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1 章
“我說,這是個什麼情況?”一個大老爺們兒,如今竟然也一臉蒼白地坐在椅子上,湛堯就有一種不能直視的感覺了。
這麼丟人的傢伙,竟然是自己的兒子,說出去掉價啊!
有跟媳婦一起吐的沒有?
“小夫妻感情好,這是自然的。”徐氏卻在一旁冷笑道,“我給你生了三個兒子,你有沒有大哥兒半分的上心?如今竟然有臉笑你兒子?”說完此處,便已經瞪起了眼睛。
湛堯心虛地看了媳婦一眼,急忙賠笑道,“我這不是心疼兒子么,這,”他搓着牙花子頭疼地說道,“他現在這模樣,叫我怎麼辦呢?莫非要還要與上頭給他請個假,說是孕吐?”饒了他吧,他是想叫京中知道湛家這麼一號人物,可是卻沒想過這麼出名啊。
“無礙。”湛功往肚子裏灌了一碗冷水,將那噁心的感覺給壓了下去,然而想到這也算是與媳婦一同分擔了,心裏便有些歡喜,只沉着臉說道,“以後,做了什麼先給我試試,再拿給綉兒。”能叫他犯噁心的,還拿到媳婦面前做什麼?噁心人么?
“你們兩個做什麼樣子呢!”湛堯點了點頭,就見湛風湛善正在一旁彼此做鬼臉,便訓道,“小孩子家家,自己玩兒去!”
“娶媳婦兒這麼麻煩,以後我們還娶什麼呢?”湛風便一縮脖子說道,“大哥,你與嫂子多生幾個,以後咱們便輕省了。”
“胡說八道!”湛堯鼻子都氣歪了,劈手就是一塊點心擲了過去,罵罵咧咧地說道,“熊孩子真欠揍!哎喲喂兒子們還在呢!”他被聽不下去的徐氏一把拎住了耳朵,眼睛裏全是眼淚,見那兩個小子笑嘻嘻地圍觀,頓覺自己作為父親的尊嚴蕩然無存了,只含淚叫道,“太太饒了我,我給太太賠罪!”
“回頭做些清淡的,你試試。”徐氏見湛堯不再口花花,這才與一旁沉着臉的湛功溫聲笑道,“你們倆親近,我也歡喜,你比你爹強些。”說完便使人去灶下去尋摸吃食。
“叫娘費心了。”湛功這才明白錦繡如今的辛苦,只忍不住心就飛到了被他驚到,如今正不安地在屋裏的媳婦的身上,感激地對徐氏說了幾句,便腳下生風地回了自己的屋子,見此時錦繡正歪在一旁看着門口的自己,便輕聲道,“與你一般,我心裏歡喜。”
“我只是驚着了。”錦繡見他過來,便往裏頭讓了讓,叫他與自己靠在了一起,心裏覺得踏實多了,只含笑問道,“不會耽誤你的差事吧?”
“這個不會,”湛功摸着她的頭髮說道,“不過是不能與同僚一同吃飯了。”見錦繡偏開頭笑了,他心裏柔軟,只湊在她的耳邊說道,“況且,與其與他們一同,還不如回來陪你。”
“日後,只怕我霸着夫君的名頭,是洗不掉了的。”錦繡嘆了一口氣,卻輕聲道,“你這樣待我,以後我若是恃寵生嬌,你可莫要後悔。”這樣叫人嫉妒的名聲,哪怕是惡言,她也願意聽。
“再嬌氣些吧。”湛功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低聲說道。
過了幾日,湛功正日日蹲守廚房,給媳婦做吃食的最後一道關卡,便見英國公府下了帖子,說是那府里的四少爺即將成婚,因錦繡於英國公府長大,他對這府里還是頗為親近的,便與湛堯一同預備往英國公府賀喜。
這一日,父子二人收拾得很是神清氣爽地去了。卻不知此時,二老爺正在府里跳腳,對着一臉不明所以的二太太,他又捨不得罵,只頓足道,“我的太太,怎地竟然還往湛家下帖子?”這不是刺激他那心裏苦逼的侄兒么?因齊宣,他本是想裝聾作啞,將這一日避過,之後再請湛堯下館子也就完了。畢竟湛堯與齊家三房本無瓜葛,來不來都是一樣的。
“我這不是瞧着你與湛大人關係好,武哥兒與那府里的大哥兒又親近么。”二太太便不解道,“莫非你與湛家生出嫌隙了?”
