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
徐振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蘇生白來了。現在也只有蘇生白會來看他了,公司方面都建議他最近最好低調行事,該有的活動最好都取消出席。最擅長明哲保身的徐振當然不會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
落日金黃的餘暉從窗外灑落,徐振坐在桌后,目光透過玻璃落在後院那株生長的極其茁壯的無花果樹上。這株樹是他和曹定坤住進這棟房子的那天一起栽下的。從一株細弱的可憐的小苗苗慢慢成為蒼天大樹,這個冬天原本已經荒成只剩下烏突突的樹枝,可一入三月,長出了新芽,簡直開始一天一個模樣地復蘇。
他看得出神,也不知道是真出神還是假出神。
屋裏沒開燈,蘇生白盲了一會兒漸漸適應了光線,眼神掃過手邊桌子上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幾個相框,目光觸及圖像上曹定坤微眯的雙眼,像被燙到似的縮了回來。
“徐哥。”他小聲叫了一句。
徐振仍舊出着神,好一會兒過後才冷笑:“你來我這裏幹什麼?”
蘇生白找了處椅子坐下:“《刺客》還沒拍完,我不幫你,誰幫你?”
徐振扭過頭,目光中透出厭惡:“你幫我?你現在已經接了其他劇,我們倆的合作關係就到此為止,不用再繼續了。”
蘇生白笑容淡下:“徐哥,你這可是在過河拆橋啊。”
徐振輕哼一聲:“多大的臉。你算哪門子橋?你幫我什麼了?跟我跑了幾天活動……”
“徐哥!”蘇生白打斷他,擲地有聲,“你別忘了!要不是我!這部電影你一分投資都拿不到!現在來說這種話,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提起這個話茬,徐振就有要癲狂的前兆,鼻孔翕動着,雙眼漸漸爬上細密的血絲,顫抖的手指指着他哆嗦了半天,最終恨恨地指向桌面:“你看着那邊,再重複一遍自己的話。你再重複一遍,我沒聽清楚!”
蘇生白悻悻垂下眼,好一會兒過後才悶聲說:“徐哥,你懂我的意思,我不想和你兩敗俱傷。我確實對不起曹哥,可這是世界上的事情哪裏是件件盡如人意的?我那個時候也是為了幫你才病急亂投醫,現在你站穩了,想一腳把我踢開,你心裏過意的去嗎?”
徐振上前就想踹他,可現在的蘇生白對他已經沒那麼客氣了,閃身避過後仍舊喋喋不休地說著:“你以為把錯全推到我身上就萬事大吉了?這件事情捅出去受影響的會只有我一個?車禍之後的證據是你聯繫人弄掉的,你以為自己就清白了嗎?”
“閉嘴!!!!”徐振怒吼。
“不想聽到這些。”蘇生白站定了,退開兩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徐振的臉,“我不說,就不存在了嗎?”
徐振終於狂躁了,他大吼着:“是!是!你說的沒錯!是我害了他!我對不起他!阿坤他在九泉之下說什麼都不會原諒我,但我跟阿坤是一家人,你呢?你算什麼?!”
蘇生白像被嚇到了,迅速躲到椅背後面:“徐哥你冷靜點。”
“你算什麼?!”徐振步步迫近,逼問,“你來找我,就是想跟我說這些?”
蘇生白手插在兜里,乾脆利落地轉身:“我要走了。”
“你心虛了?”徐振見他這樣反倒笑了,站在原地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怎麼不多坐一會兒?好不容易來一趟,我也該給你看點東西。”
蘇生白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來,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唯有一雙眼目光灼灼:“什麼?”
“我知道你的心思,別藏了。”徐振嘆口氣,“以前那是我瞎了眼。可有阿坤那麼一個前車之鑒警示着,你以為我還會隨你愚弄?我早就告訴過你,我留了證據,可你怎麼總不死心一遍遍地來挑釁我?你當我在騙你?”
蘇生白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心跳驟然加快,只覺得從腳底到頭頂一陣冰涼。
然而這個時候他卻出奇的冷靜:“我說了,我不想跟你兩敗俱傷。”
徐振嗤笑:“你說的跟做的可不一樣。”
“我只是擔心你。”
“擔心電影沒你的位置?”
“……”蘇生白強笑地扯了扯嘴角,“徐哥,我跟了你那麼久,你就這樣,一點情面也不留?”
