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這就是她的家人
第二十八章這就是她的家人
“訂婚宴上的照片,是我叫人弄的……”
林夕的話音落下,江祁沅俊美的面孔上,霎時就出現了震驚到無語的表情。
林夕就知道江祁沅會是這樣,她平靜到近乎冷漠的說道,“你跟沈南禾的事情,在江家,怕是除了郅浩,桃子跟她爸媽之外,就沒有人不知道了,你爸派人盯着你們,你大哥是,我也是,之前你跑去澳門找沈南禾的時候,私家偵探就打電話告訴我,照片是他們拍下的沒錯,當時我沒想過要在訂婚宴上做這件事,直到我有一天突然聽到你爸跟韓啟陽在打電話,他說要把你跟郅浩的股份下調,然後讓沈南禾獨佔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知道這件事情之後,腦中就已經想到今天的局面,如果讓沈南禾順利的跟騰夜幕訂婚,那麼她對於我們而言,基本上就是一顆廢棋,到時候再去爭取她手中的股份,就難上加難,我不會允許一丁點的意外和偏差,所以讓沈南禾跟騰夜幕訂不了婚,讓你去爭取她手上的股權,這才是最直接的辦法!”
江祁沅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林夕,微微皺眉,他漆黑的眸子中間,滿是不可置信以及深沉到想要殺人的憤怒。
林夕回視着江祁沅,眼中一片冷靜,似是絲毫不為自己做過這件事情,覺得有任何的不妥。
就在萬籟寂靜之際,一個低沉到幾近顫抖的微弱聲音傳來,“就為了我手中的股權……所以你寧願讓外公一個人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是么?”
此話一出,林夕跟江祁沅俱是下意識的側頭看向門口處。
沈南禾如一抹幽魂一般,她孤單單的站在門邊,瞪大的眼睛中,滿是眼淚,但她卻固執的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下,只是憋得眼睛血紅。
看到沈南禾,林夕跟江祁沅眼中俱是露出了驚慌跟無語。
沈南禾一眨不眨的看着林夕,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她再次問道,“就為了我手中那百分之二十的股權,你在訂婚宴上放那樣的照片,不惜讓江家跟騰家蒙羞,不惜外公腦出血住院,是不是?!”
林夕這一次是真的有些怕了,因為她眼前看到的,是沈南禾身負的那百分之二十的股權。
沈南禾說到最後的時候,聲音陡然提高,氣的渾身都在打顫。
江祁沅站在原地,他不是第一次感覺到這種雙腳生根的錯覺,上一次,是在澳門,沈南禾轉身離開的時候。
沈南禾的憤怒幾近滔天,她忍着眼淚,用最最憤恨的目光看着林夕,攥起的拳頭上面,青筋乍現,她咬牙切齒,那樣子就像是隨時都要吃人一般。
江祁沅終是不忍,他眉頭一蹙,下意識的想要上前。
“你別過來!”
沈南禾突然側頭看向江祁沅,然後厲聲喊道。
江祁沅霎時就定在原地。
沈南禾惡狠狠地瞪着江祁沅,她一句話都不說,但卻憋得臉色發紅。
江祁沅一眨不眨的看着沈南禾,兩人四目相對,誰都不說話。
最後,還是林夕回過神來,她試探性的叫道,“南禾……”
沈南禾一動不動,也不去看她。
林夕逕自道,“南禾,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
“想要我手上的股權是嗎?”
沈南禾忽然側頭看向了林夕。
林夕跟沈南禾目光相對,只見她伸手抹去了眼前的眼淚,然後微抬着下吧看着她。
數秒之後,林夕道,“南禾,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小孩子看對錯,大人只看利弊,如今這樣的形勢,如果我不這樣做,你也會被別人推到風口浪尖上。”
沈南禾怒極反笑,她勾起唇角,輕聲道,“所以呢?你選擇在我其他的家人動手之前,親手送我如地獄嗎?”
林夕眉頭一蹙,還沒等說話,沈南禾就自己冷笑着道,“哦,對啊,這裏是江家,我姓沈,我不是江家人,我跟江家一點的血緣關係都沒有,我算什麼啊……”
看着沈南禾又哭又笑,好像是神經了似的樣子,江祁沅心疼的道,“南禾,對不起,我媽她……”
“是啊,小孩子才看對錯,大人只講利弊。”
沈南禾說著,然後抬眼看向林夕,林夕看着沈南禾的眼神中,帶着幾抹慌亂,又帶着難掩的希冀,像是在期盼沈南禾會一下子看開了,直接投奔他們這一邊。
沈南禾淡笑着,極盡嘲諷的表情,良久,她這才粉唇開啟,一字一句的道,“想要我手上的股權啊……你,做,夢!”
