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大頭人
之前在格爾木還是夏季,這會兒一下子就天寒地凍了,我倆架起無煙爐,塞了些雪煮成熱水,就着壓碎餅乾吃,熱乎乎的東西下肚便覺得暖和些。對於白雙的問題,我現在是沒有一點頭緒的,除了知道他們是往西深入以外,其餘的我完全想不出來,因此也沒有答話。
按照我的趕路經驗,在這種冰天雪地里,其實是比較安全的,沒什麼野獸蟲蛇,晚上可以安心睡覺,唯一要預防的就是滑雪一類的東西,所以睡上兩個小時就得起來看一看。
我們只帶了一頂帳篷,各自蜷縮在睡袋裏,出門在外,為了輕裝簡行,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好在雪山裡,脫了外套也都裹得跟湯圓一樣。到也無所謂。
躺在帳篷里,我不知怎麼的,想到了文敏,如果這會兒身邊躺的是她,我們就可以聊聊天,或者做些別的什麼,而此時,白雙已經縮在睡袋裏休息了。不過想能有什麼用,無法尋找些心理慰藉罷了,在幻想中,我和她還可以如同從前一樣,但現實里,早已經是走了兩條不同的路。
背叛,反擊,受傷。
除了對立,已經沒有第二天路可以走了。
想着想着,我將鬧鐘調成兩小時響一次,然後就此睡了過去。這一覺睡的挺沉的,一閉眼,似乎才美國多久,就被鬧鐘給叫醒了。帳篷外裏面是掛着營燈的,光線不強,昏黃暗淡,我鑽出帳篷一看,積雪很厚,帳篷的周圍,雪積了一半,頂部也集聚了很多。我拿出小鏟子鏟雪,收拾乾淨了才重新鑽進去,一夜就這麼重複着,起來了三次,第四次從睡袋裏鑽出來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其實這會兒是早晨的八點,只是雪山間霧氣蒸騰,擋住了陽光,因此才給人一種灰濛濛的感覺。我有過不止一次進入雪山的經驗,所以也知道在雪山裡紮營,即便再想趕路,也不會起的太早,因為那時候寒氣太重,而且天氣也更為惡劣,起的早並不會有什麼幫助,反而容易發生意外。
我搓了搓臉,穿上衣服,拿瞭望遠鏡,爬上一個地勢稍高的位置觀察呂肅他們。
他們也剛起來,再煮東西吃,二人坐的比較近,也不知在商議些什麼。
我於是回到帳篷邊,架起無煙爐開始煮東西。白雙雖然性格堅韌,但畢竟沒什麼經驗,她看了看周圍明顯比昨天厚的積雪,又看了看帳篷周圍的空地,驚訝道:“是你做的?”
我道:“如果不鏟雪,昨晚我們早就被埋進去了。”這裏的雪很大,不比之前在玉龍山脈,這地方的雪一夜積下來,真的能把帳篷給壓塌。
白雙有些不好意思,道:“以後輪流來。”
我道;“你一個姑娘家,跟我進山已經挺不容易的,這些活兒我干就成,你別添亂就好。”白雙頓時瞪眼,顯得很不服氣,兩人吃完東西,收拾了帳篷,便跟在呂肅等人後面繼續上路。
這一走,便沒有停下來過,我越走越覺得不安,因為我們這個深度,一般的探險隊都已經開始止步了,而呂肅兩人,卻完全沒有止步的意思。他們時不時會停下來,似乎在測繪些什麼,顯然是在尋找什麼地方。
可這茫茫雪山之中,除了雪便是冰,他們要找的又是什麼?