徐振反手摸到桌上一個相框要砸,看到相框裏曹定坤微笑的臉,動作又驟然停下。然後他換了個茶杯,也不管裏面是不是滾熱的水,抬起胳膊就朝蘇生白擲去。
蘇生白躲了,沒完全躲過,原本要砸到腦袋上的茶杯撞到了胳膊,掉在地上碎成了一灘,滾水浸濕了身上厚厚的冬衣,一陣疼。
他明白到徐振的意思了。
他現在更關心的,是徐振所說的那些“證據”到底是什麼。
這是他第二遍提到這個詞語了,頭一回聽到這個詞兒的時候蘇生白寢食難安了好一陣,那段時間徐振狂躁的很,但因為這個,被拳打腳踢蘇生白都不敢反抗。後來他又隱約察覺到了事情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糟糕,徐振說的那個證據似真似假,現在想來,他能留下什麼證據呢?
蘇生白仔細回想,撞車那天他沒帶手套,在車裏大概留下了指紋和自己的頭髮什麼的。但山區沒有監控沒有人證,僅僅憑藉這些又能說明什麼?更何況車主是徐振,當天他開着這輛車跑工作肯定有目擊者,撞完車當天徐振就把車交代給下面人去清洗維修了,後來蘇生白再見到這輛車的時候,已經完全找不出撞擊過的痕迹了。
警察根本沒有提出謀殺這個可能,直接以事故結案,徐振從他們手上拿到了什麼決定性的證據?
越想腦子越疼,蘇生白把腦袋埋在方向盤上,不可否認,心中生出了微微的瑟縮。
徐振直接將證據擺出來,他還能稍稍安心一些。這樣含糊其辭的,用貓逗老鼠的態度一遍遍撩撥卻不讓他看到真容,總讓蘇生白有種踩不到實處的虛弱感。
但讓他放棄《刺客》的角色。
很明白這部電影代表了什麼的蘇生白真的做不到。那可是為金獅獎量身定製的劇本,徐振人品不行,拍戲的能力卻是公認的強悍。而《刺客》的劇本,唯獨曹定坤的那個角色和蘇生白的這個角色最為出彩。
縱觀國內影壇,能入圍金獅獎的哪一個不是大紅大紫的人物?哪怕曹定坤死了,徐振也絕不會隨意輕忽這部電影,請來的主演未必會比曹定坤遜色。只要能入圍一次金獅獎就好了。蘇生白不求別的,只要能入圍一次,他在國內必然片邀不愁。入圍金獅獎的頭銜足夠他吃一輩子,到那時,路一定比現在好走。
他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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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銳銳平常不太出現在公眾的視線內。不拍戲的時候他是電影學院的教授,門生無數,水平也早被公認,這卻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那麼受歡迎。
連學校里的學生都無視了他一貫以來威嚴的名聲,悄悄過來跟他打聽是不是真的要跟羅定和段修博合作了,羅定和段修博帥不帥?
帥不帥?當然帥。
面對台下閃成一片的聚光燈和記者們的長槍短炮,湯銳銳挺了挺胸,目光轉向一旁兩個正鎮定自若地在接受採訪的人。
記者問:“段修博這是第三次和羅定合作了吧?一部《卧龍》一部《刀鋒戰士iii》現在又開始了《超模》,不算巧合了,是約好了一起接劇本的嗎?”
羅定看了段修博一眼,來前他就知道有人會問這種問題。走紅一年多的時間,四部正式作品有三部跟段修博合作,這種概率確實太大了一些,也不怪外人覺得奇怪。
段修博恰好一直側臉看着他,對上他的目光時立馬笑了,舉着話筒毫不避諱地說:“這部戲一開始其實跟我重合了檔期,雖然很喜歡劇本,但本來我是沒打算接的。後來閑聊的時候羅定說起他接的這部劇,我就立刻跟過來了。”
底下響起一陣笑聲,這樣坦然地說出自己追過來接一部劇的態度反倒坦蕩的讓人沒法朝曖昧的地方想:“二位私下關係很好吧?”
