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辰時。
當藍以陌踏上傳言中不能抵達的日月湖西岸時,蒼蔥樹影下一處泛着明亮紅光,印出一人的身影。
不及多想,下一刻顧琰便從樹蔭下如同勁風掠出,紫眸閃爍,劍上的血玉珠猶如江濤洶湧,瞬間擾亂了藍以陌的心神。
“嗷嗚——”
淡淡白光逐漸透出如墨般的雲層,清風低吟,吹走最後一抹雲絲,皎潔月色一瀉千里,天地間光輝鋪就,天涯驟明。
轉瞬間,刀劍喑啞過後,寂靜無聲。
那剎那,碧血染紅白茫月色,渲紅所有人的眼。
時光停滯,生死迷茫。誰憶昔日笑,誰於今日淚?
夢碎月下,血祭江山。
朝文七年八月十九夜。天朝太子南宮銳兵變,攝政皇子端木弈領旨鎮壓。另一邊,祁國大皇子弒父奪位,眾所期望的顧皇子並未出現。
八月廿十凌晨,馬蹄踏碎滿城沉寂,太子南宮銳兵變失敗就地正法。與此同時,朝文帝重病昏迷不醒消息傳出,眾臣求見,三皇子和藍御史施壓阻攔,滿朝不滿。藍御史當即拿出朝文帝所立聖旨,其旨新立三皇子南宮升為太子。皇上病重,太子南宮升監國,太子令不得閑雜人士打擾皇上養病,拒絕探訪,無人能抗。
八月廿十早朝,南宮升以南宮銳為例,當庭令端木弈交出兵權。端木弈推脫不得,交出兵符。另,藍御史提拔為左相。
八月廿十夜,攝政皇妃藍以陌失蹤被發現,南宮升在藍謙授意下欲廢除此門親事,追究藍以陌逃親之罪。端木弈率先反對,懷疑聖旨真實性的大臣藉機追隨反抗南宮升,朝廷劃分兩派,一為攝政皇黨,一為藍左相和太子黨。
八月廿十一,攝政皇黨遭到嚴重打壓,局勢完全一邊倒。
八月廿十二,藍以陌出現,隨即局勢逆轉。朝文帝醒來召見端木弈,南宮升被拒之門外。藍謙當機立斷要求南宮升調動軍隊逼宮,慌忙之際,南宮升發現端木弈的兵符無效,軍隊不從。而藍謙亦察覺不妥,終於發現中了端木弈和朝文帝的計。當夜,藍謙、南宮升、藍曉芊因趁危逼迫當朝皇上立假聖旨、意欲逼宮之罪賜死。皇上念及藍以陌母女有功,藍府其他人因此得以保命,然除藍清集外皆貶為平民,藍清集官降兩級。藍府成為繼趙府之後,又一瞬間敗落的大府。
八月廿十三,朝文帝傳位於攝政皇端木弈,年號更為“大元”。
八月廿十五,朝文帝親自主辦端木弈和藍以陌的親事,心愿既成,於廿十六夜安然辭世,舉國哀慟。
八月廿十六,祁國最大組織玄誓門莫名解散,門主章城瞿無故身亡。當夜,祁國顧皇子率兵造反,北番子民與反對大皇子的祁國子民一涌追隨。自此,祁國內戰拉開序幕。
——
大元二年九月十九。
“姑姑!”稚嫩的女聲軟軟糯糯,惹人憐愛。藍曉雨認真地教她,“方桐,說了很多次要叫皇後娘娘,知道嗎?”
藍以陌笑着捏捏小方桐的臉,“小孩子,隨她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何必見怪。”
藍曉雨搖搖頭,“讓別人聽了去,對皇後娘娘終究不好。”藍以陌現在的處境比較麻煩,朝里最近對她頗有微詞,她不希望自己作為藍以陌的姐姐被說成教女無方不懂禮儀,進而影響藍以陌的聲譽。
藍以陌淡然一笑。兩年下來,後宮只有她一人,之前端木弈以守孝為由堵住悠悠之口,現在時間一長,他們已經耐不住性子想要將自家女兒送進宮裏了。況且她兩年沒懷上孩子,終究又是藍府的人,朝里難免有人拿罪人之女、紅顏禍水之詞說她。
“不過,有些話……唉。”藍曉雨猶豫半晌,還是擔憂說道:“其實以皇上的本事,明明可以處理得很好。皇上是不是聽信讒言冷落了皇後娘娘您,所以才會讓您陷入這樣的境地?”
