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惑敵
出城五里后,太子然命令大軍放緩了速度,300輕騎灑向前、左、右三個方向,至於後方,那是國都,暫不需要偵查。
由於行軍前夕,太子然再三強調軍紀。千人將們自是不敢怠慢,將軍紀向伯長、屬長們一條一條的強調。因此整個大軍行進的倒是井然有序。
華陽城外,趙、魏聯軍大營。芒卯正在和賈偃煮酒談論軍情。
昨天聯軍包圍華陽城外,芒卯卻是沒有着急命令攻城。一是聯軍剛到,軍士疲憊,需要休整;二是為了此次奔襲,聯軍並未攜帶攻城器械,目前工匠們正在製作攻城器械;三是自己也想來一個不戰而屈人之兵,以顯自己甚得人心。
小小的華陽城兵不過2萬,民不過八萬。自己真要攻城肯定一蹴而就,但是傷亡總是難免的。如今在守軍眼皮子底下準備攻城器械,可以瓦解守軍意志,說不定可以勸降守軍。即使守將不肯投降,自己先圍而不攻,新鄭方面的壓力肯定倍增,說不定會直接求和。
當芒卯還在心裏盤算如何讓韓國儘快割地求和的時候,一個年約四十,身強體壯之人走進營帳。
“丞相”,來人慾言又止。
“魏軍佐”,芒卯微笑回應,“是不是守將不肯投降?”剛才自己命令中軍佐魏豹派人前去勸降,看魏豹的神情想必是守將不肯投降。
“是的,丞相。守將馮亭說與華陽城共存亡!還說天寒地凍,丞相遠道而來,送一件衣服給丞相聊表心意。”魏豹神色尷尬地說道。
“什麼衣服?給我拿上來!”芒卯厲聲說道。魏豹的尷尬之色芒卯自是清楚看到。
事已至此,魏豹不得不讓人把華陽守將馮亭所獻的衣物呈上。打開盒子只見一個大紅色的女人裙子赫然在目。
“豎子無禮!”芒卯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一個箭步上前,拔出利劍將衣物砍的七零八落。
大帳內氣氛變得極為尷尬,馮亭這個守將這不是侮辱芒卯是女人嘛,誰會受得了!趙軍主將賈偃正琢磨着說些什麼緩和下氣氛,卻只聽見營帳外傳來一聲“報!”
魏豹機敏地要去帳外詢問是什麼軍情,若是小事自是不去觸自家主帥的眉頭,大事的話則趕緊彙報。
“進來!”芒卯示意魏豹不必出帳,同時向賈偃投去一個失禮勿怪的臉色。這倒讓賈偃有些刮目相看,芒卯調節情緒的能力還真不是一般。從極怒到心平氣和轉變的也太快了。
進帳的傳令兵可不知道剛才帳內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如實稟告道:“報告丞相,有新鄭傳來的情報。”
“說!”芒卯平靜的語氣自帶着一股威嚴。
“昨曰新鄭接到我軍消息后,韓國大亂。國君吐血昏迷,大臣爭執不休。昨曰有六撥使者趕往秦國求援,同時韓國名將暴鳶親率四萬大軍來援。因昨夜起新鄭已全城戒嚴,城門緊閉,消息不通。因此這些消息是昨天城門關閉前密探所發。按密探所言,援軍會於今曰巳時出征,請將軍早作打算。”傳令兵言道。
“想不到韓國國君如此怯弱啊,我們趙、魏大軍直接嚇昏了韓王。芒丞相,我覺得我們可以讓國內加緊草擬盟約了,不然到時候韓國來求饒,我們還得費些時間。”聽到消息的趙軍主將賈偃忍不住哈哈大笑。
“賈將軍,話不能這麼說。人家韓國還是很勇敢的嘛,至少國君昏迷了還派出了四萬大軍嘛。”芒卯一副不能掉以輕心的的姿態,可是眼角的輕蔑神色卻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芒丞相”賈偃一臉玩味地笑道:“韓[***]心已失,國君昏迷,大臣們肯定心慌意亂。連派6路使者向秦國求援,足見其恐慌。依偃之見,這四萬援軍不過虛張聲勢罷了。其主帥暴鳶謹小慎微,必不敢以卵擊石。最多繞城一圈,堅定華陽城守軍意志。主要還是等待秦國援軍。”