段修博湊近一點搭住羅定的肩膀朝自己這邊一扯:“肯定啊。”
羅定也不躲,他算是發現了,在公眾面前尤其是鏡頭面前表現的親密一些根本沒什麼非常可怕的後果。記者們也不是分不清輕重的,該說的他們會說,可段修博並不是隨便他們擺佈的二三線藝人,涉及到他的新聞,通常來說底限都會高一些,那些腦補的內容是不會有人寫上去的。
加上態度能再親近地坦蕩一些,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就變得更難界定。願意相信他們是朋友的人不會因為好哥們之間的勾肩搭背和小默契就覺得奇怪,而萌cp的也自有肥沃的土壤,這些好朋友之間的舉動對她們來說,已經算得上是相當大的福利了。
有他倆在,蘇生白和湯銳銳從開場官方介紹完畢之後就開始做壁花。湯銳銳倒還好,作為導演多受幾分尊敬,記者提問的時候隔上幾個都會帶他一起玩,湯銳銳不是高調的人,他也不太在意這個,只要電影的熱度能炒上去,他巴不得所有記者全場圍着羅定和段修博轉。和相比較起他,蘇生白的存在就尷尬太多了,他抱着話筒站在一邊幾乎沒幾次開口的機會,記者們都是知道羅定和他的那場恩怨的,捧高踩低本來就是圈內常態,不想得罪人,便也沒有沒眼色的去問羅定對於跟蘇生白再次合作的感想。到最後問題問完了,蘇生白才分到幾口羹,鏡頭話筒終於對準了他,他剛剛擺出最溫和的微笑,第一個問題就尖銳到讓他不知道怎麼回答:“蘇生白對再次跟羅定合作有什麼感想嗎?兩個人以前是組合成員,分別那麼多年,默契有沒有消失不見?”
蘇生白舉着話筒的手一頓,掃了羅定一眼,羅定微笑着一副全然置身事外的模樣。
蘇生白有點尷尬:“能再跟阿定合作當然覺得很高興,默契也還是有的,他很照顧我。”
“過去的恩怨會不會影響到電影拍攝呢?”
蘇生白看了這人的胸牌一眼,《一周娛樂》,他咽下怒氣:“說恩怨也太嚴重了,從前的一些小矛盾而已,怎麼可能會影響到合作?”
底下的記者們明顯笑了,大家都很默契地齊刷刷轉頭去看羅定。見羅定也是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便也識趣地不再拖他下水,問題終於轉回正題,全場人包括羅定都鬆了口氣。
對蘇生白,他能被動反擊卻不能主動攻擊。蘇生白自己把自己作死地推到風口浪尖是一回事,他假如主動出言攻擊,原本站在他這邊的聲音必然會減弱很多。
人都同情弱者,與蘇生白針鋒相對,等於將“受委屈”這個頭銜拱手讓人。
他這樣不說話默默微笑的模樣,其實也能達到他所預期的效果。
發佈會的記錄一面眾,自然又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湯銳銳的雖然沒啥名氣,但履歷說出來着實嚇人。國內國外的獎項抱了有一籮筐,跟各種大牌明星都合作過。在圈中的好友也無不是位高權重的存在。跟這樣的人合作,羅定顯然又一次提高了自己的身價。這與亞星工作室包裝他的“高端大氣上檔次”不謀而合,哪怕明知道這個導演從前老拍文藝片票房不太賣座,粉絲們都還是相當為羅定高興。說實話,羅定現在最缺的不是票房的肯定,而是圈內的肯定。多拿點獎對他來說沒壞處。
抱着期待文藝片發佈會的念頭許多人去看了採訪,當即被湯銳銳透露出的部分劇情給打臉了。
這特么是個毛的文藝片?男模的成長史,從什麼都不懂的模特小白蛻變成超模,湯銳銳親口承諾會有相當多的華麗場景,劇情也會顛覆他以往的風格加入大量受人歡迎的元素。雖然這樣聽起來很俗氣,但確實很吸引人好不好!
發佈會的視頻幾乎是伴着全場的笑聲結束的。
羅定和段修博被推出來擋場,全程的畫面不止是cp圈的粉絲,就連路人都覺得可樂的很。段修博和羅定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對視了無數次,一開始記者還是分開詢問問題的,到最後兩個人老搶對方的話筒,記者無奈地乾脆將他倆合併起來一起採訪了。
“段大你秀恩愛收斂一點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來吧旁友們,cp圈的大大們出點力,大家集資請記者小哥吃飯吧!小哥亮瞎眼受委屈了!”
“集資是什麼鬼哈哈哈哈!!!”
“記者要哭了段大你別搶啊這是在問羅小定啊!你回答問題的時候為什麼不看一眼記者生無可戀的臉?!”
視頻上的段修博全然聽不到屏幕前的吶喊,他攬着羅定完全無視了記者“你為什麼又插嘴”的表情洋洋洒洒說的開心的很,時不時底下頭跟羅定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兩人相視而笑的畫面看得人簡直想要尖叫。
各種剪輯視頻的大手們紛紛跪拜:“給大手跪了!怎麼能那麼甜!?”
