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死亡谷
裂齒族主要分佈綠魂森林東部地區,人口數萬,過着刀耕火種的生活。
夜色初降時,外出的戰士小隊回到了紅岩溝。帶回俘虜的消息很快傳了開來,大批族人從穴居岩洞中湧出,野獸般的嗚嗚聲從他們喉中傳出,每個人都帶着垂涎欲滴的表情。
除了獵頭以外,食人也同樣是裂齒族的重要習俗。雷洛和蟄龍雖然不知道這一點,但看這些土人直勾勾的饑渴眼神,也明顯感覺到了不對勁。
“不是想咬我們吧?”蟄龍打了個寒戰。
“他們是想生吃我們。”羽月在另一頭巨猿的肩膀上低聲回答。
蟄龍一語成讖,恨不得能給自己兩個嘴巴子。在地獄裏弱肉強食不算什麼,到了外面再玩人吃人這一套,未免太過噁心了。
“裂齒族喜歡吸食敵人的腦髓,覺得這樣能獲得對方的力量。”羽月居然還能保持着平靜,眼睛亮亮地看着雷洛,“你別怕,大長老會帶人來救我們的!”
“來了再說吧!”雷洛打量着周圍,並不認為自己會真的成為裂齒族嘴裏的肉。
隨着跟這土人少女接觸的時間漸長,雷洛對她已不再像以前那般凶神惡煞。羽月是個極為單純的人,像白紙一樣,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因為亡弟的關係對雷洛照顧有加,卻從來不會多話,到返植地給他送食物,往往是坐在旁邊一言不發,默默看着他吃完東西便會轉身離去。
“我也會拚命保護你。”羽月似乎忘了在面對巨熊時雷洛的表現,也同樣忘了自己是第一個被熊掌擊倒的。
雷洛微微動容,倒是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
跟蠻牙族不一樣,裂齒族的聚居地找不到半頂帳篷。整條紅岩溝如同乾涸的江道,兩邊大大小小都是岩洞。裏面閃動着火光。
三人被帶到一個大岩洞中,狠狠摔在地上。幾頭巨猿和其他巨獸紛紛開始異變,血淋淋的獸皮獸毛蛻了滿地,顯得極為痛苦。
最終恢復人形的土人戰士因為撐裂衣物,全都赤身**,矮小的身軀讓人無法相信他們跟之前那些巨獸會存在任何聯繫。戰士頭目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惡意地袒露着胯下不成比例的巨物,站到了羽月面前。
“跟我去見族長!”戰士頭目藉著拉起羽月的機會,挺着腰胯,企圖讓巨物蹭到對方臉上。
羽月一臂骨折,行動不便,眼看着就要被蹭上,卻被雷洛拉到了旁邊。
“我要一點點活吃了你!”戰士頭目兇狠地瞪向雷洛,同伴的死讓他記住了對方,心中充滿仇恨。
“那來啊!”雷洛冷冷回答。
戰士頭目變了臉色。惡狠狠地用土語咒罵了一句,轉移目標去拖雷洛。
被押着進到岩洞最深處,雷洛等人在一個大火堆邊,見到了裂齒族族長昆巴。
昆巴是個老人,滿身滿臉都是刺青,一雙渾濁的眼睛凸在外面,看上去極為可怕。他抬頭打量着被帶來的三人,目光很快鎖定在了雷洛身上。不再移動。
戰士頭目附在昆巴耳邊,低聲嘀咕着。
昆巴渾濁的老眼越來越亮。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發出奇異的咕嚕聲響,衝著雷洛問道:“你會構裝?”上來就開門見山,毫不掩飾目的。
雷洛緩緩點頭,道:“你身上有七個構裝,七個都是念力加成。只可惜構裝本身太過低檔。加起來最多就只能給你帶來一成增幅。還有,你背後那個構裝是敗筆,在承載的時候出了岔子,現在是不是每到晚上都會痛得要命?那是神經爛了。”
昆巴先是大驚,隨後大喜。以年齡不相稱的敏捷跳了起來,急道:“原來你真的會構裝!能不能教我的族人這門本事?該死的人皇,他自己不需要構裝,就堵死了所有構裝的路,害得我們現在連張圖紙都弄不到!”
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的老話,雷洛並沒有忘記。此刻面對着還不到自己胸口高的老土人,他慢慢露出一個古怪笑容,道:“我教你們,那我有什麼好處?”