“不必擔心。”藍以陌輕輕答道,藍曉雨這樣小心謹慎的人問出這樣的話不過是擔心自己而已,只是,她和端木弈……藍以陌眉間輕蹙,他們之間的感覺很奇妙,明明心思互通如從前,卻彷彿覺得有什麼詭異的力量隔在他們中間使他們疏離,一見面,端木弈的情緒波動很大,消極情緒驟生,每每不歡而散。這種情況多了,宮裏流言蜚語四起,朝廷隨之有輿論並不奇怪。她自然相信端木弈,但也不願在別人面前多提,轉而問道,“娘親最近身體如何?”
藍曉雨欣慰道,“都很好,她還托我轉告皇後娘娘,注意身子別累着了。”
藍以陌微微頷首。兩年前之所以能夠騙得過南宮升和藍謙,讓他們誤以為端木弈鎮壓叛變從而他們有機會控制朝文帝立聖旨,其中便是慕容婉的功勞。慕容婉在事先及時的通風報信和對藍謙行蹤的透露對這場局的設計功不可沒。而朝文帝那時的確短暫昏迷過一段時間,事實上他後來早已醒來,只是騙過了藍謙和南宮升,在他們最意氣風發的時候方才“醒來”,逼得眼紅的他們狗急跳牆。失敗后,藍謙臨死前請求再見慕容婉一面,慕容婉無情拒絕。然而藍謙一死,慕容婉毅然出家,獨守青燈。若不是愛得深,又怎會恨得狠?所幸,慕容婉逐漸比以前看淡了許多。
平日裏藍以陌在宮裏若不方便去探望慕容婉,藍曉雨都會去問候,所以兩年下來,藍以陌跟藍曉雨的關係變得出乎意料地好。
“曉雨,以陌!”永遠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者,端木夏憶。
“砰”,端木夏憶二話不說,先豪爽地幹掉一壺茶,再用力將茶壺扣在桌上,“我要喝酒!該死的木頭,你愛找誰找誰去,以後我再找你我跟你姓!誰稀罕你,本小姐勾勾手指,大把男人!”
藍以陌見慣不怪地挑了挑眉,喚道:“白荷,拿天醇酒。”
“表嫂不帶這樣的!這都喝不醉人,我要最烈的!”
藍曉雨抱起方桐:“如果你喝完后是安安靜靜睡去不發酒瘋,我親自給你去拿。”
端木夏憶撇撇嘴,她的酒品不就是差了那麼一丟丟嗎,何必需要這麼防着?
酒上來后,藍以陌盛上一杯,傾斜酒杯在身前緩緩劃過半邊弧線,清酒輕濺,藍曉雨和端木夏憶都沒有發話。她們知道,今天是藍以陌師姐林徽悅的忌日。
藍以陌微微出神。兩年前林徽悅替她擋了劍躺在她的懷裏體溫逐漸冷卻的夜晚仍是歷歷在目,林徽悅讓她不要怨,可是,她怎麼能不怨呢?她不怨林徽悅,也不怨顧琰。說到底,顧琰不過是個被利用的可憐人,被血玉珠控制了心神才刺的劍。那夜玄誓門傾巢而出只為除她,若不是顧琰,她難免出事。而顧琰因此錯過回宮時機,讓大皇子奪位成功,對這樣的人,她怨不起。只是,她怨她自己。若不是她,林徽悅便不會死,她沒法忘記。
酒氣香馥,藍以陌突然覺得胃裏彷彿翻江倒海般,一陣乾嘔。觸及藍曉雨驚喜的眼神,藍以陌心裏一驚,搭上脈搏。
端木夏憶尚未反應過來,“怎麼了?”