“我這樣的好人緣兒,誰會與我生出嫌隙。”二老爺恬不知恥地誇了自己一下,這才抹着頭上的汗水低聲道,“可別叫那小子露出什麼痕迹來,不然這不是作孽么。”但凡齊宣一個不小心露出自己與錦繡從前的情分,叫湛功知道從前還有這麼一段兒,只怕要對那丫頭生出疏離來。畢竟,他還從來都不知道,哪個男子能忍這個的。
“那丫頭可還懷着胎呢。”本想將此事在自己這裏打住,因此連二太太都沒有告訴的二老爺,此時真是一臉的苦澀。
外頭張燈結綵,滿眼的喜慶,二老爺卻心中凄風苦雨不能自己,此時聽到湛家父子上門,便只忍着心裏的憋屈往外頭迎去,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悲傷的笑容。
再一見他的好侄兒,如今熱騰騰的新出爐的英國公正也帶着幾分扭曲地與湛家父子寒暄,他心裏流淚,只上前大笑道,“湛兄來了?來來來!”他熱情地招呼道,“前頭沒啥意思,咱們往裏頭親近處說話!”再裏頭點兒,灌醉了這倆也就是了。
英國公齊崢,微微一怔之後,也熱情地拉着湛功不放。
“何必。”湛堯豪爽地說道,“咱們這樣有身份的人進去也就是了,我家大哥兒還是個年輕人,便在外頭湊熱鬧就是。”說完,便拍了拍驚呆了的二老爺的肩膀,滿意地說道,“不愧是好朋友,你對我的心意,我收到了!”這樣重視,真是叫人高興。心裏快樂的湛堯,攬着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二老爺的脖子,便哈哈大笑地一同往裏頭去了。
“費心了。”湛功客氣地對也是一臉獃滯的齊崢頷首道。
“既然如此,大人便與我來吧。”齊崢沒想到二老爺這樣無往不利的人竟然也能夠叫人給破解,此時沉默了片刻,便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與湛功溫聲道,“若是有怠慢之處,還望大人見諒。”一邊說,便一邊將湛功引到了府裏頭幾位姑爺的那一桌,團團介紹了,這才忍着心裏的鬱悶擠着笑容走了。
“這位一定是湛大人。”見湛功默默地捂住了鼻子,臉上有些蒼白,一側的一名美少年便對着湛功關切地問道,“大人可是有所不適?”笑容滿面,令人如沐春風,正是六姑爺蔣季笙。
“最近胃口不好。”湛功客氣地一拱手,見這一圈兒的姑爺們臉上還帶着一些痕迹,便說道,“是我打攪了諸位的興緻。”這種帶着幾分扭曲的表情,是個什麼意思?
“不,”一旁另有一名溫和的青年,正是四姑娘的夫君溫三,見湛功作勢要起身,急忙笑道,“與大人無關,而是,”他的溫和的臉有瞬間的扭曲,之後便咳了一聲說道,“說起來,湛大人也是與我們一般的,”他嘆息道,“湛大人是不是也覺得,六弟常來,很有些叫人頭疼?”一旁備受小肥仔摧殘過的美少年,便端着一個溫柔的笑容,重重地點了點頭。
真煩,特別是想要與媳婦親近的時候,外頭總是來報——齊家六爺來了!這種悲傷的事情,簡直叫人咬牙。
更過分的是,小肥仔的魅力遠遠地超過了夫君。媳婦一臉笑容地看着小肥仔撒嬌賣萌騙吃騙喝,真是叫人心碎。
“挺好的。”雖然小肥仔上門的頻率高了些,不過每次錦繡見他吃的香甜,自己也能勉強多用些,湛功還是很覺得這熊孩子有用的,此時便皺眉道,“莫非這其中……”
溫三與蔣季笙發現他竟然是發自肺腑地覺得齊堅不錯,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便同時抹了一把臉。
一旁的兩位姐夫已經看戲看得歡樂極了,如今便憋着笑與湛功親近。畢竟如今湛功前程大好,與之親近有利無害。正說得鬧騰,便見外頭已經熱鬧了起來,便只停住了話題看着齊宣迎了媳婦進門,拜堂成親。
湛功見那遠遠的喜堂里,那一身紅衣的少年竟有幾分眼熟,便仔細地看了幾眼,卻見那少年微微側頭看了過來,兩人對視了一眼,那少年並不在意地扭過頭去,然而湛功的心中卻是微微一震。
這個少年,他是見過的。
當年的一面,他在自己的面前特意地露出了對錦繡的親近之意,一幕幕,那心傷的滋味,他還是記得的。
心裏有些沉重,湛功便想到似乎很從前,湛風湛善曾說過,有一個四少爺,經常往蘇氏處拜訪。
不知為何,湛功看着那此時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的少年,竟覺得是自己奪走了他的心上人一般。
那樣殷勤地上門,想必這個人,也是喜歡錦繡的吧?若是沒有他,是不是這個人便能夠心愿得償呢?與自己魁梧的模樣比起來,這樣文弱的少年,似乎更與錦繡相配。
閉了閉眼,將心裏的震動晃出腦海,湛功卻不願在此時再與那少年對上,免得彼此生出事端來。起身告了個罪,使人往後頭湛堯處傳了話,他便飛快地出了英國公府,一路不停地往家裏走。筆直地回了自己的屋子,打發那兩個錦繡的陪嫁丫頭出去,湛功這才走到床邊,低頭去看自己的媳婦,就見她正睡着,一張嬌艷的臉似乎能在燭火下發光,只看着她這樣安寧地睡在自己的面前,湛功便覺得幸福得彷彿能落下淚來。
輕輕地上了床,他將這個要給他孕育血脈的女子抱在懷裏,捨不得撒手,只低聲道,“這是我的。”
“什麼?”叫湛功給鬧醒,錦繡還未回神,一側頭就見湛功正閉着眼睛將頭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便含笑用嘴唇碰了碰他的面頰,低聲道,“喝酒了?”
