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鈞一刻
“大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麼！帶着一群人要鬧養怡苑？你不知夫人正在鬼門關前徘徊？大夫人若是有個好歹，大小姐豈不是成為兇手？”
劉嬤嬤言辭厲色，她還真不知道這小落水鬼今天要做什麼，但是這小落水鬼剛才踹門的舉動，在她看來，就是落她面子。不好好嚴懲，以後，豈不是要讓人瞧不起？
以為她的一番話能嚇住小落水鬼。
“劉嬤嬤，你呢，是自己讓開一條路，好讓我進去見一見娘親，還是要被我打出一條路？”
劉嬤嬤懷疑自己的耳朵壞了，不可思議地望向蘇白芷，她此刻正雙手抱着胸，冷冷地對着她笑。沒來由的，劉嬤嬤覺得背後一寒。再一想這小落水鬼以往的無用，也就放心了。
“大小姐，你的規矩呢？二太太是仁慈，但是老爺向來注重蘇家小輩的教養！”
蘇白芷放下手臂，從旁邊奪過奶娘手中的燒火棍。
“嘭！”
“啊！”沒人看清蘇白芷的動作，但下一秒，眾人只看到，剛才還頤指氣使的劉嬤嬤正歪在地上，“哎喲，打死人了！”劉嬤嬤一邊喊，一邊指着院中傻眼的婆子丫鬟們：“你們是死人呀！看到我挨打了，不會打……不會勸住大小姐嗎？”她本想說“看我挨打了，不會打回去嗎？”，但一想眼前這小落水鬼明面上還是蘇府的大小姐，嫡親的大小姐。
“大小姐，劉嬤嬤是為你好，大小姐關心夫人，也不能亂來。大小姐先回去吧。”還真就有人這個時候勸架了，還不少。
蘇白芷的目光似笑非笑，在一眾人面上飛快慮過，她將手中的燒火棍丟給身後的奶娘，眾人以為她聽勸了。
劉嬤嬤暗自舒了一口氣，心中暗想：小混蛋的落水鬼，等你那賤貨的娘死了，看我怎麼折騰你！
眾人也都暗自鬆口氣，誰也不願意這個時候節外生枝，她們都是二夫人的人，若是此時出了差錯，只怕二夫人會棄車保帥。
“哎喲喂！”這時候劉嬤嬤又一次尖叫：“疼死我了！你個小混蛋的落水鬼！”竟是疼的眼淚鼻涕一大把，說出心裏話。
蘇白芷丟開燒火棍，竟是重重一腳踏在劉嬤嬤的胸口。聽劉嬤嬤又罵，腳下當下不客氣地又補上一腳，她就踩着劉嬤嬤的胸口，側過身子，對自己院子裏看呆了去的丫鬟婆子吩咐：“愣着做什麼！沒看見二姨太的丫鬟以下犯上，要打死你們小姐嗎？給我打！”
啊……？
大小姐她……說反了吧……眾人看向向來最有主意的銅雀，銅雀面上不顯，其實心中和眾人所想不差。見眾人看過來，立即有條不紊地接話：“你們這群聚眾犯上的，敢對大小姐不敬，二姨太沒本事教導你們這群奴婢子，大小姐只能委屈自己教一教你們的規矩了。”
銅雀說完，立即接到蘇白芷投去的讚賞眼光，竟然覺得開心無比。雖然不知道大小姐是怎麼了，但是銅雀覺得大小姐變了。反正她的命是大夫人給的，若是沒有大夫人的救命之恩，世上早就沒有銅雀這個人了。大小姐今日豁出去了，她銅雀一樣敢豁出去。
“你……你們！”劉嬤嬤已經氣的七竅生煙。
“綠桃，你要往哪裏去呢？”蘇白芷笑眯眯地看着偷偷摸摸準備出院子的綠桃。
她一出聲，銅雀立即去攔住。
“大小姐……”
蘇白芷沒看她，指着銅雀：“全綁起來，連綠桃一起。”
“哎，好嘞。”
蘇白芷目光閃過紅柳：“水杉留下，紅柳你和銅雀，還有林嬤嬤親自把這群丫鬟婆子送去居德堂，交給白嬤嬤。”
紅柳和銅雀一驚，居德堂是老婦人的居所。大小姐是要……
卻被蘇白芷冷厲的目光驚倒，連忙道：“是，大小姐。”
“水杉，你隨我來。”說罷，身子一旋，飛沖向內室。此刻內室里林氏的聲音已經疲累無比。
……
“幹什麼！婦人生產，最忌諱亂闖！”李媽媽立即攔住沖向床沿的蘇白芷。
“滾開！”蘇白芷用腳猛地踹開前來阻擋的李媽媽，方式竟是如此的粗暴。
“你，你是何人！”王媽媽一個人沒了底氣，聲音顫抖不止。
蘇白芷看着王媽媽，微微眯眼，王媽媽背後一涼，名門小姐哪有這麼可怕的眼神的？“你……”
“母親，別怕，芷兒會救你的。”蘇白芷直接繞過王媽媽，兩根手指輕輕搭上林氏的脈搏，面色越來越沉。
