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商議
賈赦是一個草包,賈珍輕而易舉地便將賈赦忽悠走了。
賈赦將賴家人帶走之後,賈珍生怕賈赦反悔,或是賈母還有什麼手段,便和趙磊說,讓他和寧府護院再快一些。
趙磊也是這樣想的,點了點頭,便親自上陣,領着手下搬東西去了,一邊做事,一邊喊口號,果然令寧府護院的效率又提高了許多。
就這樣,賈珍、趙磊等人,忙活了半日,終於將賴家抄完了,而後將抄出來的白銀、地契、古董、字畫等財物,全都搬回了寧國府。
據保守估計,此次從賴家超出的財物的價值,足有十餘萬兩,賈珍聽了之後,不由得暗暗咂舌,心想:“賴大做榮國府的大管家,還不到十年,賴升做寧國府的大管家,也才數年的功夫,這賴家竟然攢下了如此驚人的財富,此時距離賈家徹底敗落還有近二十年,若非我穿越了,也許這賴家會將賈府掏空,攢下百萬家財,也是沒準的事……”
雖然抄完了賴家,卻還不能完事,賈珍命人將從賴家抄出來的東西看管好,仔細清點一下,然後將賴家從寧榮二府偷盜出來的東西,單獨放置,登記造冊,留作證據。
另外,賴嬤嬤等賴家人雖然被賈赦帶走了,但賴升夫婦卻還被關押在寧國府中,又有,賴家的奴僕,全都被賈珍帶回了寧國府,賴家的管事,也被賈珍抓住了一部分。
賈珍便將這些人交到了趙磊手中,讓趙磊去審問這些人,最好能夠挖出賴家的罪證。
不過,考慮到“刑訊逼供”在這個時代是合法的,賈珍專門吩咐趙磊,說道:“不要鬧出人命來!”
趙磊略有些詫異,卻點了點頭,笑道:“這都是些軟骨頭,還沒有審呢,就已經嚇得不行了,交給我,不出半日就能將他們肚子裏的存貨掏空。”
聽了趙磊的話,賈珍安心了不少,說道:“那我便都交給你了。”
如今,榮國公賈代善已逝,賈母成為了榮國府寶塔尖上的人物,賈赦、賈政雖然都不成器,全都十分孝順,令賈母在榮國府擁有了無上權威。
不過,距離賈代善逝世,才過去了數年而已,賈母還沒有被“無上權威”沖昏頭腦,變成昏庸的老婦人,如今的賈母,依然精明能幹。
所以,讓賈家的族長給一個奴才賠罪這種事,賈母不過是說說而已,就算是為了賴嬤嬤這個跟了她幾十年的老僕,賈母也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只是,誰不知道賴嬤嬤同賈母的關係,賈珍查抄了賴家,當真是在賈母的臉上抽了一個脆響……賈母說要讓賈珍給賴嬤嬤賠罪,不過是丟了面子之後,下不來台,說得氣話罷了。
但是,賈母最要臉面,自然不會再被賈珍打臉之後,就這樣算了……賈母心中想得是,逼迫賈珍服軟認輸,然後令他將賴家的財物歸還,了解了此事。
賈母能夠站到賈府的寶塔尖上,依靠的並非是孝順兒子,畢竟三從四德中還有“夫死從子”的說法,賈母之所以能夠擁有無上的權威,靠得是尊貴的身份,以及老辣的手段。
賈代善是榮國公,賈母妻隨夫貴,做了榮國公夫人,國公夫人是超品,地位僅次於親王妃、郡王妃。
在榮國府中,賈赦也是一等將軍,他的妻子是一品誥命夫人,賈政是從五品員外郎,他的妻子是從五品誥命夫人……
因此,在榮國府諸人中,賈母身上的品級是最高的,對其他人具有壓倒性的優勢,這才是賈母能夠在榮國府中擁有“無上權威”的最主要原因。
在寧國府中,賈珍是三品威烈將軍,賈敬在將爵位傳給賈珍之前,曾經承襲過一等將軍的爵位,如今,賈敬只是一個白身,賈珍之母宋氏卻還是一等將軍夫人,一品誥命夫人。
不過,賈珍、宋氏母子二人的品級,在賈母這位國公夫人面前,完全不夠看的。
因此,平日裏,賈珍、宋氏對賈母頗為敬重,經常到榮國府中給賈母請安。
有優勢不用的人是傻子,所以,再被賈珍打臉之後,賈母便想用宗族長輩和國公夫人這雙重身份來壓制賈珍和宋氏,逼迫寧國府服軟認輸。
結果,賈母派人去請賈珍、宋氏來榮國府說話,賈珍和宋氏卻都沒有前來,只是派人來和賈母說,宋氏舊疾犯了,不敢來給賈母請安,怕過了病氣,至於賈珍,他在宋氏床前侍奉湯藥,也不能來給賈母問安。
賈母被氣了個倒仰,將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卻拿賈珍、宋氏母子沒轍。
就在賈珍查抄賴家之前,賈母才剛見過宋氏,那時候,宋氏面色紅潤有光澤,精神極好,一點病態也沒有,如今不過數日的光景,宋氏居然病得連床都下不來了……這話連鬼都不會信!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不過是賈珍和宋氏兩人隨口尋的借口而已,但是,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宋氏是裝病,賈母也拿賈珍、宋氏兩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寧國公賈演和榮國公賈源,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賈代化是賈演的兒子,賈代善是賈源的兒子,兩人是堂兄弟。
賈母是賈代善的妻子,宋氏、賈珍兩人則是賈代化的兒媳婦和孫子。
所以,寧榮二府雖然關係緊密,卻早已分家,如今不過是同宗罷了,宋氏、賈珍兩人雖然是賈母的晚輩,卻並非是直系晚輩,只是侄媳婦、侄孫。
宋氏和賈珍沒有對賈母盡孝的義務,宋氏和賈珍兩人同賈母有了矛盾,賈母也不能說宋氏和賈珍“忤逆不孝”。
賈母被宋氏、賈珍這對母子氣得不行,卻拿他們沒辦法,只得放棄了用長輩身份壓制寧國府的念頭,另想別的辦法。
神京,寧國府。
宋氏既然“舊疾犯了”,自然要卧床靜養,賈珍作為宋氏唯一的兒子,自然要在宋氏床前親奉湯藥。
只是,躺在床上,靠着大枕頭的宋氏,臉色非常好,一點也不像病人,賈珍坐在床邊,和宋氏說話,臉上也沒有擔憂的神色。
賈珍見宋氏臉上的笑容淡淡的,便說道:“母親,可是覺得兒子那裏做得不對?”