“嗯。”湛功悶悶地應了一聲,繼續說道,“誰都不能從我身邊搶走你。”
“你媳婦又不是紅顏禍水,你只放心就是。”錦繡低聲笑道,“這是怎麼了?瞧着你竟有些不快活。”
“不是。”哪怕是心裏愧疚,湛功也不會把自己喜歡的人還給別人,況他能夠感覺到錦繡對他的心意,此時不願叫錦繡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傷神,只低聲道,“喝多了,你別生氣。”從前如何,他沒有半分興趣。他只知道這個人,如今是他的妻子,一心都是他,這就夠了。
若是心裏沒有他,當初,她也不會允了他的提親,不是么?
“咱們永遠在一起。”湛功抱着錦繡低聲說道。
好容易將錦繡哄睡了,湛功這才起身,剛出了門想要去洗去身上的酒味兒與媳婦一同睡覺,便見外頭有個小廝過來低聲道,“英國公來了,專門來尋大爺的。”
湛功微微一怔,便往外頭迎接,果然見齊崢一臉煩躁地在院子裏轉圈子,見了湛功出來,急忙在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溫聲道,“知道湛大人離席,我恐是府中招待不周,因此特意過來給湛大人賠罪。”一邊說,一邊端詳湛功的表情,眼角微微抽動。
“本就是最近勞累,與貴府無關。”湛功見他這樣焦急地過來,便知自己匆匆離席到底露出了端倪,想必這人應該是知情之人,便不諱言地說道,“貴府的這位四少爺,我當日曾有一面之緣。”
“果然。”齊崢苦笑了一聲,之後正色說道,“我有幾句話,不說出來,竟是寢食難安。”
“不必說。”湛功只搖頭說道,“她願意嫁給我,我便會信她。”到底覺得齊崢願意為了錦繡特意趕來心中動容,他便謝道,“多謝國公爺為我們夫妻着想。”
“當年四弟動過心思,卻叫錦繡給拒了,這麼多年,她從未與四弟如何。從前種種也不過是四弟的一廂情願。”如今是信的,以後會如何?情分淡去,這隻怕就是罪過,齊崢不願去賭這個。錦繡與大太太情同母女,也是他看着長大的,他也不願意叫這女孩兒有那一日,此時竟是不顧湛功,飛快地說完了,之後便頷首道,“錦繡一直是個規矩姑娘,若不是湛大人出現,我甚至以為她這輩子只會守着母親過了。”
“多謝你。”不管如何,齊崢的心意湛功是真感激,只拱了拱手,低聲道,“此事到我為止,國公爺日後,也莫要再叫內子知道這些了。”
見他聽進去了,齊崢這才臉上一松,嘆息道,“我一直都知道,咱們兩家走得這樣近,從前的舊事難免會叫大人知道。如今既然大人知道這一切,我也不會再在心中不安。”
“她是我的妻子,我不會叫她傷心。”見齊崢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湛功便說道,“夫妻不相疑。只要不是從她的嘴裏說出的話,我都不會放在心上。”他的目光落在齊崢的臉上,低聲道,“畢竟,那都是外人,她才是我最親近的人。”
再三謝過,送心裏一塊大石落了地的齊崢走了,湛功這才回返,就見屋子門口錦繡正提着燈籠等着自己,急忙扶着她進去,搓着她的手臂低聲道,“外頭那麼冷,別凍着你。”一抬頭,就見錦繡正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着自己,便摸着自己的臉問道,“怎麼了?”
在湛功一臉迷惑之中,錦繡只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想着方才聽到的對話,偎進了這個男子的懷裏,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只是想着,我何其有幸,遇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