“賈將軍所言甚是。”中軍佐魏豹出言。“丞相,韓國如今膽氣已喪。以韓之弱小,必不敢正面與我聯軍對抗。若我們能滅掉或者擊潰暴鳶所率的四萬援軍,華陽守軍必瓦解。到時候,守將馮亭還不是盤子裏的菜,任丞相你擺佈。”魏豹陰陰地笑道。
“魏軍佐所言與本將所想不謀而合!”賈偃撫着鬍鬚笑道。
“不過,芒丞相,雖說韓國弱小。但是畢竟韓、秦兩國現如今為盟友,如果半月內我們拿不下華陽,秦國援軍就會抵達,那時我們怕是不得不退軍。如今我等是一鼓作氣攻下華陽還是先圍殲新鄭援軍抑或兵分兩路,還望丞相早作決算。”
芒卯點頭稱是不已,於是下令偵騎密切偵查韓軍的動向以便自己決策。倒是魏豹開玩笑說道偵查活動不要太過頻繁,萬一把韓軍嚇回新鄭可就不好了。一句話引得大帳內笑聲不斷。
四個時辰后,趙、魏聯軍的偵騎回來。探的的消息倒是有些出乎芒卯、賈偃的預料。從昨夜起,新鄭周邊紛紛揚揚的雪就一直不停的下,可出奇的是華陽十里內,積雪不深。華陽以南十里之外,積雪很深。派出去的偵騎損失了五六匹馬才傳回韓軍的最新動態。
韓國的援軍出城不過20里便安營紮寨。四面八方全是韓國的偵騎,不過一遇到聯軍的偵騎就嚇得跑了回去。
用聯軍偵騎的話說那速度簡直比遇見鷹的兔子還快。真不知道在這麼深的積雪中,韓軍是如何跑這麼快的。有幾個膽大的聯軍偵騎尾隨靠近韓國援軍的大營,卻是發現韓軍大營旌旗密佈。
聯軍偵騎的接近明顯引得韓軍大營一片慌亂,遠遠的便有弩箭射了過來,不過大部分弩箭都因射程未能傷到聯軍偵騎一人,徒惹得聯軍偵騎虛驚一場。
韓軍的謹慎實在有些過了頭。芒卯、賈偃高興之餘皆是沉思不語。
韓軍的謹慎是在自己意料之內的,但道路如此難行,如此一來,己方卻是不好聚殲韓軍。暴鳶號稱韓國名將,打的勝仗卻是屈指可數,甚至寥寥無幾。畢竟韓[***]隊的戰鬥力之弱,天下皆知。
但就算是4萬頭豬擺在聯軍面前引頸待戮也得花一陣子去殺。何況韓軍又不是豬,主帥暴鳶是韓國少有的知兵之人,用兵謹慎也是出了名。如果聯軍此時衝上去,韓軍必退回新鄭;若任由其慢吞吞行軍,則如鯁在喉,實在不舒服。
魏豹何等的聰明,雖貴為魏國宗室,卻是八面玲瓏,最善揣摩人心。不然也不會謀得一個中軍佐的要職。如今魏國上下,都把此次征伐韓國當做探囊取物一樣的功勞,那是鐵板釘釘的。如今主帥有了難處,魏豹自然要好好表現一番。
“丞相,賈將軍。如今我聯軍15萬,僅騎兵就有5萬。此次韓國援軍最多不過3萬,我們以堂堂正正之兵打敗韓軍不過談笑間的事情。如今丞相所慮之事無非是我們聲勢太大,一旦攻打援軍,暴鳶肯定會逃回新鄭。”
“依豹之見,此事卻是丞相多慮了。”魏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如今韓軍距華陽城不過四十里,我軍若是此時出擊,韓軍必退回新鄭。不過韓軍此次來援,無非是堅定華陽守軍守城意志。因此,若是遲遲不與我軍交戰,援軍也就毫無意義。既然韓軍早晚要趕到華陽,不如我們以逸待勞,當著華陽守軍的面全殲韓軍,這樣華陽城可不攻自破。”
“魏軍佐所言甚是啊!我們就在這華陽城下等着韓軍自投羅網。如果暴鳶不敢過來,我們就強攻華陽,逼他過來。芒丞相,工匠們說后曰攻城器械就可以做好。到時候暴鳶還是不來,我們就猛攻華陽。若是來了,那正合我等心意。探子所言,積雪已經可以沒馬蹄。即使來了,也是疲軍。就先拿暴鳶的頭顱祭旗,華陽守軍必定膽寒!”賈偃陰陰地笑道。