段修博跟羅定時相處時的互相包容和默契更是叫人恨不得脫光了衣服嗷嗷叫着繞操場跑一百圈。
就連路人看着都奇怪:“段修博這樣不怕得罪人嗎?”“那個記者的表情真的好奇怪。”“完全get不到笑點段修博羅定你們到底是在笑什麼鬼啊?”
cp粉們吶喊:“段大你這是破罐子破摔了嗎?我出五十塊你們快去結婚吧!單身狗看到你們簡直要哭了!”
“為什麼我和我男朋友沒那麼甜。”
“我和我老公一定不是真愛,回去離婚【拜拜】”
飯圈掀起了一陣嚷嚷着要回去和老公離婚的熱潮,雖然也只是說說,不過叫許多人看到了也覺得可樂的很。
不過在大多數外人看來,他們這種程度的親密倒真不算什麼。其他cp圈外叫嚷着麥麩的聲音在這裏聽到的也很少,不說羅定,段修博在圈內的地位早已沒人會將他與炒作聯繫到一起了。加上對外段修博也總是表現的像比較大方的那一個,說羅定攀附段修博自我炒作也沒什麼依據,真的猜測他倆是一對的聲音少之又少。開玩笑,要真的是一對,在鏡頭面前躲避還來不及,哪裏有那麼親親密密表示兩個人關係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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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嬋娟按下遙控器,屏幕里字正腔圓地播報着《超模》發佈會消息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嘆了口氣,倒回沙發上緩緩揉着太陽穴。
羅定,段修博。
累。
壽宴的請柬她最終還是沒有發到羅定那邊去,段修博對她的態度太抗拒了,上次跟羅定私下見了一面,她連自己跟段修博的關係都沒有透露出來,可過後段修博還是打電話來發了好大一通火。
接着他執意推掉了好幾個跟凱旋相關的活動,包括往年都會出席的凱旋周年宴。媒體們私下紛紛猜測段修博跟凱旋的合作是不是已經走到盡頭了,凱旋的股價也因為這些聲音幾度下跌,這讓余紹天着實焦頭爛額了好一陣。還是這些天段修博歸國逐漸出現在公司里,風波才稍稍被壓制下去一些。
外界的猜測倒不全是錯的,段修博打電話來公司說了好幾次要解約。他的約和普通藝人的可不一樣,要解還真不是什麼難事兒。可作為凱旋傳媒里地位最高的一哥,他的離開一定會造成公司人員的震蕩,假如他再壞心一些,帶着幾個正當紅的潛力股一起走,那麼事情就大發了。而以段修博的性格來推斷,他做出這種事情倒真不是沒可能的。
被連續幾天打來吵架的電話嚇得膽子都小了,余紹天回家之後都主動勸她別再攙和段修博的私事兒,他複述的一些段修博的言論,在余嬋娟聽來真的挺傷心的。
可余嬋娟還真就一點辦法都沒有,段修博現在的事業都是自己打拚出來的,不像余紹天,離開了凱旋就不能活,能被她輕易用股份掌握在手中。余紹天願意乖乖地任由她擺佈,段修博卻未必,他甚至連話都不想和她說,警告都是靠着余紹天複述的。
余嬋娟冤枉的很,她本來也沒打算管,她又不是沒有自知之明,她不過是去見羅定一面罷了,態度不也挺好的嗎?
可這一面卻把段修博原本的漠視激化為敵意了,完全超出了余嬋娟的預料,糟心事卻是與日倍增。
看了眼時鐘,計算了下時間,她心想着余紹天快要回來了。
剛這麼一琢磨她便看見傭人匆忙去開門,余嬋娟下意識站了起來,便看到余紹天風光滿面地拋着車鑰匙走進屋。
見到她,余紹天臉上的笑容頓時扯大了:“媽,我回來了!”
“嗯。”余嬋娟淡淡地答應了一聲,“怎麼樣了?”