“懷孕了。”藍以陌低喃。在端木弈體內的蠱未解前,他們一直避免要孩子,沒想到竟然還是懷上了。可是,若孩子體內也帶有生生不息蠱,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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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亭里。
顧琰修長的身影裹在一襲黑袍里,哪怕月色在上面點亮細碎銀光,仍是無法掩蓋他與夜色相融的氣質。眼眸里紫光依舊,乍看似水流轉,細看卻又似凝無光。飄忽的眼神,彷彿透過當今看着遙遠的一方,或是過往,或是未來。迷離中脫不了幾抹悵然,幾分憂愁。所有都有變,唯一不變的是仍舊冰冷的話語,“你倒挺能撐,還沒死。”
端木弈嘴角微勾,“承你吉言,必能與妻子白頭偕老。”
果然還是那般專挑別人痛處下手。顧琰無意跟他鬥嘴,拿出一樣東西,“給。”
那是一個外表詭異的藥瓶,裏面裝的,正是生生不息蠱的解藥。生生不息蠱無解,是因為知道如何解的北家人盡數死亡。然而顧琰卻從娘親淑姬的遺物里找到了生生不息蠱的解藥製法。經過一番輾轉,他在外祖母家古家製成解藥,但由於材料問題,解藥只有唯一一顆。
端木弈大大方方地接過,“有什麼條件?”
“你應該也發現,生生不息蠱還會產生情障。我只是不想看到她傷心才幫你而已。”顧琰看到端木弈臉色沉了沉,心情難得大好。
“我助你一臂之力,天朝祁國交好百年。”端木弈才不想讓情敵說是因為挂念着自家妻子而出手幫他,拿其他條件來換,以後才能大大方方地反對他對藍以陌的念想。
顧琰嘴角抽了抽。聽上去還以為端木弈做了多大犧牲,其實他和大皇子的戰爭已經接近尾聲,端木弈的出手相助只是使他的勝利來得相對早點而已。至於兩國交好,兩國都因為內亂有傷根本,握手言和更能有助於國內的調整發展,雙贏的交易。
就在這時,端木弈停下當前的動作彷彿在聆聽什麼。顧琰知道,這是有人在內力傳音給他。
緊接着,端木弈淡淡的笑容宛若水墨在宣紙上層層渲開,笑意滿溢,讓旁人亦感覺到他此時幸福的滿足感。突然端木弈想起一個問題,握着藥瓶,一貫不急不緩的語氣裏帶着些許急切:“這葯孩子能不能用?”
顧琰眼裏的悵然多了幾許,顯得眸色深幾分。原來是藍以陌懷孕了。“不可以。孩子扛不住藥物的烈性,況且這裏只有一個人的分量。”
端木弈的眼神微黯,“孩子長大后再用呢?”
顧琰從沒見過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淡漠裏獨剩無盡的喜悅過後更顯悲涼的惆悵,甚至有一絲希冀請求。單憑這一點,他覺得端木弈將會是很好的父親。“你能活到現在算是奇迹。按理來說,中了這種蠱的,孩子活不過三歲。但或許還有一個辦法。”
端木弈眸色深邃,從顧琰的話里,他猜到這個辦法不會多完美。
“孩子由我帶回古家。只是北番的傳統你也知道,非族內人不治。”顧琰的聲音悠遠清冷,“除非孩子認我為父。”
端木弈眉間一動,月色灑在半張臉上,神情晦朔不明。時間緩緩流逝,沉默在空氣里醞釀許久,終於被打破:“以陌那邊,我會說好。”
“孩子治好后,我會把他送回來的。”狹長的睫毛投下一片暗影,掩過顧琰的落寞。以陌,在這場劫里,我此生再也走不出了。
回到宮裏,端木弈毫不意外地看到藍以陌在殿外等着他。他急步上前斂了斂她的衣領,“風大,怎麼不進屋?”