索性我們加起來也就是四個人,武力值都不高,這讓我稍微安心些。就這樣又跋涉了整整一個白晝,白雙已經走不動了,踉踉蹌蹌的,但既然已經進了雪山,我也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回去了,只能半扶半拽着前行,別提多累了,兩人船出來的粗氣,形成了一大片白霧在眼前散開,視線里始終是霧蒙蒙的。
下午四五點左右,我們腳下的雪,已經從之前的及膝深退到只沒過腳背,並不是降雪減少了,而是這裏的雪常年累積,慢慢的被壓成了冰層,踩下去硬邦邦的,表層是雪交冰,深處則是蘊藍色的深冰,用匕首紮下去,都只能留下一個白痕。
越往前走,雪便越少,到了夜幕時分,腳下幾乎看不到雪了,只剩下冰層,上面薄薄的一層雪花,很快就被凍成薄冰,人走在上面,稍不注意就會摔個四腳朝天。
我們穿的本來是雪山專用的防寒靴,但在冰層上的防滑能力也並不佳,因此我們走的小心翼翼,在晚上七點多左右,便早早紮營。此刻我們所處的位置是一片冰谷,地勢較高,靠左連接着刀削斧劈的雪峰,靠右則是一片落差極大的冰崖。
站在崖邊望去,下方霧氣蒸騰,雪原隱約可見,遠處的夕陽只剩下一抹殘影,天邊的晚霞也只剩下個影兒,但就這點兒光輝,卻將遠處的雪霧照耀出琉璃一般變化的光彩,美麗絕倫,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
我這些年走過的地方不少,卻也為之陶醉,看了會兒,便收拾營帳,只有白雙坐在冰崖邊上看的如痴如醉。我沒叫她,自己一個人開始紮營,這種舉手之勞的事兒,也不需要她搭手,因此我也沒怎麼注意她。
帳篷剛紮好,我摸出無煙爐準備煮東西吃,誰知就在這時,坐在冰崖邊的白雙忽然發出一聲大叫。這聲音在呼嘯着的寒風中並不清晰,但我離的不遠,因此一下便聽到了,我以為出了什麼事,趕緊轉身,卻見白雙拔腿往我這邊跑,氣喘吁吁道:“有、有人,下面有個人!”
人?
我愣了一下,發現白雙手裏抓着望遠鏡,結結巴巴解釋道:“我拿望遠鏡看、看風景,結果下面有個人,腦袋、腦袋特別大。”腦袋特別大的人?我心中驚疑不定,劈手奪過她的望遠鏡,道:“你別過來,在這兒守着。”隨即便摸了一把傘兵刀。這次出來的急,所有的裝備都是在格爾木臨時置辦的,槍支一類的違禁品自然是弄不到。
說完,我跑到了冰崖邊上,用望遠鏡往下看,只見雲蒸霧繞,所有的一切都迷迷糊糊,將鏡頭調大最大后,下方的情形便清晰了起來。下面的情況和我們這裏差不多,也是冰夾雪的地形,表層一層薄雪,但並沒有看見人影一類的東西。
看了片刻,實在沒什麼動靜,我放下望遠鏡,看着不知何時跑到我身邊的白雙,道:“沒有人,你是不是看花眼了?”白雙眨了眨眼,不信,奪過望眼鏡看了半天,也有些懵了,喃喃道:“明明有個人啊,怎麼不見了。”
她肯定不會無聊到來瞎說,我估計要麼是她看花眼了,要麼是卻有其人,只是我們沒發現罷了。想到此處,我道:“今晚還是浸提點兒,安排守夜,別出什麼意外。”
白雙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我倆升起火吃了些東西,我守上半夜,她守下半夜,兩人輪流休息。
由於天寒地凍,我也沒在外面守夜,便坐在帳篷口,將手攏在無煙爐上烤火,至於呂肅那邊,他們似乎挺放心的,兩個人都睡了。
守夜期間沒什麼事,原地坐着,身體不活動,更是寒冷,我待了回了,便在周圍走動,走着走着,忽然便聽到身後傳來吱呀的聲音。這聲音一閃而過變沒了,夜風呼嘯,嗚嗚咽咽的,瞬間淹沒了聲息,但我聽出來,這是腳踩在雪上的聲音。
至於是人的腳,還是別的什麼東西的腳,那就不清楚了。
我立刻轉身,掏出了兜里的手電筒打開,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那是靠近雪山的一側,由於有雪山擋着,那一邊稍微有些白雪。白天的時候,我們為了防止腳滑,大多是沿着山邊而行的,每走一步,都有這種嘎吱嘎吱的聲音,再熟悉不過了。
這地方不可能吧有別人,難不成是真呂肅?
這麼想着,我手裏抓着武器快步的靠了過去,燈光閃爍中,果然看到一個黑影在雪地里竄,趴在地上,似乎在躲避我的燈光。而當我的燈光打上去時,黑影瞬間就消失了。
我意識到,那玩意兒不是人,因為人在趴着的時候,是不會有那麼快的動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