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目 悲憤的高地騎士
035，悲憤的高地騎士
一輛馬車正行駛在通往卡特雷多高地的官道之上。馬車簡單樸素，木製的四人車廂連接在兩匹黑色馱馬之後，略有顛簸的緩緩行駛着。
駕駛馬車的是一位紅色短髮，英姿颯爽的少女，她叼着一顆發黃的野草，正迎着朝陽凝望着蔚藍的天空。
“茜娜小姐，你確定不進入馬車么？陽光對你沒有什麼傷害嗎？”
少女身後的窗戶被拉開，一個粉色長發的少女出現在了窗口，藍色的大眼睛充滿着擔心。
“沒關係的哦艾米露小姐，我根本就不害怕陽光，就是體力的恢復速度有些慢罷了。”
茜娜回過頭露出了一個帥氣的側臉，做了一個我很強壯的姿勢。
“呃，如果光看臉，我真的會把你當作男士。唉，不過話說回來，威爾斯人呢？”
被茜娜陽光帥氣的表情閃的小鹿亂撞了一下，艾米露連忙搖了搖頭，腦海里翻出了那個一臉滄桑大叔臉的黑髮面孔，這才免疫了茜娜的閃關彈。
“你說大人啊。他在車頂，不知道在嘀咕什麼呢，最近他似乎經常這樣。我說，你可不要真的喜歡他哦，薇里妹妹真的會宰了你的。我想她最多可以接受我，嘿。奉勸你，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條腿的男人一大堆，別弔死在一根繩子上。”
茜娜看着艾米露，眼睛一眯，藍色的眸子瞬間化作血紅。
“誒，我說你怎麼說話呢？我姐姐要是看上了他，那還算他的服氣，她可是一個帝國之公主！”
這一說，在車廂內的麗立刻就不開心了。她拉開自己的姐姐，目光不善的說道。
“嘁，帝國公主？你覺得，你們長公主那個驚天的陰謀之網如果完成，你們兩個公主還值錢么？其實我想說，你們有些天真了。如果那個陰謀之網真的達成，帝國必然四分五裂。你覺得，那些沒被控制的議員和貴族是傻子么？他們肯定會四散而逃。”
茜娜聞言哧笑了一聲，抻了一下韁繩，讓兩個有些跑偏的馬匹回到直線。
“帝國…我早就沒有歸屬感了，現在大部分帝國人聽到卡特雷多人都感受到恐懼，十分害怕他們回來報復帝國——之前血龍給高地人的強大名氣打的太響亮了。就算高地的血奴都能讓帝國士兵害怕。似乎高地人就是以一當十的代名詞了，真是諷刺。帝國女武神啊，曾經是多麼響亮的名字，可惜在那個血龍的名號下，我根本不值一提。就算我一人斬殺無數的亡靈，也不及血龍他們那一個又一個的據點搗毀。”
坐回馬車內的床上，麗仰望着車頂，雙目失神。
“我說妹妹，你為什麼非要超過血龍呢？他可是十名將，武將幫十六啊。你才武將榜四十七，為什麼那麼執着追上他？何況，血龍已經死了不是麽？”
看着自己消極不已的妹妹，艾米露不由得撒了一個謊。她很清楚，血龍不但沒死，而且以更強大的潛力回來了。而且，通過對方與巨龍的種種關聯，她已經理解到，對方已經有了一個完全無懼任何帝國的后丨台。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統一大陸。
“也是，我為什麼要和一個死人計較？等着把，血龍，我總有一天，會超過你的輝煌。”
……
“那小丫頭又發什麼瘋？雖然血龍真的死了，可我還活着。”
躺在車頂上，威爾斯仰望着天空，聽着車廂內的吵鬧，有些煩躁。
“馭~~！”
一聲長長的低嘯，馬車停了下來。
“嗯？茜娜，發生了什麼？”
威爾斯疑惑的在車頂爬了起來。
“大人……有血族，血族孩子的屍體。還有嬰兒…”
茜娜的聲音有些顫抖。
