心裏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的女兒,會不喜歡他。
以前第一次見到浩浩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的感覺,因為得知浩浩的存在時,當時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且浩浩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根本就不容得他顧慮那麼多。這一次卻不一樣,那個妞妞,鮮活的可愛,孟靖軒想要把滿腔滿腔的愛,連同浩浩的那份一起,都送給她。
林諾已經是惱得沒有脾氣了,直想拿腦袋去撞牆,“妞妞是一個很乖巧的孩子,而且有點自來熟,你放心,她很好相處的。”
怎麼可能放心的了,“她會不會不喜歡我?林諾,你有沒有告訴她,我是她爸爸?我是說,在妞妞的概念里,有沒有爸爸的存在?”
這個問題是孟靖軒一早就想到的,看林諾突然暗淡下來的眼神,他就知道,心裏面直想着嘆氣,“過去的三年是我虧欠了你們,我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她的病好了點嗎?對不起,那一天我在跟人談一個很重要的合作,才不能接電話的。”
“已經沒事了,急性扁桃體炎,當時是因為她一直在發燒,醫院裏挂號排隊的人又太多了,我一時情急才給你打電話的。對不起,打擾了。”回答了這個容易一點的問題之後,林諾終於不想再被身邊這個突然變成了問題寶寶的大齡兒童攪渾頭,直接開了門。
林諾一隻手還搭在門把手上面,微微一側身,給客人讓出一點位置。還沒進去,那個軟軟綿綿清脆的童音就遠遠的傳進了兩個人的耳朵:
“乾媽,乾媽。”妞妞不住口的叫着:“乾媽!”
“怎麼了?”之後響起的,是葉紫的聲音,一改往日阿紫姑娘豪爽利落的風格,有氣無力的樣子。
“乾媽,水,我要水水。”
安靜了幾秒鐘,接下來是有人走路的聲音,然後是倒水的聲音,咕咚咕咚的,小傢伙喝了好幾口的樣子。杯子剛被放下來,妞妞又來勁了:“糖,我要吃糖。”
“不行,你今天已經吃過兩顆了,媽媽說,不能多吃糖的。妞妞,難道你想長出一副壞牙齒?那樣就會很醜很難看,以後我們家妞妞就會嫁不出去了哦。”這種騙小孩子的話語,葉紫也說得極為認真。
“媽媽,那,我要媽媽。”要求得不到滿足,小傢伙居然一癟嘴,眼眶裏掛滿了淚水。
這就是林諾和孟靖軒進門之後所看到的情形,葉紫仰靠在沙發背上,心事重重的樣子,妞妞在一邊蹦來蹦去的。嘴巴翹得老高,可以掛油瓶了。
在家裏休息了兩天,小傢伙又恢復了活蹦亂跳的樣子,永遠是那麼的精氣神十足。已經快有兩歲半的妞妞身體和智力都在全面發育着,對什麼事情都感到好奇,而且非常有求知慾,都要問得清清楚楚。
有的時候,連林諾都怕她了。看樣子,葉紫也是被她搞煩了,林諾說過今天有些事情,讓她們就呆在家裏等着,要不然,早就可以帶妞妞下樓,到小區的花園裏玩,也就不用面對妞妞的十萬個為什麼了。
妞妞自然也看見林諾了,眼前一亮,筆直的伸出雙手就要媽媽抱。而且她非常雀躍的,準備跳入媽媽的懷裏。可是妞妞忘記了,或者該是說,她也沒有估算到,她此刻所在的位置,離林諾起碼有三米的距離,又是站在沙發上面的,這麼用力一跳,直接就要跌倒到地上去了。
Mygod,心跳加速,林諾閉了閉眼睛,都不敢看那個場景了,身邊的人卻快了一步,飛快的衝上前去,將那個小人兒穩穩噹噹的接住了,趁勢摟在自己懷裏。
雖然這不是媽媽的懷抱,可是看在眼前這人是一個好看的叔叔的份上,還是算了吧。妞妞的小腦袋裏面比較了一下,雙手摟住孟靖軒的脖子,露出了一個憨憨傻傻的笑容:“叔叔,紅包。”
她這一次卻沒有伸出手去,因為妞妞根本就不是找孟靖軒要紅包,她只是記起了,這個叔叔就是上次給了她一張奇奇怪怪的票子的那位叔叔。乾媽還讓她把那張票子藏起來,不準隨便拿出來玩呢。
孟靖軒會心一笑,一手抱着妞妞,一隻手在褲口袋裏面倒騰了一會兒,真的就拿出了一個大紅包。他記得女兒的特性,早有準備了的。
妞妞卻沒有接,而是透過孟靖軒的身子往大門的方向望去,媽媽在這裏,媽媽一向對她管教嚴格,不準隨便拿陌生人的東西也不能要陌生人的東西,她可不敢隨便造次。
本來媽媽答應了下午的時候會帶她出去玩,要是因為這一個紅包惹得媽媽生氣了,反悔了,那可真不划算。妞妞的心裏迅速的比較着,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什麼比媽媽更重要的事情呢。
林諾的心跳已經恢復了正常,她冷着一張臉,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沙發跟前,利眼一瞪,手指着沙發上空餘的位置:“自己乖乖的去坐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在沙發上跳來跳去的,要是摔倒了怎麼辦?你為什麼就是總不聽話呢?”