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忽然轉身，面如沉水，青黑難看，近乎猙獰：“好！好！好！兩個人面獸心的東西！”突然站起身，她個子不高，只到王媽媽胸口下，卻讓王媽媽有種面對蘇府老夫人的感覺，當年她曾見過蘇府老夫人一面。
“水杉，綁了。”
“是，小姐，……小姐，需要將她們關進柴房嗎？”
“不，我絕不給有心人滅口的機會，就綁在我眼前！喚兩個親信之人進來，綁緊了，看緊了，她們的嘴給我用布塞緊了。”
“水杉，你拿母親的帖子去太醫院請人！”
水杉有些猶豫：“可要是……”
蘇白芷就含着諷刺笑了：“你放心，你出府，無人會阻攔你。”不然她為何費那般大的勁兒，把二姨太的人給居德堂送去？
老夫人她……不敢冒險。
……
“大小姐，太醫請來了。”
“這麼快？”蘇白芷驚訝。
“回大小姐的話，婢子到了大門口，被老夫人身邊的白嬤嬤攔住，原是老夫人早早請來了精通婦人分娩生產的袁御醫。”
蘇白芷就淡淡“哦”了一聲，朝袁御醫伏了伏身子：“勞煩袁御醫費心了。蘇白芷這裏謝過了。”
“不妨事，老夫先給大夫人把把脈。”一把脈，袁御醫臉色也頓時難看，眼角餘光瞥見被綁着的兩個婆子，心中頓時明鏡一般。
蒼老的手指指着那兩個狼狽不堪的接生婆子：“哎……害人不淺害人不淺呀……”卻不再多說什麼。
但是於蘇白芷而言，卻已經高看袁御醫一眼了。朝廷中權貴官員府中後院陰私太多，今日的事情，旁人即使知道什麼，也絕口不提。袁御醫此人正直，可交也。
老夫人白氏身邊的白嬤嬤望了一眼兩個被綁住的婆子，下一秒又眼觀鼻鼻觀心。
“袁御醫，家母，可還有救？……保大人棄小子的話。”
“嘶！”原地一聲驚雷。袁御醫驚愕地看着眼前看起來只有七八歲大，實則已經十二歲，雙眼中滿是認真的蘇白芷，驚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大小姐，這是大人的事情。此事，還是與老夫人商議了再定吧。”這是委婉地告誡蘇白芷莫要一意孤行。
“白嬤嬤，那是我娘。”笑容淺淺，童稚的聲音堅定無比。不容人質疑。
蘇白芷剛才給林氏把脈，感覺雖然危急，可能是兩個接生婆子給林氏服了什麼葯，導致**出血，但還不至於出人命。所以儘管焦急，心中卻沒多害怕。
“哎……，老夫儘力而為！大小姐請放心。”袁御醫拿起準備好的藥丸，給林氏服了。
袁御醫身邊帶着一位醫女，是他的下手。他是男人，很多事只能假醫女之手。
醫女手就隔着衣服摸了摸林氏的肚子，而後，眉心緊蹙，老實與袁御醫說了實話。
“不行！胎位不正！怎麼會怎麼會呢！……不對，這胎位原應該是正的，可能是孩子要出來，又被人成心推塞回肚子裏。”
嘩！
蘇白芷面色慘白，她怎麼就忘記摸一摸林氏的肚子！出血並不嚴重，可以止血。可胎位不正！林氏又在之前浪費了一大堆的力氣……後果！
“好！好！好！父親養的好妾侍！”蘇白芷又氣又害怕，全身止不住顫抖。
她話剛說完，白嬤嬤本來就蒼白的臉色頓時又變，嚴詞喝止：“大小姐，你在說什麼傻話呢！”白嬤嬤是怪罪她將家醜外揚。須知道，當今聖上最恨的就是寵妾無度，以妾為妻！這話要是從袁御醫的嘴裏傳出去，傳到當今聖上的耳朵里，大老爺這個官恐怕要當到頭了。
大小姐怎麼能夠這麼不懂事？大局為重呀！
蘇白芷轉過身：“白嬤嬤，你儘管去稟告了老夫人，我蘇白芷謝謝她養子無教！我娘親今日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蘇白芷三步一跪九步一扣首，就在那烈陽之下，拿着母親的帖子跪着進宮，直到朝華殿！”
轟！
白嬤嬤整個人被炸懵了。朝華殿……三跪九叩，再以林氏的帖子，她的意思豈不就是告御狀！白嬤嬤愣愣地看向蘇白芷，那眼神，足以說明，她真敢這麼做！
這還是那個膽小懦弱的大小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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