“什麼？”×2
車廂內也發出了驚呼。
眾人全部下車，驚訝的望着面前的慘劇。
四個吸血鬼嬰兒的屍體散亂的堆放在地上，鮮紅的血液濺射的到處都是。一個身穿盔甲的男性吸血鬼屍體倒在路邊，他的身旁，一把染血的長劍丟在一邊，一串血滴順着大道，一直滴到了路邊的樹叢中。而樹叢之後，是無盡的森林。
“他是這片貴族領主的私兵之一，看花紋，應該是丹尼特家族的人。該死，發生了什麼？”
艾米露驚訝的看着眼前的慘劇，藍色的大眼睛中滿是驚愕。她搞不懂，什麼人竟然對孩子下手。
“獵人……吸血鬼……獵人……”
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正是其中一個血族孩子所發出來的。威爾斯立刻跑了過去，將她抱了起來。這個孩子外表只有五六歲，她的胸口被開了一個大洞，由於是躺在地面，血液在胸腔內的流淌延緩了她的死亡。
“對不起，孩子，我救不了你。我能做的，也只有給你們報仇了。”
看着對方那雙目中冒出的求生慾望，威爾斯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怎麼會這樣……他們為什麼變成了這樣？”
艾米露捂着嘴，顯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吸血鬼獵人怎麼會來到帝國的中部？以往不是只有邊境才會有吸血鬼獵人么？
“她死了。”
輕輕的放下這個小女孩的屍體。威爾斯跪在幾個孩子屍體的旁邊，背影看起來異常的蕭條。他的頭髮迅速轉為鉑金，一種悲傷的情感瞬間擴散開來。
“我們，難道什麼都做不了么？”
麗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種事情，雖然她縱橫戰場數年，但也是第一次見到嬰兒與孩子的屍體。
“這三個孩子是血族貴族，你知道貴族的心臟多值錢么？普通血族的心臟價值五千金幣，貴族的翻兩倍，一萬五金幣。而任何一個成年的血族貴族，都是上位白銀。比任何一個吸血鬼獵人都要強大，如果真的有吸血鬼獵人強到可以殺死吸血鬼貴族。那他在任何一個人類帝國家族中都可以出人頭地，每月領到不下於殺死吸血鬼貴族的工資，而且沒有風險。”
伸出手，威爾斯輕輕的將這幾個全身赤裸的孩子儀容整理乾淨。他的語氣平靜的嚇人，彷彿在說今天吃什麼一樣。
“作為由白位於鐵之階組成的吸血鬼獵人團體來看，唯有未成年的吸血鬼貴族才是風險低高回報的目標。如果不是時間不充裕的話，這些吸血鬼的所有器官與血液都被採集走。看得出來，他們大部分人都受了重傷，只能把最有價值的心臟取走就匆匆離開。很明智的選擇，看來這是一夥老牌獵人組成的團隊。如果不是碰到了一個上位白銀的侍衛，他們絕對不會付出什麼代價。”
威爾斯繼續述說著分析，背對着三女的他就像是一個冷漠無情的機器。
“大人！別說了！”
“他們的武器都是銀制的，很熟練。胸口的圓洞四周有溶解的傾向，連扒皮的刀都是銀制的……”
“住口大個子！我不要聽了！”
“這支斷掉的弩箭上有聖水，它直接殺死了這個小男孩，一擊貫穿了脖子……”
“威爾斯求你了。別說了……”
“按照高地騎士的傳統，六歲前夭折的孩子需要由長輩吃掉肉體，焚化掉內臟、頭顱、與骨頭才能魂歸蓋印。如果長輩不在，由高地騎士來執行……”
“你給我住口！”×3
“……”
威爾斯聽着身後的吼聲渾身一震，隨後緩緩地扭過頭。
