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本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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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下去了,怕是終生都不會痊癒。

……

隔日天明。

言先生一動未動,布衣下擺都被清晨的露水打濕。

他倚着的那株桃樹,卻在緩慢地吐露芳華,一夜之間就開出了滿樹瓊粉。

覺出異常,言先生終於抬眸,對焦了好久才望見眼前站着的人。

他自己有多失魂落魄,對方看起來就有多清傲華貴。

“神君?”言先生笑得慘淡,“她已送寧小閑已經回去了。”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每個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都想攔住月娥,不讓她完成使命。可是他心底明明白白,月娥若不將寧小閑送回去,那一段捲入了整個世界的因果就不會展開。而月娥本人,從一開始就不會出現。

那麼這一百年的溫情,根本不復存在。

她就是不願言先生忘記她,才貫徹自己的使命。

她想活着,想活在他的記憶里。

看他這副模樣,長天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只從樹上拈下一朵桃花:“三年又六個月後,平青州洛河鎮的趙氏人家將有一名女嬰出生,你可以去看看。”

言先生此時不復平日敏銳,聞言茫然抬頭,只見撼天神君的目光別有深意:“如果你等不及,趕去地府見一見也不妨,此刻正在第一殿。”

他,他是說……?言先生心底湧上來一陣狂喜,理智卻要他小心翼翼求證:“神君,她、她進了輪迴?”

“這是玄天娘娘的意思。”自家丫頭太心軟,長天也有幾分無奈,“你在這裏枯坐一夜,也算和她扯平了。”他早就來了,只是寧小閑要他保月娥一點記憶,投生轉世。旁人辦不來,他還是有辦法的,畢竟月娥為天道效力數萬年,還有一份功勞在身。

不過言先生當神棍多年,寧小閑煩他神神叨叨,定要他親試一回求而不可得、怨卻不可泯的滋味。長天才讓言先生在這裏枯坐一夜,體會人間至苦。

他家的小妮子蔫兒壞,滿腹的陰謀詭計,可他怎就那麼喜歡呢?

言先生嚯然起身,眼中重又有了光彩:“等娘娘回來,我親向她道謝!”

話音剛落,人已消失不見。

他是一秒也不想多等了。

長天搖了搖頭,緩步踱出了小院。

她怎麼還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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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轉星移,再張眼,她已身處一片林地。

地面潮濕,厚厚的落葉踩起來很鬆軟。她還嗅到了一絲咸腥,那是海水特有的氣味。

離海好像很近,可惜她失了修為,否則就可以聽到潮汐漲落的聲音。

她並不好奇這是哪裏,因為眼前矗立着兩棵高聳入雲的巨樹,即便放在大劫難之前的巴蛇森林,能與它比肩的大樹也寥寥無幾。

更何況這兩棵樹同根偶生、相偎相依,這麼高大的身段、這麼獨特的造型,實在是辨識度很高啊。

她輕輕呢喃出那個如雷貫耳的名字:“扶桑木!”

傳說中,這是金烏棲息的家園。

月娥直接將她送到了四萬五千年前的東海之濱、扶桑木樹下?

林子很密,天色好像也暗下來了,她得趕緊找個地方過夜,然後好生想想怎麼找到這個時代的長天。

南贍部洲很大,這時候他會在哪裏呢?

所幸,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她太久。

因為她才剛剛撥開頭上一片落葉,就聽到空中傳來異響。

準確地說,是扶桑木上好像傳來奇怪的響動,好像是……鳥叫?

緊接着,上頭有樣東西掉下來,就落在她足邊的落葉上,滾了兩圈。

木頭?她揀了起來,不須端詳,親和植物的本能就告訴她:

這是扶桑木的一部分,準確來說,是一塊樹芯。

唔,樹芯?她驀地瞪大了眼,等等,這該不會是……

“月光杯!”窮奇的小尖嗓子從神魔獄中傳來,“娘娘,月光杯還在咱這裏呢!”神王被鎮入七界以後,神魔獄也物歸原主,窮奇自然跟着回來了。這一回長天無法親至,就讓她帶上了這件保命的寶貝。

上頭的聲響變大。

寧小閑抬頭,赫然望見一條巨蛇從天而降,渾身黝黑,頭上長角。

別以為按原比例縮小為後世的百分之一,她就不認識他了!

他轟然砸在地面上的時候,恰好聽見她口中又低又細的呼喚:“長天……?”

直立起來的巨蛇和她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

果然是長天呢,那對金眸她絕對不會認錯。

上頭傳來憤怒的鳥鳴,還有翅膀扇風撲枝的響動。

那是金烏,並且不止一隻!

她剛聽出金烏聲音中的氣勢洶洶,眼前就驀地一黑:

巴蛇張大嘴,將她和扶桑樹芯一口吞了進去,而後毫不猶豫往地底一鑽,瞬間沒了蹤影。

千鈞一髮之際,他逃走了,徒留怒氣沖沖的金烏在上空來回盤旋。

寧小閑:“……”

原來他喜歡吞人的毛病,從這麼小就養成了!

說好的推倒小鮮肉開葷呢?為什麼先被吞進肚子裏的人是她?

……

約莫是巴蛇在地下穿行,她在黑暗中度過了數十息,突然被甩出蛇口,滾落地上。

有一個輕柔的聲音驚訝道:“這是作甚?”

這是一片小小的林間空地。她一抬頭,就望見營火邊坐着一人,紫衣黑髮,面容比女子還要俊秀,還長着一雙招人的桃花眼。

這張臉、這個人,她熟悉已極,卻是頭一次見着他真正的身軀。

陰九幽?

少掉了後世的算計和深沉,這時的陰九幽眸子裏一片清澈,看起來文弱安靜卻是無害。

“扶桑木芯。”低沉的聲音從她背後傳出,帶着毫不掩飾的恣意,“這個賭,我贏了。”

她心頭咚咚跳得很快,他變回人形了?她一回頭,就能見到他了。

陰九幽也望見了她懷裏抱着的樹芯,卻指了指她的人:“這個呢?”

“路上揀的。”

她再忍不住,嚯然轉身。四百年來的修養和含蓄,都被扔到九霄雲外。

這一回望,恰見那人年少,華茂春松。

營火在微風撥弄下跳動不已,對面而站的兩人影子被拖得老長,在很遠處交融在一起,再分不出彼此。

正如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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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小閑御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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