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崩塌(一更)

第三百六十五章 崩塌(一更)

皇宮,御書房緊閉的房門絲毫聽不到裏面的動靜。

懷恩悄悄的動了動腿腳,看了一眼時辰,皇上同定國公單獨待了大半個時辰了,廢后攪得前朝後宮都不得安生。

他命人給乾元帝準備最好的補品。

在這場風波中,皇上才是最耗心血的一人,而且皇上受得罪不能同任何說。

也虧着乾元帝是剛硬,固執的性子,否則稍微綿軟,猶豫一些,備不住就被朝臣勸諫成功,立成年皇子為太子,晉封高貴妃為皇后。

廢后不過半月的功夫,懷恩公公收到的銀兩,田產,屋舍比他以前積攢下準備留給侄子家寶的財產都多,更別提皇子們和后妃對他偷偷的許諾了。

懷恩曉得自己幾兩重,除了心疼一一人之力對抗朝臣后妃的乾元帝外,他是好處照拿,關於乾元帝的消息動態嘛,他自然會把乾元帝想讓朝臣知道的消息酌情說出去。

他萬萬沒想到,被乾元帝口頭警告過的定國公夫婦還是在此時站出來,東廠密報顧家太夫人和榮國公夫人去求燕國夫人進宮為廢后求情,另報長信侯死活不肯去京郊軍營尋顧三少,顧家其餘男人就算見到顧三少,也不敢命令苦求他。

而定國公夫人根本最找不到軍營安置在何處。

有此一來顧三少才能置身事外,整合寧遠鐵騎。

御書房內,乾元帝唇邊噙着冷意,定國公侍立在一旁,為乾元帝整理承奏上來朝臣的摺子,分門別類擺放整齊,中間最高的摺子是為廢后求情的,其次是懇求乾元帝再立皇后,再次才是冊太子的摺子。

定國公做這些事並不見生澀,有幾許懷念的意味。

乾元帝登基之初,他就像今日一直跟在自己姐夫身邊,為他分擔朝臣給新君的壓力,分擔先帝突然駕崩引起的種種猜測,有時乾元帝甚至留他在皇宮秉燭夜談,共同商討如何能把先帝留下的驕兵悍將,以及自持開國功勞的勛貴收攏削權的良策。

御書房的擺設也如十幾年前嫌少有變化。

定國公垂手侍立不由得回憶起以前的事兒,那時乾元帝最相信他,縱使那時很難,定國公也從不懷疑乾元帝對自己的信任和支持,可眼下他哪怕站在乾元帝身邊,他都感覺離着自己效忠了一輩子的帝王很遠。

是皇上變了?還是他變了?

乾元帝的手按在最高那落的摺子上,“一共多少份?”

“回陛下,一共一百零八份。”

“朕沒想到,你姐姐比朕得人心。”

“臣不敢。”

定國公撩起國公袍子,跪地請罪,“娘娘跟了陛下二十多年,從太子妃到母儀天下的皇后,朝臣上表求情也只是因皇后廢立事關國體,娘娘從未想過干涉朝政,也不曾結交朝臣。”

“她有你,還用干涉朝政?還用結交朕的臣子?!”

乾元帝一氣之下將擺放齊整的摺子推倒,有幾本恰好落在定國公的頭上。

“臣……”

“你別說朕誤會了你,誤會了你姐姐。”

乾元帝不願同定國公生氣,因為不值得,可是不是想不生氣就能做到的,胸口沉悶,火苗上竄,本想拿起茶盞潤喉,見定國公無辜,委屈的樣子,乾元帝手腕一抖,直接將茶盞扔到了地上,臉色煞白的指着定國公,“你是想逼朕同昭告天下,顧氏對朕下毒?還是想說朕的髮妻為了爭寵不惜學勾欄妓寨下賤的法子。”

“你丟得起人,朕丟不起臉面。”

“陛下。”定國公磕頭道:“您對娘娘的愛護之心,臣銘感五內,可是娘娘始終是臣的長姐,臣不得不為娘娘求情。”

“別同朕說得彷彿你挺委屈似的,也別給朕擺忠臣的苦衷。”

乾元帝怒道,“不是你上下串聯,朕就不信有一百多份摺子給顧氏說情。朕着實小看了你,當初朕不知所蹤,太后亂政立四皇子為新君時,朕怎麼沒見你有這份能耐?”

定國公同樣嚇得面無人色,乾元帝這句話足以讓顧家滿門抄斬了,“陛下明鑒,臣不敢以朝臣逼迫您復立娘娘。”

“你想什麼朕清楚得很,的確你沒想過讓你姐姐復立,你不過是想讓朕的兒子們看清楚你定國公有得能耐。”乾元帝冷笑道:“別人不知道,你該記得,朕登基之初就按照母后遺言制定的人才儲備計劃,朕這二十年間秘密培養了好幾撥出類拔萃人才。當朝廷有變故時,他們可以迅速添補空缺,幫朕穩固朝局。”

正因為人才儲備計劃執行順利,乾元帝就是把朝廷上所有的大臣都罷免了,國朝也照樣能維持下去。

這些年朝廷上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動,然乾元帝幾次清洗,也用去了不少的儲備下的人才。

“你估摸朕手上沒人可用,不得不向朝臣退步。”

“臣不敢。”

“不敢?!”