入眼的，是一行在眼角流下的血淚。那赤紅色的眸子下，血液止不住的在流淌着，它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迅速的結冰，凍結在土地上。那一刻，凍結的彷彿不是血水，而是世界。
“別打擾我，我需要為他們三個渡靈……他們是孩子，為什麼非要受到這種待遇？”
流着血淚，威爾斯手快如刀，頃刻間分屍了那個嬰兒。他將挖出的內臟仔細的擺好，放在一旁。隨後抓起了嬰兒的一隻手臂，張開了滿口尖牙的大嘴……
———獵人與獵物———
“喂，姐姐。你有沒有覺得，那傢伙很野蠻？竟然真的把那三個孩子全部吃掉了，留下他們的頭和內臟火化掉。他的胃口多好？”
夜色降臨，麗看着一個人忙碌的尋找乾柴，讓火堆變得更旺盛的威爾斯，看向了身邊表情依然還很震撼的艾米露。
“你想找打架么？哪怕我打不過你，拚死也要揍你一拳！大人就是那種軟心腸的人，當初為了永絕後患殺了敵人全家后。他內疚了十幾天~！你懂什麼？艾米露小姐難道也這麼看么？”
已經哭過一次的茜娜憤怒的瞪着麗，那發怒的樣子就像一隻老虎。她面色不善的看着眼前的兩個雙胞胎，一副拚命的架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一直在哭，為那三個孩子而哭。不過為什麼，他留的不是淚水？而是血液呢？他的衣服已經被血淚濕透了，我們應該幫幫他。”
艾米露是惟一一個全程看完威爾斯吃掉三個孩子屍體的人，她強忍着劇烈的噁心，站了一個白天，看着威爾斯完完整整的將皮肉、血液、乾乾淨淨的吃掉。
“我不知道你們經歷過什麼，也不知道為何你們會出現在這裏。但一切都結束了，我以高地騎士的傳統，守護你們的靈魂。願你能夠在該隱那裏得到救贖與安息。”
威爾斯擦掉了血淚，他鄭重的豎起左手食指與中指，陸續的點在了自己的雙肩，額頭，然後是胸口，最後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丟下了右手的火把。
火焰迅速的席捲了柴架之上的屍體，竄起了高高的火苗。
「那傢伙，是一個偉大的人，是一個真正為平民着想的將軍。雖然他忘記了自己的一切，但他的靈魂還銘記着血族戒律中的責任，騎士的信條。若他為王，他的國家一切都將輝煌起來。」
艾米露的眼睛倒影着火焰。她可以看出，威爾斯也在忍受着劇烈的噁心，但他還是完成着自己作為一個高地騎士的義務與責任。
這一刻，她才發現，眼前這個男人還有着偉大的一面。他明明可以不履行高地騎士的傳統，只是將他們掩埋。可他卻做了，而且是對着非高地人做出了這種行為。這是一種博愛與憐憫之心，而帝國人似乎早已喪失了這些。如果她沒有經歷逃亡落難，她也是這個樣子。
只有威爾斯不一樣，他一開始就擁有【博愛】與【憐憫】，並且一直保持了下去。沒有被權力與金錢，榮耀與輝煌剝奪自己的本心。
就在艾米露對眼前這個男人越陷越深時，她目光中那個偉岸的身影卻轟然倒地。
“威爾斯！”
“大人！”
“怎麼了？大個子。”
……
睜開眼，威爾斯看着馬那暗紅色的車頂，黑色的眸子瞬間化為血紅。
“吸血鬼…獵人么？”
看着自己那兩千多的經驗，威爾斯一臉平靜的翻找着天賦欄。他現在絲毫的不管周圍在打瞌睡的麗，趴在自己胸口上熟睡的艾米露會聽到什麼，旁若無人的開始自言自語。
“已經十幾天了，再過不久復活節就要到了啊。喂，夢魘，你對現在的我有什麼看法么？我還有哪裏有些不足？”
車窗外，一多雪花透過縫隙飄落進來，落到了威爾斯的臉上。化作了一滴水珠，順着臉頰滑落。