藍以陌緩緩環住他的腰,腦袋輕輕擱在他的肩上,擔憂而難過,“我們的孩子,怎麼辦?”
端木弈緊緊回抱住她,語氣堅定,“他會健健康康地出生,成長。相信我。”
大元二年臘月。祁國兩年內戰結束,顧琰登基。
大元三年六月。天朝皇后誕一子,起名為南宮唯以。因自幼體弱,送至祁國拜師修鍊。
大元七年四月。天朝皇后誕一女,起名為南宮曦兒。同月,南宮唯以回宮。
——
大元七年除夕夜。
路上熙熙攘攘,歡聲笑語。端木弈一手牽着南宮唯以,另一手被藍以陌懷裏的南宮曦兒拽着。南宮曦兒不斷地想將爹的手指往嘴裏送,端木弈卻總在她以為即將成功時就逃離她的嘴邊,兩父女鬧得不亦樂乎。
藍以陌對這對幼稚父女的表現習以為常,也不加以阻止,愜意地欣賞周圍的盛況。燈火通明,紅牆綠瓦,雕欄玉砌,絲竹聲樂從閣樓里隱隱瀉出,與市肆之聲在空氣里融合,伴隨着車流人織的清奏,譜寫了一曲帝都繁景。
然而,就在此時,藍以陌身子微僵。喧囂熱鬧的街頭突然陷入安靜,來來往往的人流驟然凝結停滯,藍以陌彷彿置身於另一個世界,耳邊只剩下心裏跳動的聲音——“砰,砰,砰……”每一次跳動,都因越發強烈的熟悉感而加快。
她猛地回頭,急切地環顧四周,映入眼帘的,陌生人,還是陌生人。來回幾番,終究沒有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藍以陌的心裏不禁有些失落。原來,只是錯覺。
失望之餘,她的視線恰好落在茶樓的一個包間。半掩的窗戶里,藉著屋內透出的淡淡的燭光,只能看到窗邊之人的衣袂,深黑如墨,金絲如蛟。那日離別時,那人孤寂的身影再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藍以陌微微出神。
“哇……”南宮曦兒終於認識到是爹在逗她,委屈地放聲大哭,成功地讓藍以陌回過頭來。藍以陌看看紅着眼睛的女兒,無語地望向一臉無辜的端木弈,“你弄哭的,你來哄。”
端木弈拽拽南宮唯以的手,唯以立即心有領會,跑到妹妹面前扮鬼臉逗妹妹笑。
“要去見見嗎?”端木弈自然察覺到妻子的異常,趁兒子不注意使了個眼色,“他應該也想見那人。”
藍以陌看了看身後,那扇窗已經關上。她釋然地搖搖頭,“不必。知君安好,便可。”末了,她微笑地調侃端木弈,“而且,有人會酸死的。”
“娘子果然體貼為夫。”端木弈滿意笑道,心裏暗忖,藍以陌若真要去見,那他就帶著兒女跟着去,專門礙那人的眼給他心裏添堵。每每想着情敵在自家兒子心目中的地位比他更加重要,他就心塞。
茶樓包廂。
顧琰的手停在窗前。
見或不見,又有何重要?
習慣了,只是單純見到她的背影,知道她過得很好,便已足矣。
“公子,已經準備好了,即刻便可回國。”手下恭敬地稟報,皇上每逢一段時間都會來天朝呆上不足半天,絕大多數時間都是輾轉於不同的店裏靜靜地品茶,只是每次換的地方必在窗旁。
顧琰眸色泛起輕微的漣漪,半晌,他撫上從未離身的穹劍:“你把這把劍交給一個人。”
“是。”手下心裏驚訝,但也不多問,便接過劍隨口問道,“公子下次什麼時候來?”