你做夢三個字,慢慢的說出來,那種慢刀子凌遲的感覺,只有當事人才能體會的到。
林夕臉上的表情,逐漸從小心翼翼,變成了一片冷漠。
睨着沈南禾,林夕跟江祁沅一樣好看的唇瓣輕輕開啟,然後道,“南禾,怎麼說我們也一個屋檐下這麼些年,我對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甚至勾引了我兒子……”
“媽,你住嘴!”
林夕不顧江祁沅,她逕自道,“祁沅的性格我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你百般糾纏,他這麼怕麻煩的人,絕對不會去選擇你,如今你得逞了,你把江祁沅禍害的什麼都不像,你拍拍屁股想要嫁人去了,你怎麼不去想想祁沅怎麼辦呢?!”
沈南禾冷眼回視着林夕,她出聲回道,“所以我現在要用我手上的股權來彌補你,彌補你兒子嗎?”
林夕揚起下巴,深吸一口氣,然後道,“可以這麼說。”
沈南禾絕美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笑容來,垂下視線,她輕聲道,“江祁沅,原來在你親媽的眼中,你的人生,也不過是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能彌補的。”
江祁沅不語,人生已經破敗到如斯地步,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也無力反駁了。
林夕聞言,她出聲道,“江氏股份的百分之二十,足以彌補這天底下所有人生的不圓滿。”
沈南禾垂着的視線緩緩抬起,再次看向林夕,她眼中已經空洞到分不清楚是憤怒還是什麼了,沉默數秒,她粉唇輕啟,出聲回道,“外公連百分之一的股份都沒有留給你,看來他才是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只是機關算盡,卻沒料到自己的枕邊人,會活活的把自己弄成植物人;你算計一輩子,想沒想過最後自己除了錢,一無所有?我這輩子是徹底的廢了,我無所謂,也不介意了,既然大家的人生都這麼不圓滿,那我又何必成全某一個人?乾脆大家一起下地獄好了!”
說罷,沈南禾冷笑着看向林夕,林夕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青一陣白一陣的。
而沈南禾很顯然已經不打算再繼續了,她轉身欲走,林夕下意識的邁步上前,但卻在經過江祁沅的時候,被他一把拉住。
沈南禾閃身出了江祁沅的卧室,大步的往樓下走去,她身後傳來林夕的聲音道,“她憑什麼跟我們說這樣的話?你的人生是被她親手毀掉的,就算是我讓她訂不了婚,那也是她欠你的,現在還給你!你放手……”
沈南禾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下的樓,更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出去的江家別墅。
她機械的,雙眼無焦距的,只是盲目的一路向前,她心底跟胸口處憋着兩口氣,第一口是怒氣,而第二口……她怕她一張嘴,心底流出的血,就會這樣直接噴湧出來……
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半晌一直往下的盤山路上,就只有沈南禾這麼一抹孤單的身影,她走路不看道,所以當她被腳下的石頭一腳辦到,趴在地上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想要起身,卻發現雙手的手掌心,滿是血絲。
趴在地上,沈南禾眼眶中的眼淚,迅速的聚集,然後在某一個時刻,她忽然放聲大哭。
一個人趴在公路上放聲大哭的經歷,怕是有些人一輩子都不會嘗試,也沒有這種機會嘗試,但是沈南禾今天是徹徹底底的品嘗到了傷到五臟六腑都已經經脈盡斷的感覺。
如果只是單純的心疼,她已經習慣,這些年為江祁沅流的眼淚,傷的心,足以讓她面對平常的事情時,做到鐵石心腸。
而如今,現實一次次的刷新着她的忍耐下限,似是要看看,她到底能承受多少,到底能忍多久,多長時間之後,她才會瘋掉?
趴在地上,一個人哭到筋疲力竭,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南禾這才逐漸收回眼淚,然後爬起身來。
身心俱疲,看着前方不見人影的公路,她蹲在馬路邊,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想都不用想的熟悉號碼。
此時已經快要夜裏十二點,沈南禾聽到手機裏面傳來的均勻嘟嘟聲,一共響了十五聲,電話才被接通,裏面傳來阮小天睡意朦朧的聲音道,“喂,南禾……”
沈南禾的眼淚一下子湧上來,聲音也是極度哽咽的道,“小天……”
阮小天一聽沈南禾聲音不對,他立馬睡意全無,出聲道,“南禾,你在哪兒?”
沈南禾哽咽着道,“小天……我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