許是林諾說話的口氣有些嚴厲,妞妞一時之間嚇住了,只是獃獃愣愣的望着,半天反應不過來。
孟靖軒有些心疼,摟着妞妞的手臂收緊了一些,沖林諾說了一句:“她還只是一個孩子,有什麼話你不能好好說呢?”
“我——”林諾的一口氣都堵到嗓子眼裏了,怎麼,這才剛剛見面還沒父女相認,就開始干涉她管教女兒的方式了?
“下來,我要,”妞妞說著,小臉上都是嚴肅認真,手腳並用的從孟靖軒懷裏溜下來,乖乖的在沙發上坐好,“不能欺負,媽媽。”
然後,又對着林諾露出討好的笑容,繼續不死心的伸出手去:“媽媽,媽媽,抱——”
林諾這才將女兒摟進懷裏,放在膝蓋上,兩個人一起坐在沙發上,“妞妞,剛才又鬧着你乾媽了?媽媽不是說了,你要做一個乖孩子,不能總是對乾媽提要求嗎?”
眼睛餘光已經瞄到,葉紫正站在她的房門口,精神還是不太好的樣子。自從他們進門之後,葉紫一改先前懶散的姿態,從沙發上一躍而起,隨後又想起了自己還是穿着家居服,有客人來了實在是不好看,連招呼都沒打的就先奔進卧室換衣服去了。
重新又站了起來,林諾讓妞妞自己坐在沙發上面,她伸出右手,很慎重的為兩個人做着介紹:
“這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妞妞的乾媽,叫做葉紫;這位孟靖軒先生,他是,他是妞妞的爸爸。”
原本以為會很難開口的,林諾卻只是,輕輕鬆鬆的,就將那兩個字說出來了。那句爸爸一說出口,果然就看到,屋裏的每個人,表情反應都是不一樣的,孟靖軒是一臉滿意的笑容,葉紫十分的驚訝,嘴巴張大到,可以生吞一個雞蛋了。
妞妞的反應最為直接,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爸爸?”
看到妞妞的雙眼圓瞪小臉上雖然滿是驚訝更多的卻帶着一絲驚喜的樣子,林諾的心臟,又像是被人用尖刀,狠狠地刺了一下。難道,真的是她做錯了?她笑着拉女兒到近前,指着跟前已經呆若木雞像一根立柱站在那裏的孟靖軒說道:“你不是問我爸爸嗎,媽媽告訴過你啊,爸爸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來,乖,妞妞,叫一聲爸爸。”
“爸爸?”妞妞眨了眨眼,依然是十分困惑的表情。
轟地一下,孟靖軒的世界又倒塌了,在他聽來,那不是一個問句而是肯定句,他聽到了妞妞聽到了女兒喊自己爸爸,第一次聽到女兒喊他爸爸。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感覺卻大不相同,上一次他只是覺得這個小姑娘好可愛,看起來很有眼緣的樣子,卻又怎麼會想得到,這個就是他自己的女兒?