昆巴愣了愣,還沒回話,旁邊的戰士頭目已經怒吼起來:“好處?留着你的狗命,就是給你最大的好處了!”
“閉嘴!”昆巴打斷他,隨後慢吞吞地問雷洛,“這個時候談條件,你真的不怕死嗎?”
“怕是怕,可我覺得你一定不捨得讓我死。”雷洛伸出右手,露出手背上的重疊構裝。
昆巴一下子把眼睛瞪成了牛眼。
任何構裝都會有能量溢出,這是昆巴所了解的根深蒂固的常識。但眼下這層層疊疊的幾個構裝卻像畫在那裏的假冒品一樣毫無動靜,昆巴用上了念力探索,才發現它們全都是貨真價實的真品,法陣力量流通波瀾不驚,被紋刻者以無法想像的手段達成了絕對平衡。
這根本就是昆巴連想都沒想到過境界,超出了他對構裝的所有認知。
良久之後,昆巴才從怔神狀態下清醒過來,喃喃道:“真的是重疊構裝,真的是重疊構裝!”說著惡狠狠地吞了口唾沫,瞪向雷洛,“說吧,你想要什麼好處!”
眼看着這位裂齒族族長居然就這麼妥協了,蟄龍心中的錯愕簡直像開了鍋的沸水,無法控制往上冒着問號。
蟄龍對自己以前的人生已經沒有什麼記憶了,因此他也不確定曾經生活過的位面,到底有沒有構裝這種東西。雷洛到底是真的牛叉,還是裝模作樣糊弄這個老鬼,蟄龍根本無從判斷。畢竟到目前為止就只見識過【重力加成】這麼一個構裝,當初還是莫名其妙被雷洛紋刻在身上的。
羽月就不一樣了,蠻牙族中的大長老同樣是構裝師,現在看來似乎還沒有雷洛厲害。因為大長老一直在努力尋找將構裝重疊的可能性,說是只要找到辦法,就要去地獄親自跑一趟。獵殺軍團級首領,從它們身上爆回高等構裝圖紙。
羽月不止一次聽到過大長老唉聲嘆氣,因此對“構裝無法重疊”這個概念印象深刻,此刻見雷洛的另一層身份竟是構裝高手,着實大為意外。
“想要什麼你就說啊!”昆巴幾乎已是在吼叫。
雷洛仍然默不作聲,笑眯眯地看着那個企圖猥褻羽月的戰士頭目。
昆巴愣了愣。反應了過來,指向那人道:“把兩條腿打斷!”
另幾名土人戰士毫無猶豫,立即撲上,將戰士頭目打倒,如拖狗般拖到旁邊,直接踹斷了雙腿,神情中非但沒有不忍之色,反而顯得格外亢奮。那戰士頭目在骨裂聲中嚎叫着打滾,沒一會就暈了過去。似乎在人形態下的體質也不算多強。
雷洛見這些土人對同夥下手都心狠手辣,心中防備更是加深了一層。
昆巴顯得急不可耐,喘着粗氣道:“怎麼樣?能答應了我了嗎?”