“不會再來了。”顧琰淡淡地答道,推開窗,外面風景依舊,獨獨少了那抹身影。
傳說,穹劍和空劍都是守護無風劍的存在。那麼,僅以穹劍奉上,護你此生。
吾生之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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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人群涌動,異常喧嘩,不乏尖銳的指責痛罵聲。
剛剛安靜下來的南宮曦兒被刺耳的聲音嚇得扁嘴想哭,端木弈眉間輕蹙正要進去,藍以陌聽到裏面其中一絲認識的聲音,及時拉住他。端木弈頓了頓,心領神會,轉而讓宋歌去處理,帶着妻兒遠離是非之地。
宋歌擠進人群里,由於他一直繃著臉和長期鍛鍊出來的沉穩氣勢,旁邊的人下意識地敬畏地讓道,他不費多時就走進人群中心。
只見幾個粗壯男人圍着一個女的和小孩子,為首的男人咄咄逼人:“賤蹄子,你貪圖富貴跟着別的男人跑了,竟然還敢回來跟我搶孩子,趕緊把他交出來!”
小孩子傷痕纍纍,恐懼地藏在那女人身後緊緊拽着她後背的衣服。
“我呸,就你這副猥瑣樣,全世界的男的都死了我也不屑看你,玷污我雙眼!在場的各位,他們不是好人,說的都是假的。你們看看孩子身上的傷痕,這是親爹能下得了手的嗎?他們是人販子!”那女的背對着宋歌,聲音清脆悅耳,宋歌聽了卻濃眉一跳。
那男的吐了口唾沫:“臭婆娘,你問問孩子看看他身上的傷痕是不是我打的?”
小孩子緊張地貼着女人的後背,縮得更厲害,不敢說話。
群眾內議論紛紛,卻都在徘徊,不知該聽信何方。看那女的衣着光鮮,難道真是跟了富貴人家拋夫棄子?如果真是夫妻間的事情,他們插手豈不讓人笑話?不是的話,那孩子和女的豈不遭殃?
“臭婆娘,我今日就讓你見識老子的厲害!讓你知道背叛我的後果!”那名男子使個眼色,其他男的立即圍上前。
端木夏憶握緊拳頭正要出手,身後突然一個人影閃過,轉瞬間那群男人盡數倒地,在地上呻吟。她無辜地眨着雙眼,她還沒動呢,誰這麼見義勇為?
當看清來人後,端木夏憶臉頓時黑了,低哼一聲,“大忙人,哪陣風把你吹來了?”真是可笑,她天天追着宋歌的時候,宋歌次次以有事躲他。等宋歌難得有一次主動找上來,卻是在她下定決心放棄之後。
宋歌的臉貌似綳得更緊,彷彿對這個稱呼不滿意。
端木夏憶轉過身和聲和氣地跟小孩子說話,對他置若罔聞。宋歌靜靜地看着她,半個月沒見她,她水靈靈的大眼睛一如既往地光彩流溢,紅撲撲的臉蛋在燈光下彷彿渲上一層光暈,幻離而迷人。他不禁猶豫,當上御林軍統領的他,可不可以存有私心,認為自己現在已經有一點資格站在她旁邊?
“你個狗拿耗子的人!”那男人不甘心地抹了抹嘴角的血痕,奈何打不過,轉而抹黑端木夏憶,“看,我就說你這賤人只會勾搭男人,你還不承認!這跟上次那個又不是同一個呢!”
端木夏憶氣得正要說話,宋歌已經一腳踩在他的胸膛之上,臉色陰沉,“放乾淨你的狗嘴。她不是你這樣的人可以掛在嘴邊的。”
有種情況叫做賤,就是越挨揍越要逞口舌之快。那男人扭頭吐出一口血水,對着群眾大諷,“你們睜開眼睛看看!姦夫都可以囂張到這樣的地步,你們還要袖手旁觀嗎!”
群眾們開始對着宋歌和端木夏憶指指點點,端木夏憶從沒遇過這樣的情況,氣得拍拍小孩子的肩膀,“小朋友別怕,說出真相來!這人是當官的,專門抓壞人那種!”
小孩子受到鼓舞,看了看地上眼神兇狠的那群男人,終於顫顫巍巍地開口:“他……不是我爹……他們是壞人……大哥哥趕緊把他們抓走!”