他的女兒啊,想到這個名詞,孟靖軒的心情就很激動,就如同那水面上的波濤起伏,絲絲的漣漪,如同水波一樣,一點一點的,蕩漾開來。
他和林諾的女兒,是他們的骨血,會是他們身上最美好的優點的集合體。如同世界上所有的父親一樣,孟靖軒都只能傻呵呵的笑着,覺得他的女兒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寶貝最美麗最可愛最優秀的。他的女兒,身體裏面流着他的血液……猛然一驚,突然想起來浩浩,孟靖軒想起來了,自己並不是一個好爸爸,除了將糟糕的基因遺傳給孩子,他還做了什麼?這些年,辛苦林諾了,都是為了他的孩子。
而讓孟靖軒呆住的是另外一個原因,他的心裏痛楚難當,妞妞會不會跟浩浩一樣,也有……會不會……根本就不敢再想像下去了,卻又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胡亂的飄飛。
就在這個時候,猛然聽到妞妞的那聲“爸爸”,孟靖軒又是一陣魂飛魄散,都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
才不管那個看起來有點傻的叔叔呢,妞妞只是一個勁的問着媽媽:“爸爸,什麼,爸爸?”又開始發揮她好奇寶寶的功力了。
“有媽媽就有爸爸啊,你看,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妞妞不是也會跟媽媽要爸爸嗎?爸爸就是很疼愛很疼愛妞妞的人,他會跟媽媽一樣,憐惜疼愛着妞妞,你想要什麼東西,爸爸都會滿足你的。”
林諾的話才剛一說完,妞妞轉頭沖孟靖軒甜甜的笑着,然後說:“爸爸,我要糖。”
真厲害的小傢伙,打蛇隨棍上,馬上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爸爸去給妞妞買糖。”孟靖軒笑着搖頭,然後伸手想要抱妞妞,“來,妞妞,爸爸抱,好嗎?”
妞妞的小身子往後挪了一點,很是固執,“不,爸爸,糖,糖糖。”
“怎麼,把媽媽的話當做耳邊風,以為有了爸爸,以後就可以不要媽媽了,是嗎?”板著臉,林諾一本正經的說著,在教育妞妞的問題上,她是一刻也不敢放鬆。
就在那個小鎮,民風淳樸的小鎮上,卻曾經有過不止一個大人孩子,嘲笑妞妞是沒有爸爸的孩子,還說單親的孩子沒有家教,以後會沒有出息云云。林諾不服氣,她的妞妞,是天底下最可愛最乖巧懂事的孩子,誰敢說她的不是?為了不落人口實,母兼父職,除了愛護照顧妞妞,好好的將她撫養成人,林諾還很認真的管教她,就是希望,妞妞長大以後可以做一個奮發有為上進的好青年。
妞妞不再說話了,吐吐舌頭,又重新膩在林諾的孩子撒嬌。
這樣的氛圍很美好,孟靖軒幾乎是不敢破壞這樣美好的時刻了,他已經許久,沒享受到這樣美好的感覺了。可是那個問題堵在心中,如同被什麼東西啃噬着他的心臟,非常難受,不問不行啊。
“妞妞,妞妞的身體很好吧?”小心翼翼的想着措辭,孟靖軒問道。
“扁桃體發炎只是小問題,當時是我太緊張了。”以為他在意的還是那個問題,林諾隨口答道,將妞妞從自己懷裏拉起來,把她身上皺巴巴的衣服都給拉平整了。
這丫頭,一點都不像個文靜的姑娘,整天瘋瘋癲癲蹦蹦跳跳的。無論多好的衣服,穿到她身上不上三分鐘,就會變成亂糟糟的一團布了。
“呃,”孟靖軒猶豫的吞了口口水,“我是說,我是說,妞妞的身體,她的身體,沒有大礙吧?”
緊張了半天,卻也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孟靖軒實在不願意,將自己的女兒跟那個可怕的名詞相提並論。也是自欺欺人的想着,只要他們都不說,是不是,老天爺就會忘記了,會給他們多一點仁慈啊?
林諾這才明白孟靖軒的真實意圖,連忙搖頭:“當然沒有了,妞妞的身體很健康,從出生到現在,連孝感都很少得。這一次是因為第一次出遠門,S市的氣候又跟以前我們住的那裏不一樣,所以才會發燒的,以前,她的身體可棒了,不會隨便的生病,也很乖巧,從來不給我鬧事。”
努力地想着措辭,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表達的更好,不知道為什麼,林諾就是不想讓孟靖軒覺得,其實她不是一個好媽媽,她沒有,將女兒照顧得好。
孟靖軒的大掌輕輕地覆蓋在林諾的小手上,“我知道,一直都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媽媽。”
林諾略顯尷尬,特別是望到,一直坐在沙發里偷笑而沒有說話的葉紫以後,她飛快的抽出手,拿起卷宗就往卧室的方向跑去:“妞妞,讓爸爸帶你去買糖吧。”
她現在心急於另外一件事,就是想知道,到底媽媽有什麼理由可以拋棄她二十年做了人家的太太人家的繼母;而到現在,居然又重新來干涉自己的生活,而且居然要狠心的害死自己的孩子。
…………
“爸爸,我要那個。”
“好,我給你買。”
“爸爸,我要那個。”
“一個夠不,要不要買兩個?”