“幫我的朋友治一下傷,再順便告訴我,你們的火種都是怎麼覺醒的。”雷洛不打算以生門密武幫助羽月恢復傷臂,以防節外生枝,“我暫時只有這些要求,願不願意成交。隨便你。”
昆巴聽到“火種”二字當場變色,遲疑了良久。才咬着牙指天賭咒。
做交易時立下誓言是土人的規矩,不是雷洛的。他漠然看着對方,轉過頭來,向羽月微微一笑:“沒事了。”
次日一早,雷洛和蟄龍被帶到了一個名叫“死亡谷”的地方。
比起蠻牙族讓俘虜負責返植樹木的採石場,死亡谷差不多要大上了千萬倍。谷中有道隆隆瀑布從高山上直衝下來。下方形成深潭。雖然存在水源,但整片山谷找不到半點綠色,巨岩和紅土共同構成了荒涼至極的景觀。
古怪的是死亡谷的重力要比外界高出百倍,空氣似乎都由於凝重而停止了流通,到處都是一片死寂。腳步踏在地面上發出的“沙沙”聲響被無限拉伸延長。變得像是砂紙磨上了鼓皮,從水底發出的動靜。
許多裂齒族少年乃至孩童,正光着身子,胯下只兜着獸皮,坐在一塊塊巨岩上冥想。他們中不少人的靈魂本原都發生了畸變,氣血波動在雷洛的感知中變得更強大,也更兇猛。不再像其他人類那樣,呈現出紅色的人形輪廓,而是化為巨大的光柱直衝天空。
昆巴族長在感知視界裏,是同樣的光柱。之前追出地獄的那個罪民獵魔人,也是同樣的光柱。只不過光柱有粗有細,強弱程度各自不同。
這就是火種覺醒的標誌,真正的強大象徵。
“你過去吧,跟他們一樣冥想。既然你也是武者,冥想過程不會有多困難的。記得融入這個世界,試着體會大自然的存在方式,忘記自己的存在。”昆巴囑咐着雷洛。
“多謝。”雷洛望向那些小山般的巨岩,發現都是精金石。
“這下可有的玩了。”蟄龍倒抽一口涼氣。
兩人分別挑了塊巨岩,躍了上去。蟄龍注意到雷洛的動作相當笨拙吃力,這才想起他身上還比自己多了好幾個重力加成,一時除了“變態”就再也沒有其他想法了。
雷洛一坐下,一閉眼,就立即感覺到了不對勁。
那股死寂不僅僅只是包圍着耳朵,更滲入了頭蓋骨,鑽進了體內,纏繞住了靈魂。
“砰、砰、砰……”
心跳聲富有節奏,一記記之間的時間跨度總是維持不變,這是生命最基本的鼓點。
“沙沙沙……”
這是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動靜,如同輪迴不止的潮汐。
“嘶嘶嘶……”
九命天龍的本體和青色冥輪正在圍繞着光明之種遊動,三個不同的存在遵循着某種特殊韻律,彷彿天體運轉。
“撲……”
雷洛睜開眼,望向對面巨岩上的蟄龍。
“對不起啊,沒憋住。”蟄龍剛剛後門走火放了個屁,臉色大為尷尬。
雷洛沒說什麼,倒是不遠處同樣在為了覺醒火種努力的一個土人娃娃重重嘆了口氣:“真是廢物啊!”
谷中的特殊力場使得所有音波出來都會變調,但蟄龍還是從對方的口型上讀懂了意思,怒道:“他媽的臭小鬼,活膩了是嗎?”
土人娃娃最多四五歲年紀,頭上扎了根衝天小辮,或許是因為沒有刺青的原因,看着並不像成年族人那樣猙獰醜陋,蘋果般紅撲撲的臉蛋正掛着傲慢之色。
“你們就是昨天抓來的俘虜吧?本大爺名叫阿布,這段時間來死亡谷修鍊的人都得聽我的,明白了嗎?現在趕快閉嘴,夾緊你的屁股,不要再隨便冒出什麼動靜了。”這土人娃娃同樣裹着兜襠獸皮,由於坐的時間太長,小**已經從側邊漏出了頭,自己卻渾然不覺。
聽他這麼老氣橫秋地說話,蟄龍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臭小鬼管天管地,還管老子拉屎放屁!這地方你家的嗎?”
“昆巴那個老傢伙是我爺爺,怎麼樣?”阿布把眼睛一瞪,露出小虎牙,“告訴你,最好別惹我生氣!我可是很厲害很厲害的喲!吃人不眨眼睛喲!”
蟄龍一手扶住額頭,另一手在空中擺了擺,示意自己認輸。
“哼!”阿布得意洋洋,略帶好奇地看了眼悶聲不響的雷洛,繼續盤腿冥想。
蟄龍東張西望,見雷洛也閉上了眼睛,只得百般無聊地跟着照做。
在黑暗之地,要自保,要反殺,當然就得變得強大。蟄龍比雷洛更清楚,火種是唯一強大與否的分水嶺,但眼下這種覺醒方式,卻讓他覺得有點好笑。
在蟄龍看來,唯有戰鬥中生與死的刺激,才是最好的覺醒催化劑。像現在這樣干坐着,恐怕坐到猴年馬月,也坐不出個名堂來。
這個死亡谷里確實有不少小傢伙都有所突破,但他們畢竟是土人,用的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特殊方式。雷洛這麼盲目地照貓畫虎,能行嗎?
蟄龍搖了搖頭,忍不住將眼皮睜開一條縫,偷偷望向雷洛。
無論成與不成,做主的人都不是自己,現在只能跟着這位帥哥的腳步,唯他馬首是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