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番外三
何諾長眸半眯,整個人有一瞬間的錯愕,然而院長大人已經“喲”地一聲站了起來,對着秦桑等人就迎了上去,及走至秦桑跟前,院長笑呵呵地就開了口:“您怎麼過來了?”
其他人也紛紛停下手中筷子好奇地望了過去,何諾他爸也放下了酒杯,大多數人並不曉得秦桑是何許人也,然而院長大人這般殷勤,秦桑又是一身的利落打扮,他本就生得肩寬腿長,一身的筆挺襯衫加利落長褲便襯出人高挑修長、氣場不凡,加之又是被左右簇擁而來,在那不凡的感覺中就又平添了幾分矜貴。
秦桑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似乎是很誠懇地對院長說:“我跟幾個朋友來談些事情,走到這邊就恍惚覺得看到幾個熟面孔,過來一瞧,果然是熟識的。”
院長也笑呵呵地說了些什麼,何諾離他們遠,聽不到具體內容——他本來只覺得秦桑出現得十分突兀,然而看秦桑跟院長說話的那副熟稔樣子,感覺起來好像又沒那麼突兀怪異。
這當口他爸也從座位上起身走了過去,而他媽知道這位秦先生是對自家有過大恩的,因此也趕忙面帶笑容地迎了上去,何諾有片刻的遲疑,然而在明面上——最起碼在他媽眼裏,他跟秦桑可是朋友關係,在這裏坐着不動可說不過去。
何諾動作比他爸他媽都慢上一些,然而也慢騰騰地踱了過去。
秦桑瞧見何諾過來就笑了,對着何諾他爸他更是笑容可掬,何諾聽見他很客氣地同他爸說:“我剛才聽洪院長說今天是何院長您壽辰,我要是早知道就該備份禮物過來,現在也不至於鬧了笑話了。”
說話間,還很友善很客氣地同他爸握了握手。
他爸也是面帶微笑,嘴裏則推說“不敢當”,又說“只是借個由頭請大家吃頓飯罷了,沒想到還會碰巧遇到秦先生”,說話間又有幾個能說會道的主任醫師圍了過來,一邊聆聽着這二位的客氣談話,一邊見縫插針地也附和兩聲。
何諾慢騰騰地,踱到外圍的一個邊角地方便站住了腳,不言不語地聽了這一番應對,不時也透過人頭之間的縫隙偷眼瞧瞧他爸,見他爸神情舉止間並沒有不痛快的跡象,便略略地放下了心——然而姓秦的竟然不聲不響地就跑了過來,這也實在可惡!
秦桑是個不知收斂為何物的,跟何諾爸媽和其他一些人應對一番之後,便似乎是不經意地把目光投向了何諾,同時嘴裏還又驚又訝地笑道:“這不是何諾嘛?好久沒見了呀。”
何諾俊眉微抽,然而不得不在眾人面前跟他應對兩句,同時默默地心算了一番——此刻距離早上跟這個王八蛋分開還不到……十個小時吧?
何諾今日穿着低調,然而他生得修長俊逸,天生的招人眼光,就是此刻站在外圍,也很難把他忽略過去,然而秦桑就是能裝得好像剛剛才瞧見他一般。
等秦桑感覺火候差不多了,自己的存在感也證明了個十足,這才得意洋洋地要收手,心滿意足地重新轉向了何諾他爸,並且痛快地放出話來,表明自己和朋友還有些事情要談,已經在樓上訂好了位置,再說也不敢再耽擱壽星了。
何諾他爸便客客氣氣地要把秦桑送到樓梯口——再見到秦桑這個人,他心裏雖然絕談不上高興,但是似乎也說不上不痛快,這個人雖說跟自己兒子有過一段潛規則,然而那是兩個人你情我願,何諾也通過跟這個人的關係達到了他預期的目的,這種情況下自己要對人不痛快,天下豈有這樣的道理?