望着那個芭比娃娃妞妞思索良久,慎重的點頭,“好,兩個,媽媽一個,我一個。”
聽見這孩子氣的話語,林諾真是哭笑不得啊,妞妞真是一個乖女兒,時刻不忘她這個媽媽,可是孟靖軒這遲來的愛也未免太過於滿溢了吧?
極度的溺愛着妞妞,平日裏她覺得不合理不想滿足孩子的要求,到了他這裏都是可以被滿足的。搞得妞妞心花怒放,不停地爸爸爸爸叫得歡,三個人一起來逛超市,孩子要什麼他就答應買什麼,這才一小會兒工夫,購物車裏已經堆滿東西了。
自從昨天見了妞妞之後,孟靖軒就一直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眼見着林諾獨自進房去了,手裏拿着那份他花了高價錢得來的東西,於是就耐心等待着,最後的結果。
這期間,他一直在陪妞妞玩,很耐心的讓妞妞接受爸爸的存在。
葉紫坐在那裏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除了名字林諾並沒有多做介紹,孟靖軒也不是那種善談自來熟的人,也就沒有跟她多做交流。差不多過了將近一個小時,林諾才從房裏走出來了,雙目紅腫,很明顯是狠狠哭過的樣子。
不過似乎已經恢復正常了,回到客廳之後,跟妞妞笑着說話呢。
他問她出了什麼事,林諾但笑不語,只是說,有話等一下再說吧,暫且先陪妞妞玩一下,女兒還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父母雙親一起陪在身邊玩耍的快樂。葉紫推說身體不是很舒服,要回房休息,於是這一家三口就一起來逛超市了,林諾決定要親自下廚好好的展露一下廚藝,孟靖軒很開心,他已經很久沒吃過家常菜了。
結完帳出來,果然是整整一推車的小玩意,其中那個芭比娃娃還真的買了兩個。林諾質問,覺得孟靖軒不該這麼溺着妞妞,什麼都由着她。
那個男人居然很認真的來了一句:“妞妞說的很對啊,一個給她一個給你,還多虧了妞妞提醒,我也很少給你買禮物呢。”
這話不對,在他們關係特殊的那三年,其實孟靖軒也經常送東西給林諾。不過都是秘書選購的,他可能甚至不知道包裝袋裏的是什麼東西,就這麼的拿回來給她了。一般都是花啊,飾品啊,名牌的香水寶石之類的,都是林諾不太感興趣的東西,也就隨意的丟在梳妝枱上。有時候孟靖軒見了,問那些是什麼,林諾也跟着愕然,半天都回想不起來。
漸漸地,孟靖軒也就不再送林諾禮物了,她也確實不喜歡,幾次從他那裏搬走,那些珠寶首飾什麼的,一件都沒帶走。
“一個芭比娃娃就想討我歡心,讓我原諒你?你想得太美了。”林諾的眼睛不看他,只是在商場裏面隨意的看着,突然地,視線卻被一樣物品吸引住了。
林諾現在肯跟他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肯定是之前給她看得卷宗裏面的內容起了作用,孟靖軒敢肯定。
只是裏面具體寫了些什麼,其實他也不知道的,那個人在咖啡廳里把檔案袋交給他,然後就跟着林諾一起去看妞妞了,根本還來不及打開看。
裏面究竟寫了什麼?讓林諾哭得那麼傷心,偶爾卻又對他的態度改變了那麼多。難得的,孟靖軒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了:“高夫人,我是說,你媽,她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這件事很複雜,我以後再跟你說吧,不過我覺得很奇怪耶,你和高帆是好朋友,據說你們兩家是世交,照說你們孟家的老太爺跟高夫人應該也是相熟的。我媽既然跟老太爺是舊識,為什麼他以前不知道,其實高夫人就是我媽?”
“這個嘛,我也不好說,高夫人深居簡出,一般很少出席公眾場合。不過這理由太勉強了,我也覺得奇怪,難道我爸爸就一直沒發現?”孟靖軒也是雙眉緊皺,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還有啊,老太爺對她的態度也很奇怪,按照齊雲和吳丹妮的說法,孟家的老太爺是一個嚴厲古板不近人情的老頭子,最看重的兒子要娶妻了,不是他滿意的那一個,有這麼容易就讓自己過關的嗎?
不過這些疑團都可以稍後再議,現在的當務之急,林諾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靖軒,再過幾天就是孟韓的婚禮了,不是嗎?我想帶着妞妞一起去觀禮,順便拜見老太爺,好不好?”
孟靖軒剛準備說話,林諾的手機響了,她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走到一邊去接電話:“喂,丹妮,是你啊,我正在外面呢。”
“什麼,你說什麼,你說他打了你?”
“你說什麼,他打了你?你是說楚衍,楚衍他打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