余紹天很激動:“爸長得跟小博很像啊,雖然年紀大了可是看起來還是很精神,看。”他抖了抖手上那串阿斯頓的鑰匙,“他還送了我輛車。”
余嬋娟對他激動的態度也不意外,余紹天從沒掩飾過自己對父親的渴望。可能是離婚的時候歲數到了,他潛意識裏是存在“父親”這個概念的,小時候跟段萬慶的合照也隨時放在房間裏。她一開始看到的時候還覺得傷心,後來慢慢的理智下來,也承認是大人的不負責任剝奪了孩子本該擁有的完整家庭,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壓抑過他對父親的想念。
時隔二十多年,段萬慶再一次回國,說想見一面余紹天,余嬋娟也沒阻攔的就讓他去了。
想必父子見面相談甚歡,余嬋娟心情不怎麼樣,也沒發火,淡淡地讓余紹天上樓去洗漱休息。
余紹天拋着鑰匙離開,上樓之後笑容才淡下來。
他數着階梯慢慢走,腦海中回放起跟段萬慶見面的場景。段萬慶出乎他預料的英俊,年紀雖然大了,可因為打整的好,一點都不顯老態,身材也好,頭髮烏黑濃密,雙眼也有神,自然而然散發出一種成功人士的味道。
他長得跟段修博很像,眉眼自然無可挑剔,只是總讓余紹天覺得陌生。
這和他想像中的那個父親有些不一樣。
見面就送了他一輛車子,上了八位數,手筆不小了,可很明顯對方對他的態度並不是那麼在意的。跟兒子出來吃飯,還帶着兩個身段妖嬈的女人,余紹天收到見面禮時的開心在看到飯桌上還有兩個女人的時候一掃而空。
之後的一頓飯他都吃的怪沒滋味的,聽段萬慶說起他新落地的孩子,對方話語裏很自豪地說孩子完全遺傳了小妻子西方人漂亮的五官,一點也沒顧忌這話聽在另一個兒子的耳朵里到底會帶來什麼心情。
二十二歲的新妻子,比自己都要小十多歲。余紹天捏緊了車鑰匙嘆了口氣,走上樓梯后回頭看了眼又坐回沙發上的母親。
算了,還是不跟她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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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前後將專輯錄製完畢,十首歌錄製的工作量比ep要大許多,谷亞星承諾他的半個月假期也終於到手了,宣佈工作完畢的當天,羅定回到公寓天昏地暗地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被一陣香氣叫醒。
他睡眼惺忪地爬起來,嗅了嗅,空氣里回蕩着康師傅滷肉面的味道,又不全是。
走出房間,公寓大的離譜,腳下全是淺色的木地板,周圍一眼望去都清清淡淡的,眼睛很舒服。
有人把他睡前全部拉起來的窗帘都拉開了,陽台的門也被打開,風呼呼透進來把窗帘吹的老高。
羅定扶着扶手緩緩下樓,這裏住的真的挺舒服,谷亞星最近已經在聯繫這房子的房主了,如果足夠順利,再過段時間就這房子就要寫到他的名下了。羅定是真的不喜歡搬家。
往廚房一瞥,果然是段修博。穿着藍色的圍裙背對着外頭正在鼓搗什麼,滷肉面的香氣霸道的很。
羅定打了個哈欠:“你怎麼來了?”段修博有他的房卡也知道密碼,現在進屋從來都不打商量自覺的很。
“起來了?”段修博回頭看他一眼,皺起眉頭,“怎麼又不穿拖鞋?”
羅定困得要命,盤腿往地上一坐,懨懨的:“地上又不冷,你今天不工作嗎?”
段修博放下正在攪的雞蛋,嘆口氣走到羅定背後拉着他站起來,叫他去沙發上繼續睡,自己去關了還在透進冷風的陽台門。
羅定這個人真的很多變,在鏡頭面前幾乎是個完美男人,英俊乾淨帥氣沉穩又自信,可私下裏卻哪哪兒都不講究的很,這種盤着腿往地上一坐的習慣也不知道是哪裏養成的,熱的時候還會穿個小背心往空調風能吹到的地下一躺,糙的不忍直視。
“我順便來你這吃飯了。”算了算時間羅定至少睡了十多個小時,這人不自覺起來完全沒法管,如果不來叫他起床,他恐怕能在床上結結實實躺上兩三天。段修博忙完工作就來了,也不知道該弄什麼好,兩個人在一塊的時候通常是吃方便麵的。
兩碗方便麵擱在桌上,雞蛋沒煮的全,戳破了蛋清蛋黃流了滿碗,羅定嘗了一口,直言不諱:“香倒是香,就是一點味道都沒有。”
段修博也吃不下去,滷肉面太難吃了,酸菜和紅燒的味道又吃怕了。
他把筷子一擱。
“我倆出去吃吧。”
兩個人的目光在半空對上,噼里啪啦地響起火花,然後下一秒默契地站了起來。
“我去換衣服!”
“我去洗碗!”
尼瑪,第一次約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