何諾他爸本是個見多識廣的人,這兩年身居高位,處理過不少上面下面的摩擦和糾紛,人一多了歷練,心胸也會隨之更寬廣一些,現在想讓他心裏不痛快,沒有一般二般的分量,可是不成的,是以現在對着秦桑,要何諾他爸做到以禮待人,那是完全不成問題的。
何諾他爸要送送秦桑,院長大人也是這麼個意思,並且身後免不了還要有一些主任醫師尾隨,秦桑馬上請何諾他爸留步,說自己冒冒失失地闖過來已經是失禮了,要是再讓壽星來送,那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心安。
這話說得客客氣氣,並且顯得十分誠懇——最起碼錶面上如此。
何諾他爸便意思意思地止了步,同時心頭微乎其微地略過一絲疑惑,這位年紀輕輕然而來頭不小的秦先生對自己可實在夠客氣的了——客氣得有些過分。
院長大人卻還想再送,對他秦桑雖然很講禮貌,然而並沒有對何諾爸媽那樣的誠懇與客氣,秦桑只請人千萬留步,說話間便對着何諾他爸微笑的點頭一致意,得意洋洋地就帶着左右幾人朝左邊樓梯處走去了。
在外人看來,秦桑只是很有分寸地同大家道了別,隨後姿態瀟洒動作利落地拐上了樓梯,再往上……就看不到了。
何諾慢慢地收回了目光。
隨同大家一起回了座位,從剛才的插曲中回過神來的眾人復又開始吃吃喝喝,何諾見他爸神色跟秦桑出現之前並無不同,便抽出了幾分心神思考了樓上不知在做些什麼的秦某人來。
何諾跟秦桑同居了近一年,這一年可不是白混的,他不敢說自己對秦桑是十分的了解,然而也是比較了解的,再配合著剛才那一出去想,想來想去便暗暗地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了。
何諾並不認為秦桑在他這兒受了什麼氣——天地良心,就秦桑那樣的性格,他能受什麼人的氣呀?
秦桑總覺得他的“待遇”理當比以前更上一層樓,然而他以前那待遇乃是給金主的,秦桑想把金主的待遇跟男朋友的待遇疊加到一起享用,那何諾就只能像奴隸一樣的伺候着他了。
而這當然是不能夠的。
就說前段時間跟女明星傳緋聞那事兒吧,何諾在行動之前可是給秦桑打過招呼的,秦桑清楚是怎麼回事,再說他跟女明星統共只約在外面共進了一杯咖啡,以便讓娛樂記者抓拍幾個鏡頭以做文章,可是等這條消息鋪天蓋地地登上了娛樂新聞,秦某人當著他的面,卻還要唧唧歪歪地說上幾句酸話——他還要表達不滿。
何諾私底下是覺得秦某人的這種不滿以及這種不滿的表達方式並不如何讓人討厭,然而把這種心思表現出來是絕不能夠的——他要真表現出來了,秦某人就越發地不知道要怎麼樣了。
可不能慣着他。
就像有時候他去拍外景,秦桑兩三天都不給他來個電話,他當然察覺了,不察覺是不可能的,然而揣着明白裝糊塗——看誰先憋過誰!
何諾想着這些事情,忽然就有點想笑。
而等大家都吃飽喝足、杯盤狼藉的時候,他媽隔着幾個位置過來找他:“小諾啊,你剛才喝了不少酒,今天就回家住吧,啊?”
何諾一想,笑眯眯地便點了頭:“好啊。”
他媽得到了滿意答覆,心滿意足地回去了原座,而何諾在桌布下掏出了手機,點開秦某人的電話,手指在屏幕上靈活地動了動,很快就編輯好了一條短訊發過去:
“我今天不回家了。”
短訊顯示發送成功之後,何諾臉上噙着一點笑,馬上把手機關機了。
大家都已經吃飽喝足了,於是酒宴也該散了,散場前他爸又高高興興地同大家講了幾句話——並不是領導似的那種講話,話說得很溫暖也很可人聽,大家本來吃飽喝足心裏就有些懶洋洋的高興,聽了這幾句心裏更覺暢快,於是都高高興興地分了手散了場。
何諾之前已經跟他媽說好今晚回家住了,於是等他媽把車子從車庫裏開了出來,何諾打開後車廂的車門,一彎腰,笑眯眯地就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