地上那群男人怔住,當官的?有幾個率先反應過來想要爬起逃跑,宋歌隨腳踢起地上的一顆石子,狠狠擊中他們的膝蓋,他們痛得摔在地上哀嚎求饒。
宋歌腳下那男子也認識到錯誤,終於不敢亂說話,顫聲求饒,“大人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
“你錯在哪裏?”宋歌冷不丁地問道。
“我……我不該打小孩子,不該侮辱大人你。”男子見宋歌的臉色絲毫沒有轉好,心裏嚇得抖兩抖。
宋歌沒有聽到應有的道歉非常不悅,下意識地衝口而出,“我喜歡她十年都不敢說出口,你算那根蔥竟敢假冒她丈夫誣衊她!”說罷他猛地驚住,大腦一片空白。忘了言語,忘了動作,他只是獃獃地看着捕快趕來將那群人抓走,看着人群逐漸散去。
許久,在他認為所有人都已經離去后,方才緩緩轉頭。
那裏,沒有那個人。
明明在意料之中,宋歌卻說不清楚地難受。他幽幽地嘆了口氣,卻在下一刻,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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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事不遠。”端木弈淺笑,“端木夏憶該開始忙了。”
藍以陌對他這種笑容已經產生免疫,頂多心裏提前為端木夏憶默哀兩秒。這半個月端木夏憶閑得慌天天黏着她,端木弈因此慘遭冷落,心有怨氣。以他的性子,怎麼可能不讓端木夏憶吃點虧?
事實上,知夫者莫妻也。不久后的將來,當端木夏憶成親前看到禮儀教育的那位嬤嬤時,成功地暈過去了。宋歌不明所以,端木弈好心情地解釋:“熟人相見分外激動,別擔心。”藍以陌看着狡猾的端木弈,深刻地體會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句話。她同情地看了看端木夏憶,夏憶啊,原來這傢伙還記得十年前你把嬤嬤弄醒害得他私會被抓那件事,畢竟那是我出的主意,所以昨晚我已經很儘力地吹枕邊風了。只是剛吹個開頭就被打斷,然後……然後累得睡了過去……對不住了……
“夫人。”一陌生男子走到藍以陌身邊,恭敬稱道。
藍以陌微微詫異地頷首,只見他拿出一把劍,“公子托我轉交給你。”
藍以陌抱着南宮曦兒不方便,端木弈眼尖認出是誰的劍正要拒絕,南宮唯以已經開心地抱住它:“是爹的寶劍!”
端木弈眯了眯眼:“爹?”
南宮唯以急忙識趣地改口:“顧乾爹。”話音剛落,他發現“心懷不軌”的爹打算把劍拿回去,死死護在懷裏躲在藍以陌身後。
那名男子完成任務后趁機早早消失於人群里,端木弈只好作罷,心裏盤算着回去該怎樣好好教育一番這個胳膊往外拐的兒子。
藍以陌看着那把劍,沒有了血玉珠的穹劍完全不似從前,內斂而平靜。她釋然一笑,虛攔住端木弈,“孩子喜歡,隨他吧。”
端木弈見藍以陌終於放下當年林徽悅擋劍身亡的心結,鬆了口氣,輕輕地替她將飄至臉頰的髮絲捋到耳後。
適逢此時。
“嘭嘭……”煙火宛若是從地上扯出的一道道光帶,飄到半空中驟然綻放,化作無數五彩花瓣,灑落四方,尚未消逝之際,新的花傘已然打開,又是一輪絢麗。
買賣的停止吆喝,行走的停下腳步,所有人暫時放下要做的或即將要去做的事情,齊齊仰頭望向煙火燦爛處。漆黑的夜空被照亮,映襯出大家充滿笑意的臉龐。
南宮唯以抱着手裏的劍忘了動作,嘴巴半張地看着天空,被煙火盛宴亮瞎了眼。
從未出過宮的南宮曦兒第077章,還會開始。無始無終,無休無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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