宋氏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你做的很好,賴家人不識好歹,不僅貪墨府上的財物,還仗着寧榮二府的勢,胡作非為,是我大意了……”
而後,宋氏嘆了一口氣,略有些憂慮地說道:“只是,賴嬤嬤是西府嬸子的心腹,極得信任,咱們抄了賴家,雖然占理,卻是狠狠地得罪了西府嬸子,咱們同西府之間,怕是要生分了……”
古人的宗族觀念非常重,寧榮二府雖然早已分家,只是同宗,卻相互扶持,方才一直顯赫至今,尤其是寧國府,數代單傳,勢單力薄,若非同榮國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恐怕早已不復當年之勢,畢竟,寧國府傳到賈珍這一代,僅承襲了一個三品將軍的爵位。
賈珍是穿越者,來自二十一世紀,宗族觀念非常淡薄,自然理解不了宋氏的觀念,況且,賈珍穿越之前讀過《紅樓夢》,對榮國府諸人的了解,遠在宋氏之上。
賈珍雖然不知原著中賈府事敗的政治原因,但就沖賈府文字輩、玉字輩兩代人中沒有一個成器的,賈府必將衰落,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
無論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后,賈珍對榮國府都是一點好感都沒有,此次大張旗鼓地抄查賴家,也是希望藉機疏遠榮國府。
因此,聽了宋氏的話,賈珍“沉思”片刻之後,十分鄭重地說道:“母親,兒子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祖父在逝世前,曾和兒子說……讓兒子在西府叔祖逝世之後,遠着榮國府……”
宋氏大吃一驚,也顧不得自己是“病人”,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把抓住了賈珍的手,急聲問道:“你說什麼?”
賈代化自然沒有和賈珍說過這樣的話,但是,賈代化已經去見先人了,死無對證,賈珍並不擔心被人拆穿。
於是,賈珍開始忽悠宋氏,貼在宋氏耳邊,低聲說道:“祖父說,聖上年高,諸王羽翼豐滿,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如今還不知鹿死誰手……可西府的叔祖,卻已經摻和進了‘奪嫡’這攤渾水,祖父逝世前和我說,若是叔祖能活過聖上,也許真的能為咱們家搏出幾十年的富貴來,可若是叔祖走在聖上之前,那咱們就當同榮國府劃清界限……”
說到這裏,賈珍停頓了一下,渲染了一下氛圍,方才說道:“祖父說了,那些事他都沒有參與,只是,榮國府早已陷進去了,怕是想出來也出不來了……叔祖走後,就算繼位的是榮國府支持的皇子,榮國府也不會有好下場的,咱們家若是不和榮國府劃清界限,怕是也要受牽連……”
賈珍穿越前看過不少涉及“奪嫡”題材的小說、電視劇,當下挑出幾個經典的情節,稍加潤色,說給宋氏聽,將宋氏唬得一愣一愣的。
宋氏很是聰慧,但畢竟是一個內宅婦人,被關在內宅中,對外面的事情不甚了解,賈敬、賈珍兩人,雖然是宋氏的夫君、兒子,卻從來不和宋氏說這方面的事情。
所以,賈珍低聲說得這番話,宋氏並不知是賈珍胡編亂造的,只當這話真的是賈代化傳下來的。
宋氏也經歷了不少事,並非尋常女子,雖然十分震驚,但很快便平靜下來,宋氏沉思了許久,方才低聲說道:“既然如此,自然應當疏遠榮國府,只是……我怕外面的人說閑話,往咱們府上潑髒水……”
賈珍並不在意這個,卻看得出來,宋氏很在意,便想了一個折中之法,說道:“祖父說的‘劃清界限”,並非徹底斷了這門親戚,而是將兩府的關係理清……這些年來,咱們兩府之間關係緊密,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咱們府上的奴僕,也許就有親戚在榮國府做事,另外,咱們兩府之間,有小門聯通……兒子怕到時候可能說不清楚。”
賈珍笑了笑,又說道:“這樣將這些理清了,榮國府擺戲酒,母親大可放心的去遊玩,不礙事的。”
宋氏的臉色好了許多,點了點頭,說道:“也好,既然父親是這樣說的,咱們便藉著這次整頓寧國府,將這些隱患都清理掉。”
接下來,賈珍和宋氏兩人,趁着周圍無人,便開始商議同榮國府劃清界限的事情。
與此同時,在榮國府之中,賈母也在沉思,卻是思考怎樣做,才能既出了胸中的惡氣,又不會影響寧榮二府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