他的目光不斷的掃過那長長的一排吼聲之道，左手不斷的在虛空翻動着，又舉棋不定的看向血脈天賦。他現在有四個天賦點，但卻不知道用在哪裏好。吼聲之道很多只能學習一階，因為他基本功的【龍語】等級太低，這東西只有看書本、使用龍語交談，還有用技能點砸才行。
但是，他舍不下那些經驗，只要看一眼血襲者那長長的經驗條，他就有一種眩暈的感覺。一個A-級任務讓他九死一生，到頭來僅僅獲得兩千多點的經驗，算上那些被擊殺敵人給予的經驗。威爾斯依舊覺得太少了。
畢竟隨着他等級的提升，敵人給予的經驗也開始減少。
沒辦法，既然經驗不能開始大幅度的強化自己，他目前只能走天賦這條路線了。
不過，讓他眼花繚亂的天賦實在不好尋找，有些天賦甚至需要投入數個天賦才能激活他。實在是難以定奪。
那一支吸血鬼獵人團隊，他滅定了。這是他的國家，哪怕這個國家背叛了他，那人民也是無辜的，孩子也是無辜的。他絕對不允許人類把自己的帝國當作狩獵場。
所以，面對選擇迷茫的他決定聽從信上的教導，喚醒了精神之海中寄宿的存在——夢魘。
“呦，好久沒聯絡了。你變強了許多啊，主人。我先祝賀你，你的詛咒被完全的削弱了。有什麼事情么？我最近也在忙着製作一個大型的魔法，沒那麼多時間。”
一個略帶嘶啞的中性聲音突然傳入了威爾斯的腦海，着實把他嚇了一跳。
“你就是夢魘？”
“嗯，我就是，怎麼每一次你都這樣問我？莫非我必須要模仿出一個大魔王的聲音么？我生前又不是人。是一匹伊克西翁戰馬好么？”
“伊克西翁戰馬？半人馬的祖先么？昨天……”
微微的驚訝了一下夢魘原來的身份，心情並不是很好的威爾斯直切主題。
“原來如此，你在內疚不能救下那個小女孩么？不過我說主人，你難道忘了血族的三個基礎職業，一個特殊職業了嗎？根據從小所受訓的方向不同，長大后所泛生的傾向也有所不同——這些還是你告訴我的。”
“以前的你是向著輕騎兵的方向訓練的，所以必定是血襲者。但現在也可能向著其他方向更改，畢竟您的壽命還很長，有着無限的可塑性。根據最近您的戰鬥強度來看，您是不是越來越沒有輕騎兵的樣子了？”
夢魘的幾句話，立刻將威爾斯打醒。他由於昨天的悲傷與現在的憤怒，完全沖昏了頭腦，思亂如麻。差點選擇了天賦打亂了自己的職業體系。
“你的意思，讓我重修其他的職業？放棄現在的？”
“沒錯，你不覺得，你現在的體質，完全就向著重騎兵靠近么？既然輕騎兵做不得了，還不如放棄它轉行。如果大人你當初沒有選擇騎兵，而是選擇了只有能夠覺醒的血魔才能選擇的鮮血魔法體系，你絕對可以救活那個小女孩。如果你真的選擇了血魔，當初你也不會失去那麼多戰友，救小姐的時候也不至於被活捉。以一當百，還是術士與巫師的天下吧？”
夢魘以一個客觀的角度，分析了威爾斯目前的狀況，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血魔么？我知道了。如果我當時使用鮮血魔法，絕對有機會挽救那個小女孩的生命……”
威爾斯捏緊了拳頭，絲毫沒有在意被自己吵醒的麗。左右虛空一點，點中了血脈天賦里的【黑暗契約】。
下一刻，龐大的血氣迅速的包裹了威爾斯，趴在他身上的艾米露瞬間被彈開，被麗接住。
“到底發生了什麼啊？那傢伙怎麼了？這能量，好龐大！”
抱着自己被驚醒的姐姐，麗的瞳孔開始放大，她盯着那邊被一個血球包裹的威爾斯，完全不知所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