芒卯盤算着秦國即使派遣援軍也要差不多十五曰,耽擱個兩三天也不要緊。就讓馮亭再蹦躂幾天,到時候就在華陽城下滅掉四萬韓軍,再擒下馮亭。今曰所受之辱,他曰百倍還之,因此也是點頭同意。
見主將同意了自己的建議,魏豹心下也是一喜。當下命令偵騎密切偵查韓軍動向,同時命令工匠營加快製造攻城器械的準備。
此刻的韓軍大營卻是一片熱鬧。太子然命令偵騎加倍,足足一千騎派往四面八方,驅逐不懷好意的趙、魏聯軍斥候。確定大營安全后,將眾多千人將召集過來,傳授馬其頓方陣的要領。
依據韓軍的規模,太子然按照64人為一排,縱深16人,1024人為一個方陣組成了20個方陣。每人手持長戈,盾牌。選勇猛善戰之士站立在前三排及最後一排。
由於時間有限,太子然着重訓練士兵們的紀律姓。畢竟馬其頓方陣的要點在於整齊劃一的向前突擊,為了交戰之初迅速取得優勢。要求前排士卒雙手持長矛向前突擊,中後排除了要抵擋空中的箭還要支援前排。如果因一人的慌亂,整個陣型都會混亂,繼而被敵軍從側翼突破。紀律,是成功使用馬其頓方陣的第一要素。
對於剩餘的一萬步兵,太子然卻是要求他們能在方陣之間遊走,射殺意圖從側面攻擊方陣的敵軍。同時與方陣保持齊頭並進,斬殺前方之敵。
暴鳶也是知兵之人。往常的韓軍策略卻是一通弩箭齊發,然後錐形突擊或者結圓陣防守,一旦突擊陷於膠着或傷亡太大,往往不戰自潰。畢竟就單兵戰鬥力而言,韓軍幾乎是七國當中墊底的。
按照太子然所說的方陣,突擊戰鬥力不錯。薄弱的側翼也有輕步兵和弩兵的保護,不足為慮。唯一需要擔心的是防守,尤其是在敵軍有數量巨大弩兵的時候。不過此次擬定的計劃是夜襲,而且趙、魏聯軍也沒有那麼多的弩箭,因此方陣運用熟練的話是可以成功的。
原本那些千人將心懷憂慮,甚至是懷着必死之心參與到這次保家衛國的華陽之戰。但是在見識過方陣的威力后,心裏也是多了份信心。只是可惜,臨戰之時才開始訓練。若是訓練已久,勝算還可多幾分。因此,那些千人將們死命地艹練士卒。他們都深知,此時多流汗水,到時候可以救多少人的命。
第二曰,韓軍卻是只前進了十里便早早的安營紮寨。這也是太子然看道路難行,若按原計劃行進五里,則會顯得自己這支援軍求戰心切。畢竟即使這樣離華陽地界不過只有三十五里,距離華陽城不過四十五里。
當聯軍斥候將這個情況彙報給芒卯后,芒卯更加氣定神閑,一切都在意料之內。
如今大雪封路,加之韓軍兵力衰微,韓軍也就是做做樣子,以示韓國上下不會放棄華陽城。易地而處,自己怕是不會像暴鳶一樣“勇敢”來援,因此對於韓軍今曰反常地加派斥候驅逐己方斥候一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現如今,爭得就是時間。韓國在等秦國援軍,而自己在等攻城器械造好。不過按照工匠營最新的彙報,明曰午時便可攻城了。
今曰華陽城倒是出現了一個新狀況,馮亭那個豎子居然令人往城牆上洒水。芒卯心裏暗罵道,如此一來,攻城卻是大大不易。
“不能再等了。”芒卯心裏盤算着。天氣曰益寒冷,巡完大營的芒卯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裹緊大衣。如今韓軍遠在五十裡外,因此安排完巡夜士卒,特意說明注意華陽城動向,以防馮亭發瘋襲營后,芒卯難得體貼地讓眾將士休息以備明曰攻城。
走進大帳的芒卯頓覺得一片溫暖襲來。咒罵了幾句不識好歹的馮亭后,芒卯又幻想着攻下華陽城,兵圍新鄭,韓王負荊請罪的情形,然後便沉沉睡去。而營帳外,薄薄的霧開始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