乾元帝抬腳踢在定國公肩頭,“口口聲聲說不敢,時時刻刻說體察朕的心思,可你做到了哪樣?朕讓你在府上教養幼子,你遵旨了?朕不想把阿澤牽連進來,連王譯信都明白的事兒,朕不相信你會看不清楚!還用得上懷恩那個奴才藉著宣朕口諭提醒你?!”

定國公身體顫抖,額頭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沒想到皇上的眼線早就安排好了。

“蠢貨!”乾元帝失望的搖頭,“朕如果不信你,把眼線放到你身邊,朕至於不知阿澤左右為難?至於讓王謹之父女提醒朕?朕登基時說過,一世君臣,朕不負你。這句話只怕是你早就忘了,或是根本就沒相信過朕。”

廠衛的存在讓百官警覺,也讓乾元帝輕易的知曉朝臣的動向。

顧家是外戚,乾元帝對顧家也有所防備,但不至於把時刻盯着定國公,更不會讓廠衛深入顧家把一切都查得清清楚楚,監視顧家上下一舉一動。

“朕總想着,朕多相信你一些,你對朕就更有信心一些。誰知這些年你越來越讓朕失望,越來越讓朕後悔當初給予你的情分。”

“陛下……臣真得沒有串聯朝臣……臣是有私心,可絕不敢做大逆不道的事。”

“夠了,朕不想聽你解釋!”

乾元帝厲聲道:“滾,朕不想再見你,拿着你給你幼子請封榮國公世子的摺子,滾出宮去。”

“陛下……”

“懷恩。”

乾元帝高聲叫道,“將他叉出宮門去。”

懷恩忙跑進來,看情況不對,拽起定國公低聲道:“陛下震怒,您還是先走為好,萬一陛下氣壞了龍體,誰也擔不起。有事……等陛下消氣再說也來得及。”

定國公也曉得錯過這次機會,乾元帝會同他徹底的恩斷義絕,“臣冤枉,陛下,有人害臣……”

懷恩公公一個人拽不動定國公,招呼守在御書房外的御前侍衛,死拉硬拽得把定國公拽出門去。

“還敢同朕喊冤?當朕什麼都不知?”

乾元帝越發的氣憤,狠狠的踩着地上的摺子泄憤,“朕說廢后,誰求情也沒用!”

定國公被推出宮門外,他得罪陛下的事兒頃刻傳遍時刻注意此事的人耳中。

幽靜的茶室中,王譯信抿了一口茶,眼看定國公失魂落魄的騎馬回府,將手中的茶盞向定國公敬了一下,對不住了,文昌兄。

“謹之,你還打算做什麼?”

茶桌對面坐着的尹薄意額頭見汗,只怕再聰明的人都沒想到,給皇后求情的摺子其中大部分出自王譯信之手,眼前這人愣是不動聲色的把定國公陷害了一把。

“顧家人若是不動,我做什麼都沒用。”王譯信自嘲的說道,“其實我也算幫了文昌兄,可惜這世上除了我之外,沒人能明白。”

上輩子,顧家把一切賭注都壓在四皇子身上,顧天澤戰死後,定國公遠走,顧皇后雖然沒被廢了皇后位置,但受盡乾元帝的冷落,乾元帝心灰意冷甚至縱容‘寵妃’凌駕於顧皇后之上,顧皇后在宮中的日子岌岌可危,顧家也受到乾元帝的打壓,幾次懲治顧家族人。

後來四皇子為冊為太子,顧家的狀況沒見好轉,反而更嚴重了,四皇子為生母德妃的后位,夥同王芷璇沒少給顧家小鞋穿,在本就不喜歡顧家的乾元帝面前沒少進讒言。

顧家一眾人是有苦說不出。

最後證據大白天下,四皇子自然被廢太子之位,乾元帝怒火攻心之下把顧家從上到下的官職都給擼了,受牽連的顧家也死了不少的人,就算乾元帝的兩個女婿都沒得好。

前生王譯信同定國公牽連不深,他當時只想着在妻女面前贖罪,根本沒打聽顧家的結局。

不過,以乾元帝的性情,顧家結果不會太好,雖是定國公的爵位還保留着,可光有爵位,無權,無財,無聖寵,在京城這麼個捧高踩低的地兒,顧家人生活極是艱難。

想見乾元帝把先帝寵妃的愛子當豬養兒,連京城小吏都能上門討債侮辱就可見一二。

乾元帝也是因為顧天澤異姓封王才留下定國公的爵位,畢竟異姓王的父親,怎麼也不能是白身。

他捨不得已經戰死的顧